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有些預感。

這種預感並非基於任何術法的力量,而是憑藉著經驗的判斷。

一進入樹林,便看到滿地旳囚徒骸骨。

那個女人隨意一擊,都可以隔著囚籠把自己震死一次,然而她卻被囚禁於此。

進入青銅囚籠見到的第一個世界類生命體,儘管有著世界線、卡牌和不死的力量,卻無法逃出去。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一件事——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地方。

基於這種感覺,以及原本就不太穩妥的鬆散團隊,柳平在離開走廊之際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逃!”

有人大聲喊道。

幾位世界類生命體朝著四周逃去,想要找尋一個可以離開大殿的通道。

柳平的目光卻落在了大殿正中央那個怪物身上。

那是一個由無數扭曲的虛空之刺構成的存在,它匍匐在地上,如同一條進食的野狗,正在不斷撕咬著人頭馬。

“啊啊啊啊啊——快救救我!”

人頭馬高聲慘叫,身上迸發出千絲萬縷的神性光芒。

每一道光芒都代表著輔佐他的一位神靈。

在他的世界中,萬千神靈正在不斷隕落,以此貢獻力量,企圖為世界之主拖延死亡的時間。

柳平握住那柄幻想之刃,目光在大殿四周牆壁上掃了一圈。

沒有任何可以離開的通道。

其他幾人也發現了,但卻不甘心,紛紛出手想要開啟一條通道。

——他們寧願如此,也不願跟下面那個虛空刺母打。

情況已經很明確。

只要有一丁點希望,他們也會去救那個人頭馬。

但是沒有希望。

柳平鬆開握著刀柄的手。

眼下這種情況,並不是用戰鬥可以解決的。

那就只有——

他一步一步朝虛空刺母走去,口中說道:

“外面所有的虛空之刺,都是你的觸手吧。”

“真是厲害,我的攻擊完全不起作用。”

“在漫長的時代更迭中,有著太多我所不知道的存在,你們都是如此強大,這讓我感受到了……”

話未說完,虛空刺母身上射出一根根尖利觸鬚,從四面八方將柳平包圍,然後全力刺下去!

其他幾人不禁全部朝這邊望過來。

然而柳平只是繼續朝前走,口中吐出兩個字:

“興奮。”

霎時間,所有觸鬚化為虛影,從柳平身上穿透過去。

虛空刺母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從嘴裡吐出人頭馬,身形一動,全力朝柳平衝過來。

柳平依然不動。

虛空刺母發出無聲的咆哮,奮力朝他撕咬下去。

然而它還未咬住柳平,自己的身體就化為虛無,消失在眾人眼前。

兩行燃燒小字浮現在柳平眼前:

“你發動了戲劇師。”

“你將真實存在的虛空刺母化為了虛假,變為不存在之物。”

人頭馬滾落在他面前,掙扎著要起身,大口喘氣道:“怎麼回事?那個傢伙呢?”

柳平聳肩道:“我的能力是將對方傳送走,我估計短時間它是回不來了。”

人頭馬松了口氣,重新趴在地上,喃喃道:“撿回了一條命。”

其他幾人飛回來,臉上同樣都是慶幸之色。

“果然幸運啊,你正好有一個能力可以應對這種局面。”

“誰說不是。”

“接下來,就看我們的吧。”

他們一邊掩飾尷尬,一邊說道。

柳平笑嘻嘻的道:“剛才這次出手,值不值一柄刀?”

“那可不行,這刀很稀有的——誰知道後面是什麼情況,也許你也要依仗我們才可以。”雙頭人立刻說道。

“行吧,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柳平嘆了口氣道。

“便宜點賣給你?”雙頭人試探道。

柳平想了想,沒接話。

因為沒有錢。

錢都留在夢裡了。

現在連一柄刀都買不下來,嘖,這還真是讓人無奈。

他不再想這件事,轉而打量身邊這些人。

這些傢伙看上去都蠻強的,但在真正危險的境地中,表現卻這般不堪,更沒有什麼足以依仗的能力。

——這也敢來永夜的囚籠?

看來世界裡的神靈太多了也不是好事,什麼都讓神靈去做了,世界本身卻沒有銳意進取。

更重要的是——

他們沒有體會過終結之紀的絕望。

“柳平,只剩一次發動戲劇師的力量了。”奧秘女士疲憊的聲音響起。

“這就是您不參戰的原因嗎?為了幫我發動戲劇師?”柳平問。

“這能力太強大了,它是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奧秘女士道。

柳平無聲的點點頭。

他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在青銅大殿裡慢慢的尋找著線索。

其他人見狀,也開始尋找出去的通道。

“喂,現在我都進入這裡了,告訴我你的位置吧,我來接你出去。”他低聲喃喃道。

須臾。

那道幽幽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你救了他們一命,那個雙頭人卻連一柄刀都捨不得,讓我吃了他怎麼樣?”

