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絕地師徒這個答案,南無憂心中略感迷茫。

她不否認絕地的偉大,但是偉大的絕地這個時候又能幫助她什麼?絕地大師被安保局軟禁,而學徒肖恩還掛在懸賞令上!

但隨即南無憂就意識到,重要的不是師徒二人,而是這兩人所代表的共和國。在南鶴禮死後,目前南家與共和國的聯絡幾乎全斷,而且沒人知道該怎麼與共和國重新取得聯系。以往的合作伙伴紛紛選擇了駐足觀望,彷彿一定要等南家平息內亂後,才肯與南家對話。

而這個時候,與共和國關係最近,或者說表面關係最近的,就是擁有絕地學徒的南無憂了。

“打共和國的牌嗎?的確是個辦法,但是肖恩能代表共和國嗎?而且他現在還被安保局通緝,如果我公然表示自己和他站在同一個立場上,等於直接與安保局交惡。”

李鈺說道:“南鶴禮的死,安保局難辭其咎,你要繼承南鶴禮的遺產,必然要繼承這份仇恨,否則在情理層面上你就會陷入被動,別忘了你現在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清理上的優勢。”

南無憂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其實是父親留給她最大的遺產,她是南鶴禮的女兒,南家合理合法的繼承人,任何人想要阻撓她繼位,都要千方百計尋找藉口,而她要繼位,只需要“名正言順”四個字。

反過來說,一旦丟掉名正言順,她和家族裡成百上千的“青年才俊”又有什麼區別?是能力更優秀,還是威望更高?實際上,她比起那個曾經被南鶴禮強按著頭改名叫南保忠的人,都遜色幾分實績,更遑論還有很多南鶴禮的同輩人在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

李鈺又說道:“而且你對安保局宣戰,可以很大程度爭取安保局內部的南家人,他們之前一直被夏家人壓制,應該會有人樂於見到家族層面與夏家針鋒相對。”

南無憂又點點頭,隨手在平板上記錄下了這個建議。

李鈺說道:“此外,肖恩揹負的通緝令並不重要,這些年乾坤集團給共和國或明或暗潑的髒水可遠不是一份通緝令能比的,但南鶴禮與共和國的關係,依然是他在家族內奠定地位的重要底牌,究其原因,就在於利益二字。比起我們這個偏居一隅的狹小星系,共和國這種龐然大物在資金技術等方面的優勢實在太大了,那些巨頭企業從指縫裡漏出點什麼,就夠我們消化許久。”

南無憂認可道:“父親和我說過,集團反共和國的態度,很多時候只是為了從共和國得到更多的優待,我們從來也沒有考慮過脫離共和國。”

“所以肖恩身上的通緝令也只是拿來和共和國討價還價的籌碼而已,別說他在【離】的所作所為情有可原,就算他真的罪大惡極,就算他和莫斯提馬真的與你父親的死有關,乾坤集團也不會就此脫離共和國,只不過會藉此敲詐出更多的好處罷了。”

南無憂說道:“這根本是在玩火。”

李鈺點頭:“的確是玩火,但過去乾坤集團已經玩了很多年,得到了數之不盡的利益,所以沒有人覺得玩火是錯的,無非是能否玩得好,玩出花樣。南鶴禮無疑是個玩火高手,他一邊擔任共和國在乾星系的代言人,一邊卻又放任集團內部反共和國的呼聲日益高漲,而最終得益最多的便是居中左右逢源的南家。”

南無憂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終於還是選擇沉默,因為她沒必要和李鈺作多餘的爭論,對方願意怎麼看待南鶴禮都是他的自由,何況南家得自共和國的好處的確不少。

“事實上,玩火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連我都看得出來,乾坤集團的人自然更看得出來。但為什麼過去多年以來,共和國在乾星系的代言人只有南家?其他人卻爭取不到這份特權?是南鶴禮的溝通技巧真的特別高明嗎,還是南明資本有獨特不可替代的作用?顯然都不是,南鶴禮的優勢,在於共和國特別信任他,僅此而已。而這份信任,很可能只是慣性使然,並沒有特別的理由。”

南無憂聽得不由出神,因為李鈺的這番話,與南鶴禮曾經教導過的說辭幾乎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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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沒有人比你更能得到共和國的信任了。”

南無憂苦笑道:“我怎麼不知道共和國特別信任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共和國的企業打交道!”

