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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在神殿裡迴盪時,葉槭流就已經察覺到了有人進入了聖所。

從能夠進入教派總部起,葉槭流就沒遇到過外人進入教派總部的情況,也讓他逐漸放下了心,在聚會結束後,也時常在聖所停留,不會擔心因此暴露什麼。

然而現在這個常識被打破了——有人進入了他的教派總部。

這種從未出現過的情況,無疑引起了葉槭流的高度緊張,特別是在他剛剛意識到自己處境有多危險的現在,剛才的那個瞬間,他幾乎想要立刻開門避開來人。

但這個念頭只浮現了短短一剎,葉槭流隨後抓住了另一點關鍵。

之前我就驗證過很多次,我能夠一定程度上改變聖所的形態,構想出截然不同的空間……現在離開,可能會錯過關鍵的資訊,還是先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進入了神殿,到時候在決定下一步行動……希望進來的不是月神的神靈侍者吧,話說回來,不知道神靈侍者在第二重歷史會被壓制到什麼地步……葉槭流暫時按捺下本能的恐懼,保持冷靜的姿態,等待對方來到他的面前。

在第一重歷史裡,他沒有見到任何原住民,因此幾乎沒有得到什麼資訊,最後被赤杯遠端打擊,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對赤杯瞭解不夠多。

現在終於能夠遇到活人了,葉槭流也決心吸取教訓,在他可能面對月神之前,儘可能獲取更多關於第二重歷史的資訊。

片刻後,兩道身影出現在神殿門口。

走在前面的男性身材高大,五官俊朗,頭戴黃金冠帽,穿著細亞麻布的長袍,月紋刺繡彷彿水波一樣流動,身後跟著的男性像是他的僕從,只是看了葉槭流一眼,就顫抖著撲倒在地,深深地低下了頭。

到第二重歷史時,人類已經基本沒有異種的特徵了啊……能夠進入無聲之月的聖所,是無聲之月還是月神的信徒?葉槭流在心裡分析對方的身份,同時疑惑於對面激烈的反應。

忽然,走在前面那個服飾華美的男人停下腳步,深棕色的眼眸望向葉槭流,隨後端正地向他拜下來。

他用葉槭流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句話,但他的語氣和姿態,已經完全詮釋了他的恭敬。

“……”葉槭流心裡浮現出巨大的問號,忽然開始困惑自己到底在哪裡。

因為錯愕和震驚,他沒有立刻出聲,對方也沒有立刻站起來,依舊保持著拜倒的姿勢,他身後的僕從更是身體顫慄,幾乎無法支撐身體不匍匐下去。

花了點時間,葉槭流才清醒過來,下意識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記得加西亞說過,古紅海時期的人們認為神靈能夠使得屍體復活,那麼合理猜測,復活應該是無聲之月的權柄之一,只不過正常來說,復活的屍體裡面沒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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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邏輯上來講,這裡是無聲之月的神殿,我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看上去像是以正確的方式復活了……難道我被認成無聲之月的眷屬,乃至於他本身了?事情奇妙起來了啊……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出現在聖所裡?這一切背後存在推手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很清楚無聲之月已經死透了,不可能從無光之海迴歸,那麼我現在該做的就是把‘無聲之月’的身份落實了,不就是假裝神靈嗎,這個我可太熟練了……就算真的有什麼東西斥責我是假的,我也可以咬死他是騙子!這有什麼問題嗎?完全沒有問題……

“大不了最後大喊月神的尊名,讓她看看她的家裡出現了一群前房主養的老鼠……只要我的身份不暴露,比起我,顯然是無聲之月的信徒更拉仇恨吧,爭取點時間我就可以跑路了……”

思緒湧動間,葉槭流快速制定好了接下來的計劃。

皇帝陛下的話語在月光下迴盪,而在聽到他的話語的瞬間,諾馬爾赫的思維就空白了,心臟撲通跳動,彷彿要從胸腔裡跳出來,讓他聽不見其他聲音。

無聲之月……偉大的永恆月亮!

