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不及細看,就見莊原瑛忽地站起身來,以近乎野獸的方式跑出了車間。她的腳步沉重而倉皇,出門時甚至身體重重撞在門框上,半邊襯衫都被撕裂,皮膚也被刮破開來,迸濺出一串血珠。

而莊原瑛卻渾然不覺,邁步出門後,便一頭撞向前面不遠的一堵厚實牆壁。

肖恩見此,連忙跟了上去想要拉住對方,避免她撞得頭破血流。然而莊原瑛失神狀態下,一身蠻力彷彿更強了幾分,一個甩手就讓肖恩立足不穩,踉踉蹌蹌撞到牆上,而等肖恩重新調整回重心時,莊原瑛的腦袋距離那堵牆只有一步之遙了。

緊急關頭,肖恩再顧不得那麼多,向前探出手去,想要以原力制止頭破血流的慘劇發生。

然而絕地學徒的原力拉扯,卻完全限制不到狂暴狀態的莊原瑛,肖恩只感覺自己像是在用小拇指去拉扯暴走的飛行艇,約束力根本如同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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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莊原瑛勢不可擋地撞向牆壁,但卻沒有肖恩預想中頭破血流的畫面出現,那道牆壁在接觸到莊原瑛前的瞬間,便向兩旁敞開,露出一條通向地下更深處的通道。

莊原瑛腳步踉蹌地衝入通道之中,一步踏空,便在一連串的悶響聲中滾落下去。

肖恩此時才追趕上來,但是還沒等踏入通道,眼前的牆壁就陡然合攏。

肖恩試著伸手拍打,拉扯,但反饋來的觸感,卻充分說明這這堵牆壁之厚重堅實,絕非人力可以動搖。但是要說什麼開啟機關,肖恩環視四周,卻全然摸不到頭緒。

這個地下基地,對他而言還是太過陌生,太過神秘了。

肖恩想了想,決定先不要蠻幹,在四周探查一番,若是找不到機關,再乘升降機返回地上,找安平等人來救援。

莊原瑛的異常狀態,他們幾人不可能不知曉。

但是,肖恩才剛打定念頭,就聽走廊內傳來一陣刺耳卻又熟悉的警報聲。

霎時間,肖恩渾身一個激靈,強烈的危機感洶湧而來,讓他彷彿回到了不久前搭乘白銀號,在小行星帶遭遇伏擊的那個時候。

很快的,事實就證明他的處境比那時還要糟糕……被警報燈染得血紅的通道中,忽然升起了若干自動武器,槍口紛紛瞄準肖恩,毫不留情地開火攢射。

肖恩不得不慶幸自己這兩天才和呂楠做過實戰特訓,對這種遭武器集火的場面並不陌生,所以身體在第一時間就做出正確反應。他一個魚躍跳回了加工車間,靠著牆壁遮掩,與無數能量束擦肩而過。

而從地上、牆上、天花板上留下的痕跡來看,這條通道裡的自動武器,顯然有著足以致命的殺傷力。

肖恩躲到加工車間的加工臺後面,確定自己暫時安全,而後便努力平復情緒,開始思考這驟然而來的變故。

某種意義上講,此番經歷簡直像極了一個殺人奪命的陷阱——莊原瑛以機修技術為誘餌,將他調到這個陷阱中來。這走廊裡密密麻麻的自動武器,足以讓整支精銳戰隊都全軍覆沒,拿來對付區區一人更是十拿九穩。

但肖恩很清楚這不可能是陷阱,因為莊原瑛完全沒理由針對他,而且莊原瑛真想要殺人的話,在基地裡動手的機會實在太多了。

所以這些自動武器並不是在針對自己,而是……

肖恩搖了搖頭,雖然不認為莊原瑛在針對自己,可也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來解釋她為什麼在自家地盤上編織天羅地網。

就算是紅杏小隊人人都有怪癖,這也怪得太離譜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探究原理的時候了,眼看著走廊裡的炮塔們正不斷開鑿牆壁,將他賴以掩體藏身的車間逐步瓦解,肖恩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個時候,年輕的絕地學徒就非常慶幸自己有一隻從不離身的通訊環,可以第一時間向安平等人求援。

然而當肖恩啟用通訊環時,卻只聽到一陣刺耳的沙沙聲響,這地下基地的內部通訊,居然受到了強烈的干擾!

