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唐緲的問題, 其餘人——除了周納德依舊裝作事不關己——都圍笑起來:“呵呵呵呵。”
離離尖厲地說:“騙你?犯得著嘛我!我千里迢迢從東南亞趕過來,為了偷偷入關花了多少力氣,就為了跟你這落榜生開玩笑?”
司徒湖山嘆道:“唐緲, 都到了這份上, 大家都快一起死逑了, 還費心勞力編什麼謊話?你們唐家的的確確有黃金。”
“證據呢?”唐緲問。
“你祖師爺——唐竹儀他親口說的!”司徒湖山說。.
“跟你說的?”
“呃,不是。”司徒湖山居然挺老實, “是我爹。”
“你還有爹?”唐緲驚問。
司徒湖山火冒三丈:“你小子又想吐血了嗎?我沒爹難道是從蛋裡孵出來的嗎?我是唐竹儀的表弟, 我爹是他的姑父,我媽就是你們唐家的小姐!”
“唐竹儀親口對你爹說, 唐家藏著一噸黃金?”唐緲問。
司徒湖山剛想回答,突然想起了什麼, 叫道:“哎對啊, 唐竹儀這話只對我爹一個人悄悄說過,你們幾個是怎麼知道的?”
見無人介面, 他語氣兇狠地單獨問淳于揚:“你小子是從哪兒得來的訊息?”
淳于揚白了他一眼。大家都知道淳于揚擅長翻白眼,這一眼真是翻得銀裝素裹,冰雪精神。“從我祖父那裡。”
“什麼?淳于烈!老烈怎麼知道?”
“問你自己。”
司徒湖山一蹦三尺:“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會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老烈?!”
淳于揚冷笑:“那幾年你在蘇州掃廁所, 我爺爺被打倒了也在掃廁所,你們兩個牛鬼蛇神成天廝混, 你自己喝多了就把這事兒當吹牛說出來了, 你忘了麼?”
司徒湖山沒忘,所以他立即不跳了,撓頭說:“呃,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但是我囑咐過他不要告訴別人啊。”
淳于揚說:“除了我祖父,你還告訴了同樣落難的專|政物件畫家王老、陳老,書法家宋老、大學教授肖教授,以及中學校長徐校長。”
“……”司徒湖山強調,“我都叮囑他們不要說出去了!”
“他們倒是都沒怎麼說出去,有三個人還早早地死了。”淳于揚說,“但你這事兒就不能算秘密了吧,對不對?”
“呃……”司徒湖山說,“對。”
唐緲感慨:“表舅爺,您這張嘴縫起來也不冤呀。”
司徒湖山又跳,說:“除了他們沒有了!我怎麼會把唐家的秘密隨隨便便告訴別人吶?”
淳于揚說:“還有滄浪區公園弄堂口修鞋的馬師傅,街道酒瓶蓋廠看大門的張師傅,廢品收購站的陳師傅,區政府食堂的王阿姨等等,這些人現在還活著,你可以找他們對質,好在他們背後都喊你‘瘋子’,沒人信你罷了。我祖父說你好喝酒但不勝酒力,一旦喝高了,肚子裡什麼話都藏不住。”
……
“你們聊,我先走了。”司徒湖山說。
淳于揚冷笑:“放心吧,除了我祖父,怕是沒人把這話當真,絕大多數人連在重慶有個神秘且古老的唐家都不信。”
唐緲問他:“那你爺爺淳于烈怎麼就信了?”
淳于揚很深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卻輕描淡寫:“老人家天真爛漫,說什麼他都信,否則也不會備受磨難。”
司徒湖山嘆了口氣說:“老烈是生不逢時,但這百年來,讀書人有幾個是生逢其時呢?唐竹儀就逢時了嗎?我也逢時了嗎?唉!”
唐緲問:“所以真的有寶庫?”
司徒湖山點頭。
“寶庫裡有一噸黃金?”
“至少一噸。”司徒湖山說。
“說不定是唐竹儀在騙你們啊!”唐緲給出另一種可能。
司徒湖山搖頭:“你說這種話就是折辱祖宗了,唐竹儀是個品性極好的人,況且他是在一個很嚴重的情況下吐露此事,所以絕不會是謊話。”
唐緲埋頭想了片刻,突然問離離:“那你也是從淳于揚爺爺那裡聽說的?”
離離說關你屁事。
唐緲又問周納德:“你怎麼知道唐家有黃金的?”
周納德連忙擺手說:“我不知道哇,我是第一次聽說!哇呀好震驚,顛覆人生觀和世界觀!”
司徒湖山啐了一口,淳于揚斜起眼睛,離離毫不客氣地怒斥:“你他媽還裝蒜呢?”
