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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的鋼琴師很快接替了鋼琴前的位置,音樂聲重新在餐廳裡飄揚,食客們的注意力也漸漸回到了眼前的美食上。

在這期間,卡特嫻熟地點完了他的那份餐,還給葉槭流推薦了幾道菜,彷彿他真的就是來和葉槭流吃飯的,只口不提剛才的舉動。

葉槭流無言地看著一臉悠閒的卡特:“……”

算了,好歹這次沒有拉斯維加斯時那麼浮誇……他漠然地將視線移向窗外。

感謝現在的他是白天的他,又沒有披著教父的馬甲,所以才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對許許多多可能讓他拳頭一硬的事情視而不見。

海鮮拼盤很快端了上來,葉槭流注意了一下,配的酒不算很貴,不過口感意外地清新,帶著水果和礦石的香氣,和清淡的烤墨魚搭配得融洽又協調。

他專注於海鮮拼盤,卡特倒是先提起了之前葉槭流拜訪的事。

他垂下眼睛,聽起來似乎滿含歉意地說:

“請允許我先說一聲抱歉,昨天你來時,我正好有事外出,碰巧我又忘記了在公寓裡留一個應答機,希望這個失誤沒有影響到你的計劃。”

上次我就想說了,為什麼你沒在公寓裡留個分丨身……葉槭流倒是能夠理解“忘了”這個理由,畢竟這對卡特來說還挺正常的。

他嚥下嘴裡的墨魚,搖了搖頭:

“還好,不是什麼急事,只是有些問題想要向你求證一下。”

卡特微微彎起綠眼睛,語氣愉快地說:

“請說,我很確信解答這些問題的過程能夠讓我們彼此都受益匪淺。”

葉槭流剛要開口,又停了下來,一時間有些卡住。

他本來準備了很多問題,但想想看,短短一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之前的想法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沒有那麼讓他牽腸掛肚。

反倒是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的老爹比較讓葉槭流憂心——畢竟他對於老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還無法下定論,也不知道這種一分為二的狀態會持續多久,這兩個索爾·馬德蘭又能不能一直同時存在下去。

在心裡嘆了口氣,葉槭流抬起眼睛,說道:

“狄安娜告訴我,將軍通常不允許飛昇者進入羅馬,除非他們是來羅馬角鬥場進行角鬥的,她覺得不久之後羅馬會有一場上達神靈的角鬥。”

卡特屈起手指,撐著側臉,右手轉了轉叉子,目光斜斜地落在桌上的光裡,沒有立刻說話。

“我已經從索爾·馬德蘭那裡求證,他會來到羅馬,最大的原因是他收到了角鬥的邀請。不過他雖然接受了邀請來到羅馬,但也想要在角鬥開始之前調查清楚自己的對手是誰。”葉槭流簡單地說。

“我假設你已經調查出一些結果了?”卡特抬起眼睛,語調上揚。

這就不得不提我和索爾一起捉貓的故事了……葉槭流略過了那頓生蠔,說道:

“之前我發現……”

停了一下,他繼續說:

“在倫敦和你合作的怒銀之刃半神就在羅馬,她不知道怎麼從倫敦那邊越獄了,我認為她背後應該還有什麼存在,於是和索爾·馬德蘭聯手試探了一下,可以確認,有一位怒銀之刃的漫宿行者正在羅馬。”

卡特果然沒有問西溫的名字,注意力跳到了怒銀之刃上,若有所思地說:

“真奇怪,我不記得他們和河川女王的眷屬一樣擅長隱藏秘密了,他們效忠的那位神靈通常不會讓飛昇的信徒留在現世,我想知道這會是哪一位朋友。”

我知道天命之人在飛昇之後大多會留在漫宿,但這估計不是強制性的,否則卡特是怎麼在現世到處亂跑的……聽上去,在將軍那裡,飛昇之後留在漫宿是硬

性要求?簡直像是進了軍營啊……唔,成為將軍的信徒,基本上也等於成為了他的士兵,這樣想就能夠理解了……葉槭流點了點頭,隨後注意到了重點:

“你的意思是,怒銀之刃裡沒有飛昇者?”

“在獨丨裁的統帥眼中,一支軍隊裡不需要出現兩個聲音,哪怕他可能並不重視這支弱小的軍隊。”卡特垂下眼睛,戳著盤子裡的海鮮,淡淡地說,“況且,只要永恆戰場上一天沒有休戰,祂的軍隊就需要源源不斷的新血,祂的信徒最終都會奔赴那座無情的絞肉機,成為祂的勝利旗幟上的一抹血痕。”

他停下來,忽然揚起燦爛的笑容,用一種惋惜的語氣說:

“你不覺得他們的遭遇不能說不讓人同情嗎?誰能想到他們效忠的會是一位這樣神經質的神靈呢?”

你對將軍的評價簡直和白焰截然相反……確認發瘋的白焰在你那邊是正常神,好端端的將軍和赤杯在你那邊都屬於不可理喻的那一掛……難道是病友之間的惺惺相惜?自從得了精神病越來越精神了?葉槭流忍不住暗暗吐槽。

但卡特的評價在他心裡揮之不去,讓葉槭流嘀咕之餘,也在心裡給將軍打上了一個“神經質”的標籤。

他懷疑卡特心裡似乎有張“七神印象表”,每當他對七神多一點瞭解,他就會興致勃勃地在上面寫下評語,現在這張表上很可能還有“天地之燈”的名字。

問題在於,從卡特目前為止的評語來看,總感覺他在上面不會寫什麼好話……不過既然將軍被卡特評價為“神經質”,那麼他對卵的看法,似乎也要打個問號了……葉槭流搖了搖頭,繼續剛才的話題:

“關於這個,我有個猜想,這個刃教的漫宿行者或許是剛剛飛昇,所以他才為自己選擇了即將飛昇的索爾·馬德蘭作為對手?”

