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來, 嘴巴張開,啊——”
“啊——”
一小時前的情景再現,坐在醫務室的凳子上, 奈奈子仰小腦袋,張大了嘴巴,讓與謝野檢查她掉了一顆門牙的牙齦。
“……沒什麼出血,會痛嗎?”第一次兼職當牙醫的與謝野依靠自己微薄的點牙科醫學知識, ,粗略地給奈奈子檢查了一下。
老實說, 只是到了換牙期已, 她其實壓根不覺得這有什麼檢查的必, 小孩掉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過十天半月, 新的牙就會長出來了。
同樣一點沒感覺到疼的奈奈子張嘴巴, 小幅度地搖了搖腦袋,她不知道這顆牙是怎麼麻薯粘掉的。
與謝野關掉了手裡的小手電, 脫下醫用手套放到了桌上的托盤裡, 對一旁的亂步說道:“只是普通的換牙已, 沒什麼問題, 最近不刺激的東西就好,太硬的東西也算了, 缺了門牙不好咬。”
“與謝野小姐……”
“什麼?”
“這怎麼辦啊?”
指桌上奈奈子換下來的門牙, 亂步一臉茫地問道。
“如何處理小孩子換掉的牙”——像是這種知識,全不在名偵探的瞭解範圍之內, 亂步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他小時候換掉的牙去了哪裡,每次拔牙他哭的哇哇叫, 根本沒心思去管“血淋淋”的乳牙是父母收起來是丟掉了。
知識盲區,與謝野遲疑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地回答道:“……扔掉?”
這種換下來的牙,應該算是“醫療垃圾”吧?
她也完全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換掉的牙哪去了。
勉強達成了一致的認知,與謝野和亂步的視線不約同地集中到了奈奈子的身上,奈奈子仰一張沒有表情的小臉和他們對視。
“……先帶她出去?”與謝野並不太好意思當奈奈子的面把她的牙丟垃圾桶裡,即使是比起普通垃圾桶可能會更高階麼一點點的“醫療垃圾回收桶”,但本質上言,也依是垃圾桶。
亂步胡亂應了兩聲,抱起奈奈子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有點抱不動,把奈奈子放回地上,牽她的小手頭也不回、腳步堅定、氣勢磅礴地往外走,但是與謝野硬是他的背影裡看出了幾分逃跑的緊張。
醫務室的門嘭的一聲亂步外面關上了,與謝野看托盤裡顆小小的乳牙,猶豫了好一會兒,是戴上手套,拿起了小巧的醫用鑷子,把這顆小門牙夾了起來。
【……總言之先做消毒吧。】
*****
了一顆門牙,除了吃東西的時候有點困難以外,沒有給奈奈子帶來什麼其他的麻煩。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奈奈子把自己昨天鵝舍撿到的小人偶交給了小泉老師,換來了明天的下午茶可以多選一蛋糕的獎勵。
小人偶她塞在書包裡擠了一路,也沒有變扁,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奈奈子把小人偶交給小泉老師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小人偶臉上的表情和昨天有點不一樣,不過她也沒在意。
發現奈奈子已經開始換牙的三輪十分羨慕,她覺得比起長子之類的事情,“開始換牙”才是表一小孩子真正長大了的標誌,因為等到乳牙全部換完之後,重新長出來的恆牙就是大人時用的牙齒了。
換牙就表開始長大,長大就表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打工,打工就可以賺錢,賺到錢就可以幫媽媽補貼家用了。
奈奈子覺得這邏輯有哪裡怪怪的,但是又好像沒有哪裡不對勁,最後她再一次把問題歸了“文化差異”這種說不太清楚的事情上。
“你想好買什麼狗狗了嗎?”羨慕完奈奈子換牙的三輪又問起了這件她很在意的事情。
奈奈子的爸爸是盲人,沒有狗狗幫忙一定會過的很辛苦吧,是能快點買到狗狗,就不會麼難過了。
並不知道在三輪的認知裡笨蛋爸爸亂步已經變成了“可憐的盲人叔叔”,奈奈子也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問題。
亂步不讓她養果戈裡,說把果戈裡送到叫【特務科】的福利院去,果戈裡又很不爭氣,剛來偵探社第一天就闖了禍,奈奈子在心裡已經給他蓋上了【沒機會】的紅印章。雖不知道果戈裡什麼時候會送走,但奈奈子也只能重新考慮起了養狗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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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時候,奈奈子趁亂步沒到校門,又跑去之前的家寵物店看了看,只看起來就很聰明的薩摩耶和幾天前一樣,拴在店裡,樂呵呵地吐舌頭,白毛蓬鬆又柔軟。
【沒買走。】
奈奈子站在寵物店地門,探出半小腦袋,黑黝黝的瞳孔轉也不轉地盯白毛大狗。
一大叔她的身邊經過,走了店裡,站在只薩摩耶的邊上,和店員熟絡地交談了起來,看起來是老顧客。
“……啊不,只是稍微有點意外,畢竟您之前把它退回來了,我以為是相處的不太好呢。”
“哈哈哈……確實之前相處的不太好,之前帶太郎回家之後,太郎總愛上桌搶飯吃,實在沒辦法,所以只能退回來了。”
“所以現在這是……?”