周納德說我沒裝蒜啊,我很受衝擊啊,我是真真真不知道哇,你們看我誠懇的眼神!
唐緲深深地吸了口氣,問:“所以你們四個都是為黃金而來的?”
離離說:“沒錯!”
但司徒湖山和淳于揚立即否定,一個說是為了探親,另一個說陪你回孃家,周納德則繼續維持懵懂無知的模樣:“我是來走訪群眾的。”
“呵呵。”這次輪到唐緲冷笑了。
難怪姥姥說鑰匙重要,的確重要啊,它很可能守護著一噸黃金啊!
想這一噸黃金原本埋藏在地下深處的礦脈中,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將其開採、冶煉、提純出來,又是怎樣因緣際會才到了唐家,被秘密地世代留存。
不管它是從何而來,也不管留存它的原因是否合理,更不管唐竹儀曾經想用它們做何用途,假設它存在,那麼它就是唐姥姥的私房錢!
難怪你們幾個死都不肯把鑰匙出來,還真是欺負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啊。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個個都抱著元寶跳井——要錢不要命,也不要臉了!
“假的假的!”唐緲斷然說,“姥姥沒跟我說過家裡有黃金!”
見唐緲不肯信,離離說:“姓唐的,我說你傻你就是傻。唐姥姥她有錢怎麼會告訴你?她一個子兒都不想給你,就是要白白使喚你!你當她是親姥姥,她可不拿你當親孫子看,你不過也是她手下的一枚棋,還是個過河卒子,隨時準備送命的那種!”
唐緲看了她一眼,心中自問:真的麼?姥姥是在利用我麼?
不,假的。
他相信姥姥不會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一定有不可明說的理由才導致她不談黃金,只談鑰匙。
就算利用也罷,唐緲年滿十八一條好漢,不求回報保護老人孩子,保護宅院、保護家產又怎麼了?應該的!
他瞪了一眼離離,心想這婆娘真不是東西!
離離也回瞪他:“看什麼看?神經病!”
一旁的周納德打圓場:“大家和平相處,不要亂罵人嘛。”
唐緲便想離離雖然貪婪,但貪在明面上,好歹保有一份坦蕩,相比起她來,周納德遮遮掩掩,藏藏匿匿,更加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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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緲一面故意學著周納德的樣子吊著嗓子喊:“太震驚啦!嚇死老子啦”,一面說,“假的真不了,讓你們諸位白跑一趟了,抱歉抱歉,這就放你們出去,但是不報銷差旅費哦!”
“……”司徒湖山說,“唐緲,你小子可得想清楚,你的意思是你們家祖宗撒謊了?”
“對,唐竹儀撒謊!”唐緲也不知哪來的底氣。
“他憑什麼要撒謊?”
唐緲說:“也許他是個寫小說的。民國那陣子不是有個寫武俠小說的嘛,挺有名的叫什麼……對,還珠樓主。唐竹儀就算不是還珠,也是還球樓主!”
司徒湖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舉起巴掌就往唐緲頭上摜去。
唐緲結結實實挨了一下,他壓根兒沒準備,加上失血過多今非昔比,於是像張紙片似的往後倒。
淳于揚條件反射似的把他接住,扶正站好。
“唐緲你龜兒子!”司徒湖山怒髮衝冠,“你連唐竹儀的壞話都敢說?你也配姓唐?”
唐緲頭暈腦脹捂著臉喊:“龜兒子!你這假道士、假司徒湖山,唐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也配生氣?!”
“我、就、是司徒湖山!!”假道士跳腳。
“姥姥說你不是!”
“因為唐碧映那個瓜婆娘她……她……她……”司徒湖山“她”了半天,突然沒下文了。過了好久,才有些幽幽地,用低了八度嗓門地說:“你不要講唐竹儀壞話,如果讓唐碧映聽到了,絕對饒不了你。”
唐緲聽著話音有異,就忘了惱恨他冒冒失失打人了,心想這孫子難道知道什麼內情?
司徒湖山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對著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和你同樣多,但是我雖然年紀一大把,卻沒你這麼瞎!我知道唐碧映為唐竹儀守靈,為他守宅、守寶、守諾言、守秘密,甚至除了她誰都不知道唐竹儀死了以後到底埋哪兒了,你覺得因為什麼?因為他們倆合夥寫小說?”
他不再說話,而是恨鐵不成鋼似的搖了搖頭,趿拉著破布鞋出去了,在天井裡點燃一支黃鶴樓香菸,蹲著的背影顯得頗為落寞。
忽然他扭過頭來,用菸頭點著離離說:“你啊,大姑娘家思想這麼陰暗,都是從小缺乏教養的緣故。勸你當著唐姥姥的面也不要滿口噴糞,她年輕時候殺過的人比你罵過的還多!”
