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瞿景淳

拜訪夏言,可以是不歡而散。

周夢臣不管願意與不願意,他今後也只能咬著牙關,做大明嘉靖皇帝的孤臣了。

他甚至擔心,夏言對歷局這一件事情,採取行動。

只是他還是小看夏言。

正如夏言所言,比起夏言而今擔心的籌劃的大事相比,修歷這一件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夏言或許不覺得,在這一件事情上與皇帝頂著幹有什麼好處。於是周夢臣順利接到了聖旨。

於是周夢臣按照時間來到了翰林院。

前文說過,翰林院與欽天監,太醫院都是在皇城東南方向上,周夢臣到了翰林院之中,似乎翰林院上的僕役都是斜眼看周夢臣。讓周夢臣有些渾身不舒服。

來往之間,一個個在翰林院之中來往的人,不管有沒有穿官服,都對周夢臣一身官服熟視無睹。

畢竟,這裡才是真正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即便是一身布衣的人,說不定就是前某大臣,或者將來的某閣老。這裡的人似乎自帶傲氣,讓周夢臣都覺得自己渺小起來,讓他不由想起某次得天之幸,能到某保密科研機構參觀。裡面人看他,就是這種感情。

充滿了無形的優越感。

僕役將周夢臣引到一處廳堂之中,讓周夢臣稍坐。

周夢臣才知道,他明明是準時來的。卻沒有想到,他是第一個來的。他只能徘徊在書卷之中,書香之中。似乎也能受些薰陶。

片刻之後,周夢臣聽見熟悉的聲音。正是孫承恩老爺子的聲音。於是立即到門前迎接。

果然片刻之後,孫承恩老爺子身後帶著幾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談論的都是詩詞之類。孫承恩見周夢臣在這裡等著了,笑道:“說正事吧。人都來了。”

周夢臣向孫承恩行禮,孫承恩點頭,讓他在一邊站著,說道:“這位是掌翰林院的張治張文邦。”

周夢臣立即行禮說道:“拜見張大人。”

張治看著周夢臣,本來與孫承恩說話的笑臉,這隨即冷了下來了。只是點點頭而已。

周夢臣心中暗道:“這或許,就是拜訪夏言的後遺症。”夏言對他的態度,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的了。

隨即孫承恩又解釋了跟在張治身後的幾個人,這幾個人年紀都在三十歲與四十歲之間,有年輕的有老一點。不過一聽名字就知道是誰?秦鳴雷,瞿景淳,吳情。

這是嘉靖二十三年殿試前

三甲。

見人都到齊了。

孫承恩說道:“自從正統以來,曆法不準,測交事略有所失。以至於今,已經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今天子聰慧,英明果決,特令有司重修曆法,這一件事情,就交到了我們手中了。由我領銜,由欽天監副周大人參與。翰林院也要挑人參與的。張學士,你看看,你們翰林院誰有心參與?”

張治轉過頭來對這嘉靖二十三的前三甲說道:“你們入館也有兩年了,算算時間也到了快要散館了。今日修歷之事,也是一個機會。你們誰有意?就可以為孫大人的副手。”

科舉之中前三甲都是鐵定會挑入翰林院。二甲前十幾名都有可能挑入翰林院擔任庶吉士。

但是庶吉士一般在翰林院待三年,三年之後,就會散館,按照在翰林院的表現分配官職。

一般來說,都希望能留在翰林院之中。養望。就是坐足十年冷板凳,從能一舉成名天下知。

但是翰林院之中的位置也是有限的,想選一個好位置也不容易,雖然嘉靖二十三年進士的前三甲,當年也是風雲人物。但是而今也不過是普通庶吉士的一員。就好像是高考狀元在當時也是一時風雲。但是幾年之後,誰還在乎?

前三甲的光環,固然還在。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要爭取的。

而且翰林院的差事也是有三流九等的。

在翰林院之中坐冷板凳是一回事,參與進一些大專案也是另外一回事,比如修書,修史。在修完之後,都是可以升官的。夏言一定要將這個一件事情,要翰林院主持,未必沒有給後輩們一點好處。

秦雷鳴沉吟片刻,說道:“回稟張學士,孫學士。我最近有其他事情要忙。沒有時間。謝過兩位好意了。”

孫承恩說道:“是忙子厚的事情吧?”

秦雷鳴微微吃驚。他以為曾銑的計劃是畢竟隱秘的,卻沒有想到,孫承恩已經知道了。秦雷鳴說道:“瞞不過孫老大人。”

孫承恩說道:“也好。”

吳情說道:“既然狀元郎無意,那我也不摻和了。”吳情含笑看看著秦雷鳴,雖然是笑著,但這笑容之中,卻未必有多少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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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孫承恩與張治都知道,也沒有什麼可勸解的。也勸解不了。

原因很簡單,嘉靖二十三年的時候,北京大旱。報上前三甲名單的時候,吳情在第一,秦雷鳴在第三。

嘉靖看了之後,說道:“為人豈能無情?”又覺得秦雷鳴的名字,是

一個求雨的好兆頭。於是乎就換了名次,秦雷鳴就成為狀元。而吳情就落到探花了。

狀元與探花之間,相差可就是天差地別了。

雖然這一件事情主導者,就是嘉靖。但是吳情不敢怨恨。但是對這一件事情的受益者,秦雷鳴卻是嫉恨一輩子了,在翰林院這麼長時間,兩人之間都沒有什麼交際。即便是在正式場合,說話也難免有一點陰陽怪氣。

既然兩人都拒絕了。

第三個就不大好拒絕了。

瞿景淳見狀輕輕一笑,說道:“既然兩位兄長謙讓,那就是我了。”

張治說道:“那好,就讓小瞿來吧。”

孫承恩說道:“那好吧,我老的了,還有禮部事情要忙,整個歷局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個年輕人負責,你們年輕人自己多聊聊?”

孫承恩說話之間,就與張治起身領著其餘人去一邊談論文章了。

周夢臣與瞿景淳相對而坐。

說瞿景淳年輕,那也是相對而言的,瞿景淳而今三十上下,與秦雷鳴與吳情相比,還是年輕多了,但是比起周夢臣卻大了小十歲。兩人寒暄了兩句,周夢臣正要說組建歷局,最重要的是人員安排。

瞿景淳一擺手說道:“你知道秦兄吳兄,為什麼不願意來這裡,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一件事情,主要做事的人就是你,我不過是掛個名字,否則孫大人只能帶了三個人過來,如果真要安排人手,修歷這樣的大事,翰林院出百十來個人都不顯多吧?”

“只是混個資歷的事情,一個是夏閣老門下,一個是嚴閣老高第,自然不願意浪費時間了。”

“也就是我這般孤魂野鬼,才願意來這裡混一混了。”

周夢臣說道:“原來如此。”

“所以啊,這些安排,你看著辦便是了,有什麼時候需要我的話,讓我出面也就行了。不過,我有一事情也想請周兄幫忙一二。”

周夢臣說道:“瞿兄請講。”

瞿景淳小心翼翼的說道:“周兄學問精深,我也看過一些,有很多看不明白,周兄能否賜教一二。”

周夢臣大為驚喜,說道:“好說,好說。”

這是除卻張居正之外,第二個想他請教現代科學的士大夫了。只是周夢臣並不知道,瞿家對於這種西方知識是有很有傳統,瞿景淳第兒子孫子都在歷史上留名的西學大家。特別他的孫子瞿式耜是南明名臣的同時,也是天主教徒,就可見家風如何了。

而這家風就是從瞿景淳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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