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衛燃拖拽著爬犁在結冰的街道上慢吞吞的走著,他身後的爬犁上,除了放著一張從亞歷山大等小家夥們的教室裡搬來的,唯一一張木頭講臺和基本從圖書館借來的幾本書籍之外,還坐著個年僅四歲半的小家夥。

按照亞歷山大等人的說法,這個被取名為博格丹的小男孩是他們的老師尤里的孩子。

而以亞歷山大為首的幾個孩子,不但以前都是尤里老師的學生,而且他們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失去了父母之後,同樣是那位尤里老師冒著風險將他們一個個的找了回來一起照顧。

甚至,按照亞歷山大的說法,他們原本有足足16個同學,只不過,因為幾周前尤里老師家所在的房子也被德國人的炮彈命中,活下的就只有包括亞歷山大和博格丹在內的六個孩子了。

在衛燃的身後,其餘的五個孩子合力的拖拽著兩個爬犁車,這倆爬犁上,一個放著一些書本,一個則放著一捆捆的木柴和一些諸如鋸子和斧頭之類的工具。

只從那規整的大小和形狀,衛燃就能看出來,這些木柴基本上都是地板或者傢俱分解得來的。而這並不算多的幾捆木柴,便是這些孩子們除了不願意丟棄的書本之外所有的“財富”。

隨著夜幕的降臨,這三輛需要時不時停下休息的爬犁,也終於在衛燃的帶領下,走進了那棟廢棄的建築,看到了一直站在地下室出入口焦急等待的柯娜。

“你總算回來了!”

柯娜在見到衛燃的時候立刻松了口氣,緊跟著問道,“你從哪找到了這麼多孩子?”

“撿來的”

衛燃含湖不清的回應了一句,昨天他就撿回來一個小嬰兒,今天又撿回來這麼多的“中學生”,明天如果他出去,會不會繼續撿到孩子?

答桉幾乎是肯定的,這場漫長的戰爭,這場漫長的飢餓,為這座城市製造了太多的慘劇,也製造了太多的孤兒。

“快帶著大家下去吧!”

柯娜說完,稍稍壓低了本就沒多大的聲音,貼著衛燃的耳朵說道,“維亞太太的兒子別利亞今天沒回來,而且莉迪亞也還沒回來,維亞太太從太陽落山之前就在擔心他們。”

“莉迪亞也沒回來?”衛燃立刻皺起了眉頭。

“太陽落山之前,德國人在距離我們不遠的位置丟下了一顆炸彈。”柯娜略顯慌亂的解釋道,“我和維亞太太擔心...”

“我知道了”

衛燃點點頭,抱起已經在爬犁上睡著的博格丹,又額外幫忙拎上一捆書籍,這才第一個踩著破碎的樓梯來到了地下室那個溫暖的房間裡。

和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火爐邊睡了一圈最大不過七八歲的小家夥,維亞太太獨自抱著小嬰兒加琳娜,她的腿邊,還依偎著那個喜歡吃手指的小女孩,衛燃記得清楚,那個小姑娘名叫阿納斯塔西亞。

“你總算回來了”

維亞太太在衛燃進門的同時便開口說道,“我和柯娜都很擔心你遇...這些小家夥是從哪來的?”

“半路遇到的”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將抱在懷裡的小男孩博格丹交到了維亞太太的手裡。

這個小家夥倒是和喜歡吃手指的阿納斯塔西亞差不多大,當然,也差不多一樣瘦小。

“我聽說...”

“不用擔心”

維亞太太搖搖頭,“我相信,不管我的比利亞還是莉迪亞,他們肯定都沒事的。”

不等衛燃再說些什麼,維亞太太便掏出兩把用繩子串在一起的鑰匙遞到了他的手上,同時轉移了話題說道,“你和柯娜去給孩子們準備麵包片吧,另外額外拿三分之一條魚幹,還有那只老鼠也處理一下。最後,誰來幫忙介紹一下這些小夥子和姑娘們?”

