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很多無奈,“身不由己”這四個字,其實往往都不能形容其萬一。

秦淮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她不敢得罪郭大撇子,哪怕郭大撇子剛才差點糟蹋了她。

她深深呼吸,拼命抹著怎麼也擦不幹的眼淚。

她沒敢回頭,只是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儘量平靜道:“援朝啊,我……姐、姐沒事兒,就是剛才摔了一跤……”

“對對對,我們倆都摔了一跤,好在秦淮茹沒什麼事兒。”郭大撇子急忙道,“蘇援朝同志,您這是打算去哪兒啊?”

蘇乙看著郭大撇子,突然笑了。

他停下車,走到郭大撇子跟前,在後者不安賠笑的表情中嘖嘖道:“郭主任怎麼這麼不小心,怎麼摔得這麼嚴重?”

“誰說不是呢?嗨,都怪我不小心……”郭大撇子心放了下來,心說還算你小子懂事。

“怎麼鼻樑骨都摔斷了?”蘇乙皺眉。

“啊?斷了嗎?”郭大撇子愣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摸。

“沒斷啊……”他捏著自己的鼻子說。

砰!

卡察!

蘇乙一拳搗在他鼻子上,只聽卡察一聲脆響,這鼻樑骨肯定是斷了。

“你看,這不就斷了嗎?”蘇乙笑呵呵道。

“啊啊啊……”郭大撇子抱著自己的鼻子痛苦哀嚎起來。

“援朝,別、別動手……”

一邊的秦淮茹愣了一下,頓時嚇了一跳,急忙跑來一把抱住蘇乙:“別,別打……別因為姐壞了你前程,不值當……”

她帶著哭腔顫聲道。

“連著兩天,兩次打架都是為了你。”蘇乙嘆了口氣,“你壞的不是我前程,壞的是我運氣啊。”

他推開秦淮茹道:“行了,我有分寸,你站著別說話。”

秦淮茹淚眼迷濛抬頭看著蘇乙,咬著唇,緩緩後退兩步。

“來自秦淮茹的愛意+122……”

“蘇援朝,你瘋啦!”郭大撇子痛得臉都皺成了一堆,他氣急敗壞嘶吼著,捂著自己的鼻子,鮮血不斷從自己的指頭縫子裡滲出。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來自郭復員的怒意+99,來自郭復員的惡意+99……”

“郭主任,你自己摔斷的鼻樑骨,跟我有什麼關係?”蘇乙澹澹道。

“你放屁,明明是你打的!”郭大撇子怒吼。

“是嗎?”蘇乙笑了笑,“那咱們就去警察局,讓警察給咱們評評理。順便把你耍流氓這事兒也跟警察說說。”

“你放屁!我什麼都沒幹!秦淮茹自己都說了,你特麼少管閒事!”郭大撇子激動大叫。

“現在警察都會給受害者保密。”蘇乙答非所問,“她這個受害者,再加上我作證,你猜警察信你還是信我們兩個人?”

“我沒幹,你少汙衊我!”郭大撇子怒吼。

“來自郭復員的惡意+100,來自郭復員的懼意+78……”

“我再給兩個廠長打個電話,”蘇乙澹澹道,“我跟你保證,他們肯定信我,你說你個流氓犯還能保住工作嗎?你猜你是直接被槍斃,還是去坐個十幾年牢?你這種貨色,這些年肯定沒少幹見不得光的髒事兒,一旦你倒了黴,那就是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到時候你一屁股屎全都得抖出來,你好好想想,你犯的罪得槍斃幾回?”

“你、你胡說!我沒有!”郭大撇子驚恐瞪大眼睛。

“來自郭復員的懼意+99……”

蘇乙笑了:“忘了告訴你了,我跟警察局的單局很熟的,早上我們還見過面呢,到時候我讓他好好查查你。”

“我什麼也沒幹!蘇援朝,你少汙衊我!”郭大撇子驚恐嚷嚷。

“你鼻樑骨怎麼斷的?”蘇乙澹澹問道。

“我、我……我自己摔斷的!”郭大撇子恨恨看著蘇乙,眼中有畏懼,有怨毒。

“嘖嘖嘖,郭主任,您真是太不小心了。”蘇乙一副惋惜的樣子,走到郭大撇子跟前,“來,我看看您傷得怎麼樣……”

郭大撇子畏懼地看著蘇乙,湊近咬牙壓低聲音道:“算你狠,今兒我認栽……”

“郭主任,你說話怎麼還漏風?”蘇乙突然皺眉打斷他。

郭大撇子一愣。

漏風?

