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闊藏在樹邊，從靈氣上來看幾乎與樹一體，從視覺上也是看不到他。
他就這麼靜靜地窺探著遠處真君高修們進入那片建築群中，表情沉靜而冷漠。
他此時並沒有創造陽屬物體、進入陰屬天地藏身，而只是用他所掌握的靈氣操控方式，把他自己的靈氣痕跡模仿成旁邊這棵樹。
因為這邊和那些真君高修還有一段距離，除非他們確定這裡有問題，投注以高度的注意力過來，否則是發現了不了他的，他藏在樹間就行。
就跟隱形戰機要隱身，只需要針對雷達隱身一樣，視覺層面上，他們根本看不到，沒必要“隱”。
陳闊其實比那些真君高修們更早一步就到這了，倒不是他自己發現了這地方，而是這些真君裡有一半人的各種電子設備已經被乾飯妞搞定了，他們相互之間的交流、對話什麼的，都在她的監控之下，甚至可以準確地定位他們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要去哪裡，買了什麼票之類。
所以他幾天前就已經大概知道他們要去的方向，然後這幾天隨著他們的交流，更進一步確定了方位，於是昨天他就已經抵達最近的城鎮，然後根據各種資訊找到了這片建築群。
這倒真不是他有多強，而是那些資訊確實太詳盡了。
幾位真君的機票信息，交代備好車的位置，以及車到了以後相互間要等多久，用什麼方式進入林中，大概多久能到，這些他們全都在聊天內容中透露了出來，綜合分析一下，再從地形和環境靈氣進行一番推演，判斷最可能設定這種宗門據點、佈置大陣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
不過留給他的時間不夠多，而且他基本可以確定裡面有一位真君，那就沒法像之前那大梁宗的雲霧高塔一樣，先潛進去埋伏，然後化為背景“現場偷聽”了。
他現在直接對付一個甚至幾個真君，都沒有任何問題。就算這十幾個真君全都並肩子上，合力與他鬥法，他打不過也絕對跑得了。
但要在有真君坐鎮的情況下，悄無聲息潛進去進行佈置，那就不行了。
不過陳闊倒也不急，反正他等這些真君走了再想辦法混進去也行，時間差個一兩小時應該是不太影響他回溯的。
只不過這次這些真君浩浩蕩蕩而來，估計是不會坐下來喝靈茶，邊喝邊談了，否則有那位“飲茶真君”再多飲幾杯靈茶做下訊號加強，他就更穩了。
但也不是說他就沒法獲得實時訊息了，那些已經被乾飯妞滲透成篩子的手機，現在有好幾部都可以給他“現場直播”。
之前兩次高塔密會的時候，這些真君還會關手機，甚至有的下飛機、下動車後直接把手機寄放在其他地方才過去。這次所有的真君卻沒有一個關機的，手機全都好好帶在身上。
上次他們防的是誰，一目瞭然、可想而知了。
所以螳螂捕蟬，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還有一隻“大黃雀”正在暗處暗搓搓地盯著他們。
不過站在那些真君的角度來考慮，倒也能理解。
他們習慣性地用靈氣來掌控環境、收集資訊，在靈氣的範疇內只要是安穩的，那就基本是安穩的，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透過這種手段來監控他們。
“怎麼樣，有辦法收音嗎？”
待真君們都進入那建築群後，陳闊戴上個藍芽耳機，然後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平板電腦，盤腿在樹邊坐了下來。
靈視界下，乾飯妞騎坐在他肩膀上，兩手扒著他的腦袋，說道：“阿闊你頭真大，我看不清咧！”
陳闊嘆氣：“你又不是用眼睛看的，我頭就是有地球那麼大也擋不住你啊，你就是不唸叨我兩句就不爽是吧？信不信我揍你！”
“你揍我！我告訴小秘書你在飛機上偷看空姐大腿！”乾飯妞大聲說。
她頭頂的小石頭也跟著“哇啦啦啦嗚呀”。
陳闊笑道：“你撒謊都沒技術，小朱怎麼也不可能相信我會偷看空姐大腿啊，再說空姐大腿也看不到啊！”
