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水,瞬間便令林坤全身的肌肉僵硬起來。儘管林坤努力地搜尋著水下的線索,但是水過深,望下去漆黑一片,幾乎什麼也看不到。

在水下潛了一段時間,林坤蹬腿的時候,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手往邊上一摸,才知道是碰到了一個櫃子。據冶江所說,這下面有九九八十一個櫃子,林坤試著順櫃子往下摸去,本以為過不了多久就應該能下到水底,沒曾想這櫃子一格一格竟如梯子一樣,一直下不到底。

“怎麼這麼高?”待林坤下到底部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些櫃子的巨大,“怎麼說也有兩層樓高了吧?這麼高怎麼放東西啊?”

林坤在格子裡探了探,裡面卻空無一物,“不可能一點不落的全帶走。”林坤心裡清楚,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的。

他換了一個櫃子,直接將手伸進去摸,突然他隱約感到手指上劃過什麼東西,“軟軟的、黏黏的。”林坤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縮手一看卻什麼也沒有,櫃子的角落裡粘著只黑乎乎的小東西。

“水蛭?”林坤的第一感覺就是碰到了水蛭,可他湊近一看才覺得不對勁,那東西身體細長,身上有環節紋,跟蚯蚓很像,卻不似水蛭長著粗壯的身體。他猛地想起冶江說過冉冉在水中倒進了一些粉末狀的東西,立刻警惕起來。

林坤把手指輕輕地往那東西身上一觸,沒想到那蚯蚓脾氣十分暴躁,身子驟然一縮,然後突然像蛇攻擊一樣朝他手指啄去。才輕輕地一碰,手指上便出現了一個小眼,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吸血蟲?!”林坤大感意外,當他低頭一看,發現還有一隻細細長長的蚯蚓黏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剛要用手將它拿掉,突然從手臂往上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這種微痛的感覺,酥到令人上癮,林坤甚至還猶豫了一下。只見,那蚯蚓立時身體變得腫脹,顏色也變了起來,呈現出深紅色。

“媽的,在吸血!”那吸血蟲的吸血速度很快,身體瞬間便脹大了好幾輩,還沒等林坤動手去摘掉,它竟自個兒掉了下去,沒過多久便在水中消解掉,化為血水。

“啊?”林坤還以為它太貪心,自個兒把自己撐死,可當他看到手臂上還有其他的蟲子在吸血時,吸得還不是很飽滿的吸血蟲也紛紛掉了下去。他這才恍然大悟過來,“難道說是因為我的體內有錦鱗巨蚺的某種特殊成分的作用?”

想到這兒,林坤便放開膽子來,心想:“反正百毒不侵,老子還有啥好怕的。”

他在水底摸了好一會兒,卻一無所獲,正當他打算放棄的時候,腳下劃到了什麼東西,“咦,還挺硬。”他還以為是踢到了一塊石頭,無心顧及,可是再走出一步又碰了一下,這才往腳下看了一眼。

手電的光在腳邊掃了掃,突然一個深綠色的物件撞進了林坤眼中。

“箭鏃?”林坤俯身往腳邊一撈,既意外又興奮,“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林坤心中暗喜,隨即又在地上搜尋了一番,在不遠處又發現了一支箭鏃。

藉著手電的光,林坤看到這兩支箭鏃上無一例外的都有一些銘文,“這是什麼文字?箭鏃上刻銘文的情況我還是頭一回見,即便是古代軍隊的箭鏃也是透過統一的制式來區別,再說了在箭鏃上銘文這成本也太大了點,所以這個箭鏃一定有問題。”

“哎?我怎麼覺得這些字這麼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林坤腦海中隱隱有些揆度,“那把彝刀......沒錯,這些字應該是彝文。”而這個時候,憋氣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便立馬浮了上去。

“哎哎,龍二,老大上來了。”冶江一見林坤出水,立即划著大盆將他拉到上面,冶江急道:“我的媽啊,老大你可算上來了,這水都快滿到龍頭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林坤往盆外一看,稍稍松了一口氣,“沒事,剛剛好,我們走!”

他們一腳跳上龍頭,從原路上去。當他們走到進石窟前的照壁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身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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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坤往回看了一眼,說道:“是龍頭塌了。”

“啊?那怎麼辦?”冶江問道。

“算了,這原本就是冉雲設計好的,這下子他的秘密便徹底無從知曉了。”

“我們現在幹嘛?”龍樓問道。

“走,先去找陳飛月,她一定知道什麼,我要問問她,為什麼要合謀冉冉騙我!”

他們剛剛走到照壁前,龍吐水下方的血屍池水面微微一動,林坤下意識地將龍樓和冶江往回一拉,“小心!”

他話音未落,冶江和龍樓便看見兩個飛速的影子在面前一晃,定睛看去時,兩個血淋淋的血屍已經朝著他們面門掄出了血爪。

林坤左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的龍吐水,喝道:“這血屍池的機關應該就在龍頭裡,老子今天就破了他的妖法!”

