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自下而上劃過老嫗的小腹和胸口,血色沸騰,皮綻骨斷。

銅人噹啷一聲墜落,陳酒推著刀柄向前戳刺,刀尖從後背透了出來。

大股的鮮血順血槽奔湧,又被鳳圖刀飲噬。

老嫗伸出乾柴般細長又尖銳的指甲,竭力去抓陳酒的臉龐,喉嚨裡咯咯作響。陳酒默默對上那道滿是不甘和怨毒的目光,手腕一翻一抖,旋動的刃口搗碎了腑髒。

老眼黯淡下去。

滴答。

一滴渾濁的眼淚滴落在陳酒臉上。

“擺渡人,請注意!你受到了巫醫的詛咒!”

“巫醫詛咒效果包括:敗血、膿癰、癆病、傷寒、痢疾、骨疽、風熱犯肺……”

“在【神眷】的“百病不侵”效果下,詛咒失去全部效用。”

陳酒抬起袖子擦了擦臉頰,低聲嘟囔了句什麼,探手從老嫗身上翻出花瓣,同時,對方破碎的內臟化作點點星芒逸散而出。

“任務一進度提升(5/5)”

額頭符記越發醒目,陳酒用腳尖挑起銅人偶,看了眼“精良”的評價,收入個人空間。

這時,屋頂破洞冒出一聲沉悶的響音,卻是中年男人終於推開了漢白玉屏風,喘著粗氣投來了發紅的目光。只一眼,他眼中的憤怒就變成了驚恐,拎著僅剩一柄的鋼鐧,拔腿就跑。

陳酒不緊不慢邁著步子,經過突厥人的屍骨時,還順手撿起雕弓和另一柄鋼鐧,同時將任務一的進度推上了(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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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遊】冷卻完畢。

陳酒膝蓋一屈,身形暴射,幾個縱步就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中年男人踩著滿街的酒水大步狂奔,用餘光往後頭一瞥,原本還殘存著幾分穩重的神色一下子變得驚懼難言。

“怪物,什麼怪物……”

緊追不捨。

譁啦啦,跑過了一條整街,男人終於腳步一頓,雙手扶著膝蓋,呼哧呼哧猛喘粗氣,他探手從腳下撈起一潑酒水就往嘴裡灌,幾大口下肚,臉色可算平復了一些。

“有眼無珠招惹了煞星,我認栽。花給你,事情到此為止。”

陳酒躍下屋頂,拎著刀面無表情一步步逼近。

“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中年男人嘴角帶著酒漬,眸子發紅,

“要不這樣,你留我一條命,我給你當餌,替你釣魚,幫你探路。你就當撿了一條聽話的狗,這比直接殺了我值,真的。”

“撿你當狗?”

陳酒腳步一頓,拄刀而立,似笑非笑。

“是,是,”男人點頭哈腰,滿臉討好,謙恭的眼神在陳酒的靴子上飄著,“拿到的所有東西全歸你,我只要活命……”

目光落處,泥土突然猛地向上鼓起,炸出一抹直指陳酒要害的寒芒!

中年男人心中湧出一股狂喜,五指攥緊鋼鐧,剛要動作,只看陳酒雙手掌心抵住刀柄,衣袍翻飛之間,往下重重一刺,抵著寒芒生生壓了回去!

噗嗤。

鮮紅的顏色從泥土間泛起,在酒水中暈開。點點光芒從土裡面升起。

“任務進度提升(7/5)”

“地行仙,法術是好法術,但火候不夠,顏色太髒。”

陳酒眼皮一抬,眸子熒光內蘊,

“撿你當狗,我怕被反咬一口啊,就像剛剛這樣。唔,還是宰了利落。”

“……”

男人表情沉得要滴水似的,

“我最後說一遍,放了我,花給你,不然魚死網破,誰也佔不著便宜。”

“嚯,這話真硬氣。”陳酒咧了咧嘴,靴子前踏。

“我沒跟你虛張聲勢!”

中年男人將鋼鐧一丟,撕開左側衣袍,袒露出半個胸膛。

那上頭裹了一層細密如網的青紅筋絡,微微跳動著。仔細一看,一隻三尾雪白蝌蚪正在皮肉下游曳,所到之處電弧微閃,刺眼而明亮。

“雷澤蛙,古雷澤遺蹟的神獸後裔,也是我一身雷法的源泉,從小便用秘法培育,由其吞雷吐電,食肉飲血。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用法咒壓制,就是因為沒把握控制它成型……停!停!不要再靠近了!你再動一步,我立即催生了它,到時候死傷之眾,皆因你趕盡殺絕!”

回答他的,是一輪刀芒。

男人眼神狠厲又慘淡,捏了個法印拍上胸膛。

“一起死吧。”

三尾蝌蚪瞬間光華大放,一層層潛藏在血肉下的符文轟然破碎,濃郁的雷光撕裂了皮肉,蒸乾了血液,散發出一股子焦灼肉香。

鳳圖刀迎著電閃雷鳴,悍然劈斬!

血光沖天。

人頭滾落。

聲勢浩大的雷光眨眼間消散而去,平靜得似乎從來就沒有發生。

“吹得挺響,有雷聲沒雨點。”

陳酒從中年男人的無頭屍軀上翻出花,四個花瓣左右別在腰間,又上前兩步,探手按住了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任務進度提升(8/5)。”

這時,陳酒似有所感,稍稍低下頭。

一隻僅有兩寸長的白皮小青蛙跳上靴面,翻著那雙鼓鼓的腫泡眼,朝自己撅起了嘴巴,模樣怎麼瞧怎麼討喜,就像後世的寵物蛙。

“雷澤蛙?就這?”

陳酒掂了掂腳,樂了。

小白蛙的鼓泡反覆收縮膨脹幾回,發出了一聲清亮的——

“呱——咕!”

……

與此同時,西市沙盤之內,到處翻湧著奇異的光華。

衣袂飄然的道人仗劍踏步,腳踩太極罡鬥,符文飄旋的光圈在腳下疊了一層又一層;渾身晶瑩的琉璃獅子鬚髮皆張,鼻腔噴湧火焰……

凹凸有致的優美人體在水流中匯聚而出,花瓣被水膜包裹在透明的胸腔裡頭。驀然間,一團黃沙狂風席捲而來,硬生生衝開流水凝聚的胸腔,奪去了花瓣。

狂風捲過一條又一條街道,直奔高臺而去。

卻只聽咚一聲輕響,兇猛的風沙被盡數拘入一隻小小骰盅當中。

九層高臺下,衣衫襤褸的賭徒屁股挨著臺階,輕輕搖晃骰盅,將花瓣倒在了掌心裡。倒過來一看,狂風不停撞擊著盅壁,隱約透出一張猙獰的人臉。賭徒嘴一咧,清了清嗓子,往裡頭吐了口濃痰……

爭奪越來越白熱化,就像一鍋快煮沸的水,溫度直直頂上臨界點,直到——

“呱——咕!”

響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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