“絕地學徒站在你身邊,這就足夠了。”李鈺說道,“只要牢牢把握住這一點,你就立於不敗之地。在如今這個敏感而微妙的時點,共和國的使者沒有選擇其他人,而是選擇了你,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肖恩與我們的合作僅限於調查真相。”

“誰知道?”李鈺淡淡地反問,“難道你要在會議上告訴大家?還是你覺得肖恩會跳出來表示大家的合作範圍有限?只要那位被軟禁的絕地大師不開口表態,那麼你就是毋庸置疑的共和國代言人。”

南無憂沉思了許久,說道:“我明白了,這也的確是我手中最為有力的一張牌,沒理由棄之不用。”

李鈺又建議道:“此外,你也該考慮一下家族內部,拉攏誰,打壓誰,你需要儘快拿出你的態度和立場。你不可能討好所有人,比如當初被南鶴禮大力打壓的那批人,指望蠶食你的遺產而發家的人,與夏家狼狽為奸的那批人。對於這些人,你再怎麼好話說盡也沒有用,只有壓得他們抬不起頭,開不了口,你繼承家業的路上才能少些阻礙。”

南無憂皺起眉頭:“我當然知道要分清朋友和敵人,但我現在平白樹敵又有什麼意義?我手頭根本沒有能威懾敵人的手段,這種樹敵卻無力打壓的行為,最是損害威信。”

“怎麼沒有手段?你不是還有忠實的盟友嗎?”李鈺淡淡地說道,“我們白銀騎士團最擅長為你們這些大人物排憂解難,只要你點名,我們就有辦法讓對方消失。”

南無憂不可思議地瞪視著李鈺,發現這個一向玩世不恭的白銀首領,全然沒有玩笑的意思。

他竟然是認真的在挑唆自己用肉體消滅的手段來解決政治問題!

然而不可否認,他的提議非常有誘惑力!

南無憂幾乎頃刻間就在腦海中浮現出這麼做的好處,首先是迅速樹立威嚴——儘管會伴隨惡名,但是現在南無憂最大的困境就是她年紀太輕,說話甚至沒有人肯聽,相較而言區區惡名似乎反而可以接受。

或者說,一個聖人般的領袖,才不那麼容易被人接受,不懂得自汙的人,既不配為心腹下屬,也不配當家族領袖!

此外,現在其實是肉體消滅反對派的最佳時機。因為她還年輕,有犯錯的理由和藉口,因為她的父親南鶴禮正是死於“肉體消滅”,因為她完全可以在事成之後將責任推卸給白銀,在李鈺的懸賞令上再加一筆賞金!

但很快,南無憂就打消了這誘人的念頭。

“我就當你沒說過剛才那些蠢話。”

李鈺揚了下眉毛:“大小姐你在這個時候優柔寡斷可不太好吧?”

南無憂冷聲道:“你再說下去,我會當你收了南於瑾的錢,故意坑害我!動動腦子想想,我如果在這個時候僱兇殺人,別人會怎麼想我?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是個不懂建設,只知道破壞,而且考慮不清後果的愚蠢瘋子!”

“如果我有能力破壞整個家族的前程,那倒也罷了,南家歷史上不乏那種破壞力驚人的暴君,以恐怖統治家族。但我只是個毫無根基的小姑娘,憑你們白銀能殺多少人?能威懾到整個南家嗎?我甚至不能保證自己能應付得來受害者的報復!這種情況下,你提議讓我肉體消滅反對者?李鈺,你腦子進水了嗎!”

南無憂的怒斥,讓房間陷入了漫長的沉默,良久之後,李鈺才輕輕鼓起了掌。

“說得真不錯,所有的要點都點到了,大小姐你還是挺清醒的嘛。”

南無憂冷聲道:“你剛剛是在試探我?”

李鈺說道:“一半是試探,一半也是認真的,如果你提需求,我的確可以幫你除掉一兩個死硬的反對派。”

“然後呢?”

“然後我就轉投其他陣營去唄,總不能跟一個被仇恨衝昏了腦袋的僱主一起滅亡吧?”李鈺笑了笑,“白銀雖然有通緝懸賞在身,但以乾星系之大,識貨的總不會只有南家人。”

“識貨的人再多,能幫你的也只有我。”南無憂冷聲說道,“如果你們白銀騎士團僅僅只是一個傭兵組織,那的確乾星系之大你們來去自如,但你們還有一整個荒廢區作為牽掛,而其他人可不會像我一樣善待那片貧民窟。以後少做這種無謂的試探,我不需要一個三心二意的合作伙伴。”

李鈺點點頭:“能看得出我有些三心二意,大小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嘛。那我也就放心了,這次會上你應該不至於做什麼傻事。”

南無憂問道:“你在擔心我會做傻事?”

“畢竟參會的人是你啊,我最多陪你到會場裡給你做保鏢,但會上你怎麼發言,怎麼決斷,乃至犯傻出醜,我都是無力干涉的。”

“你還想干涉我的判斷!?”南無憂簡直不可思議,“你是不是搞錯了自己的角色,你我最多只是盟友!”

李鈺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你父親去世前,委託過我關照你。”

“不要拿我父親開玩笑!”

被憤怒的南無憂趕出房間後,李鈺只能對著等在門外的助手喟然嘆息。

“果然玩笑話說得多了,真話就沒人信了。”

白冷冷地說道:“你只是刻意選擇了最容易引起反感的說法,以此來推卸自己的責任,減輕道德上的負罪感。”

李鈺沉默良久,說道:“那麼以你的分析,這位大小姐真的值得我盡心盡力去輔佐嗎?”

白說道:“你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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