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賢館選址在皇都之外。

這個地方,本來是一百五十年前那代皇帝,窮奢極欲,為了貪圖享受,而興建的一片皇家園林。

當年這一片工程歷時三年,耗費百萬金,修成之日,滿朝文武不知道上了多少阿諛奉承的奏章,其中也不乏詞藻華麗,文采出眾之人,至今還有數十篇相關文章流傳。

還有好事之人,在這片園林之中,選出三十六處奇景,大為頌揚,有九重樓上明月白,湖心小築掛虹彩,白龍蜿蜒過五峰,臥虎巖上築金宮等等。

不過,自從經歷那位賢相整頓朝政,改制之後,最近一百年來的歷代皇帝,反而以不涉足這片園林為榮。

直到謝非吾入皇都,皇帝下旨,把這片地方改了名字,稍加整修,便又成就了一片絕佳的風景。

此處的亭臺樓閣,大多都依山而建,有人工開鑿,連線各處山澗的大水渠蜿蜒而下,繞過峰頭。

水渠起始的位置,有一座高達十丈有餘,通體沒有一處縫隙的巨大岩石。

岩石的上半部分,被開鑿成一處宮院的模樣,其中又加了許多名貴的材料裝飾,初修成之時富麗堂皇,金碧燦然,經過這一百五十年的光陰,華麗之中就又多出了歷史的沉澱,物料經過時間的沖刷,顏色也大多變得更加深沉。

在巨石南北兩側築有臺階,各分二十四階。

謝非吾離開皇都,回到招賢館之後,路過此處,就看到南面的石階上,有一個提著琉璃宮燈的少女。

這個少女從外貌來看,大約是十六七歲,眉眼動人,身上一件淺紅色的袍子,玉帶束腰,白褲白靴,氣質嫻靜,如同子夜時分含苞待放的一株曇花。

她蹲坐在石階上,右手裡的燈特意舉得高了一點,正照著石階旁的一叢野花,左手託腮細看。

謝非吾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便轉向她那邊去,主動開口打了個招呼,道:“聖女,夜色已深,風潮露重,你怎麼還未休息?”

“我準備睡覺的時候看到窗外有螢火蟲,就出門來走一走,走到這裡,又發現這株花,好像跟白日裡看起來的時候,大有不同,就多看一會兒。”

符離聖女解釋了幾句。

她這一開口,五官表情又忽然變得靈動了許多,本來十分超然出塵的容顏,多了一份凡俗煙火的氣息。

這才使人注意到,原來這個小姑娘生的桃腮粉面,杏眼瓊鼻,煞是可愛。

“謝堂主怎麼也沒有去休息?”

符離把燈光收回,抬起來照了照謝非吾所在的位置,輕笑著說道,“你剛才好像又到城裡去了。”

“是。”

謝非吾表現的溫和敦厚,說道,“聖女應該也有所察覺,就在今天晚上,大齊的方會長跟空桑教主打了一場,已經分出了勝負,我怕他們打出了火氣,結下深仇,就特地趕過去勸撫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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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離不甚在意的說道:“這些事情他們自己也有分寸吧,唐教主的名聲,我曾經聽說過,這位大齊的方會長,看起來人緣也不錯,應該都不是睚眥必報,不顧大局的人。”

“我自然知道他們也是通情達理的人物。”

謝非吾應聲說道,“但如果不去親眼看一看的話,到底還是不能徹底安心。”

符離若有所思,鼓了鼓嘴,口中呼氣,嗯了一聲,說道:“謝堂主,招賢館,雖然一開始是由我代表飛聖山的名義,來召集散落於各地的上古同道們。”

“但我看得出來,他們來到這裡不久之後,就都對你服氣。你讓他們出去做事,拿的主意,提醒的要點,對他們進行的規誡,他們大多都會贊同……”

謝非吾連忙說道:“那也不是我想僭越,只是他們似乎不敢打擾聖女清修,我看你對這些事情同樣不怎麼上心,所以才為他們從旁做些勸導,絕無命令的意思。”

符離聽到他這段話,立即皺起眉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小心翼翼呢?”