從紅海帝國建立起,紅海王朝就信仰著這位偉大的神靈,王朝的統治者也會自稱是“月亮的後裔”,並且無不渴望著被祂眷顧,然而迄今為止,只有蘇姆卡拉穆一世贏得了由無聲之月加冕的殊榮,王朝也是在她的統治下成為了紅海帝國,她也因此被稱為“紅海女王”,被所有臣民銘記。

時至今日,對永恆月亮的虔誠信仰已經深入了所有人的心靈,哪怕是在神靈沉寂的現在,只要看到天際那輪巨大的灰月,人們就無法忘記祂的崇高和恐怖。

寂靜徘徊在冰冷的月光下,神殿裡只能聽到他們的呼吸聲。

永恆月亮——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祂的目光輕飄飄地從他們身上掠過,彷彿那裡空無一物。

諾馬爾赫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到祂從血泊裡緩緩站起身,血液從身體上滴落,落地的聲音輕緩而空洞。一絲絲血液被旁邊的十字骨槍吸收,纏繞在骨槍上的血紅藤蔓也紅得越發刺眼。

所有血液全部融入了槍身,祂的手指從骨槍上拂過,骨槍忽然消失不見,周圍瀰漫的壓抑氣息隨之一收,神殿上空,薄紗般灑落的月光,彷彿也驟然明亮起來。

越來越多的月光如同積水,盛滿了神殿的地面,空明的積水中,祂的身影倒影在淡淡的銀波里,如同鏡面中映出的月影,層層疊疊,波光粼粼,令人目眩神迷。

隨著骨槍消失不見,諾馬爾赫頓時感覺呼吸暢快了許多,也越發感到心驚——他不難看出,這種種不可思議的變化,都只是神殿環境在隨著神靈的想法變化而已。

靜默之中,永恆月亮越過了他們,向著神殿外走去。

諾馬爾赫看到祂赤足走出了神殿,先是一驚,想起因為不確定祂是否會復甦,神殿外的臺階並沒有提前清掃,雖然不可能有髒汙,但依舊可能殘留碎石和沙塵,頓時下意識想要追出去。

在衝動之前,他想起來皇帝陛下還在一旁,於是轉過頭,低聲詢問皇帝陛下:

“陛下,能否允許我先去調些奴隸……不,調些祭司來清掃神殿前的臺階?”

皇帝陛下微微頷首,默許了他的做法,隨即轉過身,將自己留下的腳印擦拭乾淨,才向著神靈離開的方向走去。

諾馬爾赫也做了同樣的事,畢恭畢敬地擦拭完腳印,他立刻從其他道路匆匆走出神殿,沿著另一個方向的路跑下一千階臺階。

即將離開時,他忍不住回過頭,遠遠地看到神靈站在神殿前方,似乎在俯瞰下方的城市。

鑑於完全聽不懂這個時代的語言,葉槭流只能裝作不在意凡人的話語,一路走到神殿門口,才有些踟躕地停了下來。

接下來就看我踏出神殿的瞬間,會不會立刻迎來月神的遠端打擊了,如果我能好好站著,應該可以暫時認為月神不打算對我做什麼吧……葉槭流淺淺地吸了口氣。

儘管從他出現在聖所裡這點來看,也有月神是卵的盟友,於是幫助了葉槭流的可能性在,但這樣的猜測沒有證據,在他真正站在月神面前之前,葉槭流都不可能簡單相信這點。

想好最壞可能,葉槭流謹慎地踏出一步,徹底走出了神殿的陰影。

他抬起眼睛。

灰白的新月,金黃的沙漠,潔白的大道,古老而宏偉的巨城,這一切如同一幅載滿滄桑的歷史畫卷,鋪天蓋地映入他的眼簾。

葉槭流久久凝視著眼前的景象,直到身後響起陌生的聲音,聽語氣是在詢問。

真想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不知道第一次見面能不能算得上熟人……葉槭流收回視線,開始思考怎麼解決這個新問題。

