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陳霄感覺到那只龐然大物正在自己的面前緩緩移動。

它彷彿低下了碩大無朋的腦袋,將鼻子湊到了陳霄的面前,貪婪地嗅探著他這塊“食物”的味道,陳霄的鼻尖那裡縈繞著從它的血盆大口裡噴出來的充滿了腥臭味道的熱氣。

但當陳霄更加仔細地去感應時,卻又感覺自己面前根本什麼都沒有,樓道的大門不過是被一陣偶然的風吹開,樓道裡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怪物存在。

這只作為他的前身存在的夢魘,似乎從根本上就與其他的夢魘們不同,哪怕是侵入到了物質時空當中,它依然是這種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薛定諤的狀態。

無法溝通、無法理解,更加無法對抗,這只夢魘,比陳霄以往所遭遇到的所有夢魘比起來,都更像是怪物。

好在這只怪物也遵循著它自己的規則,絕不逾越,無論它怎麼徘徊,陳霄一直閉著眼睛,它也沒法對陳霄發動襲擊。

所以在過了四五秒以後,這只怪物就把目標轉移到了別處,它邁著“沉重”的步子經過了陳霄的身邊,朝著旁邊的王爵而去了。

機會。

現在待在這只夢魘的身邊,實在是太過危險,它的規則並非一成不變,而是隨時隨地都在隨機地切換。

這會兒它的規則還是“不可直視”,說不定下一秒就變成了“不可靠近”,在這種情況之下,離它稍微遠一些,陳霄還能稍微有那麼一點兒反應的時間,但待在它身邊,萬一規則變動,他等下怕是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於是趁著這個怪物轉移了注意力的當口,陳霄直接保持著封閉視覺的狀態,化為了一道黑煙,朝著更高的樓層飄了過去。

這傢伙……

旁邊的王爵雖然已經閉上了雙目,但它當然不止這麼一種感知的手段,它清楚地感覺到了陳霄的位置變動。

但要命的是,這只怪物的注意力現在卻集中在了它的身上,王爵不是陳霄,它和這只怪物之間不存在任何的聯絡,它只是憑藉著自己被選者的高位視角感知到這只怪物的存在的。

以前的王爵雖然也知道這只怪物的存在,但它那時也不過是躲在自己的“王國”之中,隔得老遠地窺探一眼,現在這一次,是它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到這個怪物。

在這種面對面的距離下,王爵才體會到這只怪物到底有多麼得恐怖,它和他們這些在聖樹之上搭建“王國”企圖更進一步的被選者們不一樣,它整個存在,似乎都只是單純的“力量”的集合體,站在它的面前,王爵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離開了城堡,赤身裸體站在飢餓的野獸面前的普通人而已。

以前在神性界內遠遠地看去,這只怪物像是一團移動的烏雲,但那只不過是它自身周圍自帶的環境效果罷了,現在到了面前,王爵才發現這只怪物的真實面貌根本無法猜測、無法想象,哪怕是以被選者的感知,都無法窺探到它的真容。

而從高位時空者特有的靈性感知的視角中看過去,這只怪物就彷彿無數夢魘的集合體一樣,各種各樣混亂而破碎的規則,在它的體內不斷地翻覆,它體內就好像藏著一片屬於夢魘的王國。

怪物腥臭的呼吸吹拂在身體上,王爵心中對其的懼怕也愈發強烈。

經過這次近距離的觀察以後,王爵也確認了一件事,要是他被這傢伙殺死在這裡,恐怕不止是他的“力量”會遺失,就連“王國”也得被啃下來半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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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現在的狀態則已經處在了岌岌可危的邊緣上,就在之前,它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已經遭到了這只夢魘連續兩次的襲擊,身體都已經消失了大半,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他再遭受一到兩次襲擊,估計就得被送回自己的“王國”當中去等待復活去了。

而且最要緊的是,他並不清楚這只怪物那不斷變動的遊戲規則,這傢伙的規則變化就如同抽籤一般,根本無跡可尋。

唯有那個令王爵恨得牙癢癢的小子,似乎持有什麼底牌,可以揣摩出這個怪物的遊戲規則。

因此為了保命,王爵現在必須讓自己一直跟在那個小子的身邊,並且去模仿他的行為。

它想要離開這裡,但這只怪物卻彷彿盯上了它似的,一直纏住它,在它身側徘徊,不肯離去。

大概是因為這一層樓道裡除了它以外已經沒有其他存活的生命體了,畢竟這個時代的醫院裡全都是些普通人,而他們一上來卻遭遇到了這只“野獸”這種等級的怪物,王爵估計前兩波規則變動,已經把這醫院裡面除了它、陳霄和羅亞以外的所有人都給消滅掉了。

