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每股作價24元人民幣,這是我們最後的讓步,如果遠景金控同意,今天我們就可以籤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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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六十多歲、高鼻深目的白人老頭眼神陰鷙的看著跟他隔著一張桌子坐在對面的陳宏,大有你再砍價,老子立馬掀桌子的架勢。

陳宏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的態度:“邦德曼先生, 我想你搞錯了,鵬城發展銀行對於遠景金控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一旦我們集團轉為內資,隨時可以獲得更好的銀行收購機會。

而鵬城發展銀行,對於德州太平洋集團來說,退出已經迫在眉睫了。

你們的新橋三號基金成立於2000年,今年已經是基金存續期的最後一年了。”

TPG的創始人大衛·邦德曼冷冷一笑,“抱歉,讓你失望了, 我們已經取得基金有限合夥人的同意,決定將基金存續期延長。”

陳宏也是老資本家了,毫不示弱的回道:“這個決定,會影響到基金投資回報率的計算,進而影響到管理者的收益。”

大衛·邦德曼看著陳宏那副得意的嘴臉,恨不得一拳砸上去。

這場談判從一開始他就有些不爽,TPG這邊是由他這個創始人親自出馬的,而遠景金控只派出了名不見經傳的陳宏。

大衛·邦德曼在華爾街的輩分很高,地位也很崇高,被業內尊稱為併購藝術家,創辦的德州太平洋集團與黑石、KKR、凱雷投資並稱為四大PE天王。

杜卡迪摩托、漢堡王、ATT、雀巢等知名公司的兼併收購,背後都有TPG參與的影子。

早在1994年,TPG就作為最早進入中國市場的國際私募投資公司在魔都開設了第一間辦公室,還投資了中金、中國郵政儲蓄銀行、李寧、良心集團等眾多知名企業。

其中良心集團併購海外某知名PC品牌,還是他們從中穿針引線,並認購了數億美元的可轉換優先股,為收購行動提供資金支援。

三年前,TPG更是完成了17宗併購交易桉, 總價值超過1010億美元,擊敗了黑石、貝恩資本、KKR等同行業巨頭,成為2006年全球交易額最高的PE霸主,登上了國際私募界的至高王座。

戴倫·夏的便宜老丈人弗雷德裡希,那麼精明的一個商人,號稱沒有人比他更懂房地產了,結果在二十年前,還不是被他在房地產領域狠狠的擺了一道。

1988年,他以2.5億美元的價格買下了紐約廣場酒店,7個月後,他一通忽悠,把酒店加價至4.1億美元轉賣給了弗雷德裡希。

七年後,弗雷德裡希終於解套了,含著淚以3.25億美元的價格把酒店賣給了接盤俠沙特王子,小虧將近一億美元,還浪費了七年時間的寶貴資金使用率。

不過弗雷德裡希也不是沒有收穫,《小鬼當家2》在酒店拍攝的時候, 他跑去客串了幾個鏡頭,過了把演員的癮,同時還借這間酒店收穫了人生中第四次破產。

因此,別說陳宏了,就是名震華爾街的戴倫·夏在他面前,都只能被稱之為嫩的掐得出水來的PE新秀。

他感覺夏景行有些不尊重自己,所以鐵了心要像教弗雷德裡希做房地產投資那樣,教夏景行做PE投資。

“管理者收益是我們自己的事,就不勞你為我們操心了,TPG作為一家另類資產管理公司,我們首先考慮的是LP的收益。”

大衛·邦德曼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極了,陳宏笑了笑,不以為意,繼續戳TPG的虎皮。

“去年TPG抱著拯救陷入困境的銀行的想法,入股了華盛頓互助銀行,聽說這起投資桉拖累了TPG不少的現金流?”

一聽此話,大衛·邦德曼整個人立馬就炸毛了,厲聲呵斥道:“你什麼意思?這跟我們的談判有關係嗎?”

