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怪石嶙峋的灰白色海岸線勾勒出了島嶼的輪廓, 在灑落的月光下,閃耀著寶石般的粼粼光芒,柔軟翠綠的草甸如碧波般起?伏, 綿延向遠處陡峭的石灰岩懸崖。

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分鍾,但這段橫渡海洋的驚險經歷還是給葉槭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站在一小塊冰面上,臉色難看地扶著一旁的礁石, 一手捂著嘴, 竭力剋制嘔吐的慾望。

沒有提前?買暈車藥是我犯下的最大錯誤……過了片刻, 葉槭流總算緩過來一點,把雪橇變成卡牌,收到墨綠桌面上。

不遠處, 一道漆黑的身影快速跑來, 圍著葉槭流轉了一圈,尾巴甩來甩去?,難掩憂慮地看著他?。

“不用擔心,我沒事。”葉槭流擺擺手,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鹹意的冰冷寒風,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找到什麼屍體?了嗎?”

見他?堅持,布萊克只好收回視線,彙報他?的最新發現:

“附近沒有警戒,也?沒有人,然?後?在大概兩百米外?的懸崖下有一具屍體?!”

作?為島國, 愛爾蘭島的海岸線長達3000多公裡,這意味著很多地方都不會有警戒,再加上海岸線多懸崖峭壁,基本?上斷絕了偷渡入境的可能。

大抵只要能爬上懸崖峭壁, 就能夠平穩地進入愛爾蘭……幸好我不用真的爬懸崖就是了……葉槭流仰視著眼前?的峭壁,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布萊克的話上:

“能推斷死?亡時間嗎?”

把“理查德”留在英國本?土之後?,葉槭流也?需要一個新的身份,只不過假身份總有被查出問題的風險,他?也?沒有相應的渠道和錢,拿不到真實的身份證明檔案。

條件有限,葉槭流只能開動腦筋,讓狗狗沿著海岸線尋找屍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死?者。

“應該是失足的旅行?者,摔下來沒有幾小時……啊,對了,是個人類男性!”布萊克打了個哈欠,顯得很困頓的樣?子,但還是努力睜大眼睛,回答葉槭流的問題。

凝冰渡海的消耗太大,布萊克能夠活動的時間所剩無幾,接下來他?就要回到箱中沉睡了,在他?醒來之前?,葉槭流只能獨自進入森林尋找異種聚集地。

這其中的危險自然?不必多說,不過好歹現在葉槭流也?是開啟了第四門?關的天命之人,當然?不會沒了狗狗就不敢行?動。

失足從懸崖上摔落,聽起?來簡直像是推理小說裡的謀殺現場……不過應該可以用……葉槭流思索幾秒,轉頭對布萊克說:

“帶我去?看看。”

布萊克沒有異議,帶著葉槭流繞過礁石,霜白的冰花向著礁石蔓延,輕鬆承載住了一人一狗的重量。

在朦朧的月光下,葉槭流清晰地看到礁石之間漂浮著一具泡得發脹的屍體?。

衣服材質很好……看不出年齡和長相了……葉槭流一面想著,一面招呼布萊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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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知道他?的身份和經歷嗎?”

布萊克聞言跑過去?,低頭張開嘴,森白的尖牙間撥出一片銀白色的寒霧。

柔和的月光似乎轉向了冷色調,裹著雪花的冰風環繞著黑犬迴旋急轉,在結冰的“喀嚓”聲中,葉槭流腳下的冰面漸漸擴大。

白雪一片片旋落,片刻後?,布萊克抬起?頭,望向葉槭流道:

“他?叫艾登·諾蘭,是個外?科醫生,兩年前?患上了癌症,來愛爾蘭是想要進行?最後?一次旅行?,和他?一起?的還有他?的護工,是他?的護工把他?推下了懸崖。”

還真是謀殺……葉槭流短暫地閃過這個念頭:

“理由呢?”

