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靈素的原因,這場本來李漁預測將會是一個時辰的密謀,一刻鍾就完了。

走出涼亭,林靈素在他身上戳了一下,道:“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事,你跟他在那喝什麼茶。”

李漁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慢點戳,戳破了怎麼辦。”

“一個假身,你神氣什麼?戳破了又怎麼了?”

李漁趕緊豎指於唇,“噓,小聲點,別把我這個秘密暴露了,我直指望著它保命呢。”

林靈素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真身呢?”

“無可奉告。”李漁守口如瓶,即使是對目下值得信任的這個盟友兼後臺。

林靈素也不繼續追問,他興沖沖地說道:“如今我們已經與朝中結盟,不趁此時,給大相國寺致命一擊,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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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漁趕緊攔住他,說道:“這才哪到哪,大相國寺有幾百年的底蘊,甚至更久。想要推倒它,還是徹底推倒,哪有這麼簡單。別的不說,就在這汴梁城中,有多少崇信佛門的百姓?”

“依你之見?”

李漁擺了擺手,說道:“大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再說。”

一場小雨之後,天際烏雲散開,夜幕降臨,元妙山之巔現出滿天星斗。

松樹葉影間,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蜿蜓伸向前方,掩藏在綠葉下的丹房寂然無聲。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說的就是這個意境吧。”李漁由衷嘆道。

“現在只有你知我知,滿天星斗能見了,總可以說了吧?”林靈素寬袍大袖,玉冠華帶,氣度非凡,神霄宮的弟子都務必崇拜他,但是最近卻有些急躁。

李漁笑道:“開封乃至大宋的佛門信徒,他們相信的事佛,而不是大相國寺。我們要扳倒的,是大相國寺。所以要想安撫這些佛門信徒,讓他們不至於鬧事,只能是分化他們跟大相國寺的關係。”

“如何分化?”

“再起一個大寺,由我們掌控,將大相國寺打為佛門敗類。”

林靈素大袖一揮,有些不情願,“我要推倒一個,還得扶持一個?”

“必須得如此才行,這件事急不得,要循序漸近。既然不能一棍子打死,那只能分化他們,讓他們慢慢削弱,等到時機到來,再行致命一擊。”

林靈素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果然不愧是你,一肚子的陰謀詭計。那我們扶持誰來分化佛門?”

“魯智深!”李漁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魯智深?”林靈素眉毛一挑,含笑道:“好主意,但是這個人桀驁難馴,如今正在二龍山,和一個叫楊志的逍遙快活,他會來麼?”

魯智深他早就注意到了,這廝是煞星中的強者,林靈素打他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是半路出家,出家是因為打死了鎮關西,沒過幾天就鬧得五臺山寺廟苦不堪言,把他趕到了汴梁。

李漁點了點頭,說道:“再簡單不過,他在大相國寺看菜園子,收了一群潑皮當徒弟,這些人為了給他報仇,坑了高衙內不說,還把林沖的行蹤告訴了魯智深。只要把他的這些潑皮徒弟抓來,派人去二龍山說一聲,他要是來了,就把這些潑皮放了,不然就是死罪。魯智深是個講義氣的,不可能不回來。”

李漁靈機一動,繼續說道:“先給他那個兄弟楊志說一聲,就說咱們可以助他脫罪,並且重用他,教他不要玷汙祖宗威名。此人肯定投誠,再讓他勸一勸魯智深,這二龍山的兩個煞星,保準會乖乖來汴梁的。”

煞星這點事,是讓他玩明白了。

林靈素笑道:“讓魯智深在汴梁建寺,我們助他謀取大相國寺的根基,簡直是妙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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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龍山,峰巒疊幛,山勢高峻。

山崗高處正立著一匹健馬,一名昂揚漢子跨在馬背上,鷹隼般的雙眼盯著山下的大路,那上面一個人影正在慢慢消失。

他的心中,激盪萬分,汴梁城中,自己最害怕的那位國師,竟然主動寫信,招攬自己。

當初就是失陷了他所託之物,才讓自己驚懼之下,捨棄了爹孃給的清白身子,投身草莽,成了一個土匪賊寇。

楊志心裡湧起一絲激動,揹著雙手,感受二龍山猛烈的罡風,吹得他的衣服獵獵作響,但是楊志身形紋絲不動。

“二首領,大首領讓你去大堂,說是有要事相商。”

楊志現在聽到這個稱呼,都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了,他點了點頭,縱馬向山寨大堂奔去。

下馬之後,進到大堂,魯智深坐在上首,旁邊擺著一個酒罈,斜倒在地上,堂內酒氣燻天。

“哥哥,喚小弟前來,是什麼事?”

“楊志兄弟,你來的正好。”魯智深罵道:“灑家在東京汴梁大相國寺看菜園子的時候,有一群潑皮為了偷菜,要給灑家一個下馬威。”

楊志坐下之後,笑道:“那這群潑皮可慘了。”

“沒錯,灑家把這幾個搓鳥,揍了一頓,然後丟到了菜園子的糞池裡。”魯智深繼續說道:“這幾個搓鳥,還算是識時務,第二天買了寫酒菜,到菜園子來看灑家順便賠禮道歉。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這幾個搓鳥對灑家十分恭敬,灑家一時興起,就收了他們教些拳腳。”

“上次為了林師兄的事,灑家大鬧野豬林,林師兄好沒計較,當著兩個官差叫了灑家的名號,還不讓灑家殺了他們。這東京汴梁灑家是不能待了,可惜連累了這幾個潑皮徒弟,入籍內官府扣押,要用他們逼灑家回去,說是既往不咎,還要給灑家一個正經出身,不知道是真是假。。”

楊志一聽大喜,當即勸道:“哥哥這還猶豫什麼,實不相瞞,小弟也收到了朝廷的信,他們遠在汴梁,萬萬沒有理由來耍笑我們兩個。”

魯智深倒也乾脆,楊志一說完,他就拿起罈子,控了控最後幾滴,說道:“那好吧,灑家那些徒弟每一個成器的,但也不能看著這幾個搓鳥被砍頭,灑家就回去一次,倒要看看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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