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黃宿走到髒兮兮的大街道上,微微捏了一下鼻子說道:

“這裡的塘汛鋪可是一個肥缺,單單一個把總就收繳了六百兩銀子,其他塘汛清兵也都有二三十兩。整個塘汛鋪三十九人,一千一百三十二兩銀子,還有幾十貫銅錢…

這裡的縣丞也不可小覷,一個人就收繳了兩千七百兩銀子,五百七十二貫銅錢,就連主簿也有八百兩銀子。他們可都是捐班出身,想要在任期內撈回本錢在走…

而衙門的藩庫就只有八百兩銀子壓倉。”

他粗略的計算一下,整個石堂鎮就收繳縣老爺,塘汛綠營兵,還有捕快,就將近五千兩銀子,一個小小寨鎮居然如此多油水。

頓時搖晃腦袋,這是在敲民骨髓,吃民血肉。

張還濤罵道:“這幫狗東西,也是真是富得流油,老子一月也就七兩銀子。好傢伙一個把總就相當於老子十年的工錢。”

黃宿也是呵呵笑了起來,“我只有六兩五百文。”

隨後張還濤也問起實際一些東西,“鎮中糧食情況如何?”

“我找到了兩個官倉,兩千七百多擔,一座義倉,裡面只有八百擔。再加上之前幹掉的那只收糧隊,此刻在我們手中至少有四千五多擔糧。而且在塘汛鋪還收繳到幾頭牛,雞鴨鵝也有幾十只。應該是搶鎮上百姓的家畜。”

“嗯,統一管理吧。還有這些地方要好好的打掃一番,太髒容易生病。”

“我也是如此想法。”

一人管軍事,一人管軍政。

兩人便進入到衙門裡歇息,城防基本由各連隊輪流負責。城外也有幾個小隊進行偵探,探路,實際測量。

此時,鎮中的百姓對於古寨這麼快易主,一臉茫然。

有人喊了一句,“山賊來了!”之後。

李五便躲進屋內,將門窗鎖緊。對於他來說,這有些新鮮也有些恐懼。

山賊攻城很久才遇一次,但只要將寨門鎖上,山賊一般也沒有辦法。而且這裡可是養不出大山賊,幾個山賊勢力還有有的,最多也就一兩百人。

所有百姓也躲在家中,聽著外面的槍聲不斷,還有幾聲爆炸聲,以及綠營兵的哀嚎求饒聲。

李五與每個百姓一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他不斷幻想著,山賊破城以後,將會燒殺搶掠。把年輕的女子帶回山上去享用,裹挾男子成為山賊匪兵。

最後抄家,搶走所有人值錢的東西,就連牲畜也全被帶回山上。

當然也可能是長期佔領此地,把石堂鎮變成一個大山寨,然後大家都成為匪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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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人人拿著鋤頭,鐮刀,還有耙子守在門後,緊張兮兮的,透過窗戶眼瞧著外面的情況。

不到一柱香時間,聲音越來越稀疏,半個時辰之後,基本安靜下來。

不過天色已黑,大家都不敢出門,只能躲在家中。

一夜無話。

等第二天醒來,李五發現自己一個晚上相安無事。

昨晚可是沒有人能睡好覺,基本都是輪流守夜,怕賊人半夜闖入家門,搶劫。

可當李五打開門,發現外面多少多了一絲變化,似乎變乾淨了?

他難以置信的走出外面。曾經擁擠髒亂差的小道,如今被大清洗過一樣,所有的碎片瓦礫,破石磚,陶瓷片都被清理走。露出了塵封多年的石磚,而且上面的泥灰都被掃到兩旁。

渠道也被通了一遍,以前的汙垢早已經消失不見,如今還能見到微弱的水流過。

李五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這番景象,在印象中,從出生以來整個石堂鎮就是如此,甚至還以為石磚是山賊鋪的。

此刻,在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些都是那幫山賊幹的?

李五周圍的鄰居正打量著幾十年來不曾見到的畫面,陷入混亂。

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鏘鏘鏘……”的敲鑼聲。

兩三個女子敲著鑼鼓大聲喊道:“集合咯,集合咯,衙門大街前有大好事!”後面還跟著好幾個短毛兵,身後揹著類似鳥銃的火槍。

眾人也是一陣茫然,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李五更是如此。

但人總要生活,躲在家中也不是個事。

所以他讓自己的家人,藏匿起來,遇到什麼事情都別出來。而自己娶外面打探訊息回來再說,帶著一把小刀就出了門。

三三兩兩人走在堡鎮小道上,最後全部來到衙門大門石坊前的空地上。

李五發現這裡早已經擠滿了一大群人,大家也都是緊張,好奇,茫然,警惕各種神情夾在一起,最後面無表情的瞧著,衙門大門前的幾個短毛男子。

忽然間,幾個短毛兵將十幾個塘汛清兵壓了出來。

一個看起強壯的灰綠色衣服的短毛,大聲說道:“我叫張還濤,是這支宜蘭軍隊的營長,也是漢人,更是華夏子孫,如今接管整個石堂鎮,我們的宗旨是以民為本,群眾利益高於一切,要是有什麼困難可是找我們……”

李衛在人群之中,迷糊的聽著那自稱張還濤的講話。

幾乎每個縣丞都是如此說道,不過再好聽的話,也都是騙人的把戲。新官上任之後,以及一個尿性,不是搜刮民脂民膏,收黑錢給土豪當靠山。

不過現在李五有一個疑問,‘這天下易主了嗎?’以前都要留辮子,現在連頭髮都不留了,直接來一個短髮。

正當他疑惑之際,突然間,一個有些膽大的小子。

直接就站了出來,指著清兵的鼻子大罵。什麼當街毆打乞丐小孩,勒索百姓,吃東西不給錢,調戲人家寡婦。

李五一臉迷茫的,有些懊惱自己剛才走神。小聲的問了一下旁邊人,“小狗子,這是這麼回事嗎?”

“李叔,他們說來一個百姓大審堂,羅列那些**的罪行,批鬥他們。”一個年紀十四五歲的小夥子小聲道。

就在兩人悄悄話的時候。

一個老頭突然朝那名叫張還濤的營長跪了下來,又哭又求道:“大人,大人你叫救救我孫女呀!”

頓時讓在場的眾人都好奇起來。

張還濤也是一陣迷糊,立刻將老人拉了起來問道:“老者,什麼事情,慢慢說,不要急。”

老人原本還想歸,可奈何不了張還濤的力氣大,只好站著道:

“我小孫女如今染上重病呀。原本拿錢給孫女救病,可是這幫兵頭,為了賭博將錢給搶走了。孩子她爹砍柴摔死,孩子娘半年前被帶回孃家,我如今就只剩這麼一個孫女啦,能否讓這般兵把錢還給小人……”

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又哭又求,淚眼婆娑,只能將死馬當活馬醫。

弄得張還濤都有一絲不知所措,只好把黃宿叫了過來,詢問該如何?

“還用問?當然是去救人要緊。”黃宿直接扭過頭,大聲喊了一句,“老劉,救人!”

“來啦!”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揹著一個藥箱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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