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冉冉啜泣道。

“喲,這怎麼還哭了?傻丫頭。”

“我是見到師傅心裡高興,喜極而泣。”

“吼吼,好了,別弄得這麼肉麻,你在流眼淚,我老婆子啊也要跟著你哭嘍。”

“您可別哭,回頭您的妝得花了。”冉冉俏皮道,依偎在寧大娘的懷裡十分的溫順乖巧。

姒瑋琪等她倆情緒稍稍冷靜一會兒之後,說道:“大娘,這裡畢竟乃是非之地,我看咱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你們師徒倆也好久沒見面了,邵子亢在外面已經打點妥當,正好乘次機會好好聊聊。”

寧大娘回禮,謝道:“還是小琪思慮周到,那老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大娘見外了,理所應當。”

林坤看著這兩人一來二去的答禮謝禮,莫名地想笑,卻又不敢露出聲色,只能心裡暗暗說道:“你倆都這麼端著累不累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看著都覺得累。”

“對了,林坤,我剛剛還沒有說完,老身這次本是為你而來,言出必行,答應的事情一定要辦到。”說著,林坤見她從懷裡掏出一對黃水晶環,比圓眼睛框稍稍小點,“這是?”

寧大娘笑著將那對水晶環放在了林坤的眼睛前,突然林坤感到眼前一陣眩暈,腦中像是洪水決堤一樣,思維紊亂,一時之間人變得齜牙咧嘴,抱頭哀嚎,像是瘋癲了一樣。

冉冉嚇了一跳,著急問道:“師傅,這是怎麼回事呀,您對他做了什麼?”

“此物名叫重陽。”寧大娘說道。

“重陽?”冉冉疑惑地看著林坤眼睛上的黃水晶環,依舊不知此物為何,“還請師傅明示。”

“我跟你說過,天下間何人能與鬼通?唯有神鬼契約人耳!但是,這鴻鈞之中,溝通陰陽的方法卻並非唯一。鬼乃陰魂,居於幽冥之界,平行於陽間時空,各自獨立,本無交集。陽間的人看不見它們,它們也不能輕易地來到陽間。”

冶江輕輕地拉了拉許倩的袖子,問道:“他們說什麼呢?”

“寧大娘所說的其實就是見鬼的方法。這見鬼方法啊並不是像電視裡演的、書裡講的那樣,拿兩片柳樹葉,沾上井水敷在眼睛上就能見鬼,長點腦子的就知道那是假的。”

“那應該怎麼見啊?”

許倩白了他一眼,“你個膽小鬼,得了吧。”

“我怕鬼,但是我還是挺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你就說嘛。”

“其實,常人想要見它還需要一種媒介,就像是電燈開關,你只知道按一下燈就亮了,但前提是你家裡得有電,電線還是通的,燈泡還不能是壞的。同樣的道理,想要開眼睛見到鬼,你得自己有那個本事才行,又或者你的體質那時候剛好符合見鬼的條件,否則根本沒用。傳言說牛眼淚可以通靈,其實全是胡扯,因為牛可以見到鬼,根本和牛眼淚無關,而且牛眼淚裡細菌也多,搞不好再整個失明,那就倒了大黴了。”

“可這又跟重陽有什麼關係?”冉冉納悶道。

“不少人都知道犀角香可以顯影,故也算是一個通靈的辦法,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人有陰陽眼,可以看到鬼魂,而實際上所謂的陰陽眼其實是不存在,真正的陰陽眼就是重陽。重陽乃至陽之物,陰陽相斥,在中環之內形成至陰,故透此環檢視世界遍地都是鬼魂。”

“啊?您是說林坤剛剛因為看到了鬼魂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可是他明明自己就能看到鬼魂啊!”

“當然不是,這小子前一段時間陷入夢魘之中,心裡有個坎,對於他來講這個重陽的作用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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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相反?那他看到的是什麼?”

“害怕的東西。”寧大娘嘆了一口氣道。

“從前的膽小。”姒瑋琪突然開口道,她靜靜地站在林坤旁邊好久,一動也不動。許倩看得有些著急了,說道:“這表少爺在這麼下去,人非得生病不可!”

“是啊是啊,老大這是怎麼了?”

眾人正一籌莫展之際,姒瑋琪緩緩蹲下身子,輕輕在林坤背上拍了拍,“別怕,我帶你回家!”

