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許倩也大感意外,忍不住笑道,“你這‘殺雞取卵’的書法我倒是真沒有考證過,不過這‘做道士三天’也太逗了,哎呀不行,笑死我了,我的緩緩。”

“誰說不是呢!”林坤嘚瑟地說道,“哎,倩姐,你有沒有一種感覺,一種打心底裡睥睨他的衝動?”

“有!”許倩忍不住咯咯笑道,“哈哈,真是太逗了!”

“這麼好的段子一定得拍下來,回去也給琪姐看看,讓她也樂呵樂呵。”說著林坤就要拿出手機去拍照。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開啟了,林坤大驚,手上下意識地扣上了飛刀,嚴陣以待。

“不用拍了,我早就來了。”

“琪姐?”許倩驚喜道,“表少爺,快把刀收起來,是琪姐!”

“琪姐?”林坤大感意外,“琪姐,你怎麼來了?”

“我早就來了。”姒瑋琪健步走進穀倉,看了林坤一眼,“怎麼不拍了,你不是說也要讓我樂呵樂呵嗎?”

“不不不,表姨,我就是開玩笑的,我不知道你在這兒,不然我絕對不敢這麼說!”林坤立刻夾著尾巴做人,一點不敢造次,看得一旁的許倩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來。

“好了,都別笑了,還要做正事呢!”

“對了琪姐,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啊?”許倩問道。

“這要多虧了這塊石碑,也要謝謝臨邛道士的愚蠢。”姒瑋琪的言語之中似乎也流露出對臨邛道士的不屑,“至少從這件事件的設計上足見他在處理人情世故上的天真。”

“怎麼了?”林坤疑惑道。

“這件事情要是發生在古代,民智未開、通訊不暢的時候,被他這麼一蠱惑,這事情倒是真的可以完成,可現在是網際網路的時代,就算他可以把村民耍得團團轉,也難保不會有人跟林坤一樣,拍幾張照片發到網上。”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把這個石碑的照片發到了網上?”林坤意外道。

“不錯,衡量一個民族或者社群民智是否覺醒,其實與他們所處的時代和社會發展階段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為即便是掌握著先進通訊工具和科技的現代人,面對未知一樣顯得愚昧不堪,甚至麻木不仁。”姒瑋琪儘管言語波瀾不驚,但是情緒上明顯可以感受到強烈的憤懣。

“沒錯,表姨你說的實在太好了,這幫愚民真該好好開化開化了!”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現在蘇家正在進行葬禮,裡面的一舉一動都要盯住了,勝敗在此一舉,明白了嗎?”

“放心吧表姨,您就瞧好了吧!”

姒瑋琪告訴林坤在村委舊樓的隔壁有一間老宅,屬於同期修建的建築,但是早已無人居住,是一個非常好的觀察位置。林坤悄悄潛入,趕忙把大門關上,老宅的院牆很高,於是林坤在院子裡壘了幾塊石頭,墊著石頭就爬了上去。

這座老宅雖然與村委舊樓只有一牆之隔,可是老式的天井院牆常常接近兩米高,從這面的牆頭看過去,村委院子裡的情況一目瞭然。

從外面看,村委裡面道士做的好像挺熱鬧的,可是在外面看去,稀稀拉拉的,除了一些老太婆和村委幹部,也沒有幾個人。

按照葉慧所說,這裡的規矩人死後要通知親屬,要入棺,要請道士做法事。棺材要在家裡停三到七日,這基本上沿襲了紹興地區傳統的喪葬習俗。

可是,經過林坤在外圍的觀察,“石碑上說做道士三天,從這些村民的架勢來看,應該沒錯。”

“這個道士做的還真是走走形式啊,守靈的人都沒幾個,想想也是,村裡人都認為這彩鳳的媽是掃把星,誰願意來給她守靈?”林坤看著沒幾個人的葬禮現場,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院子裡擺著幾個鐵質的架子,下面放上了木柴,然後就看到有幾個年紀較大的女人捧著一包一包的衣服從靈房裡出來,放在了鐵架子上面。

其中一個膀闊腰圓的女的對身邊另一個矮矮胖胖的女人說道:“真是晦氣,這掃把星的衣服還要我們理,要我說啊,給她燒個屁衣服啊,要她到那邊凍死才好嘞!”

“就是說啊,難怪咱們村子這幾年收成一直不好,鬧了半天是有人鬧妖啊,死了好,死了村子就乾淨了,明年我兒子高考了,指定中個頭名狀元!”

“哎喲誰說不是嘞,等你兒子中狀元了,我肯定把我家閨女許配給你兒子!”

