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
在出差後的第十二天, 亂步終於處理完了九州的案件，回到了偵探社。
奈奈子放學回偵探社的時候，昨天聚集在紅磚樓的抗議們還沒有散, 只是人數比昨天少了些，八九個人三三兩兩地坐在路邊, 手拿著抗議的紙板，盯著寫字樓的出入口，彷彿只要有人那出，就會立刻拿東西砸到對方的臉上。
奈奈子揹著包, 繞道後門的消防通道上樓，走到二樓的時候, 正好碰到了太宰拉拉扯扯地拽著國木田下樓。
“……喂！太宰！別扯的袖子！你快點說清楚,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啦好啦——詳情路上和你解釋！真不愧你所言的, 亂步先生果然是個名偵探啊！難怪織田作也和誇讚了他呢！話說回, 國木田你回的時候把車停在哪了？地下車庫還是路邊？”
“就停在路邊……不對！所以說為什麼炸|彈會在漁具店！”
“咦？那可是亂步先生說的喔！國木田你是在質疑亂步先生的話嗎？還以為你會全心全意無條件相信他的結論呢——畢竟在看到亂步先生的時候你就是這麼一副樣子哦？”
“當然相信亂步先生的話, 只是不白——”
吵吵鬧鬧的對話聲隔著兩段樓道都能聽見, 太宰拽著國木田的胳膊，在轉角處看見了正在慢吞吞上樓的奈奈子，沒理會國木田的詢，立刻就招手和奈奈子打招呼。
“哎呀、奈奈子！放學回了嗎？今天在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呢？”他一副十分熱切的樣子搭話。
奈奈子停下腳步, 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往邊上縮了一些, 給他們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讓出了路，太宰還想要和她繼續聊兩句，但國木田立馬阻止了他的行為。
“別擋著奈奈子上樓！趕緊拆除炸|彈！……奈奈子，亂步先生已經回了, 就在社。”一把將湊到奈奈子面的太宰拎開，國木田拖著他的後衣領，低頭換了平和的語氣和奈奈子說話。
奈奈子“噢”了一聲，看著國木田和太宰繼續離開了。
只是這下換了國木田拽著太宰下樓。
站在臺階上，奈奈子低頭想了想國木田和他說的話。
【爸爸回了。】
【……今天晚上不能煮麵條吃了。】
亂步是不會讓她碰灶臺的，雖然自己煮的東西也不是很好吃，但奈奈子還是覺得有一點點的失望。
她慢吞吞地走上了四樓，開啟了偵探社的大門，一進，就看見了辦公區正中間那張空了快兩個星期的辦公桌，今天有人在了。
亂步正像是往常一樣，坐在他的豪華辦公椅上大聲地和與謝野聊天，手還拿著一根棒棒糖。
注意到了開門的靜，亂步轉過了臉，看見了回的奈奈子，他椅子上差不多像是跳了起，叼著棒棒糖就跑了剛進屋的奈奈子，雙手架起她細細的胳膊，就想要個舉高高。
但是一米四的奈奈子已經不是他能夠輕易舉高高的個頭了，因此他只是短暫地讓奈奈子的腳尖離開了地面不到兩公分，一秒鐘後就立刻放了她下。
“奈奈子，想爸爸了嗎！”他用十分自信的語氣道。出差了足足十二天，史無例的長，往常他最多三五天也都會回了，想必他的笨蛋一定會因為這麼久沒有見到爸爸，滿是孺慕之情了吧！
奈奈子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
亂步：“……”
……沒錯，只有笨蛋的才會有孺慕之情！他可是名偵探，名偵探的和普通的小孩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奈奈子是個六年級的熟小朋友了，可不是那些三天見不到父母就會哇哇大哭的小屁孩！
亂步在心完了自說服，順手蹂|躪了一下奈奈子的頭髮，她的頭髮現在翹的不太厲害了，扎著一個小辮子垂在腦袋後面，細細軟軟的。
站在奈奈子的面，亂步比劃了一下奈奈子的個頭，還是只到他肩膀下面一點點的位置。
亂步揚起的眉毛皺了皺，語氣有點困惑和不滿地道：“為什麼沒有長高？”
雜誌上的小說不都是說父親出差很久回家後，就會看見自己長高了的孩子嗎？然後還會熱淚盈眶、相擁泣什麼的。但是奈奈子既沒有長高，也沒有熱淚，更沒有抱抱，感覺就和他沒出差時沒什麼區別。
亂步咬著棒棒糖認真對比了半點，最後只能十分遺憾地發現，奈奈子連一毫米都沒有長高，還是個小矮子。
【兩個星期能長個的那是狗狗。】
被他像是擺弄娃娃一樣轉轉，奈奈子在心默默地想到。
“算了。”亂步很快就失了研究的興趣，帶著奈奈子往他的辦公桌走，“回之，九州那邊的警官給爸爸買了伴手禮，是福岡特產的小雞饅頭，都是甜豆沙餡的。”
他這麼說著，奈奈子也看見了疊放在他桌上的幾盒點心，高高地堆了一摞，粗略一數應該有七八盒。
亂步隨手把最上面的一盒拿給了奈奈子，自己坐回了椅子：“拿吃吧。”
當做伴手禮的點心盒包裝精緻，上面印著可愛的小雞饅頭的形狀，奈奈子把點心盒放在了桌面上，然後開啟了蓋子。
奈奈子看著盒子的點心沉默了。
“爸爸。”她抬頭叫了亂步一聲。
“嗯？”
“為什麼小雞沒有腦袋？”奈奈子很困惑。
她的手還拿著蓋子，點心盒分了3x3一共九格，每個格子都躺著一隻小雞形狀的饅頭。
但是他們都沒有腦袋。
奈奈子看著顯是被人掐掉了腦袋、露出了內部豆沙餡的小雞，想起了一句很久沒有看到的話：