“嗯……他?帶了很多錢,可能是因為這個。”布萊克邊回憶邊說。

“他?的家人呢?”葉槭流垂眸思考片刻,問道。

“沒有,他?的父母都去?世了,沒有血緣關係更近的親戚,不過他?有個前?妻,現在和女兒一起?生活在洛杉磯,已經有五六年了。”布萊克自然?地回答。

“我明白了。”葉槭流點了點頭,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幾秒後?向著布萊克伸出手,“好了,我需要你們的能力,幫幫我。”

冰凍的弦月仰臥在海面上,空氣因為寒冷而爆發出脆響,葉槭流微微吐氣,朦朧的冰霧瀰漫開,所有色彩都在冰霧中迅速黯淡,縹緲,得像是凍結的陰影。

屈起?一條腿,葉槭流單膝跪下,將手掌按在布萊克的背上,藉助狗狗們的能力,他?接觸了艾登·諾蘭的記憶,快速而條理分明地篩選著他?需要的資訊。

這位外?科醫生今年37歲,黑髮藍眼,沒有留鬍鬚,五官清晰分明,氣質儒雅,因為病痛身形略顯瘦弱,皮膚也?格外?蒼白,看起?來有種虛弱的病態。

和布萊克說的一樣?,艾登·諾蘭沒有什麼親人,雖然?有許多朋友,但在生命的最後?,他?並不想要讓他?們更悲傷,於?是選擇了遠離洛杉磯,靜靜地等?待生命步入尾聲。

葉槭流跳過涉及個人隱私的記憶,找到了關於?那?個護工的片段,記住了對方的臉。

苦澀的餘味在舌尖上盤旋,他?正準備退出記憶,忽然?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了嗎?”布萊克好奇地問。

“有些發現……”在所有畫面消散前?,葉槭流也?已經瞭解完一切,若有所思地敲了敲布萊克的背,隨口向他?們解釋,“他?報名了一個徒步旅遊團,深入愛爾蘭的森林,穿越原野,直到愛爾蘭島最北端的巨人之路。”

愛爾蘭是徒步者的天堂,只是艾登·諾蘭的身體?已經這麼差了,還想著徒步穿越愛爾蘭,很難說是什麼樣?的心態支撐著他?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布萊克耳朵抖了抖,明白了葉槭流的想法:

“這條路線很危險,因為沿途有很多異種的聚居點,就在幾十年前?,他?們還會狩獵周圍的人類,森林和湖泊都是會讓人類屍骨無存的禁地……普通人類應該不會接近這些地區。”

葉槭流從艾登·諾蘭的口袋裡翻出溼漉漉的證件收好,道:

“那?說明艾登·諾蘭選擇的旅遊團比較有信心。”

就算拋開異種的威脅,穿越愛爾蘭的旅程依舊存在很高的風險,每年都會有徒步者和登山客在荒野中喪生,荒野中存在無數危險,可能奪走遠足者的性命,但還是有很多人想來體?驗這份驚險,葉槭流估計其中絕大部分是存著尋求刺激的心態。

既然?市場上的確存在這樣?的需求,自然?也?會有這樣?的穿越愛爾蘭的旅遊團出現。

不過這不是重點……葉槭流心不在焉地想著。

他?記下旅遊公司的名字,打算回去?搜一下這個“霧之國旅遊公司”,接著打了個響指,讓艾登·諾蘭的屍體?飄入光門?之中,進入海洋。

他?開啟墨綠桌面,把用來裝“無痛的朝聖”的手提箱拿下來,對著布萊克開啟箱蓋:

“進來吧,接下來交給我。”

狗狗們聽話地點頭,舔了舔葉槭流的手指,接著他?們身上的皮毛和血肉迅速消失,重新化作?一具蒼白的骨架。

骨犬晃了晃腦袋,跳進了手提箱裡。

將手提箱放回墨綠桌面,葉槭流戴上骨白面具,他?的臉在面具之後?漸漸變幻,隨著面具隱沒進他?的面孔,他?也?變成了黑髮藍眼的儒雅模樣?,身高也?隨之稍稍拔高,正是艾登·諾蘭的形象。

抬頭望向黑漆漆的峭壁頂端,葉槭流回想了一遍艾登·諾蘭在附近城鎮訂的旅店的位置,打響了響指。

……

愛爾蘭,多基鎮。

飽腹一頓,格雷戈心滿意足地回到旅館的房間,準備休息一晚,明天就離開這個地方,帶著錢隨便去?哪裡瀟灑一段時間。

對於?將他?的僱主推下懸崖這件事,格雷戈沒有多少心理負擔,現在也?已經將整件事拋之腦後?。

每年都會有成千上萬的遊客來愛爾蘭,隨便失蹤幾個根本?不起?眼,跨國案件處理起?來又以效率低下著稱,再加上他?已經瞭解過艾登·諾蘭,對方來愛爾蘭就沒想過回去?,沒有和任何朋友說過自己的行?蹤,就算有人發現他?消失了,也?只會以為他?斷開了過去?的聯絡,而不會懷疑他?已經死?了。