少女不解的說著,話語之中並沒有什麼質問的意思,倒像是有幾分在為對方抱不平,“跟當地人的交涉,讓我們有這樣的一片住所,本來就是你完成的。”

“諸多同道過來的時候,聽說如今距離上古時代,已經度過漫長歲月,迷惑不解,心情不好,產生摩擦,也都是你調解的。”

“烙印法咒,營造出一處足夠牢固的地宮,來安放那些尚未破封的冰棺,這些也都是你親自去完成。”

“你有什麼必要這樣匆忙的向我解釋呢?”

謝非吾神色之間的觸動,一閃即逝,微不可察,自然的說道:“若非是借了飛聖山的名聲,招賢館不可能這麼順利的立起來,我們讀書人飲水思源,是份所當為的事情。”

符離似乎是想要再勸些什麼,卻又不好開口,最後也只是說:“我還是希望,你不要這麼操煩。”

她外表雖然年輕可愛,也確實有些年輕人的愛好,想到什麼便立即去做,好奇心非常旺盛。

不過,畢竟是在飛聖山這樣的正道魁首聖地之中,成長起來的聖女,不會缺乏一雙洞察世情的眼睛。

可因為這段時間謝非吾對她的態度確實是很好,有些話,符離才不好這麼直接說出口。

一個修煉到天地之橋境界的人,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這樣的人只要宣告了自己的存在,本來就足夠主導一些事情的動向,讓別人時時刻刻顧及到他的意思。

但是謝非吾在這方面,好像就太不自信,即使是一些很微小的事情,他也要親自到場,特地現身。

偏偏現身之後,他又不會簡單利落的表明立場,而是要用很多優柔的詞彙,來裝點自己的意圖。

對符離聖女、對無題和尚是這種態度也就罷了。

可他就連對招賢館裡那些慕名而來的人,也都是這樣的態度,交情還不深,關切就已經很深,未免使人覺得有些虛偽造作,多此一舉。

那些上古之人剛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時代的遺民,心緒不穩,面對這種情況,只會覺得誠惶誠恐,受寵若驚,對謝非吾更加敬畏。

但時間長了,等他們的心態穩定下來,也自然會察覺出其中不妥當的地方。

“談不上操勞,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謝某的修為用在這個上面,至少可以讓自己精神充沛。”

謝非吾也不知是有沒有聽懂對方弦外之音,臉上溫和的神色不改,又用平靜醇厚的嗓音說道,“不過修行之道在於自然,遵循日月起落,晝夜作息也有好處。”

他對著符離行了一禮,道,“謝某這就去休息了。”