說著,林坤怒喝一聲,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右手一把飛刀破空而出,銀光乍現,只往那血屍的脖子上一觸,譁啦一聲,他的頭顱似被勁風吹飛了一樣,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後砰的落在地上。剛彈了幾下,就被後面衝上來的另一只血屍撞的遠遠的,頓時間,鮮血四濺。

林坤猛地躍起,往那龍吐水凌空踢出一腳,那龍頭卻沒有半分損壞,依舊吐著水。林坤這一腳力氣不小,那龍頭卻完好無損,當下也稍稍有些心涼,不過他隨即又呸了一聲,罵道:“去你娘的龜兒子,不就是快破石頭嗎,你能什麼能?!”

這時林坤眼裡突現兩道寒光,身體倏然一跪,原來那龍口裡吐出了兩支暗箭,林坤險些掉進了血屍池。林坤腳下落腳之處不足一米寬,這血屍池裡都是惡蛆,一旦栽進去,那還得了!

林坤愈加暴躁,奔上龍頭,旁敲、側擊不下十數次,終不將其損壞分毫,卻愈加地吐水更驟。接著,頭頂一身悶響,抬頭看去時,鋼針般地鐘乳石直墜天門蓋而來。

林坤連忙喊道:“小心上面,快躲起來。”

隨後一陣灰塵揚起,他們從照壁後面出來的時候,已經發現這裡被砸得七零八落,龍吐水已經被砸得想一隻蟲,嘴裡還留著噁心的臭水,而另一只血屍也被鐘乳石刺穿了頭頂。

“你們怎麼樣?都沒事吧?”

“冶江受了點傷,應該沒大礙。”

林坤看了冶江一眼,落石砸在他腳上,雖然沒什麼大事,不過他這德行恐怕是不會一點事都沒有的。果然,冶江開始叫苦不迭,哀嚎道:“老大,我腳是不是斷了,好疼啊!”

林坤笑了笑,“斷不了!”說著,他開啟了照壁中間的那個石室暗門,叮囑了一聲:

“我自己進去,那麼就不要進去了。”

龍樓蹲在地上,揉著冶江傷口的位置,說道,“現在我們進去也沒有必要了,我們就等你訊息吧。”

“老大,你就別管我們了,不過這應該不會再有血屍了吧?”

“放心吧。”說著,林坤便往裡面走去。

他要找陳飛月把事情問個清楚,此時他的腦海裡不時的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為什麼當時陳飛月見到冉冉之後時那種表情?那場突然的變故的脅迫者是不是冉冉?為什麼她話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她在怕什麼?還有那兩隻結草銜環的黃皮子,它們為什麼要拜冉冉?”

正當他一腳踏進石室的時候,地上一連串凌亂的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接著便著急忙慌起來。但是,裡面的情況一目瞭然,整個石室一覽無餘。

“人呢?”林坤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他正要出去,猛地一回頭,只見一個紅色的身子被釘在他身後的牆壁上。

“陳飛月?!”林坤大駭,“這是什麼情況?”

陳飛月被人用無根胳膊粗細的桃木樁子插進身體,釘在牆壁上。她形身無血,但即便沒有一滴血流出,這場面也是觸目驚心。

林坤也不禁嚇了一跳,一個踉蹌險些坐在地上,“是誰要這麼做?為什麼下手這麼狠!?”

“冉冉?”林坤剛剛心裡還疑團莫釋,此情此景,無疑更加愁雲籠罩。

“殺人滅口!”林坤嘴裡唸唸有詞,“看來真的是她。”

林坤看向剛剛進來時看到的門口凌亂的腳印,“看來陳飛月和冉冉曾發生過激烈的打鬥。”視線稍稍往上移動,牆壁上一道道九節鞭留下的痕跡能夠輕易的分辨。林坤走近陳飛月的身邊一看,才發現紅裙之下更加駭目。

依稀可見長裙之下露出一截桃木樁,一端直插進她的陰、戶之中。陳飛月以御靈成鬼之法得以存留於世,本身就要藉助陰氣的滋養,將桃木樁插進女子陰氣集中的所在,足可見下手的人毫不留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陳飛月的身體漸趨暗淡,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狀,然後化成白影,消散於空氣中。林坤緘默不語,他知道再也沒有人能告訴他這個秘密,一如眼前漸漸消失的身體,即將化為烏有。

在多日之後的一個午後,林坤靜靜地獨坐在那家老街的咖啡館。窗外,清風撲面,帶來了秋的味道。片片落葉於街邊的甬道中起落翻滾,直至遠去。

他時不時地拿起手機,又很快放下,螢幕上是潘家園龍骨堂的號碼。他猶豫不決,無心安放。每當他拿起又放下手機,老闆娘總會衝他淺淺地一笑。

最後,她在他面前放下一杯咖啡,坐下閒聊起來。她的一段話,很讓人回味:在這裡的每一個午後,我一次次感受到溫暖和愛的力量。這裡輕鬆愜意的時光,也因為有了愛,而更加令人珍惜。

林坤樂意聽她說起她的故事,當她講完她的故事,微笑起身的時候,林坤的手機也亮了起來,電話正是龍骨堂打來的。

她笑了。林坤也笑了。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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