在確認自己獨自一人之前,葉槭流很難進入信徒的意識回應他們,只能先集中精力處理眼下的麻煩。

他開啟墨綠桌面,在桌面上尋找,果然看到了一張卡牌,上面繪製著身後男人的面孔。

【紅海帝國皇帝】

【描述:一位意志堅定的皇帝,必要時可以彎曲他的膝蓋。】

……打擾了!葉槭流差點想來上這麼一句。

哪怕不清楚第二重歷史裡紅海帝國是什麼情況,但既然和歷史上不同,紅海帝國並沒有滅亡,葉槭流也能大致想象得出來,對方在這一重歷史裡,擁有什麼樣的權勢和地位。

他剛剛從聖所裡睜開眼睛,紅海帝國的皇帝就準確找到了這裡,再聯想到紅海帝國一直信仰無聲之月,葉槭流越來越懷疑這本來是無聲之月留下的後手,結果被他搶了先。

可這有個新問題,紅海帝國的皇帝明目張膽信仰無聲之月,月神你難道不管管嗎?還是說這種小事你不放在心上?葉槭流不禁在心裡嘀咕起來。

不過又看了看,葉槭流也意識到,就算身後的人是紅海帝國的皇帝,也不代表他沒辦法洞開他的思想——這位皇帝陛下也只是凡人,並沒有開啟道路。

奧秘被壓制的情況下,天命之人和凡人也沒有多少區別,這一重歷史裡開啟道路的天命之人恐怕少之又少。

想到這裡,葉槭流轉過身,向著身後的皇帝伸出了手。

神靈伸出了手,這個距離,能夠看到那隻手修長清秀,指甲平整,沒有任何疤痕和磨損,彷彿時間在祂的身上靜止。

祂從神殿裡一路走出來,腳上也沒有出現任何傷口,也越發顯得他腹部的傷勢神秘詭異。

紅海皇帝迎著祂平靜的視線,很快理解了神靈的意思,低下了頭,保持在祂能夠將手放在他頭上的姿勢。

剎那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彷彿被開啟了。

童年,少年,青年,他所經歷過的所有事,他的思緒海洋裡掀起了恐怖的風暴,一切思維都迷失了,皇帝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所有念頭,無論好壞,無論善惡,無論高尚還是卑劣,全部都從洞開的門扉中傾瀉出來。

他被完全地看透了。沒有秘密能夠在神靈面前有所保留。

幾近憤怒的情緒湧了上來,皇帝猛地抬起頭,在看到那雙流轉著暮紫色光芒的眼睛時,突然湧現的怒火又頹敗了下去。

這就是神靈……他早就知道。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無數思想碎片形成了風暴,葉槭流沒時間瞭解太多,快速篩選出了一部分,隨著畫面一一在腦海中浮現,他對於自己眼下的處境終於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緩緩收回手,葉槭流垂下眼睛,不再看紅海皇帝,轉身回到了神殿裡。

他從對方的思想裡得知,對方的確把他當做了復甦的“無聲之月”,以及這一重歷史裡,除了祭司透過遺物能夠呼叫微弱的奧秘,沒有天命之人能夠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

從這點來看,先不說那個古怪的預言和關閉神殿的諭示,目前的話,葉槭流假扮“無聲之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唯一的難點在於說話,根據紅海皇帝的想法,無聲之月並不是不言不語的神靈,只不過根據記載,祂開口說話時,天地都會寂靜無聲。

