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古之森的鎮守日子已有兩年。
深淵底下的屍氣在逐漸減少, 而不少修士也得以輪值休假，例如御雅逸每月都會抽空回一趟御獸宗帶點靈獸幼崽回來，而俞幼悠也在閒暇之餘收到了來自妖都的催促。
還能催什麼？自然是外公催著她常回去看看了。
在妖都新一批妖修前來輪換值守第五陣的時候, 俞幼悠便預備出發回返妖都了。
走之前, 順便問了問其他幾隻妖是否要同行，結果白寧和龜承項近日正在學習丹鼎宗的煉丹術，雀青他們也在忙著向劍修討教身法, 到最後竟只有紅琅和百里空山願意同她一起走。
於是, 三妖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第五陣了，踏上返鄉的路途。
“好在現在桐花郡裡有通向妖都的傳送陣了。”紅琅輕撥出一口氣, 火紅的尾巴尖兒搖搖曳曳, 很是歡快的模樣：“不然像幾年前那樣還得趕上數月的路。”
俞幼悠笑了笑：“不過這陣也只設在妖都外面, 咱們還得走上一段。”
百里空山沒有多言, 只是也和俞幼悠一樣變成了妖形, 跟在她身後踏入傳送陣。
短暫的暈眩後, 三妖眼前的畫面一轉。
先前還是桐花郡鬱鬱蔥蔥如潑墨似的酥潤春雨圖，下一刻便化成了一片連綿至天邊的金色沙漠, 而再往前又是一片稀疏錯落的荒草地。
正值春日, 哪怕是荒蕪的草原上也出現了些許生機，沙漠邊緣的金色沙子被荒草地抵擋了大半, 湛藍的天幕下, 星星點點的白紫色野花綴在冒出新芽的草地間，其上有數對妖修化作原型奔跑著，悠長而柔婉的清鳴過後，其中一對羚羊妖修便消失在更深的荒草地間。
小碎花濺出紫色的汁液，在蒼茫的芳草地上落下星星點點。
俞幼悠對妖族不太瞭解，先前雖然在妖族待過兩三年, 但那時候的她日夜都在忙著修煉，也因為當時是人族身份不便四處閒逛，所以直到離開都沒怎麼見識過妖族生活。
她也不好用靈力窺探他們在做什麼，只興致勃勃地一路看去，又高興地嘆道：“真好，現在異獸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妖修的日子都變得好過許多，都有時間出來春遊了！”
紅琅和百里空山聽罷，臉上都露出一些怔然和不自在。
要說俞幼悠的話倒也沒說錯，這還真是異獸變少後才會出現的場景。
每年的春天，出自中小部落的妖修們或是前去湖畔，或是奔直密林草原，總之是走到一處美好的地方，開始他們每年春日必舉行數次盛大的求偶活動，為尋找伴侶和繁衍新的妖崽做準備。
先前因為有異獸，甚至還有過正在繁衍時被異獸偷襲的例子，加上年輕妖修無論男女都忙著去守護部落了，沒有精力也沒心思參加這類活動……俞幼悠自然也沒機會見到了。
就在紅琅猶豫要不要給自家小殿下普及下妖族常事時，百里空山上前，行在俞幼悠的身側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身形雖清瘦，卻也頎長，靠攏的霎時便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並著一股香甜的草莓氣息，夾雜著荒草地的清新味道，變得格外好聞。
俞幼悠嗅覺靈敏，沒忍住多聞了兩下，忽然間心癢癢的，尾巴也不由自主地搖動兩下。
百里空山沒發現，他目不斜視淡聲道：“先別看了，去見陛下吧。”
俞幼悠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同他肩並肩地朝著妖都城的方向走去。
結果這一路下來，從城外的荒草地再到城中的街頭巷尾，整個妖都都充滿了一股俞幼悠從未見識過的生氣勃勃的生機感和熱鬧景象。