“好的呀,好的呀。”

她們的對話林坤聽得清清楚楚,他心裡笑道:“你倆可真是會過日子,害死人還這麼心安理得,要我說啊,比臨邛道士更可惡的應該是你們這幫人,人心難測啊。”

過了一會兒,道士就過來點著了柴火,上面的衣服瞬間被點燃,這些事林坤打小就見過,熟稔無比。隨後,那些個穿著道袍的道士開始圍著火堆打轉,手裡拿著銅鑼和火把,“綵鳳媽媽死在了院裡,按照規矩,道士是要在院子中給她的鬼魂開路的。”

但是,這些在村子裡做白事的道士基本上都是賺死人錢混飯吃的,俗稱“一條路服務”,儼然化身為第三產業工作者,早就失去了做靈事的“真章”。他們做道士收費還分三六九等,有錢人家做的事比較多,死人要先洗澡,然後放在門板上癱幾個小時,一直等到全部幹了,才能入棺。

入棺相對來說比較有講究,棺底要撒百家灰。百家灰就是灶灰,孝子必須走遍百家求來,然後讓先生一圈圈的撒入棺材。這個過程極為繁瑣,卻不能少,因為這是用來吸收屍水的,許多古墓之中都用石灰做牆,也是這個道理。

石灰可以吸收空氣中的水汽,也可以吸收體內的屍水,而且越吸越堅固。如果屍水沒有被吸走,而是存於體內,如果此後下葬的穴位不好,或是其他什麼原因,則會有化僵的可能。

這百家灰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固定住屍身,以免抬棺時出現屍身錯位的情況。在出殯時還要有道士在前面引路撒紙錢,後面跟著孝子孝女哭喪,扶槓的、抬棺的、挖井的加一塊還要十數人。

村裡雖然給蘇家舉辦了葬禮,可是幾乎沒有哪家是真心實意的,自然不會搞那麼隆重的法事,就現在院子裡的那幾個老人,估計也是因為自己是吃齋念佛或者是平素與蘇家的交情上的“義務”勞動,走個過場。

林坤看著眼前這堆篝火,看著這簡單寒酸的葬禮,只有幾個村裡人幫忙打理,即便是來吃豆腐的人也不過開了大概五六桌的樣子,來的人也都是村裡來幫忙的那些人,連那些親友似乎也不敢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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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是可悲可嘆啊,這些人不僅害的綵鳳媽媽無故枉死,還遭至這一大家子人今後都要遭到別人的冷眼相待,不行,我一定要還彩鳳媽一個公道,不能讓好人蒙受不白之冤。”

即便這個葬禮寒酸至極,不過,村民還是給綵鳳媽媽準備了孝衣。

這孝衣也是有說道的,要有七層,最裡面一層一定要是紅衣打底,外面的六層壽衣分灰、褐、黑三色。民間有傳說,講人死之後過了奈何橋要受到鬼差的盤問,在陽間幹過壞事的,都要受到剝皮之苦,而鬼差剝皮是一定要剝到血色為止,所以要穿七層壽衣,必須紅色打底。

“但是不管怎麼說,事情做了總比不做好,雖然人死了,但是魂還在,起碼死了之後還知道有個安慰。”林坤心裡想道,“人都喜歡自欺欺人,說不定有人覺得心裡有愧吧。”

林坤正準備下去的時候,聽到對面院子裡響起了一聲喊,他立刻貓著身子側耳傾聽起來。喊話的是這個村的村長,年約五十左右,光頭圓臉,帶著洪亮的嗓音說道:“諸位,諸位,我先說兩句啊,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咱們呢把蘇家的後事給辦了。我跟書記商量過了,今晚請大家吃飯,明早就起靈上山。”

村長的話音剛落,立刻引起了一片的驚訝聲。

“這麼快?不是要停棺三天麼?”

“是啊,怎麼這麼快?”

“唉,大師咋說呢?我們得聽大師的,不然引來災禍咋辦?”

一片議論聲中,村長擺了擺手,嘆了口氣道:“遇到這種糟心的事,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這畢竟是死了人,就算咱們鄉裡鄉親的不說,上頭總會有人來查,我也想找大師諮詢,可是壓根找不到他呀!”

“啊,那可咋整啊?”

“行了,大家都別議論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今晚吃了這餐席,明個一早各位趕早起靈上山。我算過了,明早五點半是吉時,還請各位到時候都來搭把手。”

“只停棺一天,明早就起靈,這可太倉促了。”

“就是,按照規矩,怎麼著也得停棺三天才算過得去,可是這棺材只停一天,是不是犯了什麼說道?”

這個時候,村子顯然繃不住了,罵道:“老子今天拍板了,這事兒沒得商量,一來咱們給這個喪心辦葬禮已經夠意思了,二來我可不能把自己搭上,你們拍拍屁股走人不要緊,上頭來查肯定找我問責,你讓我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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