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節的時候,沈家老太太很少向人少的地方去,連帶著一些“背運”的地方,就算是沈家的家奴也都繞路走,就像是此時蘇城和丁德全兩個人所在的水井邊上,據說這水井裡面淹死過人,因此連帶這個院子都少有人來。

丁德全便是適才蘇城詐出話來的家奴,現在兩個人便在此處,由蘇城來問話。

“三哥是因為對老太太不忠,被老太太賜死的。”

丁德全看著蘇城,如實說道。

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沈家的老太太在兩個月前,乘船前往沈家在另外縣城的別院,在水域上面行進之時,一個滿倉貨物的船正面過來,同老太太的船相撞,老太太被掀翻在船,差點落水,而那貨物船重,側翻之後,便就此沉船,倒是在貨船上面有兩個夥計會水,游泳到了沈家的船前,扒著船求救。

“我們老太太脾氣並不好,誰讓她一時不舒服,她就能讓誰一世不舒服,她被掀翻之後,看到了貨船上面兩個夥計扒船求助,就對身邊的人說:這一船貨物價值不菲,若是將這兩個夥計救起來,爭論這行船過錯,沒完沒了,不如就將他們淹死在這裡。”

“當時隨在老太太身邊的有八個人,分別是趙大,王二,鄒三,李四,孫五,劉六,耿七,馬八,他們八個人聽到了老太太的話,遲疑不敢動,最後是三哥勸老太太,人命關天,請老太太以性命為重。”

“老太太聽聞如此,就將鄒三哥給推下水,同那兩個人一併淹死了。”

丁德全說起這些話來,渾身顫抖,說道:“今天我將這些說出來,如果傳到了老太太的耳朵裡,說不得也是一個死,老太太脾氣大,規矩嚴,我們在她身邊兢兢業業,都不敢犯一點錯誤,就是怕她翻臉無情。”

“她身邊的小丫頭,只要受她一點責罰,就要被拖出去掌嘴,之後就再也不能回到老太太的身邊,只能做粗使丫頭,待遇也是一落千丈。”

蘇城聽到這些話,輕輕點頭。

大地主欺壓人民,這種案例其實不少,不過從丁德全的口中,知道了沈家老太太偽善的真面目,讓蘇城有點意外。

“今日在我和妙善身前,裝神弄鬼的那個人是誰?”

蘇城問道。

“他叫張三。”

丁德全連忙答道:“我們老太太身邊有八個隨從,名字要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原本鄒三哥就是因為名字,才能跟在老太太身邊的,在鄒三哥去了之後,老太太便在家中又尋一個【三】,我是改名慢了,才讓張有德搶先一步。”

聽到老太太要找【三】,連忙就把自己的名字改名張三,順利上位,連帶著到了蘇城和妙善眼前,還能演的惟妙惟肖,這實在有才,只不過吃了鄒三的人血饅頭,這就沒了德行。

張有德!有才無德說的就是你吧!

“我知道了。”

蘇城拍了拍丁德全的肩膀,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出賣你的。”

丁德全聽到蘇城的話,不由松了一口氣。

蘇城點了點頭,轉身便走,只是路過水井的時候,下意識的向著水井裡面看了一眼,瞧著水井之中點點波紋,並無奇異,搖了搖頭,便要離去。

旁邊的丁德全看到了蘇城照水,一下子便想起了荷花節的規矩,這出來進去,都要照照水,連忙也將自己的頭湊過去,而後“啊”的一聲,面如人色。

只見丁德全倒映在水井裡面的面容,同水井上的丁德全面貌全然迥異,在那水中倒映著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穿著青色衣袍,滿臉都被泡的發白的人,一雙眼睛呆滯無神,只是黑漆漆的同水面上的人對視。

“三哥,這可完全不幹我的事啊!”

丁德全看到裡面的面容,雙腿一軟,直接就趴在了井邊,褲襠上面立時溼了一大塊。

蘇城雙眼看著井中的人影,喝道:“冤有頭,債有主,該纏什麼人,你就去纏什麼人,這丁德全若和你沒怨沒仇,你纏他做什麼?”

水影中的人物聽到蘇城的喝罵,水面上波紋浮動,身影也漸漸散去,稍後等到水井裡面的水面再度凝結能倒映人影的時候,在那裡面浮現的,就是丁德全自己的面容。

“呼……呼……”

丁德全松了一口氣,靠在水井邊上,不住喘氣,面色煞白,一頭的白毛汗,褲襠上面溼的透透的。

蘇城站在旁邊,看著丁德全,讓他調整心情,也不敢就此將丁德全甩在這裡,生怕再有鬼物出來害他。

這荷花節當真是有鬼物出沒的,出來進去看水這一點,也當真一點不假,在水中真切能夠照出鬼物面容,並且沈家的老太太也是有東西的,在荷花節的這段時間,不往人少的地方去,顯然能規避許多鬼物。

“不妙了!”

正在地上躺著喘氣的丁德全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站起身來,聲稱不妙,說道:“蘇先生,你能不能陪我換件衣服,我們出來時間已久,如果讓老太太想起我們,必然要怪罪在我身上。”

蘇城看著丁德全的樣子,嘆息說道:“你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想到的就是老太太責罰你?”

丁德全聞言苦笑,說道:“不敢瞞您,我若是當真被鬼抓去,那是【求生不得】,我若是惹怒了老太太,那可能是【求死不能】,現在鄒三哥已經去了,橫在我面前的就是老太太。”

“我家中有妻兒,我還是要養家,我還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

丁德全看向蘇城,面帶懇求。

蘇城重重點頭。

丁德全見此,松了一大口氣,說道:“那我們就趕快走吧,老太太是富貴人,常年都在芝蘭香薰中,最是受不了一絲邪氣,像是我這身上的尿騷味,只要讓她聞到一點,那就是衝撞了她。”

丁德全說著老太太的講究,又嘆了口氣,說道:“也幸好今天是荷花節,人多在城中,不在家裡,否則今日我帶著你去小院,又突然轉回換衣服,少不了已經被責罰了。”

丁德全對蘇城說起了沈家的家規。

沈家對於奴僕約束極嚴,在院子裡面亂轉的,左腳發,右腳殺,無論是發配他處,還是直接殺掉,都是有前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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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聽了只是搖頭。

沈家這講究,對比的幾乎都是皇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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