什麼?殺人?
……所以司徒湖山還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只是不肯吐露。
他到底是真是假?
他對唐家的瞭解遠在其餘人之上,口呼“唐竹儀”、“唐碧映”等人的名字也毫無生澀,難道他是他們的知交故友嗎?可為什麼姥姥又不承認他,說司徒湖山死了。
那個1966年就故去的人又是誰呢?
人們各懷心思地緘默,突然唐緲問離離:“其實你不確定唐家是否有黃金吧?”
離離趕緊一口咬定:“就是有!”
如果遲疑了,那她這次過來就變得毫無意義,可謂偷雞不成蝕把米,回去叫人笑話。
唐緲點頭,又揚聲問司徒湖山:“表舅爺,其實你也不確定吧?”
司徒湖山悶悶地說:“唐竹儀不會騙人。”
唐緲轉向周納德,老周立即撇清:“我真不知道這事!”
唐緲望向淳于揚,後者也不知道腦袋裡盤算著什麼,只知道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唐緲於是再度環視眼前這些人,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得極為諷刺,他本來眉清目秀,這麼一笑便顯出了刻薄。
他心想幹得好哇,唐竹儀!
管你當年是喝醉了酒,還是腦子搭錯了筋,或者有心騙人,總之你用幾句模稜兩可的話就能在幾十年後依然牽著眼前這幫人的鼻子走,可真是了不得!
讓他們雖然偷到了鑰匙,卻不知道該往哪個孔裡插!
鄧公說過,不管白貓黑貓,能捉老鼠的就是好貓,所以不管殺過人的祖宗還是菩薩一般的祖宗,能在死了之後還能剋制小偷強盜王八蛋的,就是英明神武的好祖宗!
“有黃金又怎樣?”他笑問,“你們得不到啊!”
“白來一趟!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開心,把嘴裡的一點兒殘血都噴了出來:“行了行了,不管有沒有黃金,既然我的兩個條件都達成了,那就放你們走,但願你們美夢成真、終得報償!”說著就牽起唐畫的手往後院走去。
一直沉默的周納德趕緊問:“哎小唐,那解藥呢?”
“沒有!真的!哈哈!”唐緲一時笑得停不下來,也不知道為啥那麼好笑。
他甚至感覺唐家的祖宗們——那些會用毒的,會使機關的,囤積驚世財富的,還有深不可測的唐竹儀……忽然間都附到了他身上,和他一起居高臨下地嘲笑眼前這些自以為聰明的王八羔子!
直到他接觸到淳于揚的目光,才漸漸止住了笑聲。
淳于揚的目光像兩根針,銳利而雪亮,扎穿了他那點從祖傳恩蔭而來的得意,扎出了他的心虛。
是啊,有什麼好笑的?
姥姥不見了,唐好失蹤了,唐畫不管何時何地都只會啃手指,而他自己還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祖宗們也能預見這些無可奈何?
唐緲忽的又頹喪起來,他的情緒在屢次昏睡、吐血之後變得容易起伏,就像人喝醉了酒,控制腦子的閥門不靈光,他腳下彷彿踩著棉花,心情一會兒在雲端,一會兒在深淵。
淳于揚說:“唐緲,他們可以離開,但我不能走。”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唐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了聲:“嗯,那你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跟著我。”
“他們”當然是指司徒湖山、周納德和離離,唐緲不打算讓那些人窺見唐家毒水深溝機關的秘密。
黎明將至,行將圓滿的月亮即將從西方沉落,除了這輪朦朧的、發著微光的球體,唐家宅院裡沒有任何照明。
明天就是七月半了。
說起來真奇怪,明明是同一個月亮,也是同一個形狀,七月半的月亮看上去和八月中秋的就是不同,彷彿是從墓裡盜出來似的,帶著區別於人間的幽光。
唐緲不需要照明,因為他牽著唐畫,她是穿梭自如的小蝙蝠,是會光線會拐彎的探照燈。他們將那四個人甩在身後,快速地走進了祖宗祠堂所在的小院,推開厚重陳舊的木門。
寒氣從唐緲的腳底升起來,他害怕這個地方,但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邁過門檻。
在祠堂西側最裡邊的角落,和放置唐竹儀遺照處相對的地方,角柱底下的石墩附近,有一塊做了記號的、活動的青磚,搬掉磚就可以看見那裡也有一個鏽蝕的鐵環,和外形大門背後的鐵環相同。
姥姥在信裡告知,拉動它便可以收起機關。
唐緲在唐畫的帶領下走到祠堂最深處,蹲下,掏出口袋裡的半盒火柴,劃燃一根、兩根、三根……這才在跳動的微弱火光下找到了姥姥所說的那塊記號磚。
他起開青磚,把幾乎燒到手指的火柴柄扔掉,然後雙手摸索到一件冰涼的鐵器——是個環狀物體,上了鏽,小小的,似乎用女性的手掌去握它更合適。
他抓住鐵環,提醒唐畫讓開些,接著奮力一拉,果然拉出了一段鐵索。
他屏息等待著腳下那種電機的嗡嗡聲,機關運作的咔咔聲,以及震動和搖晃再度出現,然而沒有。
“畫兒,感覺到動了嗎?”他問小蝙蝠。
“不動呀。”唐畫細細的嗓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傳來。
於是他再拉,再拉,又拉。
“動了嗎?動了嗎?”
