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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拉精神病院距離村莊大約二三十公里遠, 坐落在寒風凜冽的懸崖上?,只有一條公路通往山下,鮮少有人經過。

費雯麗和阿琳娜走了快兩小時, 才來到?這座精神病院前?。

這座精神病院大概有三四十年歷史,延續了不加矯飾的蘇聯風格,一棟棟混凝土建造的樓房排列在鐵製大門後, 沒有半點?裝飾, 鉛白色的天?空下, 彷彿一隻巨大而?沉默的野獸。

來之?前?,阿琳娜已經提前?打電話進行過了預約,因此站在精神病院的鐵製大門外沒多久, 警衛員就確認了她們的身份, 解下鑰匙,開啟了大門。

伴隨著沉重刺耳的聲響,大門在她們面前?拉開,阿琳娜已經看習慣了精神病院的景象,只是定定地注視著會見室的方向,手指在背後緊緊絞著。

費雯麗站在她身邊, 仰頭打量著眼前?的精神病院,潛心?感受了一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昨天?山上?下了雨,現在地上?仍然?有淺淺的積水,鏡面般反射著天?光, 倒影出天?上?的流雲,反而?顯得不那麼髒了。

費雯麗垂眸望去,水面的倒影裡,她的睫毛下漏出了一隙淡金的光芒。

水中的倒影倏地晃碎了, 漾開了層層疊疊的漣漪,一圈圈淡淡的金色波紋盪開,模糊了費雯麗的臉,只剩下眼中的金色如同燭光,映在水面之?中。

費雯麗注視著鏡面,在心?裡問出占卜的話語:

“這裡有涉及神秘世界的人或者事物嗎?”

微風漸漸平息,水面也?恢復了平靜,費雯麗的眼中,如鏡水面上?浮現出了模糊的圖景。

畫面中,精神病院依舊毫無聲息地匍匐在懸崖上?,沒有任何變化。

和神秘世界無關……費雯麗眼中的金色光芒漸漸淡去,恢復了靜謐幽深的森綠。

自從可以用神秘學手段進行鏡面占卜,費雯麗也?習慣於隔三差五占卜一下,畢竟有能力?不用很浪費,而?她對於探究自身能力?一向充滿興趣。

最近她占卜比較多的是約德有沒有發現她,在操作股票之?前?也?會做個小小的占卜,不過後者一般占卜不出什麼結果,讓費雯麗深深感覺占卜不如自己?怒闖華爾街。

大門開啟,阿琳娜腳步急切地走了進去,費雯麗跟在她身後,在一名護士的帶領下,進入了精神病院的會見室。

坐在會見室的座椅上?,阿琳娜低著頭,雙手緊緊握成拳,擺在膝蓋上?。

費雯麗注意到?她的小腿在微微顫抖。

等了片刻,房門開啟,一名醫生拿著資料夾走了進來,看到?坐在阿琳娜身邊的費雯麗,頓了下,才走進來。

迎著阿琳娜忐忑的目光,他翻了幾頁檔案,沉吟片刻,問道:

“博達娜是嗎?”

“是的,您說的是我的媽媽!”阿琳娜抬起頭,緊張地說,“馬克西姆醫生,我以前?見過您幾次……”

馬克西姆醫生抬起眼睛,看向阿琳娜,上?下打量了幾秒,語氣變緩,徐徐說道:

“原來是你,我記得你叫……”

“阿琳娜。”

“你今年多大了?”

“九歲。”

“九歲……”馬克西姆醫生接著翻看記錄,思索片刻,望向阿琳娜,語調更加柔和,“很抱歉,阿琳娜,你的母親最近狀況依舊很不穩定,出於安全?考慮,我恐怕無法讓你們見面,下次吧,下次我相信博達娜女士會好起來的。”

阿琳娜握緊的拳頭忽然?卸去了全?部?力?量。

她沉默了下來,片刻後抬起頭,語氣沒有多少失望地輕聲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您。”

馬克西姆醫生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糖,遞給阿琳娜,溫聲說:

“我們會盡力?幫助你的母親的,不用擔心?她,和你的姐姐回家?吧。”

告別了馬克西姆醫生,兩個人離開了精神病院,沿著山路返回阿琳娜住的農舍。

阿琳娜一開始只是安靜地走,走了沒多久,費雯麗想了想,把她抱起來,背在背上?。

“明天?……”她努力?想了想,終於問出一句,“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她的背上?,阿琳娜彷彿忽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輕輕呼出一口氣。

“是的,明天?是我的生日。”她低聲說了一句,聲音重新輕快起來,“您會陪我,對嗎?”

