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隨著陣陣微風拂過樹冠,刺眼的光芒消散之後。

側門這邊的動靜小了下來。

這個叢林中的野球場上,只剩下了一輕一重,兩道呼吸之聲。

良久。

“是你勝了。”

一道微微有些低沉的聲音,在球場上響了起來。

越前龍雅聞著空氣中隨風飄來的焦灼氣味,目光一掃距離自己腳側不足三尺遠的球場地面。

一個漆黑的圓形孔洞,留在了這棕黃的土地之上。

孔洞周圍,還有一個近乎圓形的凹陷區域,那一小塊地面的沙土,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砸落壓實了幾公分。

平等院鳳凰死死的盯著從那個漆黑小洞中緩緩冒出的幾縷青煙,黝黑的瞳孔微微顫動著。

就在剛才,上衫悠以一種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的特殊手段,將對方進入阿賴耶識姿態的一球給打了回去。

身處於那道白光之中,好像整個世界的架構都被完全摧毀掉了。

“他不僅做到了,而且也走到了某一條道路的終點。”

平等院緊抿著嘴,又想起了在後山心之崖上,那個少年對他所說的,你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的那句話。

接著,他又聽到越前龍雅說出的那句不算認輸的話語,臉上由衷的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越前龍雅經此一役,肯定不會再和他們一條心了。但是他心中卻忽然多了一絲釋然與放鬆。

這次世界賽上,上衫悠已經足夠擔負起另一半的責任。有他們兩人在,除非越前龍雅選擇加入王者德國隊,否則也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

而最有意思的就是,德國隊那群古板嚴肅又認真的傢伙,絕對是不會接受越前龍雅這麼一個異類的。

“你可以走了。”

上衫悠臉色平靜,朝著球場對面輕笑著說道。

說完,他也不等越前龍雅是作何反應,轉身便朝著球場邊平等院鳳凰的方向走去,兩人目光交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平等院理解了上衫悠這次選擇出手的更深層次的理由,而上衫悠心裡也清楚,前者明白了他這樣做的原因。

理念的交鋒,可以留在最後的畢業時刻,目前來說他們兩人的目標完全是一致的,那就是世界盃的冠軍。

越前龍雅離開了。

誰也不知道他是帶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離開基地的。不過走之前,他卻沒有歸還被上衫悠留下幾道痕跡的遠征一軍的隊服。

這場短暫而又巔峰的對決,僅僅只有少數幾人知道。

而那些下午還在進行選拔訓練的學員們,雖然心中有一些猜測,但是卻不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也沒有人會特地的去詢問上衫悠或者平等院。

見到兩人正常歸隊,所有人的心中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氣。

之前鬧出的那聲動靜不小

一開始他們有幾人還以為,是上衫悠和平等院互相對上了,在無人的球場上進行著對決。

畢竟,這兩人一個分屬於高中生的陣營,一個分屬於初中生的陣營,而且平等院是一軍中的No.1,上衫悠則是一軍中的No.2號,就算兩人真發生了一些什麼,他們心裡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

當天夜晚。

基地宿舍一樓的大堂內,結束了一天洗牌戰和選拔訓練的初中生們,全部聚集在了這裡。

室內的氣氛有些沉悶。

眾人還在討論著,今天關於越前龍馬被驅逐出合宿的事情。

最為傷心的莫過於就是四天寶寺的遠山金太郎。他和越前龍馬一起經歷過後山心之涯的地獄訓練,兩人之間的友誼早已經有了一個質的昇華。

“小金,打氣精神來,就算你現在這樣,越前君也不能回來。”白石看著一臉愁容,坐在臺階上的小金,十分平靜的開口道。

他的大腦還算十分的理智,而且場外人員干涉球場上的比賽,確實是非常惡劣且不好的一種行為。

而且那時候,平等院的最後一球未必全然包含著惡意。

“白石,可是……”

就在小金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白石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如果真的很在意的話,那就連帶著他的那一份,一起努力下去吧。”

“也許……這才是我們這些繼續留在這裡的人應該做的。”

白石的聲音不大,卻在這有些沉悶的大廳中異常清晰。

不少人都有自己看法和理解,或者說他們每個人都在這裡見識到了上一輩非同凡響的堅強意志。

越前那樣去做,也是遵循著他自己的精神意志,這種事情很難判定誰是誰非,誰對誰錯。

沙發上,跡部十分優雅的端起一杯紅茶,隨後目光略微一瞥正坐在他身旁吃著糕點的上衫悠。

“怎麼,你不說兩句嗎?”