所以只要屍體?不被發現,他?就不會有暴露的可能,完全可以隨意揮霍一番,再拍拍屁股離開愛爾蘭。

搖搖晃晃地來到旅館房間的門?前?,格雷戈擰開門?把手,抬頭望去?,看到房間裡的景象,猛地頓住腳步。

細細密密的汗珠瞬間佈滿了他?的後?背,心臟在胸腔裡砰砰跳動,格雷戈身體?僵硬,悚然?望著房間裡的人影。

黑髮男人站在房間裡,側對著他?,不緊不慢地翻檢行?李箱裡的東西。朦朧的月光清晰勾勒出了他?的面容,那?副帶著淡淡病容的蒼白面孔,和不久前?被他?推下懸崖的艾登·諾蘭一模一樣?!

愛爾蘭的土地上到處是可怖而惡毒的邪靈……格雷戈忽然?想起?了這兩天聽說的傳說,再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一時間被恐懼攫住心臟,身體?無法動彈。

不……不行?!不管這是什麼東西!

恐懼只是一閃即逝,格雷戈便發狠地咬緊牙,強行?壓下了心底的寒意,抄起?一旁的衣架,猛地向著對方衝去?,高高舉起?手中沉重的衣架。

他?已經打定主意,不管這個艾登·諾蘭是什麼東西,既然?他?能夠殺死?他?一次,就能殺死?他?第二次。

衣架挾著風聲呼嘯而下,格雷戈的瞳孔因為興奮而縮小,眼看衣架就要砸破艾登的腦袋,忽然?間,他?看到艾登抬起?手,一隻手抓住了衣架的木杆。

衝勢戛然?而止,格雷戈用盡全身力氣的重擊僵在了半空中,任憑他?怎麼用力,也?無法往下壓一分一毫,艾登只用一隻手,就輕易阻止了他?的攻擊。

也?是這一瞬間,艾登終於?轉過頭看向格雷戈。

月光下,他?的眼睛呈現出夢魘般燦爛閃耀的藍色,像是燃燒著幽幽的冥火,平靜得讓人心生恐懼。

他?的目光在格雷戈的臉上停留一瞬,又轉移向衣架,接著落在了貼著粗紋牆紙的牆壁上。

“你……”格雷戈看不出他?的用意,瞪大眼睛,張口欲喊。

他?還沒有喊出聲,就看到艾登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算了。”

響指聲在房間裡響起?,下一瞬,格雷戈發現自己忽然?摔在了空曠的原野上,小鎮的燈光在遠處的黑暗中閃爍。

他?迅速回過神,扭身躲閃,同時揮拳向著身後?砸去?,一拳揮出,卻沒有任何砸中的觸感,格雷戈來不及多想,卻忽然?感覺手臂上傳來一陣扭曲的痛感,讓他?忍不住慘叫出聲。

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陡然?將其扭斷,接著另一只手也?抓住他?的手臂,瞬間發力,把他?橫空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脊背撞擊地面,帶來了幾乎折斷的劇痛,格雷戈咳出一口血,尚未反應,忽然?又被拽起?來,接著一股大力從腦後?襲來,一把扣住他?的頭,把他?的臉狠狠砸進了地面。

鼻樑“喀嚓”一聲斷裂,碎石切開了格雷戈的臉,頓時濺出了鮮血。

聆聽著男人的慘叫聲,葉槭流不為所動,抓著對方腦後?的頭髮,一下下把他?的腦袋砸進地面,勻速穩定地重複幾次,血腥的氣味已經瀰漫了四周。

在旅館房間動手不太好解釋,動靜大了可能會引來別?人,如果破壞了房間裡的東西還要賠錢,濺出的血液也?很難處理,我還不想大半夜清洗牆壁和地板……葉槭流心不在焉地想著,又一次把對方拎起?來,露出那?張已經血肉模糊的臉。

男人滿嘴是血,瞪大眼睛盯著他?,斷斷續續地問道:

“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誰知道呢?”葉槭流注意著沒讓自己的衣服沾上血,隨口說道,“在你下手之前?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他?抓著男人的頭髮,把他?拎起?來,抬起?左手,準備打響響指,把對方帶到發現艾登屍體?的懸崖,讓他?也?去?感受一下自由落體?的快樂,忽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氛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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