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今年考研又沒過,去東甌二高上班了……”

江森原本是來找老孔聊正事,但程展鵬加入進來後,三個人不知不覺,就有陷入了家長裡短的扯蛋旋渦,聊起來就沒個完。

老孔說完孔婷的高考和孔軍的學業,程展鵬就順著這個話題,說起了十八中那邊的一些事情。甌順縣中那位之前企圖“強綁”江森的伍超雄校長,在被貶職到鄉中後,今年居然又跟程展鵬互相單位,程展鵬來了甌順縣中當校長,伍超雄去了十八中當書記,兩個人都如願升職,可伍超雄今年顯然不可能再有那麼好的命,再撿到另一個江森。

市區江森的東甌市十八中,徒留一個“江森母校”的光環,可整體的師資力量卻不可能短時間內提升上去,伍超雄和十八中,全都前途未卜。

不過之前從江森身上投入過大力氣的幾位十八中的老師,倒是已經有不小的收穫。老邱在為江森多次負傷後,如願以償當上了副校長,政教處裡的小王也轉了正。甚至於就連給江森補課的那兩位,也都被各自的學校又返聘回去當吉祥物了。

尤其是蔡純潔,還多了個東甌市教育系統某某協會榮譽主席的頭銜。

這些早半年前就已經發生的事情,江森大多不知道,聽程展鵬說起來,也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正因如此,才聽得津津有味。

“李老師不理智啊。”程展鵬說起李興貴,很是有些感慨,“還是對他自己那邊的大學工作念念不忘,市教育局這邊都已經準備給他轉正了,手續都在辦了,結果突然一下就辭職了,他今年都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將來這樣的機會……”

“是啊,幹嘛非要辭職呢……”江森順著程展鵬的話,心裡卻依稀也明白李興貴的打算。

老李毫無疑問是個業務水平很高的人,所以心氣自然也高。這麼多年打擊下來,看似是慢慢被社會磨平稜角了,結果這回一下子帶出個全省文科狀元,那股子勁兒,就瞬間回來了。

江森估摸著,自己高考成績出來之後,老李八成就想借這股“運勢”,再衝一下考研,而考研時間是12月,他肯定不會想再分心去教書,那麼辭職幾乎就是必然選擇。

而且以他的想法,這回考上研究生,三年後必然能去他那個副院長老同學所在的學校任教,大學老師和高中老師,聽著就是兩個層次的玩意兒。而且學校還是在他家鄉那邊,他在外漂泊半生,如果能帶著一個大學教職和培養出一個曲狀元的成績回去,那就是富貴還鄉。

他這半生所承受的痛苦,乃至是屈辱,也就一掃而空了。

可問題是,他可能自己也沒想到,這次又沒考過……

“二高給他的工資還挺高。”程展鵬道,“八千一個月,把文科重點班交給他帶了。”

“還是不如留在十八中。”老孔道,“有個編制,人就留下來了,在市區落個戶,老婆孩子以後也都是甌城區戶口,這個李老師,一把年紀,還是沒搞清楚什麼叫過日子……”

“也可能心裡早就搞清楚了,就是不願意妥協。”江森道,“就跟賭徒一樣,知道賭博不好,前腳輸光,後腳剛有幾個籌碼,就馬上轉頭回去想翻本。”

“確實……”程展鵬同意江森的說法。

江森又不禁想起羅北空和文宣賓,這倆貨,現在一個高三留級,一個高二留級,同樣是在拿時間當籌碼。年輕人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太不拿時間當回事。等回過頭來,縱然智商高如李興貴,也已然陷入太深,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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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些了。”江森抬手看看時間,晚上七點半了,心裡想著待會兒還要再碼幾個字,沒時間再東拉西扯,直接轉入正題,說道,“老孔,縣裡對我的這個專案,現在有什麼想法?”

“還能有什麼想法?”老孔笑道,“當然是大力支持啊!”

“那怎麼個大力支持法呢?”江森又道,“有多少單位參與,對這個專案的遠期願景是怎麼樣的,說簡單點,各個部門,打算出多少錢,往裡面塞多少人,等將來賺了錢,這個錢你們又希望怎麼分?你們單位的領導,有跟你提過嗎?”

“誒,你這麼一說……”老孔眯眼做回憶狀,“他好像還真跟我提過一嘴……”

“不可能不提的。”江森一看就知道老孔也學會裝傻了,直言道,“咱們縣裡,多少人是或者直接或者間接吃財政飯的過日子的?現在有多少人還安排不了,這用我說嗎?我這個專案一出來,每個單位那些安排不了的職工家屬,是不是都要往我這邊塞?

還有專案要啟動,現在得有多少人想著從裡面先搞得好處?種子、農機,各種各樣的配套服務,一整套弄下來,部委撥下來的錢,一共就五百萬,這點錢能撐多久?”

老孔沉默了。

確實,大家現在雖然嘴上不說,但那五百萬,估計怎麼分都已經想好了。

江森放慢了語速,“但我這個專案,是想長久做下去的。我是希望奔著能做成青民鄉乃至是甌順縣的支柱產業的想法,來推進這個事情的。”

“支柱產業……”老孔聽得稍微心頭一驚,“那一年的營收可至少得是好幾個億了。”

“本就該有幾個億。”江森的口氣,反倒更大了幾分,“申城的四季藥業,目前賣同類市場產品,一年下來大概就是三個億左右的營收。我接下來,是打算把這個產品的上下游打通的,加上我的個人影響力,市場完全可以鋪得更大,走出國門。到時候再包裝成‘來自遙遠東方的神奇美容秘方’,國外的韭菜智商比國內韭菜低多了,利潤再翻兩番我都有信心。”

“你還想出口?那你這是想掙多少?”

程展鵬被江森的大餅畫傻了。

江森卻手一揮,昂揚道:“現在的問題,不是我想掙多少。

錢當然是多多益善,哪有給自己定利潤上限的。現在的首要問題是,我得先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要在這個盆裡吃飯,每個人又應該吃多少。老孔說縣裡支援,我當然相信縣裡支援我,可是具體到落實和執行上,政策呢?措施呢?誰來經辦呢?

還有這麼大一個專案,需要全縣多少個部、委、局、辦來協調?短期上,這個專案要啟動,大家過年前後要加班,長期看,專案接下來要運轉得好,每天都需要各部門來關照,不能讓人白乾是不是?還有十里溝村的那些村民呢?還有是不是要給市裡預留一份?”

“跟市裡有什麼關係?這麼個分法,落到每個人嘴裡還能剩多少啊?”老孔當場不裝了,直接問道,“你自己怎麼想的?你沒想法嗎?”

“沒有。”江森很乾脆道,“我說多了,企業負擔不起,說少了,顯得誠意不足,還不如不說。這個事,還是你們先開口比較妥。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們,先透過教育局問一問其他單位,問個大概的數出來。我們這邊,底下都先溝通好了,事情也就辦成大半了。

我這回回來時間很緊,我是希望教育局這邊,最好兩天之內就把各方面的意見都彙總過來,抓緊在年前開個會,白紙黑字籤個備忘錄。然後這個的專案,接下來該交給誰負責就交給誰負責。以後該幫忙的幫忙,該幹活的幹活,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最關鍵的,賺了錢該怎麼分,分多少,將來到底是每年一分紅、還是幾年一分紅,還是開會決定,一句話,只要咱們自己這邊的生產,不會因為分贓不均而出問題,我對這個專案也就基本放心了。老孔,我是真的沒時間再往這裡投額外的精力了,這個專案,說到底,還是要靠全縣上上下下,齊心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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