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只是個門房,但是他有個好哥哥啊!

他恨不得滿天下喊:我哥叫孫崇德!

以往他哥哥沒發跡的時候,這個世界對他充滿了惡意,處處跟他過不去,喝口水都塞牙,活的很是不容易。

整日都是唉聲嘆氣,恨老天爺不開眼。

自從哥哥升為三品苑馬寺卿後,他身邊的好人突然多了起來。

不管是三和人,還是他在安康城的老鄰居,如今對他照顧有加,每日都能感受到人世間的溫暖,處處都能發現生活的美。

唯一的例外是洪總管,總管對自己的態度始終如一。

總管對著他,就沒過好臉,畢竟他真的是文不成武不就。

不過,這都不影響他找個神仙女子做老婆。

家底在這放著呢,什麼樣的老婆找不著?

他就是這麼自信!

江仇從門口出來,同孫成一樣,看著漸漸遠去的謝小青的身影,嘿嘿笑道,“要不要聽我說兩句,絕了你的心思?”

孫成眼睛一眨不眨,依然直盯著那慢慢消失的身影,心不在焉的道,“你說,老子聽著。”

他現在已經看明白了,江仇這王八蛋就是故意處處針對自己,他也不必客氣了。

他哥是孫崇德!

用陶應義這個塞北人的話來說,他怕個德兒!

江仇道,“你可知道這個女子是何人?”

孫成道,“我只知道她把我的魂兒勾成了。”

江仇看了他一眼道,“如果這話讓和尚聽見了,你就有苦頭吃了。”

“嗯,”

孫成趕忙擦拭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我什麼都沒說,你不要憑空誣陷人。”

“嘿嘿,你當這女子是個什麼人?”

江仇笑道,“她乃春山城的首徒,功至九品,你當是普通的女子嗎?”

“她是九品?”

孫成一臉懵逼,他只是個小小的二品,哪裡能知道那女子的深淺!

江仇毫不客氣的道,“癩蛤蟆就別想著吃天鵝肉,蹦躂的再高都沒用。”

你親哥是孫崇德又怎麼樣?

孫崇德自己都還是老光棍呢!

“你......”

孫成氣的咬牙切齒。

想揍人,可惜打不過。

江仇拍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想揍我啊?

下輩子吧。”

得意的吹著口哨走了。

春暖花開,冰雪終於完全化乾淨了。

林逸難得上了次早朝。

上朝的目的很簡單,修改大梁律。

朝廷之上,眾大臣一片哀嚎,擅改祖制,豈能對得起列祖列宗?

“你們夠了,”

林逸坐在金鑾殿的臺階上,面前放著一摞大梁律,讓小太監分發下去,保證人手一本以後,淡淡的道,“什麼時候這律法改完了,你們什麼時候回家。

不改完,都不能回家。”

遵循祖制這種鬼話,他是肯定不會信的。

如果各個都是忠臣的話,他老子就不會令不出麒麟宮,而他更不會坐在這裡跟他們聒噪。

說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既得利益,他們只是不願意改變現狀。

齊庸出列,上前一步道,“王爺,臣有話說。”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有什麼話給本王憋著,等改完之後說。

河清海晏,天朗氣清這是百姓對美好生活的期盼,本王不能辜負這天下百姓的期望。”

馬進高聲道,“臣亦有話說!

臣以為,天下和洽而固,持經達變,以不變應萬變。”

“按照祖制,凡官吏貪贓滿六十兩者,一律處死,決不寬待,”

林逸冷冷道,“各位老大人要是非要按照祖制來,本王也就不反對了。”

一時間朝堂之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真按照這麼玩,輕則砍手砍腳,重則剝皮。

他們這些人,就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這位攝政王出了名的混不吝,真不能跟他對著來。

齊庸再次高聲道,“王爺英明,老臣附議。”

林逸得意的翻開大梁律,啜了一口茶道,“老先生們,咱們看第一頁,服制:斬衰三年,子為父母女在室並巳許嫁者及嫁被出而反在室者同子之妻同,這亂七八糟的,什麼玩意。

死者為大,本王承認,可不能把活人給憋死了吧。

守孝三年,有什麼用?