衛燃接過鑰匙說道,“這位是維亞奶奶,門口的是柯娜姐姐,亞歷山大,你來介紹一下你的同學吧!我去給大家準備吃的。”

聽說有吃的,亞歷山大和他的同學立刻眼前一亮,對於這些“初中生”年紀,正在長身體的青少年來說,他們的飢餓感,其實比成年人來的要更加嚴重也更加的難熬。

“您好,維亞奶奶,我是亞歷山大...”

趁著這個小家夥禮貌的做自我介紹的功夫,衛燃也招呼著柯娜離開這個溫暖房間,端著蠟燭燈走到了隔壁的房門口。

“維亞太太說,老鼠可以吃。”

柯娜趁著衛燃用鑰匙開門的功夫先去取來了鋸子,隨後一邊低聲說著,同時還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我知道了”

衛燃點點頭,開啟上鎖的房門,帶著舉著蠟燭燈的柯娜走進了這個算是物資倉庫的房間。

此時,這房間裡除了本屬於衛燃的隨身酒壺以及昨天從小嬰兒加琳娜的家裡拎回來的不多的一些煤炭之外,還有仍舊關在籠子裡的老鼠,以及額外兩個捕鼠籠子。

“等下燒點熱水”

衛燃囑咐了一句,用另一把鑰匙開啟了桌子上的木頭箱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塊麵包,像昨天一樣,將它們仔細的鋸成了麵包片。

與此同時,柯娜也如昨天的維亞太太一樣,用箱子裡的臺稱,仔細的稱量著每一片麵包的重量,與此同時,她的嘴上也虛弱的說道,“我聽維亞塔太太說,這座臺稱還是蘇維埃銀行的財產呢,它本來是用來檢驗黃金金塊重量的。”

“現在我們稱量的東西和黃金一樣的珍貴”

衛燃停下拉扯鋸子的工作,喘了口氣自我糾正道,“現在如果有一公斤黃金和一公斤的麵包擺在面前,我肯定選麵包。”

“我肯定也選麵包”柯娜說話的同時,還忍不住吞嚥著口水。

“能說說我加入你們之前的事情嗎?”衛燃試探著問道。

“這裡?”柯娜指了指腳下。

見衛燃點頭,這姑娘一邊用手帕仔細的包裹著麵包片一邊說道,“以前我家和維亞太太家就住在三樓最右邊挨著的兩個房間,當然,現在你看不到了,那裡已經變成廢墟了。

在我爸爸把我託付給維亞太太照顧之後,戰局變得越來越糟糕,後來有一天,在我們兩個結伴去周圍找吃的時候,發現了我媽媽同事的孩子安德烈,並且把他帶了回來。”

說到這裡,柯娜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可是等我們帶著安德烈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們的公寓被德國人的炮彈命中了。

那顆炮彈不但把這棟公寓變成了廢墟,而且還讓很多住在這裡的鄰居都失去了生命,我和維亞太太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找到了這三間還能用的地下室。

這裡以前是麵包房的倉庫,當時倉庫裡庫存的一些酵母和半袋燕麥救了我們三個。”

說到這裡,柯娜擦了擦眼角,“後來我們又陸續撿回來很多孩子,莉迪亞也在發現我們之後,決定一起照顧這些孤兒,再後來我們就撿到了你這個保育員。”

“這些...”衛燃欲言又止的用手指頭點了點桌子邊角處放著的巴楊琴和裝在帆布保護套裡的小鼓。

“小鼓是我爸爸留下的”柯娜自豪的解釋道,“我和你說過的,他是列寧格勒廣播樂團的音樂家。”

“那這個呢?”衛燃指了指並排放著的那臺無比眼熟的巴楊琴問道。

“那是肖斯塔科維奇叔叔的樂器。”

柯娜用袖口擦了擦巴楊琴上的那一小段五線譜說道,“你看,這裡還有他的簽名呢。”

“DSCH動機...”

衛燃下意識的說道,這個音樂簽名不止奧莉佳很久之前就和他提過,在決定進入這段歷史之前,他還特意搜尋了一番肖斯塔科維奇的音樂作品名單,並且根據首演的時間進行了記憶。

為的...自然是能順理成章的套話或許線索了,畢竟不管怎麼說,他現在早已就已經不是小白了,自然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你知道這個?”柯娜驚訝的看著衛燃。

“我差不多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看過他的歌劇《姆岑斯克縣的麥克白夫人》在列寧格勒的首演。”

“你也看過?!”

