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放許西池

“船主,你要振作啊。這一次官軍是帶著水師的。”身邊的提醒道。

許西池一愣,立即說道:“對,對,對,還有俞大猷這個殺神。快快與謝首領匯合,否則我們這些人撞見了官軍的船隊,那是有死無生啊。”

一行人頓時忙碌了起來。

操船的操船,升帆的升帆。一番忙碌之後,船才向外駛去。

這也是許西池提心吊膽的一段航線。原因很簡單,在福寧沿海有一系列島嶼,這些島嶼自然是海盜盤踞之地,但是他擔心,而今這些島嶼已經成為官軍用來封鎖他的地方。

一群驚弓之鳥。小心翼翼的潛逃,忽然看見外面有一些船隻。

許西池定睛一看,說道:“那不是謝和的座船嗎?”

身邊的人紛紛附和說道:“對,對。”

許西池說道:“快過去。”

許西池臨時找得船隻,都是小船,上面連火炮都沒有幾門,這讓許西池太沒有安全感了。而謝和的船隻,又高又大,上面還有數門火炮,怎麼看都比他的船強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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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許西池靠近謝和座船的時候,忽然上面火炮齊發,對準了許西池的船,幾炮下來,許西池部眾死傷慘重,船帆折斷,失去了航行的能力。

許西池的心情,一時間從山谷跌倒的深淵。他心中暗道:“是謝和想要黑吃黑,不應該啊。他剛剛到月港,正需要我這個引路人,即便是我折了本錢,人脈還在。對他是有利用價值的。是了,他定然不知道我在船上。才會有如此舉動。”

想到這裡,許西池立即站在船頭高呼道:“謝老,謝老,我是許西池啊。許西池。”

“哦。原來是抓了大魚了。”鄧鍾從船頭露出來,說道:“正好,謝和金蟬脫殼,我不知道該拿誰去交差的。你送上門來,也不壞啊。”

在戚繼光攻克福寧城外的倭寇大營同時,俞大猷也在海上打了一場勝仗,讓謝和丟了一部分部眾猖狂逃離。

只是,比起戚繼光輝煌的成果,俞大猷這邊就差了一些。倒不是,俞大猷的能力不如戚繼光。實在是謝和老奸巨猾,對於打敗仗,與如何捱打,是非常有經驗的。於是,在與俞大猷交戰不久,就感到了不行。立即著手逃跑。

在海上還是與陸上不同,在海上一心想逃,是很難追上的。更不要說,

謝和用了金蟬脫殼之術,讓鄧鍾咬著一艘船,也就是謝和的座駕,一連追了幾十裡,最後終於拿下了,才知道,謝和根本不在船上。

這一肚子氣的時候,許西池居然送上門來,那有什麼可客氣的?

於是,就有了而今這一幕。

很快,許西池就壓到周夢臣面前。

周夢臣見了許西池,卻見他一身儒裝,看不出多少海盜的氣質。問道:“奈何下海為盜?”

許西池說道:“世業而已。”

周夢臣對於這個回答有一些頭疼,首先他是相信許西池的說法的。因為福建與其他地方不一樣,其他地方倭寇很大程度上,就是有日本人參與,是國際貿易迅速增長與大明管理制度不協調之間的矛盾。但是在福建,這個問題就是福建海商與朝廷政治的衝突。

而月港這個地方走海傳統根深蒂固。在景泰年間在官府記載之中,就有了出海走私的大案。須知景泰年間,就是在土木堡之變後,代宗皇帝在位的那幾年。而且在此之後,有一段時間,就沒有這種案件了,自然不是他們不做這樣的事情了,而是他們買通官府,與士紳。上上下下默契之極,朝廷根本就不知道福建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打破窗戶紙的就是朱紈。雙嶼之戰固然是朱紈的成名作。但並不是說,朱紈就沒有做別的事情,他在福建還與葡萄牙人打了一仗,將葡萄牙人趕走了,這也是為什麼葡萄牙人最後在澳門安身的原因。

許西池所說的世業,就是這樣的世業。而且許家的海商世業,也不會在許西池這裡結束,在鄭芝龍時期,與一個與鄭芝龍作對的福建海商,叫做許心素,也是大名鼎鼎的。也是漳州一帶的人。至於兩個許之間,有沒有聯絡。

這個沒有直接證據。但是想來一定有的,因為古代很多圈子都是畢竟封閉的。不是誰想去就能進去的。而且真正白手起家的都是很少,大多數背後都是有家族的。

周夢臣說道:“你劫掠地方,百姓死傷慘重,死罪難逃,不過,我現在不想讓你死。我給你一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回月港,問問他們,是真的要與朝廷作對到底?朝廷有開海的意思,海盜與海商之間,你們只能選一個。”

許西池一愣,幾乎不敢相信周夢臣的話。一時間心中風起雲湧。百味雜陳。

月港的人,對開海這一件事情,是非常復雜的。一方面。他們希望能在青天白日之下做生意。畢竟偷偷摸摸做生意。即便他們成為鉅富,也上不了檯面,受到很多世家大族的

壓制。甚至只能成為某些人的白手套。

另外一方面,月港的人也知道朝廷官吏是有多麼貪得無厭,真開海了,海上的利潤到他們手中還有幾分啊?這是朝廷下手搶食了。

許西池說道:“你真的不殺我?”

周夢臣心中也很複雜,說道:“前罪可以不計,但僅此一次,下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如果你還是這個樣子,就不要怪我刀下無情了。”隨即一揮手,讓人放了許西池。

說實話,如此對許西池,周夢臣是很矛盾的。

許西池上岸劫掠,單單福寧州死傷就有三千多人,這還是報上來的,還有沒有報上來的。

從這一點上來看,許西池百死莫恕。

但是周夢臣對月港是非常關注,或者說高度關注。

怎麼說啊?月港作為隆慶開海的唯一港口,其實在隆慶開海之前,就已經是數百年的自由港了,福建士紳借銀子給船主,收起高額利息,而船主出海搞到錢之後,也要受福建士紳剝削。畢竟沒有對方政治上的庇護,很多海商是不可能長長久久下去的。

周夢臣翻看福建方面關於通海的案件。打死的都是那種沒跟腳。

福建士紳與海商們是相輔相成的。福建士紳怕髒了手,不會親自下場的。而福建海商們為了賺錢,自然是什麼都敢幹。這樣的模式其實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

奈何,東南倭亂一起,原本和平的維繫的模式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月港的海商們一下子發現,原來自己有這麼大的力量,汪直那廝是很厲害,但是我們月港上上下下加起來,就真比汪直弱多少?那個未必?

於是月港這邊的人不甘心受制於人。福建士紳又哪裡甘心,這麼大一塊肥肉跑了?

所以雙方的矛盾日益激烈,月港一直在蠢蠢欲動,一方面是要給福建士紳一點顏色看看。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劫掠要比做海商還要賺錢。

才有了今日的情況。

如果可以,周夢臣自然想將月港連根拔起。但那就是雷霆之下,玉石俱焚。要知道月港手中的貿易網路,可是一點也不比這汪直那邊差多少。不管精良的水手,還是貿易網路。乃至於專業的行商人才。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培養出來的。

別的不說,即便周夢臣而今對南海一些地方的情況,也未必有月港那邊明白。畢竟周夢臣很多資訊都是後世的不知道多少手的,豈能確保-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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