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的情況還是令林坤頗感意外,從上面流入的水注入到下層的空間,整個空間像一個粗壯的水管,大概一層樓深,洞壁上有一層層有序排列的菩薩造像,數量之多讓人瞠目。等他們下到水底的時候,這些造像又一齊轉動過來,露出一個個孔洞,上面的石門再次關上,裡面的水流開始從小洞中流出,沒過多久裡面的水便方幹。

林坤不由得歎服道了一聲,“這個機關設計的有意思。”

“我在白雲山佛母洞也見到過類似的機關,不過,那洞比這個要小得多,僅能容一人穿過。傳聞佛母洞是摩耶王后的肚子,若能從其中穿過,便重生轉世,當即洗去一切塵世紛擾,立地成佛。”林坤看著洞壁上精美絕倫的菩薩造像,不禁想道:“看來你這毗山之上的鄰居,對你也是煞費苦心,想用著無邊佛法度化你啊。”

陳飛月冷笑道:“可是,這百來年過去了,紅衣女屍依舊是人們心中聞之色變的紅衣女屍。什麼佛法,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說著,陳飛月從懷中抽出兩根檀香來,道:“當年冉雲設計這個機關的時候,才沒有這許多的事情,自從手和尚封印了這裡,改動了機關,這上上下下,不知道又多費了多少事。”

只見說話間,一個紫金香爐慢慢從洞壁上伸出,陳飛月將兩根檀香插了上去,卻並不點燃。她也沒正眼覦那檀香,只說道:“但是,我從不求香拜佛。”

“是啊,洪天王創立了拜上帝會,你應該信基督。”林坤開玩笑道。

這個時候,一道石門便在他們眼前應聲開啟。

“當年冉雲截斷了地下暗河,為使不斷流出的活水能夠通到地表,便派人挖通了這個通到,透過這個孔洞,源源不斷的地下水便注入到上面的湖裡,這也就是浮屍院深湖經年清冽,長年不枯的原因。”陳飛月說道。

他們往前面走了一段路,洞內漆黑一片,陰風嗖嗖,讓人不禁毛骨悚然。林坤和冉冉藉著微弱的手電筒光線,看到洞壁上刻著各種神佛造像。在中國的佛教壁畫當中,也不見得都是慈眉善目的,相反有的時候為表現神佛的威嚴,故意描繪得個個瞋目呲牙,駭人萬分。

洞口高約五米,兩旁堆有巨石,顯是開山挖洞之後留下的。越玩裡走,隱隱聽見有滴水的聲音。藉助手電筒,林坤勉強看出個洞裡大概的情況。

四面都是鐘乳石,水滴順著鐘乳石滴下來,滴在地上。林坤感到有一股涼氣撲面而來,陰森森的。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嗚,沒想到地下這麼冷。”

“我說你幹嘛把他們關在這兒?”林坤有些埋怨道,“這不多此一舉嗎?”

“你怕了?”

“那倒沒有,沒事就當參觀參觀了,就是有點冷。”

“冷?”陳飛月淡淡道,“也是,我不過是一縷遊魂煉化,早不知這冷暖是什麼滋味。”

林坤聽她這麼一說,也沒有繼續說話,他們繼續往前走去。走過這一段長著奇特鐘乳石和石筍的洞穴之後,一塊類似磨石的石頭出現在眼前。

那石頭上頭略小,下端稍大,中間有條深五寸左右的痕,頂端還有一個籮鬥般大小的窩兒。抬頭一看,一條碗口粗的石條,緊緊地和巖頭粘合在一起。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林坤好奇道。

“冉雲當年再次煉丹,製作了這只巨大的磨盤,讓他的那些屍蠱、血屍為他日夜推磨,製作原料。沒想到,這磨盤還沒有製成,他便離開了這裡,再也沒有回來。”

“我倒看得這麼像磨盤,乖乖,這麼大的磨盤得多少人力來推啊,真把人當畜生使啊?”

“他們本來就不是人。”陳飛月冷冷道。

沒過多久,他們便來到了一個新的洞口,一片藤蔓垂下,遮住了洞門。洞口矗立一個巨大的峻巖,猶如一個陰曹的判官,令人望而生畏。

林坤小心翼翼地摸進洞,還沒走多久,頓覺習習涼風撲面而來。洞內亂石嶙峋,裡面的路變得曲曲折折,時寬時窄,寬處可容幾十人,窄處一人透過也得彎腰側身爬行,恰似迷宮,陰森可怕。

再往前走,一股詭異的風呼嘯而過,寒得徹骨,石壁縫隙間佈滿苔蘚,單是站在山洞裡就不自覺地脊背發涼,恨不得馬上離開此地。

“媽的,冷死我了。”林坤冷得不由地雙手抱緊胸前。

他剛說完,陳飛月又取出一根檀香,在香爐上點燃。只見那檀香的煙氣在洞內直流而下,林坤見了,大是奇怪,順著煙氣看去,問道:“你這又是唱的哪出?”

