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禮部尚書之位

周夢臣一愣,瞬間明白。如果是張居正的事情,周夢臣自然是沒有二話。但是徐階的事情,徐階也沒有讓周夢臣白幫忙的意思。

忽然之間,周夢臣覺得自己也算一個人物。居然能參與到政治暗流之中了。

周夢城正色說道:“張兄請講。”

張居正說道:“你知道,孫尚書要致仕了?”

周夢臣聽了。先是一驚,隨即嘆息一聲,說道:“之前不知道,但是想來也是情理之中。”

與聞淵的老益彌堅不同,孫承宗的去意已經很久了。當了這麼多年老好人,禮部尚書的實權,早就不在他手中了。而今讓他一把年紀去給嚴嵩做狗,他自然不願意,既然聞淵都致仕了,孫承宗自然也沒有想多留。

張居正說道:“一般來說,尚書致仕,都可以推薦繼任名額。我老師徐大人,想要這個名額?”

周夢臣頓時一愣,說道:“徐大人要做禮部尚書?”

張居正說道:“準確的來說,是想要六部尚書之一。而今朝局一片混亂,也是機會所在,否則等局勢平定下來,這六部尚書的位置,就不好弄了。戶部兵部嚴嵩不會讓人,工部尚書乃至恩師好友,也是奧援所在。吏部尚書雖去了,但是嚴嵩盯著,定然有番龍虎鬥,唯有禮部尚書,如果孫尚書願意鼎力支持,恩師拿下禮部尚書的位置,問題不大。”

周夢臣微微猶豫說道:“雖然老師有推薦之權,但是真正批准的還在上面。你怎麼肯定問題不大。”

張居正說道:“第一,陛下不會讓嚴嵩掌控六部所有大臣。所以比如有一到三個尚書,要麼資歷深,要麼敢與嚴嵩唱對臺。第二,孫承恩畢竟是陛下舊臣,而今主動致仕,陛下還是要給一些體面的。第三,夏言舊部雖然多,但是嫡系並不算多,恩師這樣的旁系,總是要給予安撫的,總不能讓嚴嵩真將朝廷上下一掃而空吧。”

“有這三個理由在,禮部尚書之位,不難拿下,唯一難的是如果讓孫尚書答應。所以才求到你這裡來了。”

說起來,孫承恩也算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的恩師。只是孫承恩並沒有接納這些新科進士,反而因為周夢臣的特殊原因,僅僅將周夢臣收為弟子。這個弟子也僅僅是官場上的。

但是有了這一層關係在,徐階自然想透過孫承恩當說客。

這也是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徐階想找一個與孫承恩對話的中間人並不難找,但

是為了不顯得咄咄逼人,最好找小輩傳話。甚至還有一種暗示,暗示你走之後,你的晚輩,徐階都願意代為照顧。

周夢臣不知道歷史上徐階找誰與孫承恩談得的。

或許就是眼前的張居正。

周夢臣想了想,反問道:“張兄,你覺得我該不該答應?”

張居正說道:“我只代表我的觀點,不代表恩師的觀點。”他微微一頓,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問問孫尚書,他老人不比明白透徹很多。”

周夢臣心中權衡了一下,果然不錯。何必自己提條件的。原原本本的將事情告訴孫尚書。孫尚書自然會有安排,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另外從內心深處,周夢臣對徐階的上位是樂見其成的。

周夢臣說道:“這一件事情答應了。找時間就去見老師。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張兄。”他將楊繼盛的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只是隱去了楊繼盛自己要彈劾的話。

張居正沉吟片刻,說道:“周兄,你知道官場之上,最鐵的關係是什麼?”

周夢臣說道:“大抵是三同。同年,同科,同鄉。”

張居正說道:“正是,我恩師與夏閣老之間,是這三同嗎?”

周夢臣沉吟了片刻,想了想,說道:“似乎不是。”

張居正說道:“是恩師與學生的關係嗎?”

周夢臣說道:“似乎也不是。”

張居正說道:“對,恩師因為得罪了張璁在地面上蹉跎了十年。是蒙夏閣老提拔,才能回京。但是要說這個關係有多深,卻是未必。但是而今恩師準備蟄伏一兩年,以夏閣老的繼承人自居。”

“你覺得是為什麼?”

周夢臣恍如大悟,說道:“是夏閣老的政治遺產。”

夏言從嘉靖十年進入中樞,起起伏伏小二十年,在內閣也十幾年,這份政治遺產很是厚實,厚實到了即便嚴嵩清理,一兩年也是清理不完的。還有一點,那就是一旦嚴嵩在上面做的不好了。下面官員百姓,就會無比思念夏閣老。

徐階只要能打起夏言的招牌,就能團結相當一部分官員在身邊。補充了徐階在中樞資歷不夠的缺點。剛剛也說過,徐階雖然是嘉靖二年探花,但是在下面耽擱了十年時間,雖然這鍛鍊了徐階一些政治手腕,這也讓他在中樞的根基差遠了。

就好像,在職場之中,同一屆的學生,一個一直在單位混,一個去外面混了十年,然後重新回到了這個單位。兩者之間的資歷與地位根本沒有辦法相比。

周夢臣隨即明白了,說道:“張兄的意思是?讓我做這一件事情?”

張居正說道:“此事有利有弊。”

“一旦你這樣做了。很可能讓自己的根基立即雄厚起來,但也會成為嚴嵩的眼中釘,肉中刺。能不能承受住這個打擊,也要在考慮之內。我不好說什麼?這需要你自己仔細去想。”

“這個決定,別人不可能替你做。”

周夢臣心中已經有了傾向。

對。

果然是一事有利就有弊。

他之前只看見了壞處,並沒有看見好處。

周夢臣可是知道,夏言這分政治影響力有多大。不是夏言當時做有多好,一是夏言足夠慘。二是嚴嵩做得太糟糕了。以至於夏言倒臺一二十年,民間官場都在懷念夏言。

甚至刻薄想一想,如果夏言正常退下來,後面有一個靠譜的接任。估計,夏言的名聲也不會那麼響。

比如嘉靖朝的首輔有一個叫費宏的, 三次入閣。就在夏言之前,但是誰聽說過?

周夢臣沉吟片刻,忍不住問張居正說道:“叔大兄,你覺得我該不該進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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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沉吟片刻,說道:“周兄,而今局面,嚴嵩想將夏閣老與曾大人至於死地,實在有些太過了,縱然兩位有不是的地方,也絕對罪不至死。所以------”

周夢臣說道:“我明白。”他豁然起身,說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準備。”

忽然周夢臣內心之中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

之前他改變的事情,都是小事。而今他要嘗試改變一件大事,那就是夏言之死。如果夏言不死。那麼將來夏言會不會東山再起,嚴嵩或許就沒有辦法那麼猖狂了。

如果不是天色已晚,周夢臣此刻就想進攻。

他的正義感已經等了很久了。只是一個人不能僅僅憑藉一腔熱血做事。否則只能成為烈士。

而周夢臣恰恰不想成為烈士。

不過,事情的發展,會不會如周夢臣盤算的那麼容易。他之前都是在暗處打嚴嵩冷槍,當然了,這些冷槍,嚴嵩有所察覺,而周夢臣自己還沒有什麼感覺。而今他這一次出手,就是站在明處了。

與嚴嵩正面交鋒了。

如此一來,周夢臣與內廷就越來越遠,甚至陛下寵臣的標籤也就越來越淡。一點點的被洗下來。而朝臣的標籤也就越來越亮。

只是周夢臣能否應對老奸巨猾的嚴嵩,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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