明白了,意思就是我應該閉嘴……葉槭流深覺這個不是他能辦到的。

而在紅海帝國的宗教活動裡,主持祭祀儀式的只能是皇帝本人,皇帝無暇親臨的時候,才能由神殿的祭司代勞。除了皇帝和祭司,其他人都不被允許進入神殿。

簡單來說,葉槭流需要接觸的人就只有皇帝本人和祭司,其他人都不用理會,並且除了祭祀儀式時,神殿也是禁止外人進入的,減少了很多他暴露身份的可能。

果然,隨著葉槭流回到神殿,紅海皇帝沒有再跟上來,而是面向葉槭流的背影,目送葉槭流消失,才開始擦拭他留下的腳印。

回到之前甦醒的位置,葉槭流簡單構想出座椅,在椅子上坐下,望著神殿上空的灰月,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

根據紅海皇帝的想法碎片,他對於第二重歷史也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和現世的歷史不一樣,在那場關鍵的馬裡卜戰爭中,紅海女王並沒有失蹤,而是率領軍隊贏得了戰爭,從此建立了龐大的紅海帝國。

知道這點的時候,葉槭流很快聯想到了一些熟悉的歷史知識。

僱傭兵首領在宴會前失蹤,法提赫在羅德島去世,紅海女王在馬裡卜戰爭中失蹤……單獨拿出來,看起來只是幾個結局不明的歷史人物,在漫長的歷史中並不特別,但結合第二史裡紅海帝國的情況,紅海女王蘇姆卡拉穆的失蹤,就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葉槭流向後靠在椅背上,右手支頤著側臉,目光垂落在腹部的傷口上。

——僱傭兵成為了將軍,法提赫成為了征服者,那麼紅海女王蘇姆卡拉穆,有沒有可能殺死無聲之月,成為了月神?

在第二重歷史裡,蘇姆卡拉穆已經去世了數百年,假設她真的背刺無聲之月成為了月神,倒是很好解釋她為什麼放棄了紅海女王的身份。

但葉槭流比較費解的是另一件事。

他閉上眼睛,剛才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畫面,也重新浮出意識之海。

……

大軍在城市裡嚴陣以待,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氣息,隱約能夠聽到啜泣聲,迴盪在城牆後的每條小巷裡。

沙丘靜靜地臥在群星之下,灰月冷冷俯瞰著沙漠,無數蹣跚的身影越過地平線,如同密密麻麻的潮水,向著城市緩慢推進。

夜空中,一道道殘破的龍形在大軍上方上下飛行,龍翼投下歪歪斜斜的陰影。

它們鋪天蓋地從灰月的方向湧來,像是無窮無盡的死亡洪水,將席捲每一座沿途的城市。

……

從記憶畫面中脫身,葉槭流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發出一聲苦笑:

“無聲之月能夠讓屍體復活,在他死後,這種特性好像擴大到整個第二重歷史了……

“從紅海帝國征戰世界開始,接近一百年時間,死者的數量絕對超過千萬了,現在這些屍體源源不斷地被復活,開始接近城市……

“月神到底在幹什麼?這種事都不管一下的嗎?

“甚至還有更離譜的,我以為第二史和第一史一樣,沒人知道赤杯取代了炎海,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紅海皇帝,或者說第二史的人類,都是知道月神存在的,但他們印象裡,月神是在神靈離去後趁虛而入的邪神,無聲之月遲早會歸來,重新拿回屬於他的權柄……

“而且由於奧秘被壓制,高階天命之人斷代了,現在連紅海皇帝都覺得,死者復活是月神導致的……月神這個紅海女王當得也太慘了吧?

