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的冬天真冷啊。”
啟南風搓了搓手, 這般喟嘆一句。
狂浪生吸了吸鼻子,亦是頭了眼恍如巨物的妖都城,而後撓頭道:“說實話, 來妖都之前我一直猜想妖修興許很可怕,但是現想……好像跟咱人族並區別啊。”
餘下修士皆頷首認同。
站他身邊的一隊人正是預備前去四境修習的紅琅等人, 白寧雙手環胸哼了一聲, 斜瞟著狂浪生:“妖修可怕?先前我還一直以為你人族都是奸惡狡詐之輩呢!”
啟南風笑著把手搭他肩上, 挑眉:“那現呢?”
白寧毫不猶豫點頭:“現我知道自己果然遠見,你人族修士就是奸惡狡詐!”
至於罵到小殿下?不怕,她是半妖,不其列。
“切。”
俞幼悠了眼妖都城牆最頂端, 和來時一樣, 烏未央筆直地站上端, 身邊的獅子匆和其他親衛隊隊員亦是不言不語地目送。
妖皇不適合這種場合露面,百里空山則不便與他同路,而且還需等到慢慢煉化掉身上殘餘的劍氣,才能暗地折返四境, 否則身份暴露遺。
白寧等了會兒,納悶地東張望:“雀青和隱蜂還沒來嗎?是不是睡過頭了?”
話音剛落, 雀青便扇著青色的巨翅似風一般飛過來, 掀起一陣風塵。
他落地, 瞥了白寧一樣:“你以為誰跟你一樣嗎?”
白寧剛想懟去, 結果就到雀青隨手放下了一蒙了黑布的大籠子, 他好奇:“這是什?”
眼著白寧想掀開黑布, 跟雀青身後的隱蜂把他的手按住,笑眯眯道:“是大人贈予小魚他的一筆厚酬哦,等上了雲舟再吧。”
張浣月走向早已備好的雲舟, 笑著頭招呼:“好了,人已來齊,準備上雲舟吧。”
俞幼悠卻依然保持著仰望城牆的姿態,直到陽光升起,將城牆暗角一銀一白兩對狼耳映清晰後,她才笑了笑,這次利落地轉身,背對著他揮揮手道別。
……
坐雲舟上的眾修心情都不錯。
這一次的歷練大約是兩族史以來系最融洽的一隊,居然還帶了一隊妖族青年!
臨走之前,烏未央贈了他不少妖族特的階礦石,踏雪得了一套新的爪墊不說,就連它的便宜兒子小雪鷹也獲贈了一套黑鷹族的護甲,就等著長大穿了,這會兒眾修都美滋滋地查自己收到的禮物。
兩丹修自然也收穫了新禮,不同的是他收到的是妖皇親贈的。
三人組窩雲舟的一房間內,瞅著滿滿一芥子囊的妖族特產靈藥,不由得吸了氣。
“公可真是太大方了!”
啟南風則興致更好地抱著手中的那本厚厚的書,這是妖族各大部落的藥師一起編寫的新藥材書,上面詳細地記載了妖族的各種特產藥材,雖比不上丹鼎宗的藏書閣,但也逐漸了後者的雛形了。
俞幼悠語氣點酸:“怎我什禮物都沒?”
“廢話,因為都等著你去繼承,整妖都是你的。”蘇意致裝模樣地嘆氣,逐漸長開的五官和少時相差不遠,著依然是單純且害的小白臉。
“老二也是,不好好煉丹還能去繼承四境最大的棺材鋪,只我最可憐,不好好煉丹就要去種藥田了,但凡你心疼我一下,就知道以後承包我所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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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打算繼續表演下,誆著俞幼悠去後再帶自己去珍寶巷購物呢,不知何時出現門的隱蜂笑著向蘇意致:“還份大禮就是送給你的,你確不去?”
蘇意致眨了眨眼,馬上站起來了:“雀青提的大籠子?”
隱蜂點點頭,笑容不減,而後轉身帶路:“走吧,是時候讓你去收禮了。”
那大籠子被雀青放雲舟最末的那間房內。
到隱蜂帶著丹修來,守籠邊淡然地調整著連弩的雀青眼皮一抬,旋即收起連弩:“來了?”
蘇意致還期待地盯著前方的大籠子,而俞幼悠的眉卻逐漸攏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籠中傳出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下一刻,雀青已是不廢話地徑自掀開了籠子上隔絕氣息的黑布,三人也終於見籠中困著的是何物。
一雙冷漠到毫情緒的眸子和眾人對上,那身代表懸壺派身份的綠袍被血浸染得不出原本的色澤,他靜靜坐籠中,身上籠著厚重的陰霾,其實和先前並太大區別。
但是他身上的氣勢與輕傲卻再也不見,因為眾人他身上甚至沒察覺到絲毫的靈力波動,眼前的這人好像已經成了一沒修為的凡人。
是的,凡人,就像丹鼎宗那兩位被廢的師兄那般。
啟南風愕然:“蘇留白?”
