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瑋琪突然有了自己的打算,許倩驚訝地看著她,一臉疑惑,“可是......”

“不必再說了,我自有分寸。”

林坤拍了拍許倩的肩膀,笑道:“啊呀,都說了我沒事,真不用替我擔心,你好意我心領了,改明兒我做東請你們到太湖邊的六星級酒店搓一頓!”

“誰擔心你,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許倩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便顧自己走開了。

林坤靜靜地更在姒瑋琪身後,像是有話要說。灘塗上半深半淺的四行腳印,每一腳踩下去立即被滲上來的水填滿,形成一連串的小水坑。

“有什麼話就說吧,這可不像你。”過了好一會兒,姒瑋琪才說了一句話。

“怎麼會,我應該還算是比較靦腆的吧。”林坤笑了笑,“對了,剛剛從瀑布上的時候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跳下了,你不怕嗎?”

林坤問的時候語氣有些奇怪,言辭背後隱隱有些深層的關切,但他沒有直接表露出來,“我的意思是說——萬一我死了,你會不會很傷心?”

他藏著心事,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等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姒瑋琪已經轉過身一直看著他。林坤立即緊張起來,“我——就是隨便問問嘛,你不想說可以不回答嘛。”

林坤臉立即漲紅了起來,“幹嘛這麼看著我?”姒瑋琪輕輕籲了一口氣,冷笑道:“本來我是不打算回答你,不過你既然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你如果死了我不會傷心,因為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林坤盯著她看得出神,平穩的語速中字字植入心房,讓他有種強加而來卻難以抗拒的安全感,“你說話的時候簡直就是個冰山美人!有人這麼說過你嗎?”

“呵呵。”姒瑋琪冷哼了一聲,“或許吧。”

“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你這一款的,真的。”林坤脫口而出。姒瑋琪聽完之後,臉色卻稍稍沉了一下,腳步有了一絲遲疑,她鬼使神差地偷偷看了林坤一眼,有一股微弱的電流流經她的四肢,心頭輕輕一顫。

然而,她隨即卻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輕咳一下,“別沒大沒小的!”

“就開個玩笑而已,幹嘛這麼認真。”林坤撅撅嘴,做出一個委屈的鬼臉。

走了大概有個把鐘頭,他們從另一個山谷拐進了許倩原先來時的道路,“許倩,你到前面領路。”

“琪姐,再往前走沒多遠就到了那個峽谷了,前面沒有橋,就一個渡口,來的時候和回來的時候不是同一條路,所以必須先渡河。”

姒瑋琪點了點頭,“這一點我也想到了,不過既然有渡口,那問題應該不大。”

“可是,琪姐你不知道,那渡口現在好像沒什麼人,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經荒廢了,我來的時候是自己拉纜過來的。”

“先別管這麼多了,先趕路吧。”此時,已經時近黃昏,夕陽漸漸往西山頭沉了下去,西面的天空被暈染的如火一般絢爛。冶江在後面驚喜地叫了起來,“老大,你們快要,火燒雲!”

“別這麼大驚小怪,沒世面,忒他媽給我丟人!”林坤隔著老遠罵了他一通,冶江卻早就習以為常地照樣嬉皮笑臉,沒半分所謂。

許倩領著他們從一側的山壁上去,那峽谷裡水勢的確很急,較之林坤他們落水的小溪不可同語,林坤心想,“要是我掉進了這條河裡,估計現在得去閻羅王那裡報到了。”他看著腳下的河水,從上面看下去,這裡山勢挺拔,山巒疊嶂,連個其他的人影也看不到,頓生一股涼意。

峽谷兩側都是山壁,比喻成被一斧子劈開一點也不為過,山壁上除了長出幾顆歪脖子樹,幾乎寸草不生,整面山壁就是一塊巨大的岩石。兩面均有一條人工穿鑿的山道,許倩站在渡口處不遠的地方遙指著對岸的山道上,說道:“看,那就是我說的那個棺材洞!”