服制這個就刪了吧,礙事......”

大活人一天嘛事不幹,就守個死人,影響生產力,這是他不能同意的。

“王爺英明!”

眾大臣完全沒有異議!

甚至還有點高興。

守孝三年,這個是影響他們仕途的律法!

他們當然高興給廢掉!

林逸接著道,“以後犯死罪的,一律砍頭,什麼凌遲處死、採生折割人、絞刑、充軍、流放全部廢除。”

眾人一聽,好像也無傷大雅,怎麼死不是死?

再次高呼道,“王爺英明!”

“強姦者、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裡。

**女十二歲以下者,雖和,同強論,”

林逸琢磨了一番後道,“改為**女十歲以上,十六歲以下者,勞改十年,牢底坐穿,這輩子就不用出來了,本王養著他。

十歲以下者,死刑,讓他血虧。”

這句話出來,眾大臣愕然。

有些人的側室都是十五六歲!

而且,這條律令出來,民間百姓要不要成親了?

許多女子成親都是在十五六的年齡。

有人要出口反對,卻聽見林逸繼續道,“本夫於奸所獲姦夫、姦婦,登時殺死勿論,這個也不要了,男歡女愛,人之常倫,記住了,任何人都沒資格隨意殺人,要是不服氣,就讓他上告衙門.....”

林逸向來懶散,但是為了修改大梁律,他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做準備,大梁律不厭其煩的翻了又翻。

他不是專業法律人士,但是作為在網際網路裡浸泡過的網癮少年、手機控,他卻知道一些法律常識,法不強人所難。

比如最簡單的,出軌是不道德的,但是不違法。

此刻,望著用碳筆備註的密密麻麻的大梁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不知不覺中,從早上卯時說到了下晚申時。

期間林逸不時一口茶一塊糕點,而大臣們飢腸咕嚕,甚至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林逸,大家恨不得上前去手撕了他!

這他娘的是人幹的事嘛!

有些膽子大的,破罐子破摔,直接癱坐在地上。

“還有那個什麼八議,本王前些日子也說過了,取消,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王爺英明.....”

底下的回應聲有氣無力。

他們現在已經不敢反對了。

只求著和王爺趕緊結束,他們好快點回家。

“各位,”

林逸笑著道,“我也不為難你們,今天就這樣吧,明天繼續討論,希望大家暢所欲言,不要像今日這樣掃興。”

他也不好逼迫太甚,把當朝大臣給餓死,就有點過了。

“謝王爺!”

眾大臣搖搖晃晃的磕了頭後,在禁衛的攙扶下出了金鑾殿,望著西斜的太陽差點沒哭出來。

這攝政王不是人!

第二日早朝,人人都學聰明了,上朝的時候都拎了個小食盒。

林逸接著在念他修改完的律令,完全就是一言堂,朝廷裡的大臣就是他的工具人。

第五天,他才給大臣們說話的機會,三易其稿後蓋上了玉璽,昭告天下。

舉國譁然。

許多老夫子哭得跟死了爹媽似得。

林逸當做沒聽見。

刀柄在他手裡,他很任性。

安康城府尹、大理寺、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六部集中學習林逸講話精神,保證大梁律在實踐中切實貫徹落實。

最苦的是剛剛到安康城不到半個月的陳德勝,他曾任左僉都御史,熟稔大梁律,如今升任右都御史,掌都察院,本已千頭萬緒,現在還要主持培訓大梁律,忙得不可開交。

下面的府衙捕快同樣不輕鬆,曹小環把一本厚厚的大明律遮蓋在頭上,嘆氣道,“這也太厚了。”

哪裡像三和律,統共就兩張紙,總結起來就是只要不殺人放火就行,執行起來簡單的很,根本就不需要動什麼腦子。

哪裡像現在,需要背這麼厚厚的一本。

周尋笑著道,“聽說過幾日馬大人要出案例考察,凡是不合格的不準再上街巡邏。”

曹小環嘟囔道,“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背的下來呢。”

周尋道,“他們是由陳德勝大人親自檢查,不會比咱們舒服。

再說,這安康城的訟棍可比孫興那臭道士厲害多了,據說這大梁律刊印出來的第三天,就已經倒背如流,昨日在公堂之上,直接讓馬大人下不來臺。

馬大人要是不會背,還不由著這些訟棍逞威風?”