很多妖族都化成了原型，倒也有人形的。
年輕的男女擦肩而過，眼波流轉間便忽而默契一笑，指尖一觸碰，尾巴一搖曳觸碰，便開始交換了尾巴毛或者身後的翅膀羽毛。
這些組合裡除了最多的男女，也不乏男男或是女女。
俞幼悠看著便覺得這場景略眼熟，本來都快聯想到什麼了，然而大街小巷裡曖昧綺麗氣氛讓她嗅得腦子有點熱，她默默地摸了粒平心靜氣的丹藥吞了，直接仰頭問紅琅：“他們幹嘛呢？”
不懂就別亂猜，直接問，這是俞幼悠的優點。
“……”
要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問，紅琅都能平心靜氣地說“這是我們妖族很平常的活動，春天到了萬物復甦，進入成熟期的妖修們又到了繁殖的季節。”
然而面對她心中最單純無害且還是只幼崽的小殿下，又接受了人族教育過的紅琅著實說不出口。
是的，每個妖修的成熟期都不同，例如白寧，那廝已經七十多歲了，還沒有要進入成熟期的樣子，但才剛過二十的俞幼悠在哪個部落都該是只幼崽。
紅琅別開臉支吾了一下，最後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百里空山。
百里空山神情亦是嚴肅，他不知道俞幼悠到底懂多少，只能含糊而謹慎開口：“他們在舉行一場儀式，你要再過些年才能參加。”
俞幼悠回頭望了眼，她剛才問的是那些交換毛的舉動有何含義，不過勾尾巴還是懂的。
黑市拍賣場的小貓妖跟她說過，那是妖族表達友好的方式。
她總覺得哪兒不對，但是妖族習慣的習性太多了，一時間也來不及細想，只能趁機多看幾眼稀奇。
那邊有只獅妖，正挨個勾尾巴，但凡見到其他妖修都熱情地揚著尾巴一甩和別人表達友好。
俞幼悠看了以後揚了揚眉，心道這人可這是太熱情了。
原本他們是要直接去找妖皇的，但是恰好妖皇急召了百里空山，他只能先走一步，而俞幼悠則跟紅琅在妖都街上看足了熱鬧。
行至黑石塔前，俞幼悠就見到了親衛四隊的一個翼族男修正在和另一個翼族互相梳理著羽毛，她正想上去打招呼，卻被紅琅一把拉住。
紅琅鼓起了勇氣，正嚴肅地準備和俞幼悠講講這其中的含義時……
俞幼悠的尾巴一甩，勾了勾紅琅的尾巴，嚇得後者立馬炸毛避得遠遠的。
她手上還拿著瓜子在嗑，表情淡定且無辜：“紅琅你怎麼了？”
紅琅：“……大人，我，我不行的。”
俞幼悠納悶了：“為什麼不行？你討厭我嗎？”
紅琅有點磕巴了：“雖然妖族是不反對……但是我實在沒興趣……”
然後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您知道勾尾巴代表什麼嗎？”
俞幼悠自信點頭：“當然知道！”
就在紅琅瞳孔微縮，開始拼命思考到底該拒絕還是接受時，謹慎的俞幼悠也意識到這其中出了岔子，她又遲疑了一下：“勾尾巴不就是表達友好和做朋友的意思嗎？”
紅琅長舒出一口氣，開始咬牙切齒在心中暗罵教壞了小殿下的那只妖，這要是小殿下當了真，跑去妖都到處和妖勾尾巴，那到時候她得在妖族子民的口中變成什麼樣啊！
她微微俯身，視線與俞幼悠平行，認真道：“不行的，只有您長大了……在遇到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後，才可以與他勾尾巴。”
俞幼悠腦子又不傻，當即略遲疑地問：“你說的是，要結成道侶了才能一起勾尾巴？”
紅琅松了口氣，但也沒好意思把“交.配”二字說出來，只點頭道：“您可以這樣認為，當然我們妖族自由奔放，並不只限於道侶，特別要好的關系也可以……”
畢竟妖修很多種族都不是一夫一妻制的，甚至很多部落都沒有道侶這個概念。