林坤見此景觀也不由得感嘆道:“三峽懸棺也不過如此。”那棺材洞看上去並不起眼,山道到了棺材洞的地方已經無路可走,只好往山壁裡穿鑿出一個棧道,就像在山壁上開了一個口子,那棺材洞就在口子裡面。

洞外的山道上竟也擺滿了棺材,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個木箱子碼在一起。他們沒有多耽擱,便來到了渡口邊上。

“這好像真荒廢了。”林坤看著那渡口,那個灘頭停船的木樁已經腐朽,上面長滿了黑色的苔蘚和螺螄,攬繩上也都是水藻,“要不我們自己過去得了。”

姒瑋琪點了點頭,似乎默許了。正當他們準備登船的時候,姒瑋琪突然看到河灘邊上不遠處有幾隻野貓聚攏在那裡。它們也不怕人,顧自埋頭在那裡,像是在分食什麼東西。

“嗨,不就是幾隻野貓嗎,值得你這麼留神?”

林坤看著她,有些不以為意,“走吧。”

“許倩,你過去看看。”姒瑋琪喚了許倩一聲,許倩沒辦法只好過去瞧了瞧。那群野貓本來異常淡定,但是看到許倩走了過來,一下子就惱怒起來,像是被侵犯了領地一樣,衝著她大叫。

許倩感覺一陣發毛,“咦,這群野貓怎麼這麼兇?好嚇人——”走近時,突然感覺到空氣中有股噁心的味道撲面而來,“咦,怎麼這麼臭?”那股味道可把她嗆得夠慘,差點沒把肚子裡的東西給吐出來。

那群野貓見許倩逼近,立即躲閃開去,其中一隻頭貓雙眼狠狠地盯了她一眼,然後迅速的叼起什麼東西,一溜煙地躲進了草堆裡。

“這到底什麼東西,怎麼這麼臭?”許倩噁心地咧著嘴,皺著眉頭,表情十分奇怪。姒瑋琪立即感覺到事情不對,“林坤,先別走了,跟我過去看看。”

林坤看著不遠處的許倩遲遲沒有回來,也感覺到了一絲隱隱的不安,“好吧。”

“琪姐,你們聞到了嗎?”許倩捂著鼻子,奇怪的看著他們。

姒瑋琪點了點頭,“林坤,你覺得呢?”

林坤看了看許倩的表情,心裡也一陣不解,於是又往前走了幾步,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頓時臉色一變:“這......屍臭!?”

“不會吧。”後面跟來的冶江嚇得汗毛都倒立起來,連冉冉也不由得臉色一變。

林坤皺了皺眉,“看來這地方一定有大量的腐屍,這群野貓是吃著腐屍肉長大的,可是這連人都沒有哪來這麼多腐屍呢?會不會是那個棺材洞,可是也沒道理啊,總不至於這些野貓渡河把腐屍運到這裡來吧?”

“不知道。”姒瑋琪表情有些凝重,“在中國哪裡都有這種事情,光憑這一點還說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兒,你看那棺材洞外面拜訪的棺材,也有可能裡面的屍骨掉了出來,被這些野貓叼走。”

“啊?連琪姐你都說不清,這地兒也真夠神了!”許倩睜大了眼睛,“看來我這回算是來著了!”

姒瑋琪稍稍停留了一會兒,見沒能再發現其他線索,便說道:“這事就先這樣了,還是走吧,過了河再說。”

林坤點點頭,表示認同,“說不定對岸還能有些發現。”他跳上渡船,渡船是木質的,看上去已經很老了,所幸船身還算牢固。林坤把系船的纜繩一收,渡船便開始順著水流動了起來。以往的這種渡船都靠連到對岸的一根纜繩來回渡河,平時的時候會有船工拉繩子,但是林坤毫無經驗,就像吃了陌生飼料一樣,船動了起來之後,有些手足無措。

“哎呀,表少爺,你會不會渡船啊,不會趕緊歇著去,我來!”許倩打趣道,說著便把林坤往船沿上輕輕一推,順勢拿手往纜繩上用力一拉。

河水很急,船上又一下子坐了這麼多人,許倩剛一使上力就皺起了眉頭。這一幕姒瑋琪卻早就看在了眼裡,料定許倩搞不定眼下的情勢,還未等她開口求助,突然一隻手穩穩地搭在了她的手上,“小心!”

“琪姐,還是你好!”許倩激動地看著及時出現的姒瑋琪,撒起嬌來。

林坤在船沿上輕輕一撞,恍惚了一下,剛要開口和許倩理論,卻看到姒瑋琪已經立在了自己身旁,他瞥見她正幫許倩拉住纜繩,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隨後立即鬼使神差地也把手伸了過去,“我來!”