說時,陳飛月漸無了人影,煙氣也再看不到,只能夠聞著香氣,林坤不禁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摸黑四處探手,也觸及不到任何東西,伸手不見。漆黑之中只剩下一點熒火照耀,卻是燃著的香頭。

冉冉往林坤身邊靠了靠,說道:“我就說這東西不可靠,現在好了我們被騙到這個鬼地方,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先別急著下結論。”林坤狐疑道,“且看看再說。”

眼前只有一條筆直道路直通前方照壁,照壁上雕刻著龍頭,口裡吐著水。別過臉來望著那波水,浪紋詭異,渾濁如泥,不可望穿,令人驚悚。

林坤心道:“這裡別無門戶,就走這條路!”他抬頭一看,洞廳頂部鍾乳倒掛,而且多有破裂,尖如冰凌,要是墜落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心有詐?”冉冉勸阻道。

“哎,放心。”林坤擺了擺手,“你看那!”

冉冉轉頭看去時,卻見陳飛月竟然神奇地靠在一旁的巖壁上,靜靜地看著他倆。而此時,洞壁上一連串長明燈接連亮了起來。他們剛剛的對話,陳飛月應該聽得一清二楚,冷冷道:“我既然答應放人,就會信守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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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坤也搞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此刻似乎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陳飛月來到那照壁前,也不知道在哪兒碰了碰,那照壁便轉了過去,從上面開啟一扇門。

“他們就在裡面。”

林坤和冉冉急著救冶江和龍樓,跑進去一看,眼前景象卻令他們大感意外。石室裡空空如也,根本不見冶江和龍樓的身影。林坤隨即轉頭,正要發問,看到陳飛月正站在門口,目光中也頗感驚訝。

“人呢?”

“他們明明就在這兒?”陳飛月詫異道。

“你別裝蒜了,你該不會是故意編造了這套謊話騙我們來的吧?”冉冉怒道,“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好!”陳飛月突然臉色一變,說道:“我並沒有為難他們,只是要他們乖乖在這裡等著,你們很快就回來救他們。這個石室,可以從裡面開啟,他們來去自由,他們一定是自己出去了。”

“自己出去了?”林坤將信將疑。

“這裡雖然四通八達,但是出去的路卻只有一條,我們來的時候沒有碰到他們,他們一定是往石窟去了。”陳飛月的臉色凝重,本就煞白的臉上籠罩一層陰雲。

“那就趕緊去找他們不就得了?”

“不行!”陳飛月斷然決絕道,“你不是說你見識過這個石窟嗎?”

“啊?”

“那石窟乃是冉雲在這裡的心血所在,裡面什麼東西都有,當年毗山的和尚為了將石窟徹底封印,在那裡以赤焰硃砂刻下了鎮妖符,那裡人鬼莫近,一旦闖入,便會便烈焰焚燒而死。”

“鎮妖符?”林坤愣了愣,“雲印......”

“烈焰焚燒而死......”林坤此刻的腦海中頓時浮現起當時在畫夢之中所見到的畫面,熊熊大火,令他著實哆嗦了一下。

“不行,我必須去救他們!”林坤沒有猶豫,“刀山火海也得闖,怎麼能看著他們倆死呢?”

“我陪你去!”冉冉說道,“要死一起死,你一個人也需要幫手。”

林坤看了她一眼,在她肩膀上一搭,“好吧,我們走。”

他們跑出幾步,卻發現陳飛月站在原地,搖頭道:“我不能去,我一旦靠近,就會立即灰飛煙滅。”

林坤也沒來得及多想,“算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們!”

他們在洞裡一路疾行。倏忽一下,也不知哪裡來的風,將林坤身邊的一盞長明燈吹滅了。隨之,另一股香氣流入鼻中。林坤頓覺古怪,忙從一旁龍頭流出的水中,抄起一窩,灌在鼻子裡,堵住氣體流動。

但他立刻覺得這水裡更加不對勁,忙縮了手。低頭一看,只見手裡盛滿了惡蛆,蠕蠕動動。他還來不及嘔吐,看見水中跳出兩個渾身是血的東西來。那東西均以血肉模糊,一頭亂髮遮住了臉,漏著半個下巴。

身上基本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不是肋骨露出在外,便是流出半截腸子,手臂被砍得像用香腸做菜時那樣的刀口,傷口上還爬滿了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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