兩狼一直等到門口的那對翼族化成原型飛走後，才成功進入了黑石塔內。
俞幼悠一邊走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就揚起頭，表情古怪道：“可是我先前跟人勾過了。”
紅琅差點窒息暈厥過去，她的手下意識地扣緊了刀把，寒聲問：“是哪個妖族崽種！”
是白寧？還是雀青？好像都不對，他倆的尾巴特別短，而且翼族都是互相摩挲翅膀來表達愛意……到底誰這麼不要臉主動去跟一隻幼崽狼發起交.配請求！
紅琅一邊亂糟糟的想著時，一邊跟在俞幼悠身後不斷沿著階梯往黑石塔上方走去。
俞幼悠正欲說名字，就看在那黑石鋪就的階梯最上方低垂了一條雪白的巨大尾巴落下，於是她淡定一指：“就是他啊。”
被指中的百里空山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他抬眸望過來，就看到紅琅突然用看人渣的眼神看著自己，甚至還冰冷地揚了揚手中的大刀。
紅琅語氣無波無瀾，儘管百里空山按著職位來說也是她的上級，但是此刻的她態度極其強硬：“您對小殿下做過的事我會向陛下秉明的，竟幹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您做過後就不怕心魔纏身嗎？”
百里空山微皺眉：“你在說什麼？”
他幹什麼了就突然被兇一頓？
紅琅冷笑，然而卻瞥到周圍還有其他的妖修在，只能含義頗深地叱責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連敬語都不用了，可見她心中有多恨。
語罷，紅琅還不忘把俞幼悠護在自己的尾巴圈裡，防止她單純無害的小殿下被白狼欺負了。
百里空山：“……”
就很無辜。
俞幼悠抬起頭為百里空山辯解：“不是，那次是我主動的。”
頓了頓，她納悶道：“你不是說關系特別好也可以嗎？我覺得我跟他關系就特別好。”
遠處的百里空山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好在他素來好奇心不重，便也沒有要細問的意思，只靜立在前方，對著俞幼悠伸手：“該進去了，陛下在裡面。”
看著俞幼悠歡快地走向百里空山，紅琅面無表情地用尾巴砸了砸地，有種自家白菜主動去拱豬的絕望感。
然而進到殿中後，俞幼悠才發現裡面不只有妖皇，幾乎大部分部落的族長都齊聚於此。
俞幼悠腦袋還是昏沉沉的，她下意識想回頭去找百里空山，然而上首的妖皇已經衝她招了招手。
“過來。”
俞幼悠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不近不遠處的百里空山，確定他跟上來後，才慢慢地朝著妖皇走去。
妖皇淡聲道：“眼下親衛一隊除了隊長以外便無人了，需要挑選更多的年輕妖修加入，我欲將此隊撥給你，這次便由你和白狼一起來負責挑選成員吧。”
百里空山靜靜站立在俞幼悠下方，兩狼很快地交匯了一下視線。
俞幼悠點頭：“好，那就選吧。”
她對此興致不高，其他的部落族長們則是喜出望外。
能加入親衛隊，不僅代表日後會擁有豐厚的資源獎勵，更代表著無上的榮耀！
而且小殿下日後定是要繼位成為新妖皇的，若能成為她手下的親衛，豈不代表日後族中能出一名妖將？瞧瞧烏未央身後的黑鷹族和獅子匆身後的獅族，眼下都是頂尖的大部落……
正式的選拔將在三日後進行，這三日間無論大小部落的年輕妖修都有望加入親衛一隊。
妖修族長們心中都有了盤算，雖然明面上說的是讓小殿下和一隊隊長一起篩選合適人選，但是很明顯，主要決策權是放在小殿下身上的！
想要加入親衛一隊，實力自然是首要條件，但次要的條件可無人知道是什麼。
一時間，他們開始瘋狂打探起小殿下的喜好。
