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少女把半拉的窗簾徹底拉上了,她沒有開燈,還是躺在沙發上。

客廳裡幾乎漆黑一片,唯有廚房的窗戶,還有窗簾的縫隙裡透進月光,勉強照出物品的輪廓。

秋晟坐在電視旁,不敢亂動,他幾乎看不見。而且到了夜晚,周圍安靜下來了,一點兒小小的動靜,在寂靜的映襯下都很明顯。

少女不時翻個身,吃吃零食,去廚房倒水喝,她本就看不見,黑暗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在此刻,秋晟感覺自己成了盲人,少女才是那個可以看見的。

他將後背靠在了牆壁上,更加小心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樓下的熱鬧漸漸平息,說話聲和腳步聲都消失不見。

十點左右,上晚自習的學生回來,樓下短暫熱鬧了一陣,便徹底寧靜下來。

秋晟看向沙發,他努力分辨沙發與少女的輪廓,少女抓了抓腿,她的頭上戴著耳機。

還不睡嗎?

秋晟想,要不要趁現在出去,他的膀胱有些經受不住了。少女睡下的時候不可能戴耳機,現在大概是最後的機會。

猶豫過後,他沒有選擇離開。

他想,少女這麼晚還躺在沙發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做?不然的話,為什麼還不到床上去?

他聽到了輕微的哈氣聲,聲音來自少女,少女打了哈欠。

哈欠具有極高的傳染性,秋晟剋制自己打了一個無聲的哈欠,他也有些困了。

十一點零四,少女去上了廁所,坐在茶几前吃餅乾。

十一點二十三,少女躺回沙發上。

十二點,少女的手機突然亮起來,躺著的少女坐起身,點了下手機螢幕。

是鬧鐘?秋晟猜測。

睡覺的鬧鐘?不,睡覺是不需要鬧鐘的。

黑暗中,秋晟見到,少女的身影向他走來,他盯著少女的輪廓,緩緩向旁邊移動,躲到了陽臺上。

少女走了四步,抬起腳輕輕往前面踢了踢,她踢到了電視櫃。判斷出電視櫃的距離,少女再小小上前一步,蹲下身,摸到電視櫃的最左側,然後開始數抽屜,數到第三個抽屜,她開啟了它。

秋晟認出來,那是少女之前拿創口貼的抽屜。

少女沒有受傷,不可能是去拿創口貼,除了創口貼外,櫃子裡還有什麼?

秋晟努力回憶,他聽到了包裝袋的聲音,他想起來了,裡面還有拆了封的貓糧。

少女把貓糧拿出來了。

為什麼要拿這個?秋晟驚愕,心中閃過不妙的預感。

摘下夾子,少女拿一個塑料袋,裝了一些貓糧,再把貓糧袋夾好,放回抽屜裡。

等等,你想要幹什麼!

秋晟感覺,少女沒有變態到吃貓糧的地步,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是給貓吃的。

貓在哪?哪有貓?

少女站起來了,她徑直走到門口,開啟鞋櫃。

鞋櫃裡有四雙鞋,兩雙運動鞋,一雙棉拖鞋,一雙長筒靴,還有一些雜物。

少女拿出了第一層的某樣方形塑膠小包,拉開拉鍊,裡面是一件紅色的雨衣。

她套上雨衣,戴上鞋櫃上放著的魔鏡,再戴上口罩,把鑰匙放在雨衣前面的口袋裡,拿起盲杖,開啟了門。

秋晟明白了一件之前困擾他的事情,原來他手上的那串小熊鑰匙,就是少女丟下的。少女晚上十二點出門,去喂小區裡的流浪貓,不知道是過去還是回來的路上,她弄丟了鑰匙。

穿上長筒靴,少女走出門,秋晟沒有動,看著她把門關上。

樓道裡傳來嗒嗒的腳步聲,少女下去了。

秋晟來到窗前,拉開窗簾的一角,見到少女出了樓道,走在路燈下後,快步打開門,穿上拖鞋,也跟了下去。

拖鞋走路的聲音很吵,為了不讓少女發覺,秋晟壓制著腳步聲,這大大減緩了他的速度。雖然感覺這點兒時間少女走不了多遠,可在樓道裡看不見少女的身影,還是讓秋晟很著急。

如果他穿的是運動鞋,他可以更快的到達下面去。他是為了給麵包騰出空間,才換了方便收納的拖鞋。

他甚至想直接不穿鞋,光腳走下去。

好在樓梯不長,他到了一層。走出單元口,他忙往少女走的方向看,昏暗的路燈一字排開,在柏油地面上照出一圈圈的白光,所有光圈中都沒有人影。

秋晟快步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往左右看,他在左邊見到了一個黑影。

拖鞋實在無法做到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他脫下鞋,光腳踩在路面上,路上的小石子刺痛了他的腳面,幫他驅散了些許睏倦,雖然他現在已經精神得很。

他邁開步子,腳跟先著地,然後是腳掌,悄聲接近了那個人影。

人影到了一處光圈裡,那穿著紅色雨衣,拄著盲杖的模樣,無疑就是秋晟的少女。

秋晟放慢步子,跟在少女身後。

少女的盲杖在柏油路面和泥土上交替點著,秋晟想,少女就是依靠這個來認路,她順著柏油路和泥土的交界走。

這條路算是小區的主路,兩邊是一棟棟居民樓,樓下的石磚道路與這條路相連。走到交叉的路口,少女就停下聽一會兒,加速透過。

不多時,他們到了小區的最南邊,柏油路拐了彎,少女跟著拐彎。

深夜的路上沒有行人,倒是過來了一輛車,車在他們身後,車頭燈照亮了他們的身影,引擎聲響亮。

秋晟心跳加速,少女看不到他,但車裡的人可以見到他,如果車裡的人告訴了少女,他就會暴露,如果車上人記住了他的模樣,他說不定就大難臨頭。

他痛恨T恤上怎麼沒有帽子,如果有帽子,他就能遮住容貌。

現在只能期望車上的人不知道少女,也不愛管閒事了。

他的擔憂沒有發生,車根本沒有靠近,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停下。

俄頃,車有了動靜,它拐了個彎,掉頭離開了。

秋晟驚訝片刻,明白過來。

以一般人的觀念,半夜見到一個明明不下雨卻穿雨衣,還是紅色雨衣的人,當然會選擇遠離。

所以少女穿雨衣,是這個原因嗎?有效的威懾別人,降低自己的風險?

這個丫頭其實也不是那麼蠢?

秋晟跟在少女身後,他們走到小區後面的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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