我說話不漏風啊?

“原來是牙也摔斷了兩顆。”蘇乙看了看郭大撇子的嘴,突然恍然道。

“來自郭大撇子的惡意+111……”

砰!

下一刻,一個拳頭重重落在郭大撇子的嘴上,兩顆帶血的牙齒沖天而起。

“啊啊啊……”郭大撇子的慘叫聲響徹這方天地。

蘇乙搖頭嘆氣,一副很遺憾的樣子轉過頭對秦淮茹道:“你們郭主任也太不小心了,摔得這麼嚴重。”

秦淮茹也不說話,只是怔怔看著蘇乙。

“來自秦淮茹的愛意+133……”

蘇乙乾咳一聲回過頭去,這小寡婦什麼情況?

“我跟你拼啦!”郭大撇子徹底瘋狂了,像一頭被掏肛的疣豬發瘋般向蘇乙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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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乙等他靠近了才笑呵呵一躲,伸手一拉一擰,郭大撇子一條胳膊頓時軟塌塌耷拉下去。

“手還脫臼了,郭主任,你真是摔得不輕啊……”蘇乙笑道。

他蹲下來,拍拍痛得渾身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郭大撇子的臉道:“要不這樣,流氓主任意圖強健女工人,年輕職員見義勇為勇鬥歹徒……這個故事你覺得怎麼樣?這樣一來你身上的傷我都承認是我打的。你覺得要是行,咱們這就去警察局。”

“來自郭復員的懼意+116,來自郭復員的怒意+107,來自郭復員的惡意+122……”

啪!

蘇乙一個嘴巴子把他扇翻在地,笑呵呵起身,轉頭對秦淮茹道:“氣也出了,咱該報警報警。你放心,警察肯定為你保密,這事兒廠裡不會有閒話。”

“我聽你的。”秦淮茹輕聲道。

“別!不要!”郭復員徹底崩潰了。

“蘇援朝,我錯了!你別整我了,我認倒黴,你放我一馬!”他跑到蘇乙面前,用好著的那隻手連連做出拱手求饒的動作。

“我整你幹嘛?”蘇乙笑呵呵道,“要相信法律公正,到了警察局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說不定人家警察還判我個防衛過當呢。到時候我也得蹲幾天大牢,說不定還得為此把工作丟了呢,這你不就也能拉著我陪葬能嗎?對不對,你又不白死……”

“來自郭復員的懼意+144,來自郭復員的惡意+133……”

“我錯了!蘇援朝,你放我一馬,求你了,你放我一馬……”郭復員痛哭哀求。

啪!

蘇乙一巴掌打得他一個趔趄。

“跪下!”他冷冷道。

噗通!

郭復員雙膝一曲,就跪了下來,渾身抖若篩糠。

“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他哆哆嗦嗦求饒。

蘇乙皺眉,指指秦淮茹。

“給她跪!”

“是是是……”郭復員急忙轉過身,匍匐在地哭著哀求道:“秦淮茹,都是我豬油蒙了心,求求你放我一馬,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以後把你當我親姑奶奶,求求你,讓蘇援朝放我一馬,我家裡倆孩子還在上學,我媽八十多了,身體不好,他們離不開我,嗚嗚嗚……”

郭復員說著說著傷心哭了起來。

“你欺負我的時候怎麼沒想著你媽和你孩子!”秦淮茹一下子哭出聲來,“就你有媽有孩子,我就沒有嗎?我媽一直都覺得我過得挺好的,她要是知道我在外面受這樣的欺負,她、她得多心疼……”

“我不是人,我錯了,求你放過我,放過我……”郭復員哭著扇自己嘴巴。

蘇乙笑呵呵道:“秦姐,郭主任這麼有誠意,要不咱就算了?你看要是你還沒消氣,你就上去再踹他幾腳,郭主任大度,肯定不會跟你計較的。對不對啊郭主任?”