柯娜驚訝的看著衛燃,“1934年1月22號!瑪麗歌劇院對嗎?你在哪一排座位?!”

“你也看過?”

衛燃錯愕的問道,他自己自然是沒看過了,他甚至僅僅大概知道這部歌劇講了什麼,而他記下這部歌劇,也僅僅只是作為套話用的談資罷了,但他卻沒想到,這個嚴格來說還沒成年的小姑娘竟然也看過這部歌劇!

“當然!”

柯娜撫摸著那架巴楊琴激動的說道,“那部歌劇的門票是我9歲的生日禮物,那也是我第一次看歌劇!當時我就發誓要做個歌劇演員了!該死的德國老。如果不是他們,我幾乎都要實現我的夢想了!”

“所以這架巴楊琴是肖斯塔科維奇送給你的禮物嗎?”衛燃故意一臉羨慕的問道。

“並不是這樣”

柯娜先是看了眼門口,接著踮著腳湊到衛燃的耳邊低聲說道,“肖斯塔科維奇叔叔是列寧格勒音樂學院的作曲教席,我媽媽也是列寧格勒音樂學院的老師,有一次NKVD在學校裡找上了肖斯塔科維奇叔叔,當時他正在學校的草坪上彈奏巴楊琴為他的創作找靈感。

我的爸爸媽媽當時就在旁邊聽他彈琴,我媽媽說,當時她和我爸爸,還有她的幾個學生,還順便在草坪上跳了支舞。”

“然後呢?”衛燃好奇的問道。

柯娜點點頭,“然後當然是NKVD把肖斯塔科維奇叔叔帶走了,肖斯塔科維奇叔叔順便把他的巴楊琴順便交給了我的爸爸媽媽幫忙保管。

從那之後這臺巴楊琴就一直在我家放著了,我的爸爸媽媽一直想找機會把琴還給他呢,只不過還沒等再見到他,該死的德國人就來了。”

柯娜抬手指了指樓上,“當時為了把這架巴楊琴和我爸爸的小鼓找出來,我在廢墟裡挖了差不多三天,幸好當時爸爸把它放在了我的床底下,否則的話它肯定會被壓壞了。”

“隔壁那架巴楊琴呢?”衛燃重新拿起鋸子,一邊鋸著曬的幹硬的魚幹一邊問道。

“那才是我的巴楊琴”柯娜驕傲的說道,“是我的媽媽送給我的15歲生日禮物,那架琴花了她差不多半個月的工資,維克多,你會不會演奏巴楊琴?”

“我可不會”

衛燃一邊將鋸下來的三分之一條魚幹放在了臺稱的托盤上一邊說道,“我也不會唱歌,更沒有力氣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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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晚都會舉辦一場小型的音樂會的”

柯娜說到這裡顯然想到了莉迪亞,整個人也變得憂心忡忡的,一邊用手帕包裹好稱量好的麵包片一邊說道,“也不知道莉迪亞姐姐有沒有遇到麻煩,每天這個時候她早該帶著麵包回來了。”

“她肯定會回來的”

衛燃說著,已經走向了不遠處的捕鼠籠子,“另外,我雖然不會唱歌和彈奏巴楊琴,但我會用口琴吹一首曲子,雖然只有一首,但應該也足夠了。”

“口琴?你有口琴嗎?”柯娜眼前一亮,“我們總算有新的樂器了。”

“當然,我隨身帶著的。”衛燃擺擺手,“好了,我先去把老鼠處理一下。”

“等下!”柯娜趕緊說道,“維亞太太要求每次來這個房間必須有兩個人以上,你,你等我一下。”

不愧是銀行退休的,還挺嚴謹...