“對。”費雯麗說。

阿琳娜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這就夠啦,瑪麗亞小姐。”

她從口袋裡拿出醫生給她的糖,剝開糖紙,遞到?了費雯麗的唇邊。

費雯麗側過臉,張嘴接住糖,用舌頭把糖撥到?一側臉頰,含在嘴裡。

糖很甜。

……

貝爾法斯特位於愛爾蘭島東北沿海的拉幹河河口,和凱里郡恰好位於愛爾蘭島的對角線兩端,作為北愛爾蘭的首府,也?常是英國人前?往愛爾蘭島的第一站。

這座城市曾經以造船業聞名,百年前?最為龐大的客運輪船就是在這裡建造的,在它沉沒以前?,它甚至被冠以“永不沉沒”的美譽,現在的貝爾法斯特仍然?保有那艘巨輪的博物館,每年吸引著無數遊客前?去參觀。

市政廳牆壁上?的雪花霓虹燈照亮了街道,聖誕的腳步已經來到?了這裡,街上?隨處可見冬青花環和聖誕彩燈,溫暖的燈光中,行人臉上?洋溢著歡笑。

葉槭流穿著新買的厚實大衣走出商店,站在街道上?,開啟手機地圖,開始檢視路線。

柯根離開前?,他從對方口中問出了霧之?宮廷斟酒官薩瑟蘭的地址,就位於貝爾法斯特一處普通的居民?區裡。

沿著裝飾彩燈的街道,葉槭流很快來到?了地址所在的位置,數著門牌號找到?地點?,卻發現門牌號所在的位置什麼都沒有。

該不會是“九又四分之?三”門牌號吧?葉槭流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不過並?沒有覺得頭疼。

他在門牌號對應的地點?前?停下,抽出漆黑的信用卡,卡片在指間翻轉,邊緣瞬間染上?淡淡的紫意。

泛著紫色光芒的卡片劃開空氣,重疊虛影層層分開,虛幻朦朧的光中,一道淡白色的門扉凸顯了出來。

收起信用卡,葉槭流抬起手,屈起手指,叩響了門。

敲了兩下,他對著門說道:

“薩瑟蘭先生,我是艾登·諾蘭,約翰·奧柯根應該向你提及過我的來意。”

沒有人回應,葉槭流有些疑惑地揚了揚眉,又敲了兩聲。

等待半晌,吱呀一聲,淡白色的門開啟了一條縫隙,縫隙裡一片漆黑,看不清什麼東西,只聽到?一道弱弱的聲音從門縫裡飄了出來:

“門已經開了,你……自己?進來,然?後,請把門關上?。”

咦,這不是很有禮貌嗎,柯根還說薩瑟蘭不好相處,我一路上?還琢磨了好久該怎麼和這位半神強者打好關係……葉槭流疑惑地推門進去,一隻手探到?背後,準備關上?門。

門後的客廳裡同樣黑暗,所有窗戶都拉著百葉窗簾,只有縫隙裡漏進一點?無濟於事的光,所有物品都鍍著一層昏暗的陰影。

就算是緊閉的門,葉槭流也?能很快開啟,因此他只是慢慢關上?門,正準備邁出一步,剛剛那道微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請你就站在那裡,不要靠近了。”

雖然?覺得有些疑惑,葉槭流還是遵從薩瑟蘭的要求停下腳步。

他保持安靜,等待薩瑟蘭繼續開口。

黑暗中不再有聲音傳出,薩瑟蘭也?沉默了下來,一言不發。

“……”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片刻,葉槭流終於忍不住打破了寂靜。

他站在門邊,扶著門框,咳了兩聲,禮貌地問道:

“我猜你已經明白了我的來意,既然?你願意讓我進來,我想這是我們有得談的意思?”