“緲,在幹啥子?”唐畫很不解,什麼動不動的?
唐緲再拉兩下,始終沒動靜。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再度拉動鐵環,發現確實到底了,紋絲不動。
“……”
“動啊!”
“你動一動啊!!”
“你為什麼不動啊??!!”
“……”他扔開鐵環跪了下來。
啊……我的親姥姥,這算什麼情況?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摸黑衝到祠堂門背後,劃亮火柴去看另一截鐵索,頓時心裡“咯噔”一下,因為二者不對稱!開啟毒水深溝機關的那截鐵索比關掉機關的這截要長一倍多——那一截大約有一米五,這一截還不到五十公分。
製造機關的唐家會缺這麼一小段鐵鏈子嗎?應該不會。
事實上任何沉醉於製造精密機關或者儀器的人都有完美主義傾向,他們喜歡對稱,平衡,順滑,恰好,嚴絲合縫,同一個機關上一長一短的兩條不般配的鏈子,說不定能讓機關的設計製作人想起來就如鯁在喉,以至於徹夜難眠。
本機關的締造者是前任家主唐竹儀,其人遺照倒扣在那兒呢,多俊美的男人啊,一看就有強迫症!
所以最合理的解釋是:幾十年歷史的老玩意兒壞了。
“……”唐緲絕望地跌坐在地,大口地喘著氣,冷汗遍佈全身。
多糟糕的結局,姥姥啊姥姥,你能預知這些嗎?你不是自己曾經試過嗎?
你居然馬失前蹄!
……
唐畫察覺到唐緲情緒不對,摸到他冰涼的手指,緊緊牽住,語氣裡透露著擔憂:“緲?好嗎?”
……這個小妹妹,她的軀體殘疾,心卻是溫柔圓滿。
唐緲回握她的手,啞聲說:“我很好。”
唐畫便開始提自己的事:“烏龜,那邊。”
唐緲花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原來在說淳于揚送給她的小金錢龜,那確實好幾天沒看見了。
“小烏龜怎麼了?”
唐畫拉著他往前走,到祠堂的另一個位置,與機關鐵環的距離頂多兩三米,跺腳說:“下面!”
“什麼?”唐緲問,“你的意思是小烏龜在地底下?”
“嗯!”
不、不會吧……唐緲扶額蹲下,心想這可怎麼搞,這地底下是他媽中了邪了?機關鐵索在裡面卡著也就算了,小動物跑去湊什麼熱鬧?這他媽死到臨頭了,還白搭一條命!
“我搞不出來。”他坦率地說。
雖然黑燈瞎火看不見,但耳朵裡很快傳來了唐畫的嚎哭聲,對於小孩子來說,哭永遠是最有力的武器。
唐緲只能改口:“行行行你先別哭!等天亮了,我把你那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的大心肝淳于揚哥哥請來挖洞,保證一小時之內把烏龜挖出來怎樣?”
他說這句話時,根本沒料到淳于揚已經悄然走到他身後,相距僅七八米,而且那孫子還帶著夜視鏡。唐畫當然知道淳于揚來了,但她沒必要次次都說呀,何況她正嚎啕著呢。
於是,當唐緲許諾完畢,低頭轉身說要把毒水深溝機關損壞的事情告訴外面那幾個人時,便迎面撞上了淳于揚的身軀。
單方面講,即從唐緲的角度來講,這是他清醒時和淳于揚的第一次無縫接觸,他這才知道淳于揚的胸口原來也是溫熱的,冷冷的皮膚下面原來也湧動著熱流。
淳于揚的身體修長、矯健、前胸和臂膀上有明顯的肌肉形狀,藏在他洗得發白的綠軍裝裡。
這一下突如其來撞擊,或者說觸控,帶給唐緲的驚嚇不亞於看見牆上畫裡的死人忽然活過來一個,但他還沒叫喊出口,就被淳于揚摟住了腰,捂住了嘴。
“別說,別告訴他們。”淳于揚在耳邊命令,那氣息真是他獨有的,屬於極愛乾淨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