【四六】
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室裡, 五歲的國木田獨步正繃神經，等待社長的一句回答。
距離他入東大已經過去了半年多，靠在偵探社半工半讀, 費和日常的開銷倒也什麼好擔心的。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同也是他在武的師——福澤諭吉，是一位外貌威嚴，但卻胸懷寬廣、體恤下屬的長輩，這兩年裡給予了他許多幫助。
自己的生按照計劃平穩地進, 國木田獨步就不禁開始憂慮起了他的一位友。
那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國木田獨步二歲就與他相識。因為六七年的大戰, 國家教育體系難維繫, 加之那位友本身的性格所拘, 戰後也有正經地去過，至今也還是個有歷的家裡蹲, 靠在計算機網絡方面的才能, 隔三差五地在網接點委託維持生計，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終日和各種電子設備為伴, 也不樂意離開自己心愛的棉被挪個窩。
國木田獨步每隔兩個星期就會去看望他一次, 免得這個有其他親友的友哪天餓死在家都發, 但就在個星期，他同往常一樣去友居住的二平小公寓裡探望對方, 順便打掃個衛生洗洗衣服做頓午飯走的候把分類好的垃圾帶出門丟掉, 但是，那一天, 發生了一件與往常不同的事情。
他的那位友——田山花袋，擁有了【異能】。
更準確一點說，花袋應該是很久之就擁有異能了, 只是直到幾天，本才發了這件事。他的異能似乎是“只要在自己覺得安心的地方，就能數倍的效率操控視野裡的所有電子設備”，處理資料的速度堪比軍隊的整個情報部。
因此國木田有了這樣的想法：邀請他的友田山花袋加入偵探社，成為偵探社調查員的一員。
有花袋在，偵探社的工作效率可提升一大截，另一方面，也能藉此機會，讓花袋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及穩定的交際圈和作息習慣。
於是在費了一些力氣說服花袋之後，國木田向社長提出了介紹新入社的請求。
“這件事我知道了。”坐在厚重的實木辦公桌後，福澤諭吉略微沉吟了片刻，就做出了決定，“……既然如此，就按照慣例，‘入社測驗’來考察他是否適合偵探社的工作罷。”
“那麼，關於具體的測驗內容和負責……”國木田試探地道。
福澤諭吉的視線落在那份正攤在他桌面的委託書，那是一份由九州島那邊的警方發來的求助委託，希望偵探社能派去協助他們調查一起走|私案件，若是派一般社員去的，少則也需要出差三五天才能解決事件。
銀髮的男心中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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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所事情大概就是如此。”輕咳了一聲，國木田對裹條棉被、稍駝肩背站在他面的少年說道，少年的頭髮是他昨天才親自手拿剪刀修剪過的，因此還算是利落，並不顯得過分頹廢。
“亂步先生需要去九州出差一天，因為偵探社手不足，事務繁忙，所今天就麻煩你先照顧一天奈奈子，順便熟悉一下偵探社日常的工作情況。亂步先生比較……在意女兒，所會不打電來詢情況，你不要介意。”甚少對他說謊，這一次的說謊物件還是自己的好友，國木田需要耗費數倍的定力，才能裝作是神色自然地對花袋說道。
有關“入社測試”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提告訴對方的，否則就失去了測試的意義，雖說一應事項都是由他經手操辦，但這次入社測試的最終的評定卻是昨晚就被社長安排去了九州出差的亂步，亂步將會在今天半夜回到橫濱，明早給出答案。
“唔唔、這副愛女之心完全可理解，就像我也不想和我的芳子分開。”緊緊地裹棉被，年紀輕輕卻穿的和街頭無業大叔一樣邋遢的花袋精神地耷拉腦袋，扶了扶鼻樑的小圓眼鏡。