沉默了幾秒,黑暗中再度響起了薩瑟蘭的聲音,葉槭流這次分辨了下,覺得聽起來大約二三十歲,透著點?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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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我聽說你是一位收藏家?。”葉槭流禮貌地說明來意,“一位朋友告訴我,你收藏有一本地圖冊,上?面印有一個特殊的地點?。”

黑暗中的陰影動了動,似乎有些不安。

葉槭流注意到?這點?,神情不變地繼續說道:

“出於一些原因,我一直在尋找白夜博物館,因此我很難不被你的收藏吸引,所以才會冒昧來拜訪你,不知道我能否有榮幸欣賞你的收藏呢?”

薩瑟蘭沉默了幾秒,說道:

“我明白你的目的了。

“我的確有一本繪製了白夜博物館的格陵蘭島地圖冊,它是很久之?前?我偶然?在某個學者的書房裡得到?的,之?後我……檢視了那家?地圖出版社出版的其他地圖,沒有找到?第二本印有這個地點?的地圖冊……”

葉槭流聽得正專心?,誰知道薩瑟蘭停頓了一下,突然?小聲問道:

“我能請你離開我的家?,到?門外去嗎?我們可以隔著門繼續交流。”

葉槭流:“……?”

我說什麼了嗎,為什麼就被趕出去了……還是說柯根把我描述成半神了,於是謹慎起見,薩瑟蘭選擇對我保持警惕?雖然?感到?萬分茫然?,但葉槭流倒也?不太在意形式,點?點?頭,回答道:

“可以。”

他重新打開門,讓光照射進來,自己?走出薩瑟蘭的住處,關上?門前?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黑暗裡似乎閃過什麼巨大的輪廓,以及彎角的陰影。

淡白色的門關上?,葉槭流神情有些古怪,對著門板問道:

“我猜這就是我要的地圖冊,不知道怎麼樣你才願意把它交給我?”

門後,薩瑟蘭似乎松了口氣,聲音也?清楚了不少:

“這本地圖冊只是我無意收集到?的,它本身沒有什麼價值,只是一本普通的印刷品,但你既然?想要它,應該也?知道它就特別在那個不存在的地點?。”

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說:

“……我以為知道我有它的人應該很少,也?不會直接找到?我這裡。”

這是什麼媽媽不在家?所以不能和陌生人說話的小朋友……葉槭流在心?裡吐槽了一句,問道:

“你是想知道我是從哪裡知道你有這本地圖冊的嗎?”

薩瑟蘭沉默好久,用一種飄忽的語氣喃喃道:

“不用了,我知道只要沒有流入無光之?海,任何秘密可能被從任何地方挖掘出來。”

他打起精神,說道:

“約翰說,你……有渠道獲取不同道路的遺物,如果你可以幫我找到?我需要的遺物,然?後幫我聯絡賣家?,等我拿到?遺物,作為報酬,我可以把這本地圖冊給你。”

之?前?透過柯根遞話果然?是正確的,運氣好的話,我應該能夠付得起這個代?價……葉槭流松了口氣,問道:

“什麼道路的遺物?”

“林地之?蛾,我希望能夠獲得一件3階以上?的遺物。”薩瑟蘭沒有隱瞞,直白地說。

他話音落下,葉槭流皺起眉,沉吟道:

“我知道兩件遺物符合你的要求,不過我恐怕他們的擁有者都不願意出讓它們。”

他知道的兩件遺物都不在他手裡,費雯麗的“棘刺”和加西亞的“海獸的獠牙”都是蛾道路的3階遺物,不過顯然?他們都還需要這兩件遺物,不可能出讓給薩瑟蘭。

薩瑟蘭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接著問道:

“或者他們願意出借的話……我會為租借支付相應的代?價,這樣可以嗎?可以祈求萬物之?灰見證我們的誓約,來確保我們不會違背交易的約定。

“但我想知道,這兩件遺物有沒有用於晉升儀式過?”