“請。”符離還禮。

謝非吾轉身離開。

那座依靠巨石開鑿而成的宮院,整個招賢館中最顯眼的一處建築,卻並不是他住的地方。

他選的那處院落,是在這一條長渠的中段,水波的南側,背靠著一座小山丘,夜間能聽到水聲潺潺,花香鳥語,也很不錯。

但是,放到整個招賢館來看,這處院落就顯得有些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了一些。

回到院中之後,謝非吾的視線在周遭隨意的掃視了一圈,腳下就向右前方,走了幾步。

在他身邊,有一叢長勢旺盛的雜草,綠油油的草葉子裡面,夾雜著幾朵很小的白色野花。

整個院子裡面,就這一叢花,跟剛才符離提燈看著的那叢花,有幾分相似。

謝非吾伸手掐斷了其中一朵小花,湊到鼻尖嗅了嗅,嘴角無聲的勾起一抹笑來,笑得有些冷意。

他自己當然知道,身為一個天地之橋境界的強者,只要存在於這裡,就不會有人忽略他的意見,似乎沒有必要奔波這麼多,在意這麼多的小事。

但是,他謝非吾要的,可不是那種“不被忽略”的程度。

遺珠堂,是上古時代九百六十支旁門之一,也是當年,從名世六教的青崖書院之中,分出來的一脈。

所以,就像是青崖書院一樣,這遺珠堂,也講究文武兼修。

其他門派之中,雖然也會有許多藏書,卻都是對武學道理,對天地之理的種種探索,而遺珠堂中的典籍,卻有更多的治世理論,教人如何修養道德,培養名譽。

謝非吾天資出眾,年紀輕輕,就已經讀盡了遺珠堂中的典籍,他極有主見,對前人的理論不敢全盤接受,做下了許多批註,自己心中也有一套一套的想法,想要推而廣之,大展拳腳。

那個時候,他也已經是生死玄關境界的高手,去尋一個小國的話,治理一國,也不在話下。

在師長的鼓勵之下,他確實去了,也做得不錯。

當目睹這個小國興盛起來的時候,他就想把自己的這套方針,向外擴張。

他向南,但只隔了一條山脈就是玉顏門所在。

向北,有空桑教新派來的傳教者。向西的城池,是扶龍教某位護法的家鄉。

這幾座城池裡的高手都拒絕他的宣傳,其實,他們不一定能夠打得過謝非吾,但是他們背後的勢力,讓謝非吾不敢招惹。

更可笑的是,等他向東回到自己的門派裡,才發現因為派系鬥爭,自己的那一系師長已經大權旁落。

新上任的堂主根本不管他的作為如何,只因為他是曾經的對手派系,就暗中排擠、冷落。

於是,謝非吾發憤圖強,開始練功。

他只用了八十年,還不到百歲的時候,就已經修成天地之橋的境界。

這樣的年紀、實力,放在整個上古,也該是一方豪雄了。

然而等他如願以償,奪取堂主之位,他才發現,成了堂主之後,受到的關注更多,約束、壓制也就更多。

名世六教,對他這樣的人格外在意,以防又出現一個可以與他們並駕齊驅的教派。

在這樣處處掣肘的生活中,度過了六十年之後,謝非吾放棄了。

他甚至都不再練功,因為練功是沒有盡頭的。

那時,三大聖地甚至魔宗的開創者都還活著,那些都是曾經參與了完善武道體系的大人物。

他再怎麼練,也不覺得自己能追上那些人。

做不了第一,得不到一言決斷天下的權力,心中的抱負,就終究只能侷限於一隅之地。

那乾脆不做了。

又過三十年,他陷入沉睡,等到再醒來的時候,他迎來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轉機。

這個天下,已經沒有三大聖地,沒有名世六教。

無論正道,還是魔宗、旁門,數量都已經少得可憐,就算還有高手存在,也沒有了上古之時那樣渾厚的底蘊和附庸,也只是與謝非吾這樣的人,站在了同一個臺階。

如此良機,他豈能錯過?!

謝非吾又聞了聞手上那朵野花,心中想著。

像符離這樣幸運到彷彿蒼天寵兒,一入門就被飛聖山主收為關門弟子的人,又怎麼能夠理解,他現在的表現慾望,有多麼的深刻,多麼的強烈。

他享受著每一點能夠干涉別人決斷的時機,哪怕是再小的事情,只要有機會、跟他有牽連,他都願意去親自干涉。

他要在這個時代,每一個大大小小的地方,留下自己的身影,無論是被人敬,還是為人厭。

這些小的,終究可以積攢成最大的。

就像是這小小的招賢館,小小的一群上古遺民,就是他樹立自己形象的第一步。

謝非吾的想法,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

就算做不了那個最高最絕的,他也要成為根基最深最廣的一個。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麼比得上,某一日,萬眾之中的出色人才,恍然驚覺,原來他們全都直接間接的與“那位謝先生”有過交集。

野花在指尖捻動,謝非吾又深深的吸了一股香氣。

“聖女鍾愛的這種花香,果然不是我喜歡的。”

他搖了搖頭,丟掉了那朵野花,準備進屋去休息。

不過,剛推開了那間屋子的大門,謝非吾又轉過身來,有些驚訝的說道。

“我知道你會來,但沒有想到,你居然來的這麼急。”