“至於紅海皇帝期待無聲之月復活,是指望著他能夠讓復活的屍體重新死去,換句話說,指望我對抗屍潮……”

想到之前看到的屍潮規模,葉槭流又稍稍沉默了一下。

他開始思考,如果他在第二史開啟世界表皮,到底是他先把屍體全部送進無光之海,還是海洋先一步灌進來。

而從這件事,葉槭流也不難察覺到一個事實,那就是月神對卵……對他或許有著很深的瞭解。

斂去多餘的想法,葉槭流輕輕嘆了口氣,開啟墨綠桌面,開始回應信徒們的祈禱。

他剛剛才知道,從他來到第二史到他甦醒,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時間。

……

法尤姆城,行政長官的宅邸裡。

艾雅走進自己的書房,陽光從窗外灑落進來,桌上散落著大量莎草紙卷,椰棗樹的陰影在地上搖曳,和以往並無兩樣。

他全無懷疑地走到桌前,正想要處理最新的事務,剛剛落座,頸部肌肉突然條件反射地繃緊,隨即冷汗沁出了皮膚,順著豎直的汗毛滑落。

房間裡寂靜得只能聽到窗外的鳥鳴,和他愈演愈烈的心跳聲。

一把鋒利的匕首抵著他的後頸,以恰到好處的角度,堵死了他所有反擊的空間,艾雅的皮膚幾乎能感受到那種噴薄的冰冷殺意,他聽到身後的陰影中,傳出了一道沒有什麼情緒的聲音。

“我找過了這裡的所有記錄檔案,包括你藏起來的那些,裡面沒有十五天前的那份。”說話的人大概年齡不大,但他的聲音很平靜,和他的手一樣平穩,像是井中深而黑的死水,“我猜你看過之後把它毀掉了,所以我在這裡等你回來,現在你可以說了——那道虛幻的光門最後消失在了哪裡?”

……一個刺客。艾雅瞬間意識到了這點。

另一個印象也迅速地跳了出來——他是個瘋子。

除了瘋子,沒人會在在潛入行政長官的宅邸搜查後,居然不迅速逃離現場,反而以毒蛇般的耐心,蟄伏在作案地點,冒著被來來往往的守衛發現的風險——直到等到他的目標。

意識到這點,艾雅沒有猶豫,立刻選擇將被要求燒燬的諭示內容複述了出來:

“希娜行省的希娜城,那裡有著永恆月亮的神殿!”

鳥雀在花園裡的樹上啁啾,艾雅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心跳也越來越響亮,忽然某個瞬間,他的身體像是散了架一樣,猛地癱倒下去。

艾雅喘著氣轉頭看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那個刺客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法尤姆城的小巷裡,黑髮金眼的青年正在快速穿行。

在穿過拐角的剎那,他的動作忽然凝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汗水爭先恐後浸溼了亞麻襯衣,細看之下,能夠看到這具斗篷下的身體正在極其細微地顫抖。

遍佈全身的骨裂不可能這麼快癒合,按照醫生的建議,他本來不應該進行任何活動,除了躺在床上等待骨骼長好,單純的坐起身,都有可能讓他全身骨骼錯位,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勢。

更別提潛入行政長官的宅邸,避開守衛的視線,在一瞬間控制住一個有充足戰鬥經驗的成年男性。

這一重歷史裡,奧秘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壓制,加西亞醒過來那天就發現了,他無法呼叫任何奧秘的力量,除了體質稍微好一些,和普通人沒有多少區別。

但加西亞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在天命之人之前,他就已經是刺客了。

蟲噬般的劇痛攀在骨骼上,沿著那些微小的縫隙,細細密密貫穿了全身,加西亞有種錯覺,他似乎在被某種植物的根鬚緩慢吞噬,那些吸血的根系扎在他的身體裡,從他的骨頭裡鑽出來,將其中的骨髓全部吸食殆盡。

加西亞垂眸望著地面,等待身上的劇痛稍稍平緩下去。

至始至終,他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只是目光停留在地上,漫無目的地在磚石的縫隙間遊離。

多重歷史之門最後消失的位置不代表什麼,他不能確定那裡面掉出來的是誰,到底是活人還是遺物。

但除了去找,加西亞也不清楚他還能做什麼。

等到疼痛峰值迴歸到承受區間,加西亞抬起頭,重新向前走去。

忽然間,他聽到意識中響起了熟悉的,來自輝光的聲音: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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