“你沒看怎麼知道看不到！阿闊，還說你沒偷看空姐！”乾飯妞大聲。
“哇啦啦呀！”小石頭複述。
“好好好，看了看了，我看了行了吧，你儘管去告密吧，我先把你揍一頓再說……”
陳闊說著一抬手，靈視界下一隻大手在乾飯妞身後顯現，她頭髮裡的“小石頭”瞬間完全縮小，把全身都藏到了頭髮裡。
乾飯妞也是一縮脖子，然後大喊：“吵起來了！吵起來了！真君吵起來了！阿闊幹正事，別沒事就知道欺負你的碗！”
與此同時，陳闊的耳機裡響起有些悶悶的對話聲音，隱約可以聽到是左崇喆在與人說話，不過音量正常，加上手機估計放在口袋裡，所以聲音聽起來悶悶的，顯然不是在吵架。
對乾飯妞的“皮”，陳闊也早就習慣了，沒有真的揍她，轉而開始注意耳機裡傳出來的聲音，分析裡面的情況。
“……弘衍門、袤奇宗、函央宗，還有這次沒能過來的幾個宗門，確實是現在困難時期，沒有辦法收集這麼多靈材，楊真君，你看能不能請出明佳真君，我們與他當面致歉，然後商議一下最近靈修界的幾件大事……”
從左崇喆這話來看，他是在和上一宗的楊妙呈真君在說話，從表面內容和語氣來看，似乎是“求見”，但實際上威脅、逼迫的意味卻是非常明顯。
陳闊不由得皺眉，他之前可以判斷出這片隱秘建築群中有一位真君存在，他以為應該是那位養傷的明佳真君，因為這靈氣氣息純厚程度比較低。
但現在來看，明然不是明佳，而是楊妙呈？！
那明佳呢？
不會是境界跌落到他已經無法透過靈氣氣息來判斷是否有真君存在的程度了吧？
又或者，他不在這裡面？
那他會在哪？
耳機裡，一個聲音響起：“左長老來的不是時候，明佳師伯不在此處。”
“不在此處？明佳真君十年前重傷後，不是一直在此養傷嗎？他……已經恢復了？”左崇喆問道。
“這我不太清楚，但明佳師伯確實不在此處，左長老若是不信，大可自己驗證，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是斷然不會說謊的。”楊妙呈說道。
一邊有備而來，一邊也並非毫無準備啊！
看來上一宗對幾大宗門的逼宮，是早已預料？
陳闊若有所思，開始琢磨後續怎麼樣藉此來“講故事”。
其實之前他剛到的時候，是有考慮過把一件他和朱璃整的“上古秘寶部件”悄無聲息地“投放”進去的，但考慮到時間太趕，他自己也沒法直接潛入，做很好地做安放，漏洞可能會太，便暫時作罷。
反正以左崇喆等人一週前在高塔上的密謀來看，根本用不著他做什麼挑撥，他們都不會放過上一宗。
只要上一宗沒能展現出足以抗衡諸宗門的強悍隱藏力量，或是制衡他們的手段來，從“五大宗門”中被踢出、被壓制，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了。
當然，陳闊要的不是上一宗衰弱、低迷，要的是那些該死的人要死，該完蛋的要完蛋。
但上一宗裡還有老五郭維，他還得想辦法讓郭維在這巨浪中能夠獨善其身。
裡面的對話仍在繼續，真君這邊基本都由左崇喆來說話，上一宗那邊自然是楊妙呈。
既然明佳真君直接來了個“去向不明”，不肯露面，楊真君也是完全的一問三不知，那左崇喆就不會跟他們客氣了，繼續步步緊逼，從“無法按時按額上交備材”，直接到了“請求上一宗提供靈材儲備來助各大宗門共克時艱”、“提供材料和資金來幫助啟動那個準備遍佈天下的監控法陣計劃”。
對此，楊妙呈同樣是毫無意見，直接答應了下來。
並且表示，各大宗門這些年交的備材，基本都在這個地方，他們上一宗可以完全退出，讓左長老安排人接手，或者五大宗門一起商議怎麼處理。
楊妙呈這番以退為進，著實是有些出乎左崇喆等真君的預料。
所以陳闊的耳機裡半天沒有聽到左崇喆等人的聲音，若不是底噪和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還在，他都要懷疑是不是乾飯妞不給力訊號中斷了。
既然已經打算撕破臉，上一宗退了，左崇喆自然也不會假客氣，直接就是“勉為其難”、“擔當重任”地把看管這一方秘密所在的職責接了過來。