院外,方雲漢從沿著水渠鋪成的那條石板路上,緩步走來。

此時,天還沒亮。

距離他們幾個在城中散場的時候,還不走一個時辰。

“如果你知道我會來,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謝非吾無可奈何似的搖了搖頭,嘆氣說道:“我當然知道你要幹什麼,不外乎就是來敲打我一下,讓我知道你的實力,摒除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但其實,我對這個大齊,本來就沒有什麼不好的心思。”

月光之下的謝非吾,是一個絕對清雋優雅的中年人。

他長髮斜簪,鬍鬚打理的非常整潔,一身長袍修然,站著不動的時候,經常是一手負在腰後,一手撫在小腹的動作,身上有濃濃的書卷氣。

這張臉上雖然沒有太過誇張的表情,但或笑或怒,或是肅然,都是正常人會有的儀態。

光是這樣的表現,就比要麼極端冰冷,要麼極端神聖的唐介靈,更使人安心,容易親近。

當他這樣一個人,流露出無奈的神色,做出辯解的時候。

旁人甚至不會覺得他是在辯解,而是認定,他說的一定是實話,對面一定是有所誤會。

謝非吾欲言又止,臉上保持著無奈的神色,想了想,道:“就算我真的有一些不該起的心思,感應過你與唐教主的一戰,也該知難而……”

他話未說完,忽然上半身微微後仰,雙手自然的抬起,寬大的衣袖,在半空中輕柔的擺動之際,藏在衣袖之下的十指,已經接連彈出。

這不是謝非吾要搶先動手,而是因為,他話沒有說完,外面的方雲漢已經做了一個抬掌的動作。

方雲漢這一抬手,掌心向上,彷彿是手掌中正託著什麼重物,背後那條波光粼粼的長渠,便隨之抬起了一段。

左右長度近八十米的一段水流,徹底脫離水下的汙泥,拱起了一個非常顯眼的弧度,彷彿在方雲漢背後架了一座水晶長橋,流水之中,甚至能看到水草和游魚。

謝非吾卻能夠從這一幅看似美輪美奐的場景之中,感受到那裡的每一顆水珠,都已經被賦予了一種奇異的靈性。

任何一滴水,在下一個瞬間,都能夠爆發出洞穿金石,斬裂樑柱的銳氣。

之前方雲漢和空桑教主大戰的時候,謝非吾曾經放空心神,仔細感應十幾裡外的情況。

那個時候在他心目中,方雲漢是一團好像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

但也就只有火焰,根本容不下其他力量的存在,任何異種元氣,都會被那樣的火焰壓制、焚燒。

而現在的方雲漢,卻這樣輕鬆的展現出了為流水賦予靈性,道法自然,駕馭自然的劍意。

這兩種情況,很難說哪一種更加危險,所以謝非吾已經不得不出手應對。

他十指連彈,彈出了十股元氣,卻不是為了半渡而擊,射向那一段已經拱起來的水渠,而是射向月亮。

萬年不變的月升月落,沒有人能夠說清,月亮距離地面到底有多高。

任何人試圖對明月發動攻擊,留下來的都只是一片空妄,得不到任何回應。

可是今日不同。

謝非吾不同。

他這個人像是跟月亮有緣、有親、有往來。

他與明月為友,送去十指元氣,明月之上,便悄然生波。

從波瀾的中心,一連震還十顆明珠。

十顆月光明珠,射落水晶長橋,遇水而化,瞬間蔓延。

月光充斥整座長橋的一刻,這一段隆起的水流,便分崩離析。

大片發光的水花墜落下去,落回水渠之中。

方雲漢這一招賦水為劍,還沒使出來就被化解,但他這個抬手的動作,還在繼續,一抬掌過了頭頂,便翻掌向下壓。

這整個過程自然流暢,好像根本沒有被對手的作為,打斷半點的氣勢。

在翻掌的那一刻,積蓄到頂點的威勢,便如同從天上傾壓而下。

謝非吾眼皮一跳。

一般人這個時候就算在旁邊。也看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在謝非吾的眼睛裡面,空中已經構建出了五座山峰的形態,天地之氣,潮湧而去,依循著一種極其穩固的構架,發揮威力。

