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川子, 知道老雷在警方的內線是誰嗎?”程幾在電話裡問。

陳川說:“他的內線可多了,我能喊出名字來的就有三四個, 但是那幫人吧, 太有原則性!老雷去問他們可能會說, 但換了另一個人估計什麼話都掏不出來。你想問什麼?我帶你去問。”

“你?”

陳川說:“我認識宏城公安局尖峰突擊隊一中隊隊長徐開明, 我在偵察連時他是我的連長,我倆鐵得很。”

程幾和陳川約好的見面的地點,路上他有些擔心,不知道徐隊長肯不肯見他們。

“哥們兒找他喝杯茶而已,有什麼不肯?”陳川語氣倒挺輕鬆, “如果不肯,我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程幾問。

“騙唄。”陳川說, “我還沒遇過騙不著的人!”

然而出乎預料,那位中隊長很痛快地同意見面, 陳川和程幾在特警訓練的靶場外面等了不到五分鐘,就遠遠看見徐中隊長卸下裝備,繞過場地跑來。

程幾突然百感交集, 眼眶都紅了。

靶場、訓練場,這是他上輩子不知道流過汗,出過力,淌過血,落過淚的地方,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重新踏入,真是叫人唏噓。

人是否真有命運?或者命運是否有延續性?不然他明明脫胎成了一個小mb, 怎麼最終還是走進來了?

陳川小聲囑咐:“一會兒我來說,你別隨便開口。”

程幾說:“收到。”

陳川熱情地揮手,喊:“老連長!!”

徐中隊長也挺高興:“川子!最近忙什麼呢?多久也不見人!我叫你到隊裡來,你死都不肯,成天到晚貪生怕死好吃懶做!”

陳川直說:“嫌你們窮,規矩又大。我在老齊家拿你們八倍工資,休假還多!”

“滾你媽的!”徐中隊長親熱地罵道,肘窩往陳川脖子上一架,“走,到休息室喝杯茶!”

他打量程幾,眼神銳利但不失親熱:“這是誰?”

陳川說:“這是我哥們。小孩仰慕警察叔叔,所以我帶他來瞻仰您。我哥們帥不帥?”

“反正比你漂亮多了!”徐中隊長也拍拍程幾的肩膀,“走吧帥哥,喝茶去!”

靶場位於山間,位置偏僻,三人要走好長一段路才能回到訓練場辦公樓。

程幾不住扭頭看靶場,眼神裡滿是懷念,漸漸就落在了後面。陳川發現了,示意他跟上。

路上陳川說:“老連長,我是來替老闆打聽事兒的。”

說完這句,他對程幾壞笑,程幾也挑眉,這兩人為了套話把齊北崧抬出來當幌子。

徐中隊長說:“你問吧,知道的我就說,能說的我也說,但不能說的我一個字兒也不會透露。”又問:“能讓你哥們聽?”

陳川笑道:“他就是我們老闆家的,全權代表懂嗎?”

徐中隊長問程幾:“你也姓齊?”

程幾大言不慚:“對!”

“齊什麼?”徐中隊長習慣性盤問。

“齊寶貝。”陳川插嘴。

“……”

徐中隊長作震驚狀:“帥哥,你這名字夠嬌的啊!”

程幾想解釋,被陳川捂住了嘴。

“別廢話,浪費我們老領導時間!”陳川問,“老連長,緝毒那邊搞一個什麼水月山莊酒吧的案件,你知道多少?”

徐中隊長沉默數秒:“知道不少,因為我就掛專案組副組長。有個犯罪集團操縱著水月山莊酒吧,不但涉|毒還涉|黑,此外還有走私和倒賣槍|支彈|藥,所以是各支隊聯動,各處抽人。”

程幾問:“有個叫沈子默的是不是涉案?”

徐中隊長皺眉:“你們怎麼知道?”

程幾猜的,看樣子猜對了。

徐中隊長也不諱言:“這個案件總體來說辦失敗了,主犯外逃了三個,包括這個沈子默,可把我們一個個都憋屈得不行,面上無光啊!”

程幾好似挨了當頭一棒:“沈子默是主犯?”

