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蠻族的戰士非常英勇,他們的表現獲得了赤嶺城堅古族戰士的交口稱讚。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堅古族需要用(相較於人類壽命)很長的時間來對戰鬥意志和能力做出判斷,這個時間總是要比五個月更長的。

對,赤嶺軍隊已經在無限迷宮鎮守了五個月的時間。

五個月的時間,大家已經形成了良好的習慣:在崗位上值守的人要盡職盡責,盯緊每一個方向,防範隨時隨地的偷襲;輪休下來的人好好休息,該吃吃、該喝喝,該唱歌時就唱歌。在無限迷宮的地下世界中,黑暗、壓抑和持續不斷的威脅總是繚繞不去,戰鬥和休息就必須都做到極致。

一個鐵皮桶,一堆並不算旺盛的火苗,一個吹笛子的歌者蠻子,一圈如痴如醉的戰友。無限迷宮不見天日因此沒有白天黑夜,但這不妨礙它有快樂、悲傷、希望和痛苦。歌者用笛聲勾起大家對北地雪原的思念,幾個人潸然淚下。其實他們並不是想家,而是為今天犧牲的戰友。

北地的笛聲不常響起,只在送別戰友的時候。北地蠻族有各種各樣的迷信,笛聲送別就是其中一種。他們不像堅古族那樣有奧力大神接引亡者的靈魂,只有故鄉的樂曲才能開啟前往先祖殿的靈域通道,亡魂才能有歸宿。

站在防守要塞的城牆內側,託班從牆垛的隘口凝視著正在舉行儀式的戰士。他捏捏鼻子,有些傷感,但他並不想加入他們。領主要保持堅強,要在戰場上身先士卒,要在需要心狠的時候擁有足夠的威嚴,所以他認為在這種時候表露柔情弊大於利。這個時候其實更需要一個堅古族牧師,最好是受到神靈眷顧的——不,應該是神靈點化的那種,或者那個——就好了。

達貢怎麼樣了?他在監牢中還好嗎?他什麼時候能出來?託班又想起了那個堅古族同學、朋友、兄弟和戰友。雖然希洛艾表示不遺餘力地要把達貢找出來、救出來,但那是個精靈,託班並不信任她。他覺得希洛艾是個不錯的教授,是個對堅古族友好的智慧生物,但她畢竟屬於另一個社會,另一個種族,偏偏那個社會和種族對堅古族非常不友好。

不需要再去秘奈米利斯感受一下,迷宮守望的各種安排裡已經體現出對堅古族的不友好。赤嶺城周圍,尤其是最關鍵的側面隘口,迷宮守望居然讓一幫沒有無限迷宮戰鬥經驗的人類僱傭兵去防守。連他都知道,如果那處隘口被魔物攻佔,他們的堡壘將從單面應敵變成三面受困,局勢將會快速糜爛。為了避免那種情況,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進行協防,還要培訓那群人類。按理說赤嶺軍是中軍,那些隘口都是協守軍,應該服從他們的指揮。

也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問題,人類僱傭兵居然瞧不起堅古族戰士?他們不僅冷嘲熱諷,還對追風獵手團堅古族戰士的指導陰奉陽違。就在託班火冒三丈的時候,九尾部落的半獸人“壯壯”站了出來,他要求去教育一下那些人類傭兵。

“嘲笑俺師傅,就是嘲笑俺,俺不能忍。”壯壯露出獠牙,拍著胸脯保證道:“領主大人,放心吧,俺一定讓那裡的兩腳羊學會防守。”

看著他比常人更(接近食人魔)壯碩的身軀,再聽到“兩腳羊”這三個字,託班立刻知道壯壯來自九尾部族的具體哪個部落了——祖上食人的那個。壯壯的獠牙閃爍著寒光,託班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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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壯是怎麼做的呢?其實很簡單,他帶著部族的半獸人蠻子過去,直接按倒一個又猖獗又帶頭的,把他身上所有圓球裝的器官都切下來,當著所有人面生吃猛嚼,然後再用熟練的祖傳手藝把那家夥做成剔骨肉條。

五族聯盟,堅古族、精靈、人、半獸人、半人——侏儒和半身人都劃分在半人中,這是官方的劃分方法。但是在壯壯這群半獸人眼裡,五族聯盟是硬骨頭、跑得快、主食、俺們、甜點。雖然跟著北地的人類,他們也發現烤熟的牛羊肉、紅薯、土豆更好吃,也是更能活人的方法,但他們從不排斥偶爾“緬懷傳統”。

“你們人類嘴巴快、舌頭長,俺們的嘴巴能嚼。”壯壯嘴裡還冒著紅的白的黃的碎末。他直接用舌頭舔著吸進去,接著說道:“不好好學習,還嚼舌根的,俺們就嚼你們。”

有人逃跑——這早就在壯壯的預料中。“祖上的手藝”裡有許多好東西,包括怎麼抓人。到了壯壯這一輩,一些技藝變得生疏,因此更需要有練習的機會。

逃兵被抓了回來,按照迷宮守備的軍規,他們應該被處死,對此壯壯很有想法。“都說俺們野蠻,其實你們浪費才落後。”他拍拍那個逃兵的肚皮,說道:“砍了頭往土裡一埋,那就是浪費;點火烤了卻不讓吃,那才是落後!”