“不……”國木田很想反駁他兩句，但噎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好說道，“那麼我先去工作了。”
他轉頭叫了一聲坐在小板凳正在吃飯團的奈奈子，招手讓過來：“這是田山花袋，我的朋友，亂步先生不在，今天在社裡暫由他照顧你一天。”
捧海帶飯糰咬了一大口，雖然說完全搞明白為什麼還要專門找個來照顧，但是奈奈子還是仰起了被飯糰撐得鼓鼓的臉頰，小松鼠一樣努力地咀嚼，對國木田點了點頭。
國木田有些不放心地回辦公位工作了，又咬了一口手裡的飯糰，奈奈子面無表情地和眼這個裹棉被的奇怪少年對視，腮幫子隨咀嚼飯糰的動作有一下一下地聳動。
“那個……奈奈子小朋友？”分不擅長和女性打交道也從來照顧過小孩，弓背的花袋侷促地開口了，他緊張不安地裹緊了身的棉被，小聲地詢道，“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費力地把嘴巴裡的飯糰咽了下去，奈奈子搖了搖小腦袋。
“唔嗯……”花袋搜腸刮肚地想了好半天，才終於想到了一個他能夠做得來、小孩子可能也會感興趣的提議，“那我們去打遊戲？”
咬飯糰的奈奈子點了點頭。
田山花袋稍微松了一口氣，帶奈奈子找了張空的辦公桌，然後從棉被裡掏出了他帶來的膝上型電腦。
陪小孩子打遊戲這種事情還是很簡單的，甚至不需要動用他的異能，要知道，一個合格家裡蹲，那必然熟練掌握了至拳皇格鬥下至俄羅斯方塊等諸多遊戲的，因此他翻了翻，找出了一個操作還算是簡單的1v1雙賽車遊戲，和小蘿蔔頭一起湊到了電腦，然後按下了螢幕那個花裡胡哨的【start】——
再然後他就被奈奈子打爆了。
五分鐘連輸七局，車都被撞飛了的那種。
花袋：……
奈奈子：●。●
怎會如此。
五歲的田山花袋少年看第七次變灰的屬於自己的那半邊螢幕，將棉被拉過了頭頂，在辦公椅縮成了一團自閉的蘑菇。
林·生六歲·猝死原因是熬夜補作業·熬夜補作業的原因是假期三天通宵打遊戲寫作業·奈奈爬下了椅子，把桌子飯糰的包裝袋丟進了垃圾桶裡。
田山花袋也想把自己丟進垃圾桶裡。
作為一個無能的家裡蹲，他已經連打遊戲這種事情都做不好了嗎？他終於要變成這個星球一團不可回收利用的垃圾了嗎？或許他該早日帶自己心愛的棉被入土為安，化作這片土地千萬生靈一點微不足道的小養料，發揮出自己這個無能垃圾最後的一點價……
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花袋下意識地接起了手機：“您好，俺是馬要在棉被裡長眠的田山花袋，外賣和快遞請放在門口，零錢在信箱裡，信箱的鑰匙在門口第二盆花的花盆底下，非常感謝，辛苦您了，來世再見。”
電的另一頭，咬福岡特色小吃千鳥饅頭的江戶川亂步不解打出了一個號。
“啥？”
亂步拿遠了手機，看了一眼螢幕，面顯示的撥出聯絡確實是國木田昨天給的那個電錯，於是他又把手機靠回了耳朵邊，一邊吃印小鳥圖案的饅頭，有理會花袋說的亂七八糟的，自說自道地道：“啊，你就是國木田說的那個新吧，奈奈子怎麼樣了？快讓過來接爸爸的電！”
哦——沉浸於消沉心情之中的花袋反應了過來，電的另一頭不是每日來幫他維繫生命所需能量的外賣店員，而是國木田不久才和他說過的那個“亂步先生”。
他把手機遞給了丟完垃圾跑回來的奈奈子，嗚嗚悲鳴地繼續他的失落蘑菇去了。
這間是如此的冷酷，唯有他心愛的棉被芳子才能給予他些許的溫暖。
奈奈子把手機放到了耳朵邊：“爸爸。”
“奈奈子？早飯吃完了嗎？”亂步漫不經心的說聲從手機裡傳來，吐字有點含混，明顯是在吃東西。
“吃了一個、飯糰。”奈奈子回答他。
“要是不喜歡那個新的、就讓戈裡那個小鬼代替你，你去找社長玩，記住了嗎！”
聽懂亂步說的“替代”是什麼意思，奈奈子撓了撓小腦袋，還是“唔”的應了一聲，聽他又亂七八糟地交代了奈奈子一些事情，就結束通話了電。
把手機放在了花袋面的桌面，奈奈子看了看還團在棉被裡的花袋，就跑去找戈裡玩了。雖然亂步和與謝野一起出差去了，但是對奈奈子來說也什麼題，也不是需要照顧的小孩子，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也能在偵探社裡晃盪一天。