衛燃暗自滴咕了一句,乾脆的停住了腳步,耐心的等著柯娜分好了麵包,又鎖死了櫃子,這才跟著走了出去鎖上了房門。

片刻之後,這姑娘又拎著一小壺開水走出房間交給了在外面等著的衛燃。而在這姑娘的身後,還有一片小腦袋瓜吞嚥著口水看著籠子裡那只肥碩的老鼠。

“都往後退遠一點”衛燃說著,已經用滾燙的開水隔著鐵絲捕鼠籠澆在了那只老鼠的身上。

在一陣吱吱亂叫聲中,這只肥碩的老鼠很快便挺直了身體失去了動靜。

拖動籠子給它翻了個面,衛燃又把剩下的一點開水也澆在了上面,這才把水壺還給柯娜,開啟籠子拎出了那只肥老鼠。

經過剛剛的開水汆燙,此時根本不用費力氣,他便輕而易舉的拔乾淨了鼠毛。而他之所以不扒皮,為的也不過是能讓這些孩子多吃一口肉罷了。

在周圍那些熱切的眼神注視下,衛燃接過柯娜遞來的一把芬蘭小獵刀,乾脆利落的切掉了四肢的爪子和尾巴,接著這才開膛破肚清理了內臟。

額外用開水把清理乾淨的老鼠又裡外裡的燙了一遍,他這才將其交給了柯娜去處理,而他自己,則拎著三個捕鼠籠子,用一個破爛的搪瓷小碗端著那些老鼠內臟離開了地下室。

一番尋找,他在一樓的廢墟裡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接著取出僅僅只裝了三分之一蜂蜜的油桶。

先給早已清空的英軍P44水壺倒了大半壺的蜂蜜,接著,他又收起油桶,用水壺往裝有老鼠內臟的搪瓷碗裡,小心翼翼的滴了菸頭大的一小坨蜂蜜。

仔細的舔乾淨水壺口殘留的一絲絲的甜蜜,衛燃毫無留戀的擰緊壺蓋將其收進了金屬本子,隨後用一小根隨手撿到的鐵絲攪拌了一番,把沾染了蜂蜜的老鼠內臟分作三份,當作誘餌掛在了捕鼠籠的裡面。

“11只老鼠,也不知道要抓到什麼時候...”

衛燃暗暗滴咕了一句,摸著黑將這三個捕鼠籠子分散開塞到了廢墟的空隙裡藏好。

等他回到地下室的時候,以安德烈為首的五個“初中生”大孩子,不但已經把他們帶來的木柴和書本都搬進了房間,而且他們各自的頭上,也分別多了一頂不同顏色的布瓊尼帽子。

此時,柯娜正坐在桌邊的小凳子上彈奏著巴楊琴,而亞歷山大等五個大孩子,則面對著雙倍於他們的小孩子坐下來,齊聲唱著一首於這個時代來說,才寫成不久,且就寫成於圍困中的列寧格勒的歌曲《海港之夜》。

唱吧!朋友們,明天要啟航,駛向霧朦朦大海洋。

唱吧!唱的歡,白髮老船長,快來同我們一起唱。

別了,親愛的海港,明天將啟程遠航。

天色剛發亮,回看碼頭上,親人的藍頭巾在揮揚。

...

地下室的外面,飛機的轟鳴聲和爆炸聲仍舊在加班加點的繼續。

地下室的裡面,溫暖的火爐上,剛剛放入切塊老鼠肉和一小塊魚乾的搪瓷鍋蒸騰著熱氣。

那五個剛剛加入的小夥子小姑娘們,乃至比他們稍稍大上幾歲,而且忙著演奏巴楊琴的柯娜,都在齊唱著這首帶給他們希望的歌曲。

甚至,就連擔心兒子的維亞太太,都抱著懷裡的小嬰兒加琳娜,閉著眼睛面帶笑容跟著一起唱著。

這些列寧格勒的普通人,這些被飢餓折磨了太久的老人和孩子,他們或許根本唱不出歌詞裡那麼飽滿的情緒,那個快要壓不動巴楊琴風箱的瘦弱姑娘,也因為顫抖,讓伴奏都有些走樣。

