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黑暗裡,那具軀體像一條魚,沿著自己崎嶇的腿部和嶙峋的腹部,一路盤繞上來,沿途留下冰冰涼涼的觸感。

“是櫻嗎?”他想這麼問。

能夠進入他房間的,也只有清水剎那,可偏偏這個時候,他遭遇了夢魘,身體連一根指頭都動彈不得,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那個身體幽幽在他耳邊嘆了一口氣,然後側臥在他身邊,一副要在那裡安家的架勢。

果凍一樣的肌膚緊貼著,千臨涯很快就起了反應,小臨涯鐵柱一般站了起來。

最黑暗的是黑夜,比窗外黑夜更黑暗的是房間,比房間更黑暗的是被窩裡面。被窩裡面形成了一道黑暗的旋渦,將他緊緊吸附其上,動彈不得。

他沒辦法轉頭,沒辦法睜眼,能感覺到的只有一隻緩緩探到胸前的小手,觸感如同緞子似的手,溫柔地輕撫,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想抓住那只不規矩的手,也想翻身確認到底是誰,可是全身上下,除了躍躍欲試的小臨涯是自由的,其他的身體部位,每一寸肌肉都不受控制。

小臨涯倔強地彈跳起來,搖頭晃腦地掙扎著,想要掙脫一切束縛自由的事物,道德觀或者內褲什麼的,因為掙扎得過於猛烈,內褲的線頭被扯得“咔咔”響。

“受不了了嗎?”

耳邊,傳來女生的聲音。

那聲音滿是幻惑感,有幾分像清水,又有幾分像琉璃子。

不過他確定應該是清水,因為琉璃子不可能在這裡。

“原來如此。”

他沒有說話,但那個女生好似能看穿他的內心一般,自顧自得到了答案。

她柔軟的手如剝開雞蛋殼一樣,把他剝開。然後移動身體,黑色的影子把窗外月光擋住,他聽到一聲輕吟——對方腰沉了下去。

奇怪的是,明明被坐在身上,卻一點重量都感覺不到。

千臨涯脖子“咔”地一響,好像被鑰匙解鎖,渾身關節全部解放。

同時感覺自己變成了水龍頭,身體顫抖著,重要的東西滑了出來。

“啪!”

身體能動後,他第一個動作,就是伸出手去抓住身旁那個軀體,卻撈了個空。

掀開被子,床上除了自己,什麼人都沒有。

他心情複雜地從床上爬起來,肌肉酸脹,頭疼得厲害。

真是一場害人不淺的清明夢。

他下床,從衣櫃裡掏出一條嶄新的內褲換上,悄悄開啟房門,光著身子光著腳,盯著黑燈瞎火走到洗手間,在洗手池把舊內褲清洗了一翻。

一切打理乾淨,確認沒有殘留後,再到陽臺,把內褲掛起來。

夜風吹動下,內褲飄揚起來,像一道旗幟。

在客廳裡站了一會兒,東京已經進入炎熱的時候,晚上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也並不覺得冷。

即使已經凌晨,此時的東京街頭依然車水馬龍,車燈將道路染成金黃。千臨涯雙眼發直,頭疼,胸悶,心裡空落落的,過了會兒,他轉身回屋。

躺下來後他發現——睡不著了。

一閉上眼,眼前的黑暗中,總是自然而然浮現出剛才那個神秘少女,浮現出緞子般的手和果凍般的肌膚,身體變得滾燙。

嘗試了十次重新入睡失敗後,他乾脆站起來,走出房間,推開清水的房門。

“吱呀——”房門發出嘆息。深夜睡不著的好像不止他一個,一隻腦袋鑽出被窩,衝著他這邊,發出警惕的聲音:

“誰?”

“我。”

“你想幹什麼?”

“你。”

“???!”

千臨涯鑽進被子,在清水旁邊側臥了下來,手撐在枕頭上,眼睛直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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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剎那在影影綽綽的黑暗中也能被看出臉紅了,雙手緊緊抓住被子的邊邊角角,害怕地打量著他,身體緊繃得像個剛被捉到的兔子。

千臨涯說:“剛才只是故意嚇你的,我實際上只是想要和你一起睡覺而已。”

“……嚇死了,原來如此……等等,你後面這句話,比剛才的話更加嚇人好不好!?”

千臨涯放鬆身體躺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女生的被窩帶著香氣,頓時充滿安心感。

閉上眼,那個少女的幻覺再也不會蹦出來擾亂睡眠了,因為那個少女現在就在旁邊。

“喂喂!不要就這麼舒舒服服地閉上眼啊!”

“就算是為了幫助我睡覺,櫻,少說兩句吧……”

“我又不是褪黑素!”清水剎那用拳頭搖撼著他的肩膀,卻如同蚍蜉撼樹。

千臨涯翻了個身,把她摟在懷裡,說:“放心,是和你睡覺,不是睡你,我現在是賢者狀態,想法很單純,困得不行……zzz……”

清水剛被抱住的那一瞬間,頭皮過電一樣麻了,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用力從他懷裡掙脫開。

“你的想法再單純,但因為你的存在,我的想法就單純不了了啊!快走開!”

“zzz……就在這裡睡了。”

“絕對……不行……快走開!”