這一掌落下,必定帶著不遜於真正五座山峰齊落的龐大力量。

面對這一招,謝非吾可以擋。

但沒必要。

他的眼睛剛接受到那五座山峰的影象,資訊還沒有傳遞到大腦裡面,身體就已經開始避讓了。

這個中年文士的身體,如同一抹月光向後流逝而去,瞬間穿過了這片院落,登上了後方的小山丘。

到了這個距離,就已經在那五山之力覆蓋的邊緣。

他在這小山丘的頂端,一片嫩草野花之間停身,雙手向前一探,就等著對方一招使到末尾的時候發動反擊。

可謝非吾的眼神,剛由下而上的一瞥,就看到高空中由天地之氣匯聚成的五座山峰虛影,根本不成體系,已經自行瓦解。

“這一招他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使出來,只是在虛張聲勢!!”

電光一樣的念頭,閃過謝非吾的腦海。

在那些崩塌的虛影之間,已有一個從下方縱躍而來的身影,化掌為劍,一劍點落。

天上的月光,從雲層的縫隙之間洩露下來,如同一根根琴絃,照在謝非吾雙掌之間。

他的指尖,可以觸動那些月光,奏出明月的華章。

只等琴聲一動,就要狂月滿天。

可是,在那山崩地裂的虛幻中,一指點過來的方雲漢,已經佔據了整片天空,哪還有月光的餘地。

謝非吾仰空一嘯,翻袖上迎。

遠處,琉璃宮燈的光芒一閃。

符離提燈而至。

整個招賢館裡裡外外這麼多人,卻只有一個符離,能夠感受到這裡發生了一場戰鬥。

那彷彿是五嶽齊推的驚天威勢,卻又歸於吾身。

她踏上這座小山丘的時候,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站在謝非吾背後。

那個年輕人的一隻手,還搭在謝非吾肩膀上,離脖子很近,但他臉上並沒有什麼惡意,反而有笑容。

“你猜錯了。”

方雲漢收手,“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是邀請。”

“請你跟我一起去殺人。”

謝非吾沒什麼反應,他還沉浸在剛才的失敗之中不能自拔,臉上滿是恍惚的神色。

方雲漢和唐介的一戰,已經能夠證明,這個玄武天道的會長,實力很強。

而謝非武在這幾招交鋒之後,雖然敗了,卻可以肯定,如果對方真要殺自己的話,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這種層次的生死之決,至少要拖到千百個回合之後,才有那麼一點底定的可能。

但!

有把握不死又怎麼樣?他畢竟是敗了呀!

而且是敗在三招,不,是敗在一招三式之間。

事情的結果跟他的預測沒有太大的偏差,但是過程的差別實在太大,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符離看他沒有反應,便主動上前幾步,像方雲漢說道:“你要殺誰?”

方雲漢從容自若的說道:“殺那個唐介靈啊。”

“為什麼?!”

謝非吾終於壓下思緒,轉身過來,他先質問了一句為什麼,然後才像是回想到剛才的對答,補充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唐教主就算跟你有些摩擦,畢竟也是正道,而且他一路以來其實非常剋制,根本沒有殺傷你們大齊的任何一個人。”

“在對付魔宗的事情上,他也絕對會是最堅實的盟友,你要現在殺他,有百弊而無一利,況且還未必能夠殺得了!!”

他藉著這段話平定心緒,最後一句說出來的時候,語氣又和緩了很多,“你們兩位的本事,謝某現在是真心服口服了。不過,你此時想殺唐教主,未免太過不顧大局。”

“謝某雖然不才,也絕不肯同流合汙,我想,聖女與無題大師,也不會坐視此等事端。”

這段話在剛剛失敗的謝非吾口中說出來,不免有些激動。

但是條理還算清晰,理由也是非常堅定。

孰料,這些理由,被方雲漢接下來的一句話,寥寥幾個字就粉碎了個乾淨。

“可他不是真正的唐介靈啊。”

方雲漢的回答異常簡單。

這個主動找上無題和尚,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跟上古時代的空桑教主沒有半分偏差的唐介靈。

不是真正的唐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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