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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白, 歡騰劇院門的街道依舊冷清安靜,玻璃隔絕了房間內,窗飄進來的音微可聞。
房間裡的氣氛彷彿凝固的琥珀,沉寂在空氣中蔓延, 過了片刻, 葉槭流開口問道:
“我能知道你這麼做的用意嗎?還是說這也需我支付代價?”
聽到聽到話, 渡鴉扭了扭脖子,抬起翅膀, 擋住了他的腦袋。
隨著翅膀的扇動, 他的身形忽然開始變化, 從原佔據小半桌面,很快膨脹到佔滿了寫字檯。
羽毛劃過眼, 葉槭流情自禁地一蹬桌腿,連人帶座椅猛地向後移去, 讓出了桌的空間, 他看到覆蓋鱗片的利爪輕易陷入了桌面,如同切開絲滑的黃油, 鳥背擋住了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房間裡也變得彷彿夜晚一樣昏暗。
原本渡鴉就是一種體型較大的鳥類,成年後體長超過半米,而現在渡鴉幾乎有一個人那麼高,張開的翅膀幾乎碰到花板,光是停在桌上, 都能讓人由自主地感到壓力。
漆黑的羽毛密密地蓋住翅膀,渡鴉終放下翅膀,他腦袋上的銀質面具也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覆蓋上半頭顱以及鳥喙的白骨, 眼窩深處藏著兩點淡藍色的幽光。
他抬起一隻爪子,從翅膀下的小袋子裡拎出了茶壺和茶杯,爪子尖勾著茶壺手,給自己和葉槭流各自沏了一杯茶。
“您可以解成這是一種對珍寶的日常維護,”渡鴉慢條斯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讓珍寶暴露在空氣中,隨著時間推移,表面總是會沾染許多灰塵,我在做的就是擦拭掉這些灰塵。當然,我也有我的私心,還請允許我保留一些隱私。”
葉槭流從他的話語裡捕捉到了一個鍵點:
“你認為你從我身上拿走的這些東西原本屬我?”
渡鴉歪了歪頭,絲毫驚訝地說:
“是的,現世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影響,當您身處其中時,您自然也會被影響,比如獲得一些多餘的東西,發生一些奇怪的變化,出現一些我沒見過的反應。”
會這麼說,也意味著渡鴉很清楚我在被他人賦予的身份塑造吧,連我自己都清楚我是什麼,看起來渡鴉比我清楚得多……葉槭流微微垂下眼睛,大致清楚了渡鴉的態度,也明白這之中沒有什麼調和的可能。
顯然渡鴉的認知很清晰,目標也很堅定,打算因為葉槭流的保留態度而放棄,只是因為被葉槭流發現,他才會整個交易擺上明面,讓葉槭流自己來取捨。
“我對這些其實無意見,畢竟神靈也有自己的慾望和喜好,最初凡人會擁有慾望也是受到了他們的影響。”渡鴉淡淡地說,“所以您只解成這是我的私心就好。”
他抬起頭,淡藍色的幽光在眼眶中晃動:
“好了,您決定好是否接受交易了嗎?”