用力半天,都沒能推動他的身體,自己倒是快被反作用力給撇出床外了。

千臨涯一點都沒感覺不舒服,像是被貓貓的肉爪踩過一樣,舒坦地很,過了會兒,真的進入了夢鄉。

清水也在中途放棄了,不過出於報復,把千臨涯身上的被子全部卷了過去,裹在自己一個人身上,自己躲到了床的角落裡睡去。

到了半夜,被悶得滿頭是汗的清水剎那醒了過來,思考了一會兒,半條被子被扔在了千臨涯的肚皮上。

又過了會兒,偉大的少女從床的邊邊角角,重新光復她的床的中心位置。

又過了會兒,一條腿壓住了千臨涯的腿,一隻胳膊則壓在他胸前。

千臨涯終於被驚醒了,把壓住自己心臟的手輕輕挪開,放到一邊,然後自然而然地用手掌和之十指扣住。

……

第二天千臨涯醒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清水騎在他身上,手裡抱著一隻枕頭,眼神森冷有殺意:“你是想被枕頭悶死,還是切腹謝罪?”

“我只想再睡一會兒。”

安心地閉上眼,過了會兒,隱隱覺得不對勁,他再次睜開眼:“剎那醬?”

看著少女碧藍色的眼睛,他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我這就走。”他從床上爬起來,馬上又被身後的清水給壓了下去。

“切腹謝罪!為你夜襲的事情切腹謝罪!”

少女一邊說,一邊坐在他屁股上,甩動手裡的枕頭,捶打這他的後腦。

“我覺得罪不至死……”

“知道我早上睜開眼,看到你是什麼心情嗎?”

“喜悅?”

“答錯了!是以為我失身了!你果然罪該萬死!”

千臨涯抱住自己的後腦,等少女發洩了整整5分鐘,她才因為累了,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坐倒在一邊。

“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在不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就貿貿然做這種危險舉動?要是真的搞出事情來怎麼辦?!”

千臨涯不吭聲,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少女看著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千臨涯,心中冒出了荒誕的想法:這傢伙不會真的被我打死了吧?

她用光著的腳丫推了推他的身體,他的頭頓時歪在一邊,鼻子裡發出安逸的聲音:

“zzz……”

“你居然還睡得著!”

少女又開始了枕頭攻擊,但是千臨涯實在太困了。

頂著鵝毛枕頭的狂風驟雨,他伸手拿起清水的手機,開啟看了一眼時間:早上5點半。

“……我有一個建議,要不然,再睡2個小時回籠覺,等醒了之後您再出氣?”

清水剎那頓時感覺一口氣憋在胸口發不出來,過了會兒,看對方實在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呼呼地背轉身,躺到一邊去了。

她要換櫻小姐出來了。眼不見心不煩。

等他再次睜開眼,床上已經只有自己一個人了,習慣性地去摸自己的衣物,卻摸了個空,才想起自己在別人的床上。

拖著腳步離開房間,在走廊往客廳忘了一眼,看到了身穿圍裙,手裡拿著勺子,正在品嚐味增湯鹹淡的清水。

“早。”

“早。”

千臨涯摳了摳後腦,打了個呵欠,睡眼惺忪迷離。

“我有個建議,”清水剎那一副居家人妻的溫和表情,“要不我們先把衣服穿上?看到你肆意暴露自己卑劣的身體,讓我生理不適。”

這傢伙毒舌屬性又出來了,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招惹她比較好。

他正準備回自己房間,馬上又被清水叫住了。

“你的衣服已經收好了,放在我的房間。”

他退回去看了一眼,床腳,果然整整齊齊疊放著自己的乾淨衣服,剛才起來的時候沒有發現。

他微微一笑,換上了衣服。

清水給他準備的搭配,除了感覺不是自己的風格,有些過於東京帥哥的感覺,其他一切都好。

吃過早飯後,他和清水出門,繼續進行昨日未完成的茶室審查工作。

今天審查的物件,就是最後的了,是一位清水流的弟子,茶室開在地段相當熱鬧的位置,這裡擁有一個令人咋舌的地價。

這座茶室的規格,也比昨天看到的茶室都要高出太多,生意也相應地非常好,觀察進出的客人,都衣履光鮮的模樣,看上去就知道社會地位不凡。

他們和那位茶室的女主人電話聯絡上了,對方的態度倒是不卑不亢,讓他們等到午後再見面。

雖然也說不上態度差,但和昨天受到的待遇相比,兩人還是覺得收到了冷落。

兩人在商城裡打發時間到午後,然後如約回到茶室,迎接他們的,是一位妝容素雅的和服美女。

她看上去三十歲上下,皮膚保養得很好,所以沒什麼皺紋,穿著和服不大能看出真實身材,但腰肢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很柔軟。

“十分抱歉,讓你們等了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那位和服美女伸出手,往茶室裡引去,“我準備了一間雅室,兩位請跟我來吧。”

千臨涯對她的表面客套不感冒。如果真的覺得抱歉,那就不必現在再見面,不過也說不了什麼,兩人跟在後面走去。

等坐定後,那女人開始給兩人點茶,手法嫻熟漂亮,一看就是經過訓練。

因為清水流的點茶法,千臨涯沒有見過,所以看的時候沒有感觸,倒是注意到,清水剎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是清水流的小野幸子對吧?”茶碗被推過來的時候,清水剎那開口了,“我之前沒有聽說過你,請問你師承何人門下?”

那位姓小野的和服美女先沒有回答,而是專心致志給千臨涯也點好茶湯後,才開口說道:“我的師承比較復雜,如果是授業恩師,應該算是清水道閒吧。”

清水剎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哪個清水道閒?”

千臨涯心中微微一凸,再次側目看向清水剎那。

才發現,她此時身體正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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