徐中隊長說:“不是。這小子半路出家,本來是個普通大學生,也不知道幹了什麼居然獲得了主犯的賞識,就這麼青雲直上了,後來還壓了水月山莊經理毛小偉一頭。而且這小子藏得很深,直到他外逃我們都不能確定他是否和案件有牽連,還是後來收到了毛小偉的自首包裹,這才知道。”

程幾眼神直瞪瞪的:“沈子默做了什麼?”

徐中隊長說:“先前他做了什麼我們沒掌握;但是他外逃之後擔任了主犯和國內餘黨的聯絡人,進行了一系列兇殘的滅口行為,受害者中有我們的一位臥底警官,還有一名相當優秀的紅色線人。我們這一仗前期佈局失誤,中期內部走漏風聲,後期收網又失了先機,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說警察不是神,也有鎩羽的時候!”

那一瞬間程幾像是被扔回了診所火災現場,焚燒的熱量依舊在炙烤腳底,氣味刺激著鼻腔,殘垣斷壁下躺著焦黑的屍體,遠處聽到救護車的警笛,嗚嗚啦啦……

玉姐、醫生、周經理、毛小偉、吳警官等人的臉在他眼前浮現隱沒,他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沈……沈子默幹的……”

徐中隊長說:“就算不是他親手幹的,也是透過他。這人是個年輕的偏執狂,很可怕,好似完全沒有共情心,又受過什麼重大的刺激,反正咱們這邊專家分析他是有人格障礙的。”

程幾的身形微晃了一下,被陳川不動聲色地托住。

徐中隊長問程幾:“帥哥,你為什麼這麼在乎沈子默?”

程幾吞嚥口水,承認了一個事項:“那犧牲的線人……是我乾爹的侄子,算是我的幹表哥。”

徐中隊長驚問:“你就是陳杰表弟?”

“啊,怎麼了?”程幾問。

徐中隊長說:“毛小偉的自首包裹裡除了賬目還有一隻手機,周志文的手機。裡面絕大部分東西都被轉移和刪除了,只保留了毛小偉的一段錄音,裡面反覆提到了‘表弟’。我們想追查‘表弟’是誰,有人攔著不讓,說跟案件沒關係,不許我們將他牽扯進來!”

“誰攔著?”陳川嘴快?

“還有誰,你們家嘍!”徐中隊長翻了個白眼。

陳川訕笑:“我猜也是。”

“嘖嘖,你竟然就是‘表弟’!”徐中隊長還在驚訝。

程幾問:“提到了我什麼?”

徐中隊長說:“既然你是正主兒,我就放給你聽吧,但是別對外透露。”

他走向房間內側的保密電腦,點開檔案。

那天晚上毛小偉被從雪坑裡拽上來之後,手機就丟那兒了,所以才用了周經理的手機錄音。

他的話斷斷續續,語序略混亂,顯然說的時候情緒激動,程幾和陳川都靠近電腦認真地聽著。

——警察同志,這是我的自首。

我叫毛小偉,水月山莊酒吧經理,我實名舉報某某集團明裡做外貿生意,暗地裡是hei社會,還販毒和走私,數額非常巨大。

我……周哥,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照顧我,到現在你還願意幫我,你是好人……我不該連累你。

(周經理在邊上小聲說,快說,別提我。)

……我有好長時間睡不著覺,吃不下飯,怕得很,一直想自首。

我知道你們查我好久了,我想戴罪立功。

我真後悔,當初我就是嫌錢少沒背景,貪心不足就搭上了他們,沒想到竟然被一路控制到這個地步,再也脫不了身。

你們派來的陳杰一直在勸我自首,我想,真想,就是怕。

我想活啊,警察同志!