冶江不明所以地看著許倩,“這是什麼意思?”

許倩笑道:“還是琪姐有辦法。”

“啊?”冶江一頭霧水地看看許倩,回過頭看林坤時,林坤突然冷靜了下來,眼裡還帶著恐懼,眼神裡充滿了渴求。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好像在黑暗中找到了前進的方向,在海洋中遇到了救命的遠船,他抬頭盯著姒瑋琪,身子略略顫抖,說不出一句話。姒瑋琪把手伸到他面前,笑道:“把手給我。”

林坤遲疑地看著眼前的手,慢慢把手放了上去,整個人木訥而僵硬,如同一個迷失的小孩子。

可他終於還是站起來了,他看著身邊的人,看著拉緊自己手的姒瑋琪,心頭有一種振奮。

林坤如夢方醒。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姒瑋琪的眼睛,她深邃的眸子裡如同清流般透徹,此時他好像再也感覺不到她身上那種逼人的清冷和孤傲,彷彿春風般撫慰他弱小的、滿目瘡痍的心靈。

“啊喲,看得我都臉紅了。”許倩不自覺地笑道。

林坤這才意識了過來,連忙收回眼神,四下環顧了一圈,勉強地找到了一個話題,尷尬道:“那個......這個重陽......挺......挺有意思的。”

“得了吧,這玩意兒可沒意思,你都差點嗝屁了,你是沒瞧見剛才你那模樣,可嚇人了。”

“是啊,林坤,你沒事吧。”冉冉緊張地拉住他的手關心道。

林坤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冉冉的手剛剛碰到自己,竟然不自覺的往回縮了縮,似是有意迴避,笑道:“嗨,沒事沒事,過去了就好了。”

冉冉有些隱隱的疑惑,但也說不明白是什麼感覺,便不再多想。他們在洞中有兜兜轉轉了一會兒,在洞穴盡頭發現了一隻大水缸,從材質是看應該是非常古樸的土陶。水缸半嵌在地面上,林坤往水缸裡看了一眼,裡面被厚厚的灰塵所覆蓋,依稀露出幾個角。

寧大娘說,裡面有一隻青銅四蛙尊,形制上與四羊方尊類似,應當是當時部落歸附於王朝時受封的賞賜,尊作為漢族祭祀的禮器,賞賜給諸侯王公曾是非常普遍的做法。

“那群盜墓的就沒有把這最貴重的東西拿走,這要是擱現在得是國寶啊!”

“怕是因為骨蠅的緣故,他們沒有敢再往裡面走吧。”寧大娘嘆了口氣道,“我這趟來還能有次意外的收穫,真是令人驚喜。”說著,寧大娘便轉身與眾人一同往回走,她走過姒瑋琪身邊的時候,左手在姒瑋琪的手輕輕碰了碰,好像是不小心碰到的。她們眼神交匯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在意,林坤瞥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從棺材洞出去以後,他們又輾轉走了幾十裡山路,剛下到山腳的時候,就看到下面的空地上停滿了好幾輛車。邵子亢已經在那恭候多時。

“姒小姐,邵子亢特來接駕。”邵子亢一見姒瑋琪等人出現在山道上,便立即迎了上去。

姒瑋琪擺了擺手,客氣道:“辛苦。”說完,便顧自上了車。

邵子亢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寧大娘,雙眼放光,躬身問候道:“寧大娘,邵子亢見過大娘。”

“哎呀,這不是老邵嗎?”寧大娘寒暄了幾句,便上了車。車子一路飛馳,最後駛進了一處高檔別墅區。

冶江坐在車裡,看著沿路的風景,納悶道:“老大,他們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啊?咱們不回學校嗎?這都已經遲到了。”林坤坐在車裡眯著眼休息,懶懶地回了一句:“哎呀,管他呢,沒看到這邵老爺子客氣,請咱們住別墅。”

“住別墅?”

“哎呀,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一夜沒睡了,等會啊先去洗個熱水澡,把身上的屍臭洗乾淨了,然後在美美地在大床上睡一覺,晚上在吃他個大餐。”

冶江被林坤說的心動,樂呵道:“這感情好,老大,沒想到跟著你還有這福利!”

“那是!”