“踹,隨便踹,秦淮茹,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氣,怎麼都成!”郭復員急忙道。

“援朝,你說怎麼辦?我都聽你的。”秦淮茹看著蘇乙。

蘇乙點點頭,對郭復員道:“郭主任,您摔得這麼嚴重,趕緊去醫院好好看看,別耽誤了傷情。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在家好好休養三個月,再回來上班。”

“是,謝謝,謝謝,我這就走,這就走……”郭復員如蒙大赦,急忙爬起來,句僂著腰抱著手臂往遠處快步走去。

蘇乙沒有再去看他,跨上腳踏車,轉過頭對秦淮茹道:“上車,送你回家。”

秦淮茹吸了下鼻子,使勁擦了擦眼淚,這才坐上腳踏車後座。

蘇乙腳一蹬,騎著車子離開這裡。

秦淮茹鼻子一酸,突然抱住蘇乙再次痛哭起來。

“鼻涕別蹭我身上了啊!”蘇乙警告道。

“討厭!”秦淮茹破涕為笑,但很快嘴一咧又淚如雨下,“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嗚嗚嗚……”

“麻煩啊……”蘇乙嘆了口氣,帶著她往回走去。

到半路上秦淮茹就不哭了。

兩人一路上誰也沒說話,很快就到了大院。

秦淮茹在院門口下了車,蘇乙剛要推著車往進走,卻被秦淮茹拉住。

“援朝,姐謝謝你。”她看著蘇乙道,“今兒的事兒……”

蘇乙搖搖頭:“都別提了。扳倒個郭大撇子也沒什麼意思,這回打服了他,留著他以後你反而省事,就這樣吧。”

“我懂,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秦淮茹輕聲道,“他纏我好些年了,這回多虧了你,算是徹底踏實了。”

蘇乙點點頭:“行,那就這樣吧。”

“援朝!”秦淮茹又叫住要進院兒的蘇乙。

蘇乙疑問看著她,揚揚脖子。

秦淮茹道:“援朝,今天早上我沒早早站出來替你說話,我現在特別後悔。”

蘇乙點點頭:“知道了。”

說著便推車進去了。

秦淮茹站在院門外,悵然若失。

良久她才邁步向裡走去,路過蘇乙家的時候,她隱隱聽到裡面傳來蘇乙和於莉的說笑聲。

她有些羨慕,如果這個人是自己那該有多好?

回到了家,三個孩子跑得不見人影,婆婆賈張氏躺在炕上打盹兒。

秦淮茹在家裡轉了一圈,爐子是冷的,暖瓶裡也沒熱水。棒梗穿髒的衣服堆在洗臉盆中,還有賈張氏的一個坎肩兒。

“棒梗晌午給我濃了一身油,”賈張氏從炕上坐了起來,“你待會兒吃完飯給棒梗洗衣服的時候,順手給我也搓著洗了。”

“哎。”秦淮茹應下。

“趕緊做飯吧,我都餓了,真是,明知道家裡孩子們等著張嘴呢,也不早點回來。”賈張氏抱怨,“傻柱又提著網兜回來了,你不過去看看?”

“您不是讓我離他遠點兒嗎?”秦淮茹道。

“我沒讓你離吃的遠點兒!”賈張氏不耐煩道,“你去把東西拿回來,少跟他家呆著不就完了嗎?”

“我不去。”秦淮茹澹澹道。

她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口氣特別像是蘇乙。

“你說什麼?”賈張氏眉毛豎了起來,“你不去難道我去?要不等棒梗兒回來讓他去?”

“都不準去!”秦淮茹道,“以後咱們家再不要他傻柱家一口吃的!”

“你要瘋吧你!”賈張氏鬱悶道,“你跟我較什麼勁兒?我就是讓你掌握好分寸,又沒說讓你徹底斷乾淨。行了行了,我以後不說你了還不行嗎,別耍驢脾氣,日子還過不過?”

秦淮茹回過頭來,平靜看著賈張氏道:“媽,我這回說的是真的。沒跟您開玩笑。”

“你……”賈張氏皺眉就要發作,突然一怔,繼而面色大變。

她急忙快走兩步到秦淮茹跟前,看著秦淮茹臉上的巴掌印,再看看秦淮茹脖子上的掐痕。她把秦淮茹轉了一圈,看到秦淮茹身上的灰塵泥土。

賈張氏面如死灰。

她突然踉蹌倒退兩步,顫聲問道:“淮茹,你這是,你這是……”

秦淮茹眼淚默默流了下來。

賈張氏嘴唇哆嗦著,怔怔看著她,突然舉起巴掌想要打秦淮茹,但舉得高高的,她又頹然放下。

她流著眼淚,哆嗦著嘴唇,拉起秦淮茹的手說道:“淮茹啊,明兒……媽陪你去醫院,你……上個環兒吧。”

“媽!”秦淮茹再繃不住,抱著賈張氏嚎啕大哭起來。

賈張氏淚流滿面,怔怔看著牆邊兒子的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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