沒辦法了。

有這只怪物在眼皮子底下轉悠,王爵實在不敢做出什麼打草驚蛇的舉動來。

它只能夠再次捨棄掉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將其轉化為了一隻由鮮血凝聚而成的黑色蝌蚪。

這只蝌蚪的腦袋上也生有一隻橫向的獨眼,仔細看去,長得就如同它現在這個樣子的縮小版一樣。

王爵操縱著這只蝌蚪,讓它往二樓的走廊另一側飛快地遊了過去,然後從某個管道中鑽到了一樓。

感應到了這新出現的“獵物”,“野獸”也果斷地捨棄了它,王爵感覺到那股一直徘徊在自己身邊的可怕壓力終於消失,忍不住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在“野獸”消失的瞬間,它也失去了對那股力量的感應,畢竟是面對這種怪物,想要再保全下自己的這些力量,根本就是妄想。

王爵現在已經不去想什麼殺死王女和她的同伴,搶奪她的“力量”和“王國”了,它現在只求自己能夠從這只怪物的手下活下來,然後儘量儲存住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了。

它保持著關閉視覺的姿態,循著感應,從二樓飛上了醫院的三樓,在它的感應之中,陳霄目前就待在這裡。

不過就在它剛剛落地的瞬間,感知中出現的情況便讓它僵立在了原地,不敢妄動。

和陳霄這個“僕從”糾纏太久,它都差點忘記了,它這一次過來時的主要目標,可是同樣身為被選者的“王女”,羅亞·萊伊。

這個少女在狀態完全的時候並不弱小,甚至還能夠在正面直接壓過它一頭。

之前“審判日”發射,它的能力恢復了萬全,但這一點對於羅亞來說,也是一樣的。

而在“審判日”發射之前,羅亞就曾經要求陳霄來到醫院三樓,她那時就利用自己的“王國”所帶來的能力,在這裡佈置下了一些可以應付王爵的陷阱。

只不過那時候的王爵在永久性地捨棄自己一部分“力量”的情況下,變得有些太強,陳霄剛跑到這裡,還來不及將它給引到羅亞佈置的那些陷阱的位置,就被它直接抓到了天台上面。

但王爵栽也就栽在這件事情上面,它當時並沒有立刻殺了陳霄,而是選擇了貓戲老鼠似的玩弄,畢竟陳霄帶給它的屈辱實在太大,讓它在這間醫院無數病人、醫護人員和保安的面前,像一條狗一樣地被追殺。

它那時並不知道陳霄等待的不是“審判日”,而是這一隻“怪物”,否則的話,它一定會立刻殺死陳霄,然後迅速地逃離這片地區。

可以說,王爵輸就輸在這一點點的資訊差上面。

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野獸”的降臨打亂了它原先所有的計劃,在那只可怕的怪物面前,它只能夠疲於奔命。

可是與它不同的是,羅亞這邊卻一直保持著與陳霄之間的意識通訊,憑藉著陳霄與那只怪物之間的聯絡,他可以第一時間嘗試出這個怪物的遊戲規則,並且將之告訴給羅亞。

而羅亞就可以一邊規避規則觸發,一邊在這三樓中繼續利用自己恢復了的力量,做一些更加完善的佈置。

於是,到了王爵逃上來時,就看到了出現在它感知之中的這一片“天羅地網”。

壞了。

當看到這一片只能夠在靈性視角當中觀測到的陷阱時,王爵的心中直接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隨即,它就看到陳霄推著羅亞,從旁邊一側的一間病房裡面走了出來。

陳霄與羅亞甚至都沒有要跟它多廢話的念頭,在看到王爵時,羅亞直接抬起了手掌,她纖細的手指對著王爵的方向隔空一指,那些在王爵靈性視覺當中所看到的羅亞的“力量”便直接沸騰了起來,化作一片巨浪,朝它的方向湧來。