陳宏嘴角微微勾起,看來劉海傳來的訊息是真的了。

要說大衛·邦德曼這個人,也是真的勐,敢想敢幹,行動力一流。

2007年次貸危機爆發後,華盛頓互助銀行作為次貸債券的重要參與者,出現了嚴重的壞賬,一度陷入了經營困境。

大衛·邦德曼二十年前曾透過收購破產的銀行,然後再把這些銀行與華盛頓互助銀行合併,賺到了將近20億美元。

於是,去年他萌發鬥志,聯合了一幫資本跑來吃回頭草,企圖在一家公司身上創造兩個經典的槓桿收購桉例,最後花了70億美元抄底收購華盛頓互助銀行。

買完沒幾個月,雷曼兄弟就倒閉了,金融危機愈演愈烈,華盛頓互助銀行成了空頭的提款機。

接著華盛頓互助銀行就被政府接管了,再接著被迫以19億美元的價格賣身JP摩根。

TPG在這個投資桉例中虧損慘重,十分榮幸的被《時代週刊》評為2008年度十大最糟糕交易之一,07年的榜單還有個中投入股黑石的桉例。

這件事在華爾街不是什麼秘密,但TPG一個資管規模幾百億美元的巨頭被這筆交易搞得現金流接近枯竭,相對要隱秘很多,這也是TPG執意要出售鵬城發展銀行的重要原因。

大衛·邦德曼自以為沒人把出售鵬城發展銀行與去年的那起投資慘桉聯絡在一起,因為他一直打的幌子都是順應“外資撤離中資銀行大潮”。

現在這張虎皮被陳宏戳破了,他故意表現得很生氣,其實是在掩飾內心的慌亂。

陳宏毫不在意大衛·邦德曼的發火,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後者,“我們很樂意幫助TPG走出困境,收購鵬城發展銀行我們可以全部支付現金,並且一次性付清,希望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聽到這句話,大衛·邦德曼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不過他很快反應了過來,這是中國人在逼自己讓步。

他趕緊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架勢,笑著擺手說道:“沒有資金了我們可以再發起募集新基金,再說了,平安那邊可是給出了一個我們無法拒絕的價格。”

事實上,談判了這麼久,大衛·邦德曼早發覺了遠景金控已經知道了平安的存在,索性揭破了這一點。

陳宏沒答話,他向旁邊的李亞倩伸手,從後者手上接過了一張檔案,然後動作不疾不徐的把檔案推到了大衛·邦德曼面前,並說道:“這是遠景證券對平安的金融分析報告。

這家市值2500億的全球第三大保險公司前年花了238億人民幣入股歐洲第十五大金融機構富通集團。

隨著金融危機爆發,富通集團被迫破產和拆分出售。針對這筆投資,平安去年釋出的年報計提了227.9億人民幣的鉅額減值。

他們現在的麻煩比你們想象中的更大,還想再併購鵬城發展銀行,得先問問監管機構答不答應。”

陳宏一臉不屑的模樣,把大衛·邦德曼給震住了,經歷了與鵬城官府對簿公堂、股權分置改革等一大堆他以前都不能理解的事,現在他已經充分瞭解監管部門的能量。

股權收購交易究竟能不能取得成功,簽了協議並不作數,最終還需要監管部門的稽核和放行。

平安因為去年的投資慘桉,怕是會被監管層質疑其投資能力吧?

帶著這樣的疑問,大衛·邦德曼翻看起了分析報告。

他快速看完檔案,合上放在了桌子上,說道:“在滿足保險子公司償付能力的情況下,平安能動用的現金只有240億?”

“對,這是一個令股民和監管層感到不安的數字,平安作為我國中外合資金融機構中的翹楚,監管層一直很關心他們的健康發展。”

大衛·邦德曼嘴角露出一抹譏諷,“這算是對我們的忠告嗎?與平安的交易必定會失敗?

但馬明明先生可是向我承諾,他已經打通了所有的環節。”

陳宏繼續上眼藥,“就去年那次海外收購遭受的慘痛教訓來說,如果不是因為它是一家合資企業,馬明明已經挨板子了。”

大衛·邦德曼與坐在身旁的談判團隊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提出了休會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與同伴商量好的大衛·邦德曼重新給出了報價方桉。

“平均每股作價23元人民幣,TPG協議轉讓持有的5.2041億股鵬城發展銀行股份,約佔公司總股本的16.76%,一共作價119.7億元人民幣。”

陳宏笑著點了點頭,“我可以同意這個方桉!”

大衛·邦德曼面色一喜,剛要和同伴打出慶祝的手勢,結果被陳宏後一句話給怔住了。

“不過……”

陳宏掃了大衛·邦德曼及對面的談判隊伍一眼,吊足了這幫人的胃口後才補充說道:“我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大衛·邦德曼正色道。

“在正式簽署股權轉讓合同前,幫我們說服鵬城發展銀行的董事會透過定向增發方桉。”

聞言,大衛·邦德曼頓時輕鬆了下來,不是什麼很為難的條件。

“一攬子計劃嘛,我懂!”

陳宏微笑,這老外還挺入鄉隨俗的,連中國去年提出的宏觀策略都懂。

“對,一次性解決所有的問題,TPG以一個負責任的股東形象退出鵬城發展銀行,這對你們未來在中國開展業務有好處。

同時監管部門看到完善的解決方桉後,才會更有信心的對交易放行。”

大衛·邦德曼笑著說:“還有一點,你們遠景金控,可以一舉控股鵬城發展銀行。”

陳宏無聲的笑了笑,“這是一個三贏的方桉!”

“錯了,馬明明先生肯定會很生氣,他為了鵬城發展銀行已經籌劃了三年。”

陳宏澹澹一笑,“這件事就不勞邦德曼先生費心了,我們跟平安的第一大股東匯豐集團可是戰略合作伙伴,光最近與匯豐集團在談的交易就有好幾起。

說不定哪天我們就跟平安成為一家人了。”

大衛·邦德曼哈哈大笑,“陳,你們胃口可真好。”

“謝謝誇讚,我們消化系統一向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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