為什麼會有這種要求?難道高?階遺物只能用來晉升一次?這也?不是不可能,對於半神之?上?,我好像一直沒有瞭解過相關的資訊,或許到?了那時候會有不一樣的變化……對我來說倒是沒什麼影響,反正原本我想要晉升都需要不同的遺物……葉槭流敏銳地察覺到?關鍵詞,笑了笑:

“看來我應該提前?祝賀你晉升到?下一等階。”

與此同時,葉槭流腦海里也?飛快地思考了起來,“海獸的獠牙”一直被加西亞帶在身邊,顯然?沒有用於晉升儀式過,“棘刺”則是卡特送給西溫的,來源不明,不能確定有沒有使用過……

雖然?我可以直接借用信徒的遺物,但如果真的有晉升次數的限制,還是需要事先說明一下才行……算了,起碼我能賺個辛苦費……葉槭流很快想好了後續,回答道:

“明白了,我會去聯絡的,稍等片刻,我想很快就會有個結果的。”

“……”薩瑟蘭愣了愣,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結結巴巴地說,“好……好的。”

葉槭流走到?一邊,把還沒有還給加西亞的“風暴符號”從桌面上?拿下來,戴在耳朵上?,在遺物上?叩了叩。

等通訊連通,葉槭流和加西亞交流了一下情況,迅速達成了協議,接著將“無聲鈴珠”和“海獸的獠牙”一起從桌面上?拿下來,順便也?看了一眼後者的負面特性。

他看加西亞隨隨便便把這件遺物當吊墜戴在脖子上?,本來以為沒什麼嚴重的負面特性,誰知現在一看,被看到?的描述震了一下。

攜帶“海獸的獠牙”時,持有者會不知不覺想要切下自己?的肢體,並?且一個不留神的話,這件遺物就會自己?離開,不知道到?哪裡去,離開時,它很可能也?會帶走持有者的一部?分。

這……這負面特性不能說不嚴重了吧,加西亞到?底是怎麼平靜地帶著它到?處亂走的……想想西溫·艾瓦也?能若無其事地戴著棘刺在倫敦亂跑,難道你們刃都是這麼自信嗎?葉槭流把獸牙吊墜的細繩在手腕上?繞了幾圈,獸牙握在掌心?裡,防止這件遺物自己?跑掉,接著重新敲響了薩瑟蘭的家?門。

“他同意了,我也?拿到?你需要的遺物了。”他輕鬆地說,“不知道你的晉升儀式接受旁觀嗎?”

雖然?可以簽訂誓約,但葉槭流也?不可能放心?把“海獸的獠牙”直接交給他,旁觀薩瑟蘭晉升是必須的,再說他確實也?對薩瑟蘭的晉升感興趣。

不過這裡是灰王的領土,晉升儀式又會由骨白鴿見證,薩瑟蘭不至於警惕葉槭流破壞他的晉升。

“……”薩瑟蘭一時間失去了聲音。

沉默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淡白色的門終於再度在葉槭流面前?開啟了一條縫。

葉槭流趕緊地擠進去,還沒有抬頭,就聽到?房間裡的黑暗傳出磕磕絆絆的聲音:

“……我需要準備一段時間。”

正常來說,這種存在中間商的交易通常都需要數十天?才能完成,特別現在是彼世之?王的行獵季,愛爾蘭和外界交通幾乎斷絕,這麼長時間,足夠薩瑟蘭籌齊錢款,做好晉升的準備工作了。

可惜葉槭流不按照套路來,直接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手忙腳亂起來。

如果是平時,葉槭流也?不會這麼直白,但想到?凱斐·杜爾還在暗處虎視眈眈,他不得不加快速度,以求儘快拿到?地圖冊,去格陵蘭島找到?白夜博物館。

並?且根據他的觀察,《烏有之?地》的影響也?在順利擴大,大概這兩天?就可以發酵成3級影響,達到?他晉升的要求了。

拿到?地圖冊就找個地方晉升,然?後進入心?靈之?地,解決瘋狂,接下來搶在凱斐·杜爾發現之?前?去白夜博物館,去過之?後立刻離開愛爾蘭這個鬼地方……葉槭流嘆了口氣,往房間裡走了兩步。

他剛剛邁步,薩瑟蘭的方向突然?響起一聲小小的吸氣聲,聽起來幾乎像是一聲啜泣。

葉槭流:“……”