“我聽人說了，小殿下喜歡長得高大些的，你看看紅琅，在狼族中都算是數一數二的高！”
“我怎麼聽人族那邊傳回的訊息是小殿下喜歡尾巴又大又蓬的呢？聽說她養的貓狗都是挑選的尾巴漂亮的。”
“……”
俞幼悠對此一無所知。
近日來妖皇都常回雲中山脈閉關，所以在這些部落族長們散去後，她和百里空山便陪了妖皇漫步在雲中山的山道上。
妖皇在外人面前總是不苟言笑的威嚴模樣，但踏入此山後，便自如地變回了狼形，還伸著脖子仰天長嚎了兩嗓子。
俞幼悠扯了扯百里空山的袖子，對他使了個眼色，後者垂眸，還是無奈地從了。
又是兩道白光閃過，俞幼悠變成了精神抖擻的天狼，而百里空山則化作優雅的白狼，兩狼一前一後地跟在大狼後面跑。
俞幼悠興致很好，追在大狼身後：“外公外公，你剛剛嚎的兩聲是什麼意思？”
妖皇回以鄙視的眼神：“還沒學會狼語呢？”
話好像是對俞幼悠說的，但是鄙視的眼神卻是投向了白狼，顯然把自家小狼崽沒學會狼語的鍋扣在了白狼身上。
其實事實是妖皇壓根就忘了要教俞幼悠怎麼做狼這回事兒。
後方的白狼知道這種事兒它解釋也無用，只輕巧地越過一段倒塌的朽木，穩穩立住後，優雅地邁動四爪跳到了俞幼悠前面，把前方的一截尖刺木一爪踹開。
這才沉著答：“等會兒就教。”
大狼滿意了，說了句“一定要教會”後，便回頭舔了舔小狼崽子的腦門，又很敷衍地舔了下白狼的腦袋，便自己飛到狼穴裡閉關了。
臨走前不忘叮囑：“你們就在此山中等著，別偷跑出去。”
防備的眼神盯的是白狼，後者堂堂正正地端正站立著，金色的狼目中不見半點心虛。
俞幼悠倒是很樂意，這裡的靈力很足，而且風景也極佳，躲這裡可以不用出去招待外面那些過於熱情的部落族長們更是絕妙。
瀑布底下的寒潭依然清澈如許，偶爾有些手指長的小魚在裡面遊曳。
俞幼悠趴在岸邊的大石頭上，狼頭卻往前探著，目不轉精盯著水中的魚，但是不知道是天氣逐漸回暖燥熱，它總覺得自己有點心浮氣躁。
它探前爪想去抓那魚，但是試了好幾次，魚兒們都從狼爪間輕巧地遊走了。
白狼輕躍到它旁邊的那塊巨石上站好，輕聲問：“不用靈力嗎？”
它趴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心不在焉地揮著前爪：“不用，我們狼族不是都會抓魚嗎？你教教我？”
話音剛落，就只見身邊的白狼已倏地猛跳入寒潭底下，雪白的狼毛在如玉一般的青藍色中沉沉浮浮，好似風中絲絮般飄蕩。
不多時，那白色便隨著一串咕嚕咕嚕的氣泡沉到了最底端，連半根毛也沒見到了。
石頭上的天狼猛地爬起來，雖然知道白狼不可能抓個魚都出事，但還是下意識地伸著脖子想看清水下的畫面。
下一刻，那只白狼猛地從水中躍出。
清涼的水花飛濺而起，冰涼涼的落到俞幼悠的腦門上，溼了一小攥毛。
白狼此刻的樣子比自己更加狼狽，原本蓬鬆華麗的雪色毛被潭水浸得透溼，金色的眸子微微一眯，本能地想要甩毛，然而在看到俞幼悠還仰著腦袋看著自己時，便生生地停住了動作。
俞幼悠的心跳得有點快，自己就只說了想讓它教抓魚，怎麼就真的一言不發撲下水了？這狼的執行力未免也太強了。
俞幼悠腦子有點懵懵的，以往最擅長講道理的舌頭不知為何也有點鈍，憋了半天，只能磕磕巴巴地問一句：“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給你舔舔毛？”
白狼卻沒有說話，它只是往前走了兩步。
被水打溼的狼毛氣味更重了，它剛靠過來，俞幼悠就嗅到了一股類似於草莓的香味，清甜得好像一顆被咬破的新鮮野莓。
這味道她太熟了，因為就是她調製的，本來想留著自己用的，最後陰差陽錯送給了百里空山……這麼多年了他怎麼還沒用完呢？她胡思亂想著。