見渡鴉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葉槭流也再追問,點點頭,回答道:
“是的。”
拋開了浮誇的表演,渡鴉顯然是什麼隨叫隨到的可靠僕從,葉槭流也很清楚他會對自己有問必答,雖然目來看,渡鴉對自己也沒有惡意,但他也說得很明白,他有自己的私心,且打算讓葉槭流知道。
只是眼下,葉槭流還需渡鴉提供的資訊。
如果渡鴉想收取的代價只是這些,也是可以接受,想獲得什麼,總可能付出任何代價,這點心準備我還是有的……像表現出來的那樣,葉槭流心情其實很平靜,沒有多的複雜心緒。
況且按照渡鴉的意,這些像人的地方,都是他接受了他人賦予的身份,才漸漸沾染上的灰塵,那麼就算現在被渡鴉偷走,只他還在斷構建新的經歷,他的身上也會落上新的灰塵,獲得新的情緒和變化,這也和葉槭流之的推斷是一致的。
“我明白了。”渡鴉放下茶杯,抬起了利爪,輕巧地在空氣中一捏。
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葉槭流還在等待,渡鴉卻已經收回了利爪,顯然已經收取了他想的代價。
“那麼,請允許我為您展現。”渡鴉說。
層層無法命的色彩在眼浮現,葉槭流感覺自己似乎穿越了朦朧的霧氣,俯瞰著一幅幅流動的畫面。
他看到了人流密集的遊樂花園,看到了燈火輝煌的舞會,他的視角穿過衣著華美的賓客,沿著樓梯衝上二樓,進入一間熟悉的房間,鎏金的壁燭照亮了牆壁上的油畫,深藍色的鵝絨幕布在風中微微飄動。
威靈頓公爵的品鑑沙龍……葉槭流意,威靈頓公爵手上肯定有鑄遺物,問題只在他願願意出手。
四周的色彩漸漸變濃,遮住了房間裡的畫面,等到色彩重新變淡,葉槭流看到了下倫敦的街道。
煤氣路燈散發出明亮的黃色光芒,照亮了濃霧瀰漫的街道,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人出現在葉槭流眼,他緊皺著眉,在濃霧中匆匆行走,時警覺地看看四周。
畫面隨之變幻,他已經躺在了一張姜黃色的沙發上,一隻手從沙發邊緣垂下來,看上去陷入了昏迷。
一隻手出現在畫面邊緣,手中握著一虛幻模糊的鑰匙,這鑰匙看上去像是由某種金屬打造,卻又給人一種無法看清的感覺,彷彿重疊了無數鑰匙的輪廓,又彷彿這鑰匙根本存在。
手握著鑰匙,直接將鑰匙插進了年輕人的胸口,然而沒有流血,年輕人依舊在昏迷,隨著鑰匙擰動,一清脆的音叉嗡鳴在房間裡響起,年輕人的胸膛緩緩開啟了一道發光的傷口,一枚明亮的骨頭躺在他的心臟裡。
比起遺物,它更像是閃耀的金屬囚籠,一點可議的暴烈光芒被囚禁在其中,它現在還在沉寂,但似乎隨時會爆發出恐怖而熾熱的力量,光是目睹這點光芒,都會產生視網膜被灼穿的錯覺。
握著鑰匙的手沒有停下,繼續向下,觸碰到了這件囚禁光芒的遺物,剎那間,葉槭流聽見了一輕微的滴答,像是水計時裡滴落的水滴,又像是座鐘裡滴滴邁過刻度的秒針。
鑰匙終被收回,年輕人胸的傷口立刻消失見,畫面邊緣的人面孔也清晰了起來。
威靈頓公爵收起鑰匙,轉頭吩咐一旁的侍從道:
“如果怒銀之刃有人過來,他交給他們。”
……明亮的色彩漸漸淡去,葉槭流從一幅幅畫面中返回了現實,望著渡鴉,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麼,又似乎還有些明白。
那個年輕人身體裡有一件鑄遺物,說為什麼他體內會有遺物,而他看起來完全是個凡人,渡鴉的意是,那是我最容易獲取的鑄遺物嗎?也是沒可能,公爵人交給了怒銀之刃,刃教過來帶人走,總可能是全體出動,只提知道他們的路線,完全可以半路劫道,最壞的情況就是遇到加西亞或者西溫·艾瓦,但是打過我還能跑嗎?
葉槭流默默量片刻,意識到這的確是個絕好的機會,渡鴉沒有騙他的意。
他的緒很快轉到了剛才看到的一幕上,公爵手中的鑰匙應該就是卡特的“開啟之鑰”,而他用這件遺物開啟了……那個年輕人身體裡的鑄遺物?他開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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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會是個很重的秘密……葉槭流腦海中閃過諸多猜測,抬頭看向邊喝茶邊等待的渡鴉,問道: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渡鴉放下茶杯,若無其事地簡單回答道:
“這是另的價錢。”
……葉槭流意渡鴉暴露了奸商本質,他懶得和渡鴉再多說,直接問道:
“這次是什麼?”