冰帝其他人的視線也集中過來。

上衫悠先神色如常的解決了手頭上的糕點,隨後用手指摸了摸嘴角,這才微笑著開口道:“U17基地裡的規定就是這樣,不會因為某個特定的人,就去輕易改變它。”

“而且……”

說到這兒,他的話音一頓,目光移向了宿舍的入口走廊,“你們需要找的那位正主現在來了,也許他會給你們一個更好的解釋。”

上衫悠說完聳聳肩,接著便繼續埋頭與自己桌前的這盤糕點戰鬥起來。今天一整天的消耗不小,他下意識的想多吃一點糖分高的食品。

眾人聞言,目光也轉向了宿舍大廳的入口。

兩道不緩不慢,十分沉穩的腳步聲正緩緩朝著他們這邊移動而來。

來人正是平等院鳳凰和鬼十次郎!

遠山金太郎看到真的是平等院鳳凰出現,情緒瞬間激動起來,蹭的一下就從臺階上站起身子。

“你把越前還回來!”

他凝聲蹙眉,朝著平等院喊道。

一旁的桃城,也是立馬肅聲附和道:“你的做法太過分,明明德川前輩已經受了傷,竟然還能毫不留情對他下那麼重的手。”

平等院目光一凝,他用餘光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上衫悠,結果發現後者看都沒有看這邊一眼,嘴角不由細微的抽動了一下。

“哼……”

他的鼻腔發出一身冷哼,隨即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將自己身上的衣襟往兩側拉開一脫。

十分猙獰的傷疤,在他的上身各處浮現而出。

這衝擊性的場面,直接就把場內大部分的中學生給鎮住了。

見狀,平等院這才冷著一張臉,語氣霸道的道:“在世界賽場上,你的對手可不會對你憐憫,與其以後你們在那個舞臺上丟人現眼,不如直接就葬送在我的手裡。”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股肅殺之意,就連與他理念有所不同的鬼十次郎這一次也沒有開口反駁。

眼見一群中學生被他懟得啞口無言後,平等院又繼續說道:“我的目標就是將霓虹網球帶領到世界之巔,如果你們誰對此有意見的話,也可以直接來嘗試挑戰我。”

他的視線停留在遠山金太郎和桃城武的身上。在兩人都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感之後,這才緩緩移開。

兩人的離開沒人再阻攔。

遠山金太郎臉上的神情也在一瞬間暗淡了下去,他根本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會是這樣。

異常殘酷,但是他卻在事實面前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

“所以說,想要踐行你自己的理念那就不斷變強吧,強到這個基地裡面,沒有人能再反對你的話。”

上衫悠的一身輕笑,將其他人的視線吸引過來。不少人聞言,臉上都露出了一抹沉吟之色。

之前他們還覺得,上衫悠在U17基地裡面的行事準則,與中學時期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現在認真想想,貌似也不覺得難以理解。

在這個地方,如果你沒有抱著某種覺悟,那是無法生存下去的。

各個學校的隊伍,懷揣著不同的心思各自散去。網球世界殘酷的一面,已經開始在他們這群人的面前,掀開起一絲面紗。

十二月的夜風微寒。

平等院獨自一人,靜立在主基地的二樓陽臺。

他目光深沉,遙望著遠處的夜色。

腦海中思考的卻是,他們這次世界賽之前就要面臨的一個難關。

世界網協提議的表演賽。

最後經商議決定,確定出戰的兩隊就是已經九連冠的王者德國隊,以及他們這支上一屆的黑馬隊。

這一次既是挑戰,也是機遇。

對於他這種,立志要在最後一年將霓虹隊帶到頂峰的人來說,big4中的王者德國隊絕對是個繞不過去的坎。

提前交手一次,未必不是一個摸清楚對方底細的好機會。

“我想…是我錯了。”

“嗯?”