白狼站到了俞幼悠的面前，似乎它也覺得離得太近了，所以又剋制得體地往後退了一步，四爪微微地併攏才勉強站在了石頭的邊緣。
然後下一刻，它便低下狼首，張開了嘴。
那一瞬間，十多條小魚從中掉出，正好落在巨石的淺淺凹處，還都活蹦亂跳，連片魚鱗都沒掉下來。
對面的銀狼眨了眨眼，有點遲疑：“你抓來送給我的？”
——還是說，這是你特意抓來炫耀自己高超的捕魚技巧的？
聰明的俞幼悠這次沒有直接把後面一個可能性問出來。
白狼嗯了一聲，而後一本正經地認真道：“剛才我試了，現在的潭水還有些冷，等夏天再教你。”
明明都是很平常的語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俞幼悠就從中察覺到一絲很不明顯的溫和意味。
它有點懵。
上輩子就不說了，都是和喪屍打交道，要不就是那些被她訓得劈頭蓋臉連句話都不敢回的助理們。
這輩子身邊倒是多了很多同伴，但若換成他們……
俞幼悠想了想，妖皇就不說了，當初訓狼崽子的時候，當外公的可是大冬天就叼著它從瀑布頂往下丟。
要是換成十三人小隊，那些人跳下水後第一反應肯定是把她也拉下去打水仗，對沒錯，連以前最溫柔體貼的張浣月現在都會幹出這種事了！
它亂糟糟地想著這些，只低低地說了句好，又有點侷促不安地甩動著尾巴，然後跟做賊似的瞅了瞅瀑布後面的狼穴，生怕這一幕被自家外公看到。
白狼卻把它甩尾巴的動作理解為不高興了，它低頭看了看那些還蹦躂著的魚，把它們都拔回了水中。
在俞幼悠為了到嘴的烤魚飛了而震驚心痛時，白狼卻又轉了個方向蹲了巨石一邊，回頭對她道：“若真還想學捕魚，我教你另外的法子。”
俞幼悠下意識地點頭：“要學。”
多學一門技術多一條生路，這是她素來奉行的真理。
不知何時，飄忽的風吹散頭頂的雲翳，淺淺淡淡的煦日垂落下來。
寒潭邊上，一大一小兩隻狼緊挨在一起，兩條尾巴尖兒都悄無聲息地垂到了水中輕輕搖曳著，而後兩隻狼的頭齊齊往後，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面。
俞幼悠將信將疑：“尾巴也能釣魚？”
“嗯，只要等尾巴尖在水中浸泡到足夠涼，魚就會誤認為這是蟲子。”白狼聲音壓得很低，有種像在耳語的錯覺。
俞幼悠大感驚訝：“狼族居然還會這麼狡詐的招數？”
白狼輕聲回答：“先前橘大用這個法子在丹鼎宗的水池內釣到過靈魚。”
俞幼悠：“……意思是今天咱們要是釣不上來，就連橘大也不如了？”
話音剛落，它的尾巴尖傳來極輕的痛意，下一刻便是一隻魚上了當，叼住了那條銀色的尾巴尖！
銀狼大喜過望，猛地一甩尾巴想要將魚帶上來，然而興奮之下四爪在巨石上一滑，險險地就要落到水底去了。
俞幼悠並不慌張，她反應極快地想要變回人形，畢竟人形的手比狼爪好扒拉東西。
然而和她一樣快的還有白狼。
它飛快地撲上去，大嘴一張，叼住銀狼的後頸——
也就在這時，俞幼悠變回了人形，白狼口中的皮實狼族後頸變成了人類纖細的脖子。
四目相對的瞬間，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窘迫和茫然。
白狼似乎也察覺到不妥，它將俞幼悠輕輕放到了石頭上，又好似無意拿尾巴圈在了她腳的邊緣。
白狼別開臉，姿態依然優雅，如無事發生般。
聲音也一如既往的冷清：“你釣吧，我在邊上守著。”
可惜魚早被驚動遊曳遠去了，只剩下方才被俞幼悠的尾巴甩出來的那條，在石頭上不斷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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