他拿起砍刀,又準備當著所有人的面吃人,還說這是行刑。幾個食人魔血統的半獸人在那個逃兵身上比比劃劃,每一次筆劃都避開要害,看樣子就是在商量怎麼往死里弄,但就是不弄死的“高超技藝”。雖然這群傢伙沒說,但大家好像都懂了一個道理:似乎鮮活的更好吃。

最後還是赤嶺城的堅古族戰士實在看不下去了,認為食人這種事實在有些野蠻,有人受不了也正常,因此法外開恩,五個逃兵只砍了三個,只剩下那兩個沒有嚇瘋、還知道求饒的傢伙戴罪立功。

有了壯壯監督,軍紀得到了極大改觀。隘口的防御能力雖不能說堅如磐石,但也得到了極大的改觀。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多了些古怪的傳說,比如壯壯半夜把屍體挖出來又吃掉了一類。

“俺們不是食屍鬼。”壯壯聽託班提起這件事時非常堅定地搖搖頭,說道:“俺們最多偷藏新鮮的,不會從地下挖屍體。領主大人,俺們連葉子敗了的土豆和紅薯都不會挖著吃!”

好吧,這回答裡面信息量太大,聽著影響食慾和世界觀。不過在無線迷宮這種地方,地表的那套秩序並不能發揮出同樣的威力,一些強硬的、更適應野蠻環境的手段還是必要的。

整治好隘口的人類僱傭兵,他們又遇到補給的問題。明明他們是中軍指揮,迷宮守望居然把後勤物資的集結和中轉點選在一個人類看守的小據點裡。這次再派壯壯去會顯得託班黔驢技窮,於是他換了種方法……

其實用什麼樣的方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精力,這非常不爽。迷宮守望不應該是製造障礙和麻煩的機構。他向更有經驗的追風獵手團詢問,得知以前迷宮守望並不會這麼噁心。

“推選王爛到根子裡了。”託班捏著拳頭,在石頭城垛上砸了一拳。他本想著還有七年就是堅古族推選大會,作為領主,他可以投票決定推選王能否連任。可這個想法被託亨斯·海文斥為“幻想”。

“達貢·奧力森·尼爾,我們堅古城的領主,他用了多大力氣讓精靈的議政會投票透過《平等法案》,後來不也被直接否了嗎?”託亨斯說道:“投票的方法沒什麼問題,關鍵是他們是不是言而有信,按照投票的規則來執行,否則整個過程就是兒戲。推選王若是堅古人,那還好說,可從他現在的表現來看,他更像精靈。”

一針見血,一語道破,託班打破了對“政治操弄”的所有幻想,建立了對“實力”的堅定信念。剛好,“一針見血”託亨斯沿著城牆巡邏,看到託班便走了過來,給他打招呼。

“看他們舉行葬禮?”託亨斯從城垛一探頭便看到了下面的情況,然後說道:“別太傷心,戰爭總有死亡。那小夥子非常英勇,死的很光榮。關鍵是指揮沒有問題,戰術沒有問題,你做的很對,錯的是來犯的魔物。”

“嗯,這些我都知道,可他還是死了。”託班說道:“作為領主有時候很矛盾:不希望死人,又希望勝利;不希望發生戰爭,又不得依賴來戰爭。”

“的確是這樣的,矛盾。”託亨斯說道:“不過,矛盾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只能接受。再說這一次無限迷宮的守備戰已經非常輕鬆了,感覺魔物根本就沒有攻擊,只是在騷擾。”

“哦?我以為魔物經過無限迷宮的消耗,就該只剩下這些衝擊力的。”

託亨斯搖搖頭:“這是我親身經歷的第三次無限迷宮戰爭,我也聽家裡的長輩說過他們的戰鬥經歷。不管與哪一次相比,這一次都太輕鬆了。之前我都有根本守不了要塞,只能放棄之後去換家,不斷偷襲魔物那邊的據點,搶法力樞紐,到處遊擊來苟延殘喘的經歷。說實話,這五個月魔物的攻勢,其實就只比低潮期的騷擾稍強一點而已。”

兩次無限迷宮戰爭之間的那段時間叫做低潮期,追風獵手團在迷宮裡幾乎渡過了一整個低潮期,他們對此絕對有發言權。

“也許魔物在為更大的攻勢聚集和醞釀力量?”

“無限迷宮不是那麼運作的。”託亨斯說道:“召集警鐘敲響,無限迷宮就會轉為消耗模式。迷宮降低守備,符文法陣會把魔物賴以生存的元素能量轉化為自然元素輸入熔岩海。魔物如果不進攻,不搶奪法力樞紐,他們就像被不斷抽走空氣的氣球,遲早會憋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可能再醞釀、再等待。”

託班皺著眉,捋捋鬍鬚,問道:“那他們在幹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估計不是什麼好事。”託亨斯說道:“唉,誰也沒法預測未來的情況。”

“這話不對。”託班說道:“達貢就能判斷大勢,他在這裡,應該能知道魔物在想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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