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漸離已經背起了失去行動能力的盜蹠,開始朝著密林另一側撤離。

蓋聶手持一把木劍,眼眸低垂,孤身守在高漸離兩人的背後。

林間的夜風吹過,蓋聶寬鬆的衣襬獵獵作響,在他的身後,不知何時,一層薄霧悄然瀰漫開來。

勝七掙脫束縛後第一時間轉身看向蓋聶,一句廢話也不敢多說,生怕蓋聶拋下他跑路,直接用盡全部力氣,憤然將手中巨闕甩了出去。

重逾百斤的巨闕瞬間驟射而出,撕開空氣,掀起爆鳴,帶著勢不可擋之勁,呼嘯著殺向蓋聶。

若是將旁人擱在蓋聶此時的位置上,哪怕是高漸離雪女那等頂尖高手,也不免有些心驚膽戰。

這玩意,一百來斤的鐵朝你砸過來,誰看了都肝兒顫!

不過劍聖終究是劍聖。

儘管手裡只有一把自己削制的尋常木劍,蓋聶依舊不為所動。

一雙冷靜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朝自己打著旋飛來的巨闕,手中木劍輕輕抬起,手腕一扭,變作反手朝前一點。

這一劍,恰到好處的點在巨闕劍刃前端,隨後迅速以此為支點,借巧勁繞了個大圓向上一調,將巨闕上的衝擊力全部卸向天上。

朝天上轉了幾圈後,在重力的影響下,巨闕的力量很快被消磨殆盡,重新落向地面。

蓋聶這時手腕再一抖,重新變作正手握劍,一劍橫掃過去,恰好卡在巨闕的劍格處,隨後牽引著巨闕以他自己為圓心在半空中畫了個圓後,劍刃朝下直愣愣的插進地裡。

方向控制的極為精準,劍刃與地面呈標準的九十度。

以巨闕為中點,勝七兇厲蠻橫的眼神和蓋聶澹漠冷靜的眼神,於此交匯。

也是到了這時,勝七才算真正看清蓋聶手裡拿的到底是什麼。

“木劍?”

“你的淵虹呢?”

錯愕之際,勝七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蓋聶沒搭理他。

且不說蓋聶不愛跟人說話,就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也根本沒有回答的價值。

機關城之役,縱橫對決,劍譜第二名劍淵虹被妖劍鯊齒折斷這件事早就已經在江湖中傳開了。

雖說礙於先秦的資訊傳播速度所限,這訊息還沒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但你勝七都投靠帝國,做了羅網的走狗了,藉助羅網的情報網早就該知道了。

結果還是一無所知……

就這莽勁,打聖盃戰爭當狂階從者都不用給你上狂化,你就沒理智了!

蓋聶不說話,也沒有興趣和勝七繼續糾纏下去。

跟勝七糾纏沒意義,打敗他不難,打死他卻不容易,萬一羅網後面來支援,反而容易把自己陷進去。

眼見蓋聶才接了自己一劍就開始撤退,勝七急了,大踏步衝向蓋聶,嘴上大喝道:

“別跑!”

“你不是打敗過我嗎?為什麼要逃走!?”

要不說勝七一見蓋聶就沒了腦子,你看看這都問的什麼問題。

人家都已經打敗過你了,為什麼還要跟你打呢?

而且人家這是正兒八經的戰略撤退,你說人家逃走,不覺得虧心嗎?

蓋聶果然沒有回應勝七,全程一言不發,身影逐漸消失在白霧之中。

勝七追趕上來,一把拔起深插地中的巨闕,洩憤似的向前掄了個半圓,激盪的劍氣掃開了所有霧氣,然而人肯定是找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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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樹梢上,少司命輕巧的轉身一躍,也離開了這裡。

勝七想起她扭頭去看時,就只能看見還在微微震顫的樹枝了。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啊。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林間,轉眼就重歸寂寥,所有人都各自散去。

勝七面對這幅淒涼畫景,倒也沒有無能狂怒,吐了一口濁氣後,將巨闕甩到肩頭扛著,也邁步離開了這裡。

留下的只有一地狼藉。

片刻後,一道聲音突兀從林中響起:

“這幫人啊,都沒點公德心,好好的樹木就這麼給毀了!”

隨著調侃般的嬉笑聲音響起,古尋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到了月光下。

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已經脫掉了夜行黑袍的衛莊。

看來他已經和李斯聊完了。

衛莊沒有搭理古尋對勝七等人的譴責,而是皺著眉頭很納悶的問道,“你剛才在幹什麼?”

“哦!”古尋回過頭看向衛莊,不以為意的回道,“看他們打的那麼火熱,順便給配點背景音樂。”

“之前你和子房打起來的時候我不也給配過嘛。”

剛才少司命和勝七之間的戰鬥到高潮時,古尋按照自己的記憶,給配了一段原著的bgm,好像叫……《暗夜驚魂》吧?

名字古尋記得不太清楚,不過那曲子他還算熟。

畢竟是難得能在動漫裡直接聽到二胡的機會,所以他學了二胡後就練了那首曲子。

不過剛才拉二胡的時候,他刻意把聲音隔絕住了。

他這曲子一傳進勝七他們耳朵裡,這架肯定就打不下去了。

他這麼瞎搞也就是自娛自樂,沒必要把人家的場子給搗散掉。

畢竟……這是只有他本人才懂的梗,其他人看見了,聽見了,也只會覺得他這個始作俑者莫名其妙,get不到任何笑點。

就像現在的衛莊。

他看古尋的目光就很像在看一個傻子。

“你總是這麼無聊嗎?”

“呵!”古尋撇了撇嘴,反問道,“你這話說的,咱倆第一天認識嗎?”

衛莊不說話了。

確實,他不該問的——古尋就是總這麼無聊!

古尋這時候將話題扯回了正道上,笑呵呵的向衛莊問道:

“今晚這一場,你怎麼看?”

“一場無聊的表演。”衛莊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所謂的表演,指的是勝七和少司命之間的爭鬥。

看起來,兩人是在爭奪千機銅盤,可實際上少司命純純就是來給勝七搗亂的——眼瞅著蓋聶高漸離來了,盜蹠要被救走了,她還纏著勝七不放,擺明了就為添亂來的。

她這麼做,顯然是受到了陰陽家高層的命令——說是高層,桑海比她高的也就兩個人,要麼是月神的命令,要麼是星魂的命令。

反正不可能是因為她上次見過盜蹠後一見鍾情,特意來一場月夜相救吧?

就是有這個心,她也得有相應的情報支援才能找到這兒來啊!

古尋點了點頭,附和道,“看來,陰陽家確實和羅網在暗中達成了某些共識。”

“勝七,少司命……都是受操控的表演者,嗯……想來趙高很快就要去跟李斯彙報這條功敗垂成的訊息了。”

衛莊冷冷的接話道,“可他已經慢了一步。”

“是啊,這次,你搶先了。”古尋抬頭看向逐漸澹薄的月亮,笑呵呵的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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