就在平等院思索之際,下方球場上忽然走過來一個挺拔的身影。

德川和也站在平等院的正下方,那微微抬起的深紫色眸光中,滿是認真堅定的神色。

“你不應該是我,拼上性命也要打倒的人。而是我拼上性命,也要努力超越的對手。”

這次比賽之後,他心中那份執念已經化解開來,原本那種狹隘的想法,在換一個角度之後,才發現是多麼的可笑與愚蠢。

如果眼前的目標僅僅只是平等院一個人,那麼他以後又如何能夠承擔起帶領整個U17的責任。

平等院抱在胸口的雙手自然垂下,他居高臨下的審視著精神面貌變化頗大德川開口道:“呵,這個樣表情倒多少像是有點成長了的樣子。”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視了數秒。

片刻後。

平等院伸手朝自己的外套口袋裡面一摸,隨即就將一枚金屬徽章朝著下方的德川拋了過去。

“連續三次,還敢這樣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你是第一個。”

在對方稍微有些驚訝的神情中,他臉色淡漠的轉身離去。

“另外,我剛才那句話,可不是在誇你。”平等院的聲音,最後遠遠的飄了過來。

德川和也怔怔的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徽章,上面No.6的字樣異常的醒目。

他最後朝著平等院離開的方向望了過去,原本攤開的手掌用力一握,將這枚徽章牢牢的攥在掌心。

“我會……打倒世界!”

他心中輕輕默唸,就此許下了一個全新的目標。

於此同時。

遠在東京都的一處廟宇院落中。

砰!

砰!

激烈無比的擊球聲,十分有節奏的從這個院子中響起。

越前龍馬穿著自己最喜愛的那件紅白T恤,正一下一下對著院落的牆面揮舞著球拍,將那顆反彈回來的網球又拍擊出去。

他的額頭與臉頰,早已經佈滿了豆大的汗水,看起來已經這樣獨自一人發洩式的練習了許久。

嗬!

每一次揮拍,都伴隨著一聲輕喝。

越前龍馬的腦海中卻依舊浮現著今天白日裡的那幅景象。

平等院的網球,平等院的做法……這種種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如同放映一般,反覆交替出現。

直到他又想起了,那道恐怖無比的璀璨金光。

越前眼中精光一閃,已經抬起的左臂驟然發力,帶動手中的球拍,以不可阻擋的迅雷之勢,對著那顆回彈而回的網球又抽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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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悶響。

網球又一次落在了牆體表面留下的球痕中心處。

嘶嘶嘶~

網球與牆壁的摩擦之聲大起。

這一次球沒有快速回彈,反而是以一種特殊的旋轉之力,將牆體表面留下的那個印記凹陷,變得更深了幾分。

呼哧、呼哧!

發洩完後的龍馬大口喘著粗氣,目光緊盯著牆體的痕跡。

這時,院落中擺放著鼎鍾的那個高臺上,一道人影屈膝而坐,並在皎潔的月色中顯露出身影。

“喲,助小子,你想不想要打到那個傢伙?”

聽到這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越前龍馬視線上移,隨後呼吸一滯臉色有些變化,“你怎麼會在這裡,合宿不是還沒有結束嗎?”

“你都無法回來和我打完比賽,那個地方我也就沒有意義待了。”越前龍雅從高處一躍而下,嘴上卻是說著調侃的話語。

“況且……”他緩步走到越前龍馬的跟前,一雙棕黃色的眸子中帶著一抹凝重之色,“這一次,我可是也在那裡輸給了某個人啊。”

“什麼?”越前龍馬一驚。

他仔細認真的看了幾眼自家的哥哥,發現對方並不是在說什麼玩笑話之後,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平等院鳳凰。越前龍雅能這麼說,很可能就是為了幫他去出頭,進而和平等院進行了一場較量。