渡船總算安穩地到了對岸。山壁上的山道較之對岸顯得更叫破敗,顯是許久未有人踏足此地。“琪姐,你說這棺材洞裡到底有什麼啊?”許倩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苗家有些族群曾經有過盛行過一種喪葬習俗,稱為洞葬,說不定裡面是一個族群墓地。”姒瑋琪猜測道,“但這一帶跟本沒什麼少數民族,而且也從沒有人提到過這個棺材洞,這就令人有些費解了。”

“是啊,按理說這麼一個棺材洞不應該沒人知道,江湖上連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過。”許倩也納悶道。

山那邊的火燒雲從原先火一般的鮮紅變成了深紅色,林坤看看頭頂的天空,已經黯淡了下來,“天快黑了,看樣子我們得在那洞裡面過夜了!”

“什麼?!”冶江一聽,著急忙慌地跳了起來,把旁邊的冉冉硬是嚇了一跳,“在棺材洞裡?過夜?”

“那你還能在哪過夜?”林坤白了他一眼,“說你能耐你是不是真把自己當寶啊?咱能不丟這個人嗎?這還好多——好多——江湖前輩在這呢!”林坤手比著姒瑋琪和許倩,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詞語來稱呼她們。

“可是——”冶江吞吞吐吐地,不敢聲張。

“我說冶江同學,你可真夠可以的,剛才一路的絮叨,現在又怕這怕那的?你這麼膽小,你跟著林坤瞎跑什麼呀?好好回學校上課去!”許倩調侃道,“浪費父母的錢!”

“我爸媽才不稀罕我上沒上課,我跟著老大挺好的,可我就是——膽小嘛。”

林坤咳嗽了一聲,拍了拍冶江的肩膀,“那個冶江你看啊,你要是不願意住棺材洞呢,你就只能在外面風餐露宿了,這山裡有沒有野獸啊什麼的我也不清楚,我想再不濟也總比大夥在一起要強吧?”

冶江看了看頭頂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又環顧了這蒼涼的大山,都不敢聯想一個人的畫面,於是義無反顧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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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嘛!”

“表少爺,人可是你給帶來的,到時候我可不負責哄哦!”

“費什麼話,趕緊走了!”

一行人來到洞口,說是洞口,其實還是在山道上,因為山道這一段是從山壁上穿鑿出來的,看上去就像是和棺材洞合在了一起。上面橫七豎八地擺著一些棺材,有些被碼在了一起,或是之前還有人管,也或者是因為沒人照應才顯這般亂象。

這裡常年累月燒不到太陽,洞內更加潮溼,陰氣很重。林坤隨便在洞口轉了轉,就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這裡所有的棺材幾乎都有不同程度的黴變,木頭已經朽爛,所以空氣中瀰漫著這股味道。

洞口雖然沒有被封上,但是裡面堆放的棺材實在太多太亂,直接進去看來是不可能了。林坤心想,“這才剛到外面呢,氣味就這麼難聞,裡面還指不定噁心到什麼程度!”他不敢多想,乘著自己還沒有窒息,也不管味道多重,猛地深吸幾口。

“大家夥先把洞口的棺材收拾一下,林坤說得對,今晚我們只能在裡面將就一夜了。”姒瑋琪發了話,不過她不是光發號施令自己坐享其成的主,話音剛落自己便先“身先士卒”起來,從這一方面來看,她那種當家人的氣質的有值得讚賞的地方。

林坤應了一聲,便將一口擋在洞中央的棺材推到了邊上,不過那棺材實在已經爛得可以,在地上強烈的摩擦之後,咯吱咯吱了幾聲,竟然應聲垮塌。林坤看著散落一地的棺木和從裡面掉出來的骷髏架子,眾人聞聲投來驚訝的目光,他只好尷尬地攤攤手,“sorry!”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誰突然在外面叫了一聲,“快看,今天這月亮怎麼是藍色的?”

姒瑋琪聞聲走了出來,看到冉冉正陪著冶江站在外面。冶江因為害怕,別說是整理棺木,便是看都不願意看,冉冉沒辦法只好在外面陪著他。

洞外的山道在山壁上看就像是一個岩石上的一個小窗戶,姒瑋琪只能站在山道邊緣微微探出身子才能看到頭頂的天空。

夕陽僅僅剩下一個小小的腦袋還露在外面,而頭頂上方正懸掛著一輪藍色的月亮。在漸漸隱去藍色的天空中神奇的變幻出不可思議的色澤,引發眾人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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