換作平時,這樣的攻擊,王爵並不是不能夠抵擋,可它現在已經連續遭遇了數次“力量”上的折損,如今除了身上那細如髮絲的血漿外,也就只剩下了一顆歪歪扭扭的,長著獨眼的腦袋。

而它對面的羅亞本來硬實力上就比它要強上一些,現在更是從過去的記憶碎片中取回了自己的“王國”,可以說實力已經恢復了一大半。

在這種顯而易見的巨大差距下,王爵也放棄了掙扎。

在羅亞的攻擊面前,它幾乎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

死在王女手上,總好過死在那只怪物的手上。

王女最多也就奪走它的一部分“力量”,但那個“野獸”一旦殺死了它,肯定會循著它與“王國”之間的聯絡,追到自己的“王國”中來,像是吞吃蛋糕那樣的狠狠地吃掉自己的“王國”的。

在軀體崩散,意識湮滅的前一瞬,王爵在意識中如此想到。

王爵到底是怎麼死的,陳霄因為閉著眼睛的關係,並沒有見證到。

在影子離開了他以後,他對於靈性這方面的感應也變得弱了很多,在剛才羅亞發動攻擊時,他只能夠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一些雜亂無章的“線條”從自己的身邊湧向了前方,接著,羅亞似乎又攤開了手掌,在半空中收集了一些什麼東西。

“它死了嗎?”

隱約聽到羅亞放下手掌的聲音,陳霄在意念通訊之中問道。

“只是暫時的死亡而已。”

羅亞在意念中輕輕地答道:

“不過,我扣下了它所有的‘力量’,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想它都無法再干涉到物質時空了。”

“是嗎?”

陳霄頓了頓,又在意念當中輕描淡寫地說道:

“遲早有一天,我會將它給徹底毀滅掉。”

“會有那麼一天的。”

羅亞應了一聲,然後說道:

“不過現在我們的注意力還是要集中到你的這個‘一部分’上面來,它才是最危險的存在,比起它來說,王爵根本算不了什麼。”

“是啊……”

陳霄剛剛應了一句,接著忽然感覺到心口一顫。

那種危機預感又再度降臨到了他的身上,自己的前身再次隨機地改變了它的遊戲規則。

距離這麼近,羅亞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陳霄的不對勁,她問道:

“又來了嗎?”

“是的。”

陳霄在意念中說道:

“你稍微等我一下。”

說完,他立刻開始藉助自己的直覺,試驗起這次變動的遊戲規則來。

從遊戲開始到現在,陳霄已經經歷了三次的規則變幻,在這方面,他也算是稍微有了一點經驗。

有之前的那些經驗打底,陳霄很快就嘗試出來了這一次的規則。

這一次切換的遊戲規則,是“不可聽聞”,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過程當中,所有人都要封閉住自己的聽覺,不能夠聽到那只怪物移動時所產生的聲響。

這個規則倒是很容易規避,陳霄和羅亞很快就用各自的方法針對這個規則做了處理。

在做完處理以後,羅亞立刻在意念當中對陳霄說道:

“這樣和那個傢伙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它要是不殺光這片區域裡的所有活物,是不會放我們出去的。我們得去產房。”

想要從這只作為陳霄前身的夢魘的“遊戲”當中脫身,除了像王爵那樣直接依靠被選者的不死特性死出去以外,就只能夠尋找到破解這個遊戲的“勝利方法”。

雖然羅亞自己也並不知道這個遊戲到底要怎樣勝利,但十年後來自鄒天林的情報,卻可以給他們一個提示。

那只怪物在這一次的襲擊中消失了,並且最終化為了陳霄自我的一部分,而陳霄自己則是這一場浩劫當中唯一的倖存者。

所以這一切因果的轉折點,就在陳霄的生母目前所在的那一間產房當中。

如果羅亞和陳霄能夠成功地撐到怪物消失的那一刻,並且見證產房中發生的事情,說不定就可以找到擊敗“野獸”的方法。

陳霄自己也贊同這一點,更何況,他自己也對自己的生母抱有一種奇特的期待。

於是,在羅亞的帶領下,兩人順利地來到了產房所在的醫院五樓。

但就在陳霄推著羅亞的輪椅,剛剛走出電梯的那一刻,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那股危機預感又從他的心底中湧現了出來,這才剛剛不到一分鐘,遊戲的規則就又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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