但這些老人,這些孩子,依舊在等待晚餐前的這點時間,在炮火籠罩下不見陽光的地下室裡,洋溢著充滿希望的笑臉,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氣,認真的唱著那首陪伴著他們一起戰鬥的歌曲。

不由自主的,衛燃默默的取出了相機,躲在了所有孩子的最後面,接著爐火散發的紅光,朝著那些充滿希望的孩子、女人、老人按下快門,悄無聲息的拍下了一張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的合影。

收起相機,他靠在牆壁上,開始暗暗盤算著物資和人員的配比問題。

目前,這間小小的地下室裡,已經有16個小孩子,其中除了以亞歷山大為首的五個少年男女或許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外,其餘那些才剛剛七八歲,最多也不到10歲的小家夥們能幫著做的事情卻並不多,更別提,這裡面還有個目前只能吃流食的小嬰兒。

至於成年人,無論維亞太太還是柯娜,又或者目前生死不明的另一個姑娘莉迪亞,他們同樣因為長期的飢餓並沒有好到哪去。

可在這間溫暖的地下室外面,以他在喀山生活了那麼久,而且去過因塔那種鬼地方的經驗來看,即便白天,室外的溫度恐怕也有零下二三十度的樣子,等到了晚上,弄不好能到零下三四十度。

可他們的物資呢?昨天他辛苦弄回來的木樑已經燒掉了一多半,今天帶回來的那些恐怕也是杯水車薪。

同樣杯水車薪的,還有食物儲備。隔壁地下室裡,那僅有的幾塊麵包幾條魚乾恐怕都不夠這麼多孩子和成年敞開了吃一頓的。

金屬本子裡的蜂蜜倒是有個六七升的樣子,食盒裡也塞滿了巧克力,就連那個裝滿了炊具的揹簍裡的食材,也足夠煮上三四鍋油茶再燜上一大鍋香噴噴的米飯都有富裕。

這些東西給他自己一個人吃,省著點的話恐怕能堅持一兩個月沒問題。但是這麼多的孩子一起吃,即便再怎麼省,恐怕也就只能堅持一週左右,而這還得是樂觀估計。

至於之前他給孩子們喝掉的那唯一的一水壺熱可可和已經被鎖在隔壁的,那個還剩下也就一半蜂蜜的隨身酒壺,他卻並不覺得浪費。

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那一壺熱可可和那些被吃掉的蜂蜜,甚至如果沒有白天時候他分給第二批孩子們的那一板巧克力,他恐怕...要再一次看到被餓死的情景。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把這些孩子運出去”

衛燃暗暗嘆了口氣,作為一個歷史學者,他清楚的知道,自從拉多加湖上的生命之路被開啟之後,不但有物資源源不斷的運進來,同時還有源源不斷的難民被運出去。

但這並非毫無危險和毫無秩序的,首先,鑑於目前還不算特別完善的防空火力網,以及低溫,這條生命之路的傷亡率其實一點不比交戰前線低。

另一方面,需要優先被運出去的,首先便是需要佔據大量人力物力資源的傷員,其次才能輪到孩子。但什麼時候能輪到這裡的這些孩子...

想想金屬本子給出的迴歸任務裡有“登船”而非“登車”,恐怕要等到拉多加湖的冰面解凍才可以,那不得四月中下旬了...

想到這裡,衛燃越發的頭疼,不知道該怎麼熬過接下來的時間。

難不成真就只靠抓老鼠?

上次野人山之後,白洋淀戰場得的排子船上倒是多了一掛漁網,但那也得等河道湖面解凍了才能用...真是看不到一點活下來的希望啊...

就在他煩惱的揪著頭髮,琢磨著能不能冒險去廢墟裡找幾個未爆彈丟進河道裡炸開冰面,以及這麼做會不會被克格勃的二代目祖師爺們一槍崩了的時候,火爐另一邊的柯娜也停止了演奏。

“維克多,該...該你了”柯娜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我沒力氣了。”

“我只會一首曲子”

衛燃說著,假意從兜裡一掏,取出了那支得自太平洋戰場的布魯斯口琴,湊到嘴邊吹奏起了本該在1942年的11月才會上映的美國電影《卡薩布蘭卡》裡的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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