曹小環道,“你說的是唐吉玉吧?”

周尋笑著道,“除了他還能有誰,這人嘴巴可不饒人。”

曹小環道,“別的狀師勾結官吏,包攬訴訟,都是壞的流膿,他倒是個例外,善惡分明,知道體恤百姓。

要不然和王爺也不能給他一個‘天下第一狀師’的牌匾。

行吧,不說他了,還是來背誦大梁律吧。

我來考你兩個問題,什麼叫依法治國,什麼叫以德治國?”

“以德治國是為揚善,依法治國是為懲惡........”

周尋背誦的磕磕巴巴,但是最終還是勉強背完整了。

麒麟宮中,德隆皇帝直接扔掉了新刊印的《梁律》,一邊猛拍桌子,一邊吼道,“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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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

庶子敢而!”

之後咳嗽不止,劉朝元在他身後不停的給他順背。

何連看著眼前滿地狼藉,只把地上的書撿了起來,陪笑道,“聖上息怒。”

德隆皇帝氣怒目圓睜道,“狗東西,你也要欺朕!”

“不敢!”

何連低著頭道,“奴才是怕聖上氣壞了身子,如此反而不美。”

德隆皇帝道,“傳那逆子來見朕!”

“奴才遵旨。”

何連退了出去。

不過,卻直奔司禮監。

小喜子聽完何連的話後,冷笑道,“咱們王爺豈是他想見就能見的?”

何連跪在地上,陪笑道,“公公說的是。”

小喜子淡淡道,“不過,還是得稟告王爺,備馬,咱家進王府。”

林逸正躺在椅子上假寐。

小喜子一直等到林逸睜開眼,才小心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還摔了書,摔了茶盞?”

林逸聽說他老子生氣了,也是詫異了一下。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聖上這次恐怕氣的不輕,已經咳出血了。”

“那就去宮裡看看。”

林逸想知道他老子是什麼情況。

進宮後,看著臉色陰沉不定的德隆皇帝,林逸很是不解。

他把他老子囚禁在麒麟宮的時候,也不見他老子生這麼大氣啊?

為了大梁國的和諧發展,改一下律法怎麼了?

完全就是小題大做。

“父皇,你老這是怎麼了?”

“逆子!逆子!”

德隆皇帝隨手就把硯臺扔了出去,葉秋眼疾手快,直接接在手中,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劉朝元,然後站在王爺的右側。

林逸嚇得拍了拍胸脯,假裝很是委屈的道,“父皇得讓兒子死個明白吧?

你這生氣生的有點莫名其妙。”

難道改祖宗律法比篡位還嚴重?

德隆恨聲道,“祖訓有云:凡我子孫,欽承朕命,無作聰明,亂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誰讓你改的!”

林逸不以為然道,“父皇,再不改,這天下就不姓林了。”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德隆皇帝緩緩的走向林逸,“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嗎?”

“原來父皇在乎的是這個,”

林逸終於明白了他老子的痛點。

在新修的大梁律中,兒子不聽不父母的話,不算忤逆罪,訟到衙門頂多就是調解。

而且父母長輩不再有殺子權:殺子同殺人論。

殺人一定要償命。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德隆皇帝,笑著道,“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兒子這也是遵古訓,父皇,兒子說了,你還是安心頤養天年吧。”

讓你佔據法理,你也沒本事翻身的。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

德隆皇帝冷冷道,“你枉顧天意,將來必有天譴!”

兩人臉幾乎貼在一起了,林逸是第一次距離德隆皇帝這麼近,他未曾後退半步,淡淡道,“兒子為國為民,求個問心無愧罷了。”

說完轉身就走了。

同一個封建老頑固是說不通道理的,不如省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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