【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好冷的笑話。
奈奈子在心打了個哆嗦。
“唔？”亂步探頭過看了一眼，然後理所當然地說道：“喔，因為回的路上坐飛機太無聊了，所以就全掰下吃掉了——但是面的豆沙餡都還在，吃起的話口味一點題都不會有。”
奈奈子看著盒子躺著的九隻“無頭小雞”，默默地把蓋子又蓋了回，決定把這盒小雞饅頭留給果戈吃。
“對了，說起……”亂步扭頭對與謝野道，“與謝野小姐，樓下的抗議還在嗎？”
“還沒散。”與謝野嘆了口氣，“今天才是第二天，大概要等一個星期才會全部離開吧。”
亂步的臉上是不太高興的情：“真麻煩。後門走就不能坐電梯了，爬樓梯上四樓真是累死了。”
“畢竟是新人的測試……”與謝野說著，微微轉過了頭，她就站在窗戶邊上，側過臉就能看見樓下的情形，“且這起事件本也就是國木田的工作，現在看起還沒到需要亂步先生接手的地步。”
亂步撇了撇嘴：“知道了，真是拿你們這些傢伙沒有辦法！在搞不定就快點找幫忙吧！”
“那當然。”與謝野無奈地笑了一聲。
*******
白天一路奔波回了橫濱，晚上下班的時候，亂步比平時更早了一些，帶著奈奈子和果戈回了宿舍。
秋天已經過一半，天氣漸漸涼了下，入夜後更是讓人覺得有些冷了。亂步站在宿舍的門口，對著走廊上昏黃的光亮，笨手笨腳地在一串鑰匙努力辨認著能夠開啟宿舍大門的那一把，嘴咕咕噥噥地抱怨著。
出差了差不多兩個星期，好幾天沒回，他都快連鑰匙都分不出了。偵探社的、茶水間的、醫務室的、社長室的、宿舍的、儲物櫃的……一大堆銀色的鑰匙串在一起，亂七八糟的。
奈奈子和果戈站在他的後，等著他找鑰匙。夜色很黑，頭頂的燈光落下，在牆面和地上映出模糊的影子，果戈抬手對著燈光，在牆上比劃著手影玩，奈奈子張著黝黑的圓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牆上跳跳的小兔子，一轉眼，輪廓朦朧的小兔子就又變了一隻小狗狗。
花了好半天，亂步終於找到了宿舍的鑰匙。他把鑰匙插進了門鎖，轉過了大半圈，開啟了門，正想要進屋，隔壁的宿舍卻突然亮起了燈。
隔壁是與謝野的宿舍，燈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了出，隱約能聽見有人的靜。但是亂步帶著奈奈子和果戈回的時候，與謝野還在醫務室收拾東西。
亂步進屋的作慢了一拍，隔壁宿舍的房門就被人頭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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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探出的是一個年輕的黑髮子，但卻不是與謝野，是穿著與謝野睡衣的佐佐城信子。她看見了奈奈子和果戈，視線了，又注意到了站在他們頭的亂步。
“你好，是佐佐城信子，這幾天借住在與謝野醫生家。”她的臉上是溫和柔弱的微笑，“不好意思，剛才在屋隱約聽見了陌生的男人的聲音，稍微有點在意，所以就出看看。”
“哦哦，是這樣啊。你的事情已經聽與謝野小姐說過了。”亂步語氣漫不經心地回答她，“的名字是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小姐是同事，幾天出差了，今天剛回，請多指教。如果國木田他們解決不了你的事情的話，可以找幫忙，受害人小姐。”
他的話聽起像是在和同事搶業績，“受害人小姐”的稱呼也有些冒犯人，佐佐城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對他點了點頭：“啊……那個，多些您的好意。”
“沒什麼。”亂步頭也沒抬地揮揮手，乾脆利落地進屋了。
佐佐城對著奈奈子和果戈點點頭致意，就退回了與謝野的宿舍，關上了隔壁的門。
果戈在牆上比劃出的“小狗狗”也跑進門不見了，他和奈奈子跟在亂步的後頭進了宿舍。
在玄關脫了鞋，奈奈子揹著包跑進了屋，將包脫下放在了牆角，蹲下收拾包的東西，把第二天上課要用的課本塞進了包，又包拿出了水壺，想要拿廚房洗一洗晾乾。
衣櫃拿了換洗的衣服，亂步進了衛生間，正打算洗個澡，但他才剛進衛生間沒多久，就又出了。
他站在衛生間門口，臉上是若有所思的色，過了一會，他開口對奈奈子道：“奈奈子，這兩天家是不是有其他人進了？”
手拿著水壺，剛跑到廚房門口的奈奈子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回過頭看他，反應遲鈍得慢了一拍，才回答道：“嗯，佐佐……佐佐……隔壁的那個姐姐，天晚上的時候，在這睡覺。”
她一下子沒想起佐佐城叫什麼名字著。
天晚上，佐佐城信子，睡覺。
亂步思考了一下奈奈子回答的話，又她：“誰帶她的？”
“太宰。”奈奈子說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讓那個姐姐進了，沒有讓他進。”
意料之中的答案。
亂步的臉上露出了有點不太高興的表情，他放奈奈子洗水壺了，自己也轉進了衛生間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