“噢,我兒子一直有點挑食不愛吃飯,但是太郎在的幾天,他的胃就很好,幾乎每頓吃完了飯。”
“是這樣啊,確實,有寵物的話,小朋友的心情也會比較愉悅,吃飯的積極也就會高起來了吧。”
“啊不,不是因為這。”
“嗯?”
“我太太發現小子只喜歡和人搶飯吃——噢、狗也行。”
店員小姐:……
站在寵物店門,奈奈子聽不太清楚他們的談話,只看沒一會兒功夫,走店裡的大叔就把她看上的薩摩耶牽走了。
一人一狗邁歡快的腳步奈奈子的身邊走出了寵物店的大門。
年僅(十)六歲的奈奈子感受到了痛失所愛的悲傷,雖只是一隻狗。她腳步沉重地跟亂步回了偵探社,在寫完作業之後,跑了醫務室,趴在病床邊上,拽了拽果戈裡的小辮子,把他叫了起來。
她想和果戈裡說話,但是剛張開嘴巴,就想起來他們語言不通。奈奈子苦惱地撓了撓小腦袋,不明白他們兩人加起來會說四門語言,為什麼就不能有一門重合的。
她想了半天,開又蹦出了一句:
“汪。”
坐在病床上,銀白色的長髮系成三股辮的小男孩歪了一下腦袋,臉上帶弧度不算很大的微笑,金色的眸卻深深地彎成了月牙兒:“汪?”
和上一次不一樣,這一次他很自地就接上了奈奈子的“話”。
但是溝通不能。
“tы | дenctвnteльho | пoxoж || щehka.”
果戈裡嘰裡咕嚕地對她說道,語調輕快得就像是只在枝頭鳴叫的小鳥。
奈奈子一點聽不懂他在講什麼,果戈裡也知道奈奈子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但他是帶愉快的笑容,半彎眸,繼續對她說:“……3aпepta | maлehьkar | co6aчka. Дaвantepaдoctho | пoo6щaemcr | в | kлetke.”
【……是去買狗狗吧。】
半點沒聽懂這一大串的歪比巴卜,奈奈子覺得可能是狗狗更好溝通一點,但是果戈裡這麼努地和她說了這麼多話,她也應該禮貌地回應幾句才行。
是奈奈子用中文給他背了兩段《蜀道難》,後趕緊跑了,和果戈裡說話她總有種誤入英語專八考試聽現場的感覺,雖他說的好像也不是英語,但總之也是歐洲哪國的話,大家是親戚。
上學的第一星期稀裡糊塗地過去了,除了撿到了一蛋、一果戈裡、一人偶以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且蛋亂步吃掉了、果戈裡過幾天就會丟去【特務科】、人偶也上交給了老師,所以簡言之大概可以當作是這事情沒有發生過。
一年級的功課很簡單,雖說奈奈子是有點跟不上老師說日語的速度,但是靠看課本,也能勉勉強強把國文之類的課程補上。
“爸爸。“背小書包,奈奈子牽亂步的手,慢吞吞地跟他走在回偵探社的路上。
“什麼?“咬棒棒糖,亂步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汪醬……果果裡,什麼時候去福利院?“她又問了一遍這問題,因為上次問的時候,亂步沒有回答她。
“嗯……“把棒棒糖咬的嘎嘣響,亂步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沒答話。
“爸爸?“奈奈子又叫了他一聲,仰起沒有表情的小臉,黑漆漆的瞳孔裡連午後的日光映不去,像是一深深的枯井。
“奈奈子。”
“?”
“你不養狗狗?”亂步用若無其事的氣問道,把他之前說的“不準養狗狗“的話全丟了下水道。
“……?”
奈奈子在認真地思考一問題。
他說的“狗狗”,指的到底是哪“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