這個地方被他們稱為“勵心殿”，是所有宗門的巔峰真人要用上一宗秘法來凝鍊陰神、突破到真君境界都必須來的地方，這次來的很多位真君，便都是在這裡突破的。
所以他們也知道，這裡才是上一宗真正是核心之所，要囤積大量的靈材來進行秘法準備，他們各宗門上交的所謂“備材”，也大都會運到這來，這些他們事先肯定是都有瞭解的。
但是當左崇喆帶幾位真君跟著楊妙呈初步地去檢查了一下庫房後，卻發現這邊所儲存的靈材數量，至少比他們預計的少了4/5以上，而且也沒有太多高品質的靈材。
左崇喆自然是要質問楊妙呈，是不是上一宗把靈材都轉移走了？
本來按道理，那些靈材都是歸屬上一宗一家的，別人是沒有權力和理由來問詢他們把靈材轉移到哪去，這是上一宗的自由。
但面對左崇喆等真君的質問，楊妙呈卻回答得很坦然，他接手時就是這樣了，具體那些靈材都去了哪裡，得黃鼎、明佳兩位才知道。
他接手後，只有一次備材接受週期，而那一次幾大宗門還都默契地“鴿”了。
看著楊妙呈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狀態，有幾位脾氣火爆的真君都是有些忍不住了，想要動手——他們這次過來，其實就是已經做好了動手準備的。
只不過他們本來想著的，是明佳真君可能早已養好傷，或者當初就是詐傷，談崩了後可能會利用這“勵心殿”的大陣或其他手段來與真君們鬥法。
“幾位道友這是何意？我上一宗的靈材去向，是我上一宗的內務。本來分管相關事務的真君要麼因傷閉關，如今又不知去向，要麼已經身隕，我不知曉不是再正常不過？我上一宗交出靈材，是為了道義，可不是上一宗欠諸位道友……”楊妙呈第一次露出了比較強硬的姿態。
“你們上一宗……”一位真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怒不可遏了，但說了一半，他卻還是生生地把話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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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些事，確實是再上頭，都不能擺到臺面上講的。
左崇喆攔住了幾位想要繼續逼問楊妙呈的真君，對他問道：“這邊剩下的……獻魂者呢？”
所謂的“獻魂者”，就是那些被提取出陰靈，融合在剛剛成妖的妖物身而成的“半人半妖”。
楊妙呈說道：“自從‘九天銀華鎖’丟失後，已沒有繼續培養‘獻魂者’的必要，估計全部‘處理’了。”
“不可能！我前年才與黃鼎聊過，他很明確還保留多位‘獻魂者’，而且他說他和明佳真君還在研究新的……秘法。”左崇喆說道。
“這恐怕只有黃師叔、明佳師伯能回答你了，我卻是不知。”
樹下的陳闊，聽得眼神冰冷，靈視界的乾飯妞甚至都在輕輕地用手捋著陳闊的頭髮，似乎這樣能幫他消氣一般——當然，她實際根本摸不到一根頭髮。
“阿闊阿闊，你要看裡面的監控嗎？我能看監控咧！”乾飯妞忽然說道。
“嗯？好啊，那把監控投過來，直接用平板放吧。”陳闊說道。
那平板是乾飯妞的專屬“法寶”了，是她連通網路世界、資料領域的工具。
“這裡太遠咧，阿闊你靠近點。”
於是陳闊從地上爬起來，向那建築群摸近了二十幾米，問道：“這裡呢？”
“還是太遠咧，至少得到門口辣邊！”
“靠！到門口那邊，那我不如直接殺進去，去他們監控室看啊？不對，都殺進去了還看個毛線監控啊，我不如把他們按地上揍完了讓他們自己說啊？”陳闊吐槽道。
“辣你就殺進去呀……”
陳闊一滯：“說殺進去就殺進去，你以為我是誰啊？你個莽夫妞！”
“你又不是打不過！莽夫闊！阿闊我們殺進去吧，我和小石頭當前鋒！”
“你當個屁的前鋒……我都沒佈置主場，你進去是找死呢！”
不過他也馬上明白，這碗妖是和他一樣，因為裡面人的言論，在生氣、在憤怒呢，他們都想幫小秘書的家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