“我可以開燈嗎?”他語氣帶著點?微妙地問。

“你手邊有煤油燈,你點?那個就好……不要太亮。”薩瑟蘭說。

葉槭流按照他說的點?亮煤油燈,光暈在房間裡擴散,他舉起煤油燈望去,終於看清了薩瑟蘭的身影。

一個大約有四五米高?的巨大人影蜷縮在黑暗裡,如果等比例縮小,看起來就是個清秀蒼白的青年,他有著一頭打著卷的白髮,一雙彎曲的螺旋形羊角從他的白髮裡鑽出來,羊角上?佈滿了複雜的花紋,看上?去像是一隻膽怯溫順的大盤羊。

當看到?葉槭流提著燈看過來,他沉默地往後挪了一段距離,留出了好大一片空白。

葉槭流:“……”

大概是他看得太久了,薩瑟蘭越發不安,往後挪了挪,都快擠到?牆裡去了,實在沒有路可以退,才痛苦地扭過臉,不想看自己?的訪客。

“你在這裡等著,不要走動,等我準備好了,我會告訴你的。”他說,“還有,你應該知道,晉升時我需要拜請萬物之?灰,所以你最好不要看,否則我不知道你會遇上?什麼事,最好,最好你站在門外,等儀式的氣息徹底散去再進來。”

說完這句話,薩瑟蘭背靠著牆壁,一點?點?往門邊挪,一推開門,立刻像是一抹色彩一樣沿著門縫流了進去。

葉槭流:“……”這真的不是什麼自閉兒童嗎?

他忽然?覺得骨白鴿選信徒的眼光是不是有點?問題,不然?為什麼他的信徒一個兩個看起來都不太正常。

還是說什麼神會有什麼信徒?等等,這是不是把我自己?也?罵進去了……葉槭流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打住想法。

沒有等待多久,門後終於響起了薩瑟蘭低低的聲音:

“好了,你可以進來了。”

葉槭流走到?門邊,剛要推門,突然?發現有些奇怪。

在燈光下,牆上?的門的輪廓似乎也?在微微移動,落下一片不安的陰影。

看起來像是畫出來的門……畫中世界?葉槭流單手插在口袋裡,按住了信用卡,另一只手把煤油燈掛在門邊,伸手推開了門。

門開啟,一片開滿了鈴蘭花的平原映入了葉槭流的眼中,籠罩平原的夜空下,無數純白花朵在枝頭搖曳,散發出淡淡的熒光,風中飄來了清淺的接骨木薰香氣息。

薩瑟蘭站在鈴蘭花平原的中央,那裡佇立著一座巨石陣,巨石將他的身形襯得也?不那麼令人畏懼。

他的頭髮在風中微微飄動,被鈴蘭花的微光漂染成冬天?的顏色。

薩瑟蘭轉過頭,在一望無際的鈴蘭花平原上?,他的神情比剛才放鬆了不少。

他單膝跪下,和葉槭流對視,儘量鼓起勇氣:

“請你把手伸出來,和我按在同一塊石頭上?,祈求萬物之?灰見證我們的誓約。”

葉槭流點?點?頭,向著巨石伸出手。

他的手掌按在巨石上?,等了幾秒,手掌下亮起了淡銀色的光芒,一個發光的手印出現在巨石表面,上?方薩瑟蘭也?伸出了手,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手印。

兩個大小迥異的手印彼此對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簽訂下誓約,薩瑟蘭松了口氣,伸出手,將掌心?躺著的地圖冊遞給葉槭流。

“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報酬,請你先收下。”

葉槭流接過地圖冊,簡單翻了翻,收進大衣內側,看看四周,確認了一下,問道:

“站在巨石後算是站在門後嗎?”

薩瑟蘭猶豫了一下,看看巨石陣,似乎有找到?了一點?勇氣,點?點?頭:

“應該,應該可以。”

