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世事不如意者多,擱在以前,飛熒是絕對不相信的。

因為他的人生已經比他想象中的要變得更好了。

這種變化,他絕對,純然是透過他自己的努力而獲取到的。

因此他對於不如意者的說法嗤之以鼻。

然而四分之一刻鐘之前,飛熒就徹底的接受了這句話,並且願意將之奉為餘生的至理。

——來投靠秦王政,是因為只有投靠秦王政才能贏。

而只有在此時投靠,才能夠獲取到利益的最大化。

於是飛熒願意冒險。

然而,來到這普普通通的小木屋前,看到他所認識的一些人的時候,飛熒就知道了,自己並不是唯一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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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很多老狐狸,他們的家族已經開始下注了。

他們的嫡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這小木屋前,對著命賤如草的賤役和賤吏們卑躬屈膝地賠笑。

飛熒沒想到自己能夠先於他們而被那位秦王召見。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苦心想到的絕妙計劃,在秦王政面前,跟小兒舞木劍一樣的可笑。

秦王政更是可以直接道出自己被鞠先生授理的事情。

聽到秦王政的話的這一刻,飛熒大腦是空白的。

恐懼填滿了他的內心。

嬴政說出了那句失望的話,看著飛熒的神情舉措,更加失望了。

“看來他教了你一些奇怪而危險的東西啊……”

這樣的東西,大約是沒有教授給我的吧。

用來制衡我的招數,教給一個連權勢是什麼都不明白,更加毫無資本的蠢貨……師兄,有那麼慌不擇路嗎?

嬴政搖搖頭,揚起手,隨侍的趙高立刻傳喚了久候的旁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下陵的工事繼續推進。

雉擦乾汗,穿上了髒兮兮的衣服,準備去吃飯。

旁邊一同幹活的工人與士兵說笑著,談論家鄉食物的好壞。

一名工人拍了拍雉的肩膀:“喂,雉,你說,你說你以後不當兵了,回去應該會是做什麼?”

“應該是回去家鄉的農會,組成衛隊,保護家鄉吧……”雉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你那兒還有水嗎?”

“沒了,我的水早喝完了——不過我們大可以去溪間打水喝嘛!”工人笑著。

雉搖搖頭:“陛下發了命令,聚居期間不允許個人去溪、河、井之間私取生水飲用的,你可別犯禁!”

工人撓撓頭:“好麻煩啊……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以前的秦法哪有那麼多的不許……”

雉沒有搭腔。

以前的秦法沒有這麼許多具體而叫人不自在的法令。

但以前的秦法也不會叫人活的如今日一般快樂。

在家時候,雉知道,自己一家是可以想吃什麼,就做點什麼的。

他們可以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一家人躺在太陽底下的草地上,嗅著青草清新的味道,懶洋洋眯著眼睛,曬到通身舒暢,曬到睜不開眼睛,昏昏欲睡,直到傍晚醒來,獨自餓了,還有飽飯可以吃。

如今的秦法,確實是多了很多細細碎碎的東西,的確叫人不自在。

吃飯不能吃生、喝水不能喝生、道路上不允許撒尿拉矢、固定的事物要送到固定的位置。

那都是很令人拘束而不自在的。

可是在推行這些新的法令的同時,那個制定法令的人,給出了配套的措施。

他不許吃生食,就給了大家可以吃熟食,甚至可以每日飽食的條件。

不允許喝生水時候,就給出了叫人可以喝到熟水的條件。

道路上不允許撒尿拉矢的時候,他就為人們修建了可以叫人撒尿拉矢的場所。

事情的確因此而變得錯綜複雜了,但是也更有條理,人們也因此得益了。

所以即便有怨言,即便是感覺不自在,但也沒有人想要回到過去。

工人發著牢騷,懷念的也只是過去對於單一事物不受拘束的懷念。

他們進入食堂。

——工地這如此之大,一個食堂肯定是不夠的,因此按照秦王陛下的法令,每二百人有一個食堂。

各人需要對應自己所屬的食堂,食堂則按人頭來統籌烹飪。

在這種情況下,浪費肯定是有的。

儘管小吏們算得腦袋疼,規劃出了每一餐糧食、肉、油、水、鹽、醬、菜應當的重量,可實際上呢?

實際上再好的計算,也算不準每一個人每一餐應該是吃多少的。

幹活的人,食量普遍的大,對於飲水、鹽巴的消耗也更多,所以通常情況下,不是飯菜剩餘,就是水不夠喝。

而每當水不夠喝的時候,大家對於吃飯就沒有那麼積極。

這些問題,士兵們向所屬的官長彙報過多次。

但實際並沒有多好的解決辦法。

今日依然平常。

雉少了飲水,又不願去違逆禁令,飲用生水,於是越發口渴。

那油鹽極重,專為幹活的人的身體補充能量的飯食,在他眼裡就沒有那麼香了。

草草吃了些飯,雉拿起水壺去打水。

“飯夠吃,而水不夠喝,真是平生從未設想過的事情!”相熟的人對視苦笑,排著隊站在水站的門前。

隊伍排成長龍,雉看了一眼隊伍的長度,默默嘆氣:“今日又不夠睡了。”

玉縣之中,這是平常的一天。

而飛熒遇著這一切時候,就沒有那麼單純了。

他不感慨士兵和工人們為了喝水而排隊的場景,只看著食堂裡剩下的菜飯,心悸不已。

這一次,可以說是險死環生。

鞠先生諄諄教導猶在耳邊,但自己是如何暴露的呢?

左思右想,始終不能明白。

飛熒心煩得緊。

於是他索性扔下筷子,不再吃飯。

而飛熒對面,帶著飛熒來食堂吃飯的阮翁仲看著飛熒一口都沒吃的菜飯,糾結了一下,還是拿起來,三兩口扒拉進了自己嘴裡。

“飛熒大兄。”

這時候,一聲呼喊傳入耳邊。

飛熒下意識看過去。

一個相對陌生的人出現在眼前。

這人……是為自己引路的那兵士!

飛熒奇怪看著對方,問道:“你叫我?”

我們很熟嗎?為什麼你這樣的年紀,叫我大兄?

對方點點頭,笑起來。

笑容很像是沒吃飽而看到了肥肉的狐狸。

“你找我做什麼?”飛熒問道。

“陛下命我輔弼你,完成你的計劃。”對方這時候說出了一句令飛熒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說什麼?”飛熒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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