肖恩頓時感到服氣:莊原瑛平時看著嬌嬌怯怯,私底下的變態之處真是絲毫不遜色幾位隊友!

下一刻,伴隨幾聲炸裂的巨響,車間的牆壁終於耐不住蹂躪,在兩發導彈的轟擊下破開了巨大的豁口,如暴雨一般的能量束緊隨其後,掃遍了車間內的每一個角落。

肖恩將身體蜷縮著藏在加工臺後面,只希望這厚重的裝置能幫自己多支撐個幾分鐘……雖然通訊是被干擾遮蔽了,但是地下基地搞出這麼大動靜,安平等人沒理由發覺不到。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漫長,肖恩只感覺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彷彿經年累月,身後的加工臺頃刻間就被高溫的射線轟得滾滾發燙……終於,從遠處傳來了令人為之安心的聲音。

“我靠,這怎麼搞的?小莊又發病了?”略微尖銳刺耳的誇張聲音,屬於隊醫許伯。

“先停掉警報,控制器呂楠帶著的吧?”沉穩若定的聲音,則屬於安平。

“哼,廢話。”而標誌性的嗤笑聲自然不會屬於其他人。

聽到這三人的聲音,肖恩長出了口氣,知道自己算是苟住了性命。

因為就在這三人話音落定時,走廊裡那鋪天蓋地的槍火聲也停了下來。

不多時,車間外,安平等人的腳步聲便接近過來。

許伯帶著幾分忐忑,高聲問道:“肖恩,還活著不?”

呂楠嗤笑道:“那小子命硬得很,哪有這麼容易死?”

許伯又說道:“換了是你,突如其來地被這麼一堆自動武器集火,你容不容易死?我靠,小莊居然還在這裡加裝了火焰噴射器?這火龍噴起來可是鋪天蓋地,活人瞬間就要變烤串,你真覺得那小子還活著?”

呂楠說道:“經受了我的特訓,若是還活不下來……”

許伯罵道:“正是因為經受了你的特訓,我才覺得那小子格外兇險!上午肌肉拉傷,下午渾身燙傷,晚上還要熬夜背書背到神傷,你憑什麼覺得他能狀態如常地在槍林彈雨裡穿梭無傷啊?”

呂楠頓時收斂了嗤笑聲,不再吭氣。

許伯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其實看那小子還挺順眼的,最近的新人裡就屬他資質最好,雖然性格上婆媽了點,但性格是可以矯正的嘛……結果咱們紅杏小隊果然不愧是新人殺手隊,資質再好的新人也難逃一死。”

沉默了一會兒,許伯又說道:“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別讓小莊知道。”

呂楠呸道:“小莊又不是弱智,真出了事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許伯於是建議道:“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等小莊醒了,可以告訴她肖恩被李老大調走了。反正他本來也和我們不是一路人,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才是合理結局。屆時就算小莊有所懷疑,只要我們三人一口咬定,她也會說服自己相信的。”

呂楠沉吟了一下,竟無法反駁,以莊原瑛的性格,的確是拗不過隊友們的堅持。如果她身邊的人一口咬定李鈺是軟妹子,她恐怕也會張大嘴巴信以為真。

許伯又點點頭,自我肯定道:“這法子其實不錯的,反正屬於少女的青澀初戀,大多也都是這麼收場的……就不知李老大那邊要怎麼交代。”

呂楠說道:“事關小莊,李老大不會說什麼的。”

安平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這麼一口咬定肖恩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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