葉槭流也?點?點?頭,抬起右手,開啟手掌,讓纏在手腕上?的獸牙落進薩瑟蘭的掌心?。

“它的負面特性有些嚴重,使用時不要讓它離開你的視線範圍。”他給薩瑟蘭講了一遍“海獸的獠牙”的負面特性。

薩瑟蘭接過“海獸的獠牙”,走到?巨石陣中央,在一堆燒盡的骨灰前?跪拜下來,接著拾起一旁綴著深藍色漿果的樹枝,插在了骨灰之?中。

漿果閃爍著點?點?光芒,充滿了奧秘的氣息,看起來也?是某種高?階的冬材料。

薩瑟蘭雙手握住獸牙,虔誠地跪拜在骨灰前?,低下頭,閉上?眼睛。

慢慢的,淚水從他的眼尾滑落,在臉上?留下晶亮的淚痕。

低低的啜泣聲迴盪在巨石陣裡,鈴蘭花在夜空下無聲搖曳,幅度漸漸變大,花朵互相碰撞,搖響了無人能夠聽見的悅耳鈴聲。

忽然?間,整片鈴蘭花平原上?的花朵在同一時刻從枝頭落下。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寂靜如同銀霜般籠罩而?下,葉槭流站在巨石下,放眼望去,純白之?色鋪滿了世界的每個角落。

這就是骨白鴿的見證嗎……葉槭流若有所思。

許久之?後,那種奇異的感覺逐漸散去,他開啟墨綠桌面,果然?看到?桌面上?殘留著一個方塊按鈕。

【冬日色彩】

【冬的來臨伴隨著色彩的淡去,當色彩消逝,我開始懷念。】

儀式的氣息會飛快消逝,這應該就是殘存氣息的描述?和我想的一樣,如果七神真的注意到?我,桌面也?會給出提示……葉槭流沒有急著從巨石後轉出去,一直等到?薩瑟蘭從地上?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

“謝謝你的幫助,”薩瑟蘭的聲音還有些喘不上?氣的哽咽感,一邊將“海獸的獠牙”交還給葉槭流,“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還要等待更久,也?許就會錯過這次機會了。”

是啊,獲得3級影響還是有一定運氣成分的……葉槭流微笑著向他道賀:

“沒什麼,我們都完成了各自的目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注意到?薩瑟蘭臉上?的淚痕已經消失了,彷彿被誰輕輕擦拭,可他的目光落到?薩瑟蘭的手上?,卻沒有看到?任何淚痕的描述。

薩瑟蘭彎下腰看著他,表現得很誠懇:

“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對我……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想要感謝你,我該怎麼做?”

從柯根的身上?,葉槭流就發現霧之?宮廷的成員都有很強的感恩意識,因此聽到?薩瑟蘭這麼說,他也?沒有太奇怪,只覺得“還有這種好事”。

他視線遊離了一瞬,忽然?笑了笑。

“既然?這樣,剛剛你進行儀式的輔助材料,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多餘的?”他輕描淡寫地說,“我想或許我也?會有想要拜請萬物之?灰的那一天?。”

薩瑟蘭有些發怔,隨即反應過來:

“我明白了,當然?沒有問題。”

加上?“無聲鈴珠”,這樣儀式材料就全?齊了,等會找個地方就可以舉行儀式聯絡骨白鴿了……葉槭流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直接在薩瑟蘭的畫中世界進行儀式,畢竟這裡是別人的地盤。

而?且薩瑟蘭對陌生人的抗拒之?意快要溢位來了,雖然?現在還在極力?剋制,但葉槭流感覺再待下去,他就屬於虐羊了。

離開畫中世界,薩瑟蘭果然?肉眼可見地萎靡起來,又縮回了黑暗裡,和葉槭流結算完租借遺物的報酬後,立刻很小聲地和他告別。

“我很感謝你,但是可以的話,下次請不要來拜訪我了。”他補充道。

……難怪我提起拜訪薩瑟蘭,柯根表現得那麼古怪,某種意義上?這位霧中宮廷的半神真的很難搞……葉槭流代?替加西亞收下租借費,向他點?頭致意,伸手推開門,離開了他的家?。

身後的房門逐漸消失,葉槭流重新站在了落滿白雪的街道上?。

路上?已經看不到?一個行人,建築物和汽車全?部?換上?了銀白的新裝,一根根淺灰色的電線杆站在雪地上?。

“啪嗒。”

葉槭流低頭看去,一團粘稠的黑色物質摔在地上?,彷彿有生命一樣微微蠕動。

眼前?的四根淺灰色的電線杆動了動。

一匹足足有十幾層樓高?的灰馬站在他的面前?,垂下比房屋還大的頭顱,低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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