他簡略複述了加西亞之前在信中提出的猜測。

說完這件事,葉槭流又想起了他在羅馬下水道裡的發現。

“對了,我在一個浴場遺蹟的下面發現了一個鏡中房間,裡面被佈置成了指向晨星的祭臺,但有件事很詭異,直到被我發現時,那個祭臺都是正常運轉的。”他皺起了眉,“我只發現了一座祭臺,但它不像是獨立存在的,在羅馬地下應該還存在更多這樣的祭臺,我傾向於這是一處從古羅馬時代一直儲存在現在的大型儀式現場。”

雖然沒有看到儀式現場的全貌,但葉槭流已經能夠根據已知的部分,做出大致的猜想。

在諸神的幫助下,將軍和女祭司合力在羅馬殺死了塵世之蛇,問題在於“諸神的幫助”包括了什麼……羅馬地下的儀式是否就是晨星的部分幫助?這個範圍囊括一整座城市的儀式或許就是為塵世之蛇準備的陷阱,但他是怎麼被引入這個陷阱的?

想到這裡,葉槭流提出了他的疑問:

“我還有個問題,你早就知道下倫敦是晨星的遺物,是嗎?”

卡特似乎有些走神,聽到葉槭流的話,遊離的視線才重新落在他身上。

他笑了起來。

“假如這不是天地之燈賜予你的知識,那真是非常值得稱讚的敏銳,不是嗎?”他沒有否認,笑著承認道,“是的,你猜得沒錯,不過這可不是什麼人盡皆知的事。以白日之火的偉力,憑空錘鍊出一座城市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恐怕諸神也沒有想到祂會把晨星的遺物留在現世,而我也是在一點幸運的幫助下,才發現了這個秘密。”

所以晨星的確已經死了,而且下倫敦也沒有像無聲之月那樣活化,感覺是和炎海一樣死透了……葉槭流點了點頭。

“至於另一個問題,”卡特聳了聳肩,語氣輕快中透著點漫不經心,手裡的叉子像是雕刻刀一樣,輕巧地上下轉動:“很多人認為想象沒有現實意義,我認為這種想法實在是太過片

面了,想象能夠幫助我們更快地認清現實。”

葉槭流低頭看去,發現卡特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盤子裡的海鮮堆成了一座像模像樣的小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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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用叉子點著雕像,微笑著說:

“我們不如來想象這樣一種可能,想想看,當晨星隕落在他的眷屬手中,偉大的太陽神雕像倒在海岸邊,留給他的神靈侍者的選擇只剩下了兩個,向征服者獻上自身,或者逃往現世的盡頭,今後都只能藏在陰影裡。”

叉子輕輕推倒了雕像,貝柱散落在盤子裡,卡特含著笑說:

“太陽神的侍者怎麼能忍受終身藏身於黑暗?所以他們中的大部分,最終都選擇了侍奉在征服者身側,直到他的光芒再一次沉寂。之後就是第二次選擇了,決定再次選擇光明甚至比上次更加輕鬆。”

……也就是說,晨星曾經的神靈侍者,在他死後絕大多數都光速投敵了是吧?征服者一死,他們又毫無心理負擔地向守夜人納頭就拜……所以守夜人現在的神靈侍者很可能都是晨星曾經的眷屬?你們燈道路的快樂就在於舔包和吃席是嗎……葉槭流忍不住扶額,既好笑又無言以對。

這樣一想,烏珥簡直是拿了忍辱負重為主報仇的劇本,問題在於,他想要報仇的物件死得比晨星還快……好歹晨星還活到了第四重歷史,遺物還放在現世裡,征服者這是全部身家都被守夜人舔包舔走了吧……

哪怕葉槭流儘量控制,一點笑意仍然從嘴角浮了起來。

他一面思考一面說:

“如果是晨星的眷屬,自身準則很可能也很接近晨星?那麼指向晨星的儀式估計也可以指向他們,他們現在依舊是神靈侍者,完全可以回應儀式……這些儀式祭臺和守夜人有關?”

輝光教會的教廷所在地梵蒂岡,就位於羅馬城內。

雖然輝光教會和守夜人沒有什麼關係,但畢竟是從第三史裁定後就建立並存在至今的教廷,並且輝光教會一直信奉著燈之神靈,曾經是晨星和征服者,現在則是守夜人,如果說教廷和守夜人存在某種聯絡,也不是毫無可能。

結合羅馬眼下的形勢,葉槭流覺得,接下來的局面只會越來越錯綜複雜。

他現在的確隱約窺見了未來的輪廓,可他也意識到,對羅馬的局勢來說,他只是一個外來者,無論這裡即將發生什麼,他都無法往這片迷霧中插進他的手。

“下次聚會上,我打算詢問費雯麗,看看她知不知道梵蒂岡的教廷現在是什麼狀況。”葉槭流收回思緒,對著卡特說。

卡特放下叉子,目光落在葉槭流的臉上。

一個燦爛的笑容忽然在他的臉上跳了出來。

他用一種低沉而詭秘的口吻說:

“我有個更有趣的想法,而我想,在這座城市裡,我恐怕只能和你分享了。

“羅馬角鬥場是為了表演而建造的劇場,這座城市一直是神靈眼中的舞臺。

“但如果讓我們為它寫下一出劇本,並讓它在這座舞臺上上演,那麼這座城市就會變成我們的舞臺——”

瑰奇劇院彷彿在那雙綠眼睛裡開啟,卡特微笑著,優雅地向著葉槭流伸出了手,發出邀請:

“我能邀請你一起來創造這個舞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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