奈奈子在醫務室裡找到了戈裡，看他變了一午的“魔術”，等到午飯的候，才一起出來找東西吃。今天亂步和與謝野都不在，下意識地就和戈裡一起跑到了國木田的辦公桌邊，等他給他們兩個小蘿蔔頭做午飯。
“……”對奈奈子黑黝黝的圓眼睛，坐在辦公椅，國木田沉默地推了一下眼鏡，才語氣肅穆地說道，“關於午飯的題，今天是花袋照顧你，所你的午飯也由花袋來做。”
他這麼說道，銳利的目光投向了對面辦公桌、背對他蜷縮在辦公椅的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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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那個……”緊張地冒冷汗拿出了手機，花袋點開了聯絡，“今天的天氣有點涼，不如就叫豚骨拉麵的外賣好了……”
他還找到備註為“拉麵店”的電，國木田就像是惡魔一樣站在了他的身邊。
“不，不是‘準備午飯’，而是‘做午飯’。”鏡片反射過一道銳利的寒光，國木田奪走了他的手機，高高舉起，“廚房裡已經準備好各種食材了，如有題的我會從旁協助你的，你也該做料理了——”
“——咦咦咦？？”
“‘咦’什麼‘咦’，在已經是東京間二點二六分三七秒了，午餐間是二點四五到下午一點二，你還有八分鍾二、不、零八秒的間準備午飯，動作快點！”國木田催促道。“不按吃飯可是會導致兒童腸胃發育不良、營養吸收差，免疫力低下，身高發育遲緩的！”
“什什什、什麼——？”花袋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驚慌失措地冒了一腦袋的汗，“午飯、午飯……料理該怎麼做、八分鍾該怎麼做出一頓午飯來……！等等、讓我先在網路查一下——”
“七分鐘。”國木田冷酷無情地倒計。
“等等等等——！”
“六分鍾四五秒。”
“該搜尋什麼？午飯？兒童營養午餐？家常速食套餐？？”
“五分鐘五九秒。”
慌手慌腳的花袋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明白了。”
他裹棉被，神色鎮定地說道，鼻樑圓圓的小眼鏡一閃白光。
“？”看手錶的國木田對他投了一個詢的眼神，就看見花袋走到了奈奈子和戈裡的面，披棉被蹲下了身，一臉嚴肅地看兩個小蘿蔔頭。
【……這是要做什麼？】
國木田困惑不解地看他。
然後就看見花袋從棉被底下掏出了兩袋泡麵，笑容殷切地道：
“要海鮮味還是牛肉味？”
奈奈子慢吞吞地回答他：“……海鮮。”
戈裡跟舉手：“牛肉~~！”
國木田：“……”
不，他要冷靜。
握手機的手指抽搐，國木田閉眼睛一連深呼吸了好幾下，在心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泡麵是不健康的食物，但只要像是普通的麵條一樣，下鍋煮開，再加青菜和雞蛋，那也能算是有營養的……
他一睜眼，就看見花袋動作嫻熟地飛速拆好了兩袋泡麵，倒進了戈裡不知道什麼候拿來的碗裡，然後端兩個大圓碗走向了社裡的飲水器，兩個小蘿蔔頭屁顛顛地跟在他的後頭。
偵探社裡很快瀰漫開了泡麵濃郁的香味。
國木田：“……”
他一個留神，掰斷了手裡（花袋）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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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岡。
“唔？”剛剛撥通才響了半聲的電突然變成了對方關機的提示音，亂步奇怪地看了一眼手機螢幕，還來得及再重撥一遍，去買午飯的小警員就拎大大的木頭便盒回來了。
“亂步先生，吃午飯了。”與謝野提醒他，“快一點的，下午就能返程回去了吧，還來得及去偵探社接奈奈子回宿舍。”
“唔嗯……”他語義含糊地應了一聲，合手機塞回了口袋裡，“是的——然哪裡都離不開我這個名偵探啊~”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