“您覺得疼痛怎麼樣?我覺得您需這個,這會對您造成很多干擾。”渡鴉彷彿和葉槭流系很好一樣,煞有介事地和他商量。
葉槭流沒有給出由,拒絕了渡鴉的提議:
“。”
“好吧,您可以繼續留著這個,”渡鴉遺憾地嘆氣,“讓我想想……那麼就悲傷吧。”
葉槭流察覺到這次渡鴉用的是疑問句,意識到這次大概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可以。”他說。
兩個人談妥了交易條件,葉槭流的眼再度呈現出從未見過的奇異色彩,只是這次,眼的色彩顯得真實,透出虛幻而神秘的氣息。
黯淡朦朧的畫面裡,西溫·艾瓦灰綠色的頭髮在路燈的光下跳動,她和一群怒銀之刃的刺客帶著年輕人來到上倫敦,在繁華的市中心和他告別,收穫了他疑惑又感激的眼神,但面對甜美可愛的小姑娘,他最後的懷疑也悄然消散。
告別了笑眯眯的西溫,年輕人回到了家中,臥病在床的弟弟在他敲門的瞬間從床上滾下來,跌跌撞撞撲到門邊,撞進年輕人的懷抱裡,而他也緊緊抱住了他的弟弟。
幾後,年輕人換回了快遞員的制服,抱著一份快遞,按照地址來到泰晤士河畔,看了看眼的裁決局,無懷疑地走向了裁決局的大門。
門衛看到了他,招手讓他停下,年輕人沒有異議,在門口站住,等待門衛走過來。
就在這時,無形的波動從裁決局的建築物內傳出,似乎是在進行檢測,波動很快擴散到門口,穿過了年輕人的身體,霍然之間,彷彿一粒火星在他的胸腔裡點燃,他的身體發出了奪目至極的光——
狂暴,熾烈,明亮,宛如一萬個陽在地上爆炸,周圍一切的輪廓都在強光中扭曲,被光照到的物體瞬間汽化蒸發,泰晤士河彷彿開水一般沸騰,等強光散去,河岸邊出現了一塊空白的圓形區域。
緊接著,城市在衝擊波中跳了起來,建築物一排排倒下,無數房屋和樹木被連根拔起,和車輛一起在空中翻滾,彷彿被丟上空的玩具,房屋之間還有許多小小的黑影在舞動,隨著衝擊波像是灰塵一樣飛出去,知道摔落去了什麼地方。
眼的色彩飛快褪色消散,葉槭流睜開眼睛,一時間轉頭望向窗。
窗的倫敦依舊風和日麗,沒有爆發的陽,沒有連根拔起的房屋,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葉槭流看向渡鴉,音低沉地問:
“這件事會在什麼時候發生?”
“明。”渡鴉彬彬有禮地說,“您還有什麼需求嗎?”
“沒有了,到此為止吧。”葉槭流正在索,聞言搖了搖頭。
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卡特,比如加西亞,但毫無疑問,他也為這些問題的答案支付更多的代價,而從渡鴉的態度來看,很難說他還會求什麼作為代價。
簡直和奧格獻祭器官一樣,用一張少一張……葉槭流在心裡微微嘆息,另一種意義上感受到了自己的貧窮。
得到他的回答,巨大的渡鴉拍了拍翅膀,在漫飛舞的漆黑羽毛中消失見。
窗的陽光重新鋪滿了桌面,漆黑的羽毛之間,茶杯邊緣流淌著淡淡的金色。窗流進來的光輝邊緣,葉槭流靜靜坐在陰影裡,目光散漫地在空氣中遊離。
過了會,他從椅中站起身,走到房間門,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