“是的。”隱蜂手上把玩著一對匕首,她淡淡道:“虧了你提醒,雪原上烏大人便對他留了神,事後查陛下這兩年傷勢突然加重果然與他。”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雀青突然也跟著開:“後來豹厲動手之前他想逃之夭夭,我百里開,一箭射碎了他的靈脈。”
雀青語氣雲淡風輕,但是身後的翅膀卻已得意地抖動了兩下。
果不其然,三人組眼中露出了些許敬意。
俞幼悠嘖了一聲,站籠子前觀察著底下的這人:“我還以為他早就溜走了,沒想到被你抓起來了。”
隱蜂微笑道:“豹厲戰敗後,烏大人便遣人向懸壺派送去了問罪信,將他和豹族密謀毒害妖皇且雪原引異獸潮的事道出,現懸壺派為了不惹禍上身,怕是已經將他除名了。”
蘇意致睜大眼猛然頭:“所以果真是他弄的異獸潮?”
隱蜂點頭:“是的,因為你說蘇留白的事成了真,所以前兩月我被大人派去雪原再細查了一番,果然現了蛛絲馬跡。”
三人組面面相覷,最後忍不住小聲嘀咕:“御雅逸這人的嘴也太邪門了吧?”
雀青和隱蜂往面走去,後者笑得很親切地提醒三人組:“人是特意留的活,你到時候帶去懸壺派,就說是費了千心萬苦才從我手下保住他性命,到時候說不能換來一大筆酬謝哦。”
蘇意致:“……怪不好意思的。”
籠中的蘇留白緩緩地抬起眼皮,注視著自己先前從未放心上的這分支堂弟。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蘇意致時的情形,當時他需要一株最新鮮的藥材,便親自去了藥田挑揀。
長老領著他去,同門殷切地站他身邊提醒別讓藥田弄髒了腳,而當時瘦小得和藥材叢差不多的蘇意致就躲藥田角落,悄悄地背著手中的藥材大。
那會兒師姐委婉地說蘇意致天賦極佳,那株最好的藥材都是他種出來的,想要替他求得修行的機會。
然而已被暗為少宗主的蘇留白卻目不斜視徑自走向蘇意致種出的那株藥材前,利落地將其採下。
他居臨下地了一眼那不起眼的孩子,淡淡道:“懸壺派從來不缺天才。”
而如今,兩人的位置互換,居臨下的人卻變成了蘇意致。
正這樣想著,蘇意致卻坐到了他面前。
蘇意致緊皺眉頭著前面已經變成了廢人的蘇留白,盯了半天逐漸出神,最後嘆氣費解問:“我說,你幹這些事是為什呢?現好了,後悔了吧?”
他原本也沒想要答案,然而蘇留白卻動了動嘴唇,聲音極低沉地答了。
“我從未後悔。”
這句道出,蘇留白似乎尋了一些力氣,再次坐直了一些。
他神情淡漠道:“人生來便是萬物之長,天道之下,主宰眾生,為何要和那些低鄙的牲畜之流同享資源?人生而分等,草木為獸類而齧,人獵鳥獸為食,古往今來,凡俗也好修界也罷,皆視之為常,你食肉可曾後悔?我自然也不會後悔。”
蘇留白拍了拍袍角的灰塵,然而沒了靈力的他再也弄不乾淨了。
他聲音飄忽:“人族想要復興,重現飛昇盛景,總要畏之士付出點血的代價,終一後人會知曉我才是對的。”
蘇意致張大嘴,啟南風握緊了拳頭,兩人皆被這人可怕的言論驚住了。
他飛快地短促了了俞幼悠一眼,點擔心她會被這番可怕的物種歧視言論給氣到。
蘇意致臉氣得通紅,挽袖預備理論:“簡直是瘋了,你知不知道——”
“老二。”俞幼悠淡淡地打斷了蘇意致的話。
她居臨下地著籠中的蘇留白,語氣不冷不熱道:“咱又不是他的爹孃師長,沒必要浪費力氣教他怎做人。”
蘇意致怔了怔,最後擰著眉閉上嘴了。
“而且他怕是活不長了。”俞幼悠掃了底下的困徒一眼,神情很冷,沒憐憫。
啟南風點吃驚:“咦?先前兩位師兄被擊碎了靈脈不也尚好嗎?他怎……”
俞幼悠對靈力的掌控要超出另兩人,她用靈力一探就知道了。
“蘇留白長年浸淫於靈毒之中,先前身修為自然可以壓制損,但是現只是凡人,又受了重傷,原本微不足道的那些靈毒對於他來說便成了致命的毒了。”
蘇留白一動不動地坐籠中,並沒因為俞幼悠的話所波動。
啟南風皺眉:“這真是自食惡果!”
蘇意致張了張嘴,而後起身不再蘇留白,低聲道:“我聽父親說過,懸壺派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懸壺濟世救天下,這句被數醫修奉做畢生追求的話語,才是一開始懸壺派的立派宗旨。
語罷,蘇意致推開門頭也不地向走去,啟南風了一眼,匆匆對俞幼悠道:“我去寬慰下老二。”
整間屋子裡只剩下了俞幼悠和蘇留白。
她垂眸了眼籠中的人,卻沒跟著離去,而是突然開:“你方才說得如此大義凜然,一副為了人族死不足惜的樣子,其實……你現怕得要死對吧?”
蘇留白默不出聲地抬起頭,與那似害的少女對上眼。
俞幼悠蹲下來,笑了笑:“真正的毒修是不會忘記給自己備好解藥的,所以我很好奇為何你身上的毒會蔓延得這快,而且還控制得這好,剛好能讓你吊著一命,讓大家都覺得你馬上就要沒了,對你失去警惕,偏偏又一直沒死。”
蘇留白沒答,然而隱綠袍中的手卻微微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