不過越前龍雅沒有再多言,反而笑眯眯的看著他,“怎麼樣?現在U17-世界盃馬上就要開賽了,如果沒有一個好隊伍的話,恐怕無法再和他們交手。”

“U17-世界盃嗎……”

“沒錯。”越前龍雅點點頭,“跟我去那個地方奮鬥如何,作為美國U17的代表隊員。”

越前家的庭院,一下子就在這月色下變得安靜起來。

………

翌日清晨。

U17的一眾中學生們,也在他們訓練基地的公告欄上,看到了今日公佈出來的最新消息。

“U17-世界盃的名單……”

白石目光一凝。

公告欄中間,最為醒目的就是已經被選拔出來的高中生名單。

【平等院鳳凰、種島修二、鬼十次郎、Duke·渡邊、德川和也、大麴龍次、加治風多、越智月光、毛利壽三郎、君島育鬥、遠野篤京、入江奏多、袴田伊藏、中河內外道】

“好強,這裡面幾乎都是一軍前十的人物。”桃城低呼一聲。

而一旁千歲千里則是在這裡面注意到了有個十分熟悉的名字。

遠野篤京。

當初這位與他一起在美國進行治療的前輩,教導過他許多關於U17訓練營裡面的事情。

“這位前輩的傷應該也好了吧。”

他心裡默然想著,只想著再次碰到這位前輩的時候,好好感謝一番對方在那段時間對他的照顧。

一群人對著這份名單議論紛紛,同時他們心中也開始猜測起,這次能夠入選名單的中學生們分別有哪14人。

帶著一絲忐忑。

他們很快就等到一個十分特殊的人物登場。

當初他們剛進入U17基地的時候,那架用來撒播網球的塞斯納飛機,正從遠處緩緩駛來。

主基地二樓的陽臺上。

三名主基地內的教練們,也在此地恭候多時。

等到這架飛機最終降落在他們平時訓練的網球場上後,一眾中學生們都朝著這邊集中了過來。

他們也想看看,這個被三位主教練稱作監督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艙門開啟。

下一刻,一個身穿黑色道服,赤著雙腳、提著葫蘆的粗獷大漢從飛機的艙門處一躍而下。

他下飛機的第一件事,便是提著棕黃色的酒葫蘆朝著自己被落腮鬍子包圍的大嘴猛灌了一口。

“你們這群小鬼們,好久不見。”

他一張口說話,所有見過他的人全都露出了瞠目結舌的表情。

後山心之涯上,那地獄般的訓練經歷,就如同夢魘一般,再次從他們的腦海中浮現而出。

“都給我聽好了,我就是霓虹代表隊的監督,三船入道。”

他的聲音粗獷,震得不少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開……玩笑的吧。”

不知是誰,小聲的吞嚥了一下口水顫顫巍巍的說道。

三船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詫,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朝著主基地二樓的陽臺上走去。

來到這個位置後,他雙手攀附在面前的護欄上,目光如鷹隼般環繞了在場的中學生一眼。

“都給我聽好了,國際網協為了培育新人,在本屆U17-世界盃上破例允許各國中學生參賽。這次提前徵召你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在這次合宿中,我一直注視著你們的精神、潛力。然後經過與主基地的教練商量之後,確定了本次參賽的中學生代表。”

“這麼說,我們也能和世界其他隊伍交手?”遠山金太郎兩眼發亮,十分興奮的大喊了起來。

他的話,也說到了在場一眾中學生的心坎當中。能夠作為國家代表參加,登上世界的舞臺,這種機會可能是他們此生僅有的。

三船等底下的這陣喧囂之聲稍稍平息之後,這才繼續大聲宣佈道:“那麼現在公佈中學生14人名單。”

“首先是作為隊長的上衫悠、然後是幸村精市、跡部景吾、亞久津仁、不二週助、白石藏之介、真田弦一郎、木手永四郎、仁王雅治、橘桔平、千歲千里、遠山金太郎、忍足侑士,以及…切原赤也!”

“被選到的代表,請出列!”

聽到指令,神色各異的14人就從佇列中間踏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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