柳平微怔,忽然反應過來。

之前這囚徒說過,“它們是我的鐐銬,一直在吸我的血,不讓我有復活的機會。”

鐐銬指的便是虛空之刺。

現在,虛空刺母已經化為了虛有,等於說囚徒的鐐銬被自己開啟了?

柳平一邊想著,一邊回應道:“一柄刀而已,不要亂來,把你的位置告訴我。”

“我?我正在那個雙頭人身上呢。”女聲回應道。

柳平猛然扭頭望去。

只見雙頭人的肩膀上,漂浮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長髮如瀑,幾乎遮住了蒼白的面容,以幾根指骨輕輕的按在雙頭人的脖頸處。

柳平忍不住道:“你——”

“莪替你吃了這個小氣鬼。”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嘭!

只見雙頭人化作一顆黑色的果實,被女人拿在手裡。

她朝柳平笑了笑,身形一閃,沒入地下不見了。

唯有她的聲音還在柳平耳邊響起:“鐐銬已經解開,囚籠守衛會醒過來,唯有戰勝守衛,才可以活下來。”

“——等你活下來,我自然把我的囚禁之地告訴你。”

一切聲音消失。

其他幾人突然齊齊頓住身形。

“雙頭人呢?”長裙女子問道。

“剛才還在這裡,是不是找到什麼暗道,自己先離開了?”黑袍男子道。

“哼,肯定是這樣,為了搶先得到寶藏。”人頭馬急切的在大殿內跑來跑去,想找到雙頭人離開的蛛絲馬跡。

柳平冷眼旁觀,小心的觀察著整個大殿,想看到所謂的囚籠守衛究竟是什麼。

大殿突然一震。

所有的光芒變得黯淡。

一切化作黑暗。

“我們還剩四個人,最好聚集在一起,各守一個方向。”長裙女子大聲建議道。

“好主意。”人頭馬道。

“至少不擔心腹背受敵。”黑袍男子道。

柳平也覺得是個辦法,便上前與其他三人站在一起,各自守著一個方向。

四人靜靜等了幾息。

一座雕像從地下緩緩升起,屹立於之前虛空刺母所在的位置。

與其說它是雕像,還不如說它是一個披著一身石質外衣的類人存在。

透過那些石質甲冑的縫隙,完全可以看到裡面是人類的肌膚。

它手持長矛和大盾,擺出戰鬥的姿勢。

一件寬大的石質斗篷遮蔽了它的面容和身形,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的長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一道聲音從雕像上傳來:

“不要再前進了,這裡永恆的囚禁著橫行諸紀元的至惡囚徒。”

眾人面面相覷。

“搞什麼啊,原來這裡是一個囚籠?”黑袍男子道。

“也許它在騙我們?”人頭馬不甘心的道。

“可是那個恐怖的虛空刺母已經被傳送走了,難道還有什麼能比它更厲害?至少我沒聽說過。”人頭馬道。

“也對,”黑袍男子恍然道,“雙頭人突然不見了,這雕像搞不好就是他用來騙我們的。”

“我知道一些專門騙人的把戲,在遺蹟探索的最後關頭,會有人放出這樣的把戲,把其他人都騙走,自己獨享果實。”長裙女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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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對視一眼。

柳平心說雙頭人是沒機會享用什麼果實了。

因為他自己都變成了果實。

“你們還是走吧,這裡實在太危險,不值得留下來。”柳平道。

“不……說實話我不太相信,再說了,不過是戰鬥而已。”長裙女子道。

她抽出一柄刺劍,試探性的朝雕像劃出一道攻擊。

那道劍影飛出去撞在雕像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雕像緩緩朝她望過來,開口道:

“吾乃一切法則的統御者,在此守護囚籠,能戰勝一切敵人,不令至惡囚徒逃脫。”

“本次戰鬥即將開始。”

“你可以提出一個戰鬥條件,這是吾的創造者對一切生命的憐憫。”

長裙女子冷笑道:“裝模作樣的傢伙,如果是真的,我要求你不能使用任何兵器。”

雕像放開手中的長矛和大盾,說道:“你的條件已滿足。”

異變陡生——

一個世界從極其遙遠的所在飛速而來,將雕像和長裙女子捲入其中。

一息。

兩息。

三息。

雕像從虛空中不緊不慢的走出來,重新站在雕塑臺上。

它那石質的手甲上滿是淋漓的鮮血。

一顆頭顱被它拋出去,落在柳平等人面前。

正是那長裙女子的頭顱!

她雖然已經死了,但臉上依然凝固著恐懼與絕望。

雕像盯著柳平他們,冷冷說道:

“吾能戰勝一切敵人,不令至惡囚徒逃脫。”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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