車子停下的時候,龍樓已經在門口等候了,冶江從車裡看到龍樓,立即叫起他來,招手道:“哎,龍樓,龍樓!”

龍樓聽到冶江的叫聲,便走到了他們的車門口。冶江興奮地從車裡跳了下來,驚訝地問道:“哎,龍樓你怎麼會在這兒?”

“是姒小姐和許倩救了我,他們把我託給邵老先生照顧,所以我就被安排到了這裡。”

“哦,原來是這樣,感情我們所有人都是姒姐姐她們給救的啊?”冶江在心裡特意唸叨了一遍,接著又問道:“哎,龍樓,這裡好玩嗎?”

“好玩?”龍樓看了他一眼,一臉不屑道:“這是高檔別墅,富麗堂皇,想玩的什麼沒有,游泳池、美女、高爾夫隨你挑。”

“哎,我不是說這個,算了算了說這個你也不懂,我還是去洗澡了,老大說得把身上的屍臭洗掉,哎,你幫我聞聞,我有味道嗎?”

龍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噁心不噁心?”

“算了,我還是先去洗澡了。”說著冶江便要離開,龍樓忽然也跟了上去,追問道:“哎,快跟我說說你們後來都遇到啥了?”

“想知道?”

“嗯。”

“哎,洗完澡我慢慢跟你說。”

“哎,你快說!”

......

秋蟬發出最後的哀鳴。已經入夜,林坤打著呼嚕在柔軟的大床上還是睡得死死的。門外的女僕已經來敲過三次門,但他還是遲遲沒醒。

姒瑋琪在他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算了,還是別敲了。”

女僕點點頭,轉身離去。許倩看著姒瑋琪擎起的手臂剛要叩響房門,卻又在最後關頭放了下去,不禁嘆了口氣,說道:“琪姐,你要是有話要跟表少爺說,那你就說嘛,你要是敲門他準醒!要不我來吧。”

“算了。”姒瑋琪看上去有些心事,她倆都收拾了妝容,似是有事要離開,正是來找林坤告別的。

“可是......”

“沒什麼好說的,又不是見不到了,我們這就走吧,回去還有一大堆事兒呢。”

姒瑋琪轉身離去,在走廊上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沒過多久,林坤從睡夢中揉開睡眼,一臉惺忪地拿起床頭的電話,叫來了客服,沒過多久女僕便推著餐車走了進來。

“林坤少爺,您總算醒了。”

“嗯,我餓了。”

“邵老闆已經吩咐過了,您是貴賓,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告訴我們,我們一定竭誠為您服務。哦,對了,剛剛有位姒小姐一直在門口等您,但是您睡得太熟了,我們也沒敢打攪您。”

“是這樣啊,沒事,我等會兒去找她。”

“但是,她好像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了?”

“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她可是邵老闆的貴客我們哪敢打聽啊。”

“走了?怎麼就走了呢?說都不說一聲就走......”林坤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湧上心頭。

陽臺上,林坤獨自一人坐在欄杆上發呆。手邊擺了三五只啤酒瓶和好幾個菸頭,看得出他對姒瑋琪的不告而別,心生失落,有些憔悴。

沿著通往花園的小路看去,漫無目的打量著這一片豪宅的景緻,整個世界彷彿沉浸在銀色的光海中,烘托著充滿溫馨靜謐的夜。

月光下的人也置身在月光之海中了,月光灑滿了他的衣服。星光過於孤寂清冷了些,只有這溫柔恬靜月光,才能這般的恰到好處。月華盡染著整個大地,周圍被月光照得雪亮,世界完全籠罩在聖潔的氣氛裡,不知不覺的林坤覺得自己的感官模糊了,心靈也在這聖潔中變得渺遠起來。

他有時在想,對於這一聲告別的看重,是不是也是一種貪心,起碼是一種偷懶式的人際關係,彷彿沒有了最後的總結性發言,前面的過程和細節就性質不明了。之前和之後的努力,都是空虛。

“哎,算了管它呢。”林坤又喝了幾口啤酒,“凡人對離別的理解總是認為人是有限的,無論怎麼樣做都是有限的,而死亡卻是無限的,莊子說,‘以有涯隨無涯,殆矣。’所以說有緣千裡終相會!莫強求,空悲切!”

或許,不告而別之難,皆因它時時刻刻都在提示著人生中那最尖銳的不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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