我都不知道陳傑出事了,直到他表弟打上門……我和陳杰大概早就被發現了。

他們殺了陳杰,又要來殺我,我活不了了,活不了了……我想活啊嗚嗚嗚……

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我活不了的……

警察同志,你們救救我……

(周經理說,別哭,沒時間了。)

不哭了,不哭……我把所有能蒐集到的東西都給周哥了,周哥說他會幫我。

我沒有別的可信任的人,周哥,我給你添麻煩了,如果我這次能夠逃命,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希望這些證據足夠,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周哥,某某集團的狗很厲害,你也有危險,你也應該去避一避。

警察同志,讓陳杰的表弟也躲一躲,我不恨他打我,他打得對,我是該打……

陳杰表弟,你問我沈子默的事,你怎麼會認識他?我先前沒跟你說實話,因為我怕被他咬。

你要小心他,他是不會叫的瘋狗,咬人比誰都兇,我懷疑陳杰就是被他咬了。

幾個月前他到我們酒吧打工,我不瞭解他的背景,小瞧過他,也算計過他,我把他派到齊少房裡送藥去,沒成功,他跑了。

多虧沒成功,他也不是一般人家出身,我為此提心吊膽很久。

他跑了以後,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沒想到第二天他跟個沒事人似的繼續上班,還說要找一個什麼人,問我能不能幫忙,連我都佩服他這份鎮定。

那一天正好軍師“教授”在,教授愛才,又愛風雅,我做個順水人情就把他介紹過去了,結果那小子居然投了他的緣,從此利用我和教授往上爬。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個瘋子,是個神經病!

陳杰表弟,我沒時間細說了,你離這人遠點兒!

周哥,我能活著逃走嗎?

……

語音停了。

程幾蒼白著臉:“還真提到了我。”

“聽到了嗎?”徐中隊長說,“連毒販都說沈子默是個瘋子,可見他多厲害,這種犯罪人格還挺典型的,國內外都有許多案例。有些人裝了幾十年好好先生模範公民,突然一個契機就露出了真面目,當他的攻擊性破殼而出時,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陳川問:“沈子默和主犯們能抓回來嗎?”

“說實話,出了國境就難了。”徐中隊長說,“這些年外逃人員少說好幾百,有幾個能抓回來?我們不能跨境執法,只能依靠國際刑警友情出場,效率不敢保證。”

程幾深深埋下頭。

徐中隊長沒有察覺他的情緒,還在苦笑:“反正我們專案組暫時不撤,繼續工作唄!”

陳川問:“主犯都跑了還怎麼工作?忍著?”

徐中隊長白了他一眼:“主犯跑了還有從犯呢,再說了,誰說我們要忍?”

程幾連忙問:“怎麼說?”

徐中隊長卻再不肯透露,因為說下去就是洩密。

陳川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從他嘴裡掏出下文來,反倒被他騙走了一條煙。

程幾和陳川只得回程,一路都在琢磨警方是怎麼“不忍著”,沒討論出任何結果。

車子開到藍色天際小區車庫,下車上樓,陳川才突發奇想:“難不成要他們要親自到k國抓人?”

程幾搖頭:“這不合規矩啊。”

“嗯。”陳川也說,“這跨境抓人要是訊息洩露了,才真破壞外交呢,咱們和k國之間的幾十年友好交往就算完了。”

兩人越商量越覺得糊塗,直到電梯門開啟,齊北崧叉腰站在外邊。

陳川猛地就把程幾推了出去,一秒鐘都不敢跟齊北崧照面,迅速按下了關門鍵。

“陳川!”齊北崧怒吼,“你下回再拐我媳婦兒試試看!!!”

陳川的聲音在電梯井裡迴盪:“不敢了!!!”

齊北崧問程幾:“你們去哪兒了?”

程幾神色一凜就反客為主:“你瞞著我什麼?”

“……”齊北崧也要進電梯躲避,被程幾拽住。

“我都知道了!”程幾怒道,“難怪你們他媽的要送我一把槍,怕沈子默的餘黨殺我是不是?!”

齊北崧轉身望著他。

程幾吼:“你們太小瞧人了,我怎麼可能怕他?!”

“你是不怕他,但我怕你。”齊北崧深濃的目光在他臉上掃視,“你出事了我也活不了,你是我的命。”

程幾沉默,說:“他出境了,而且他不會要殺我。”

“為什麼?”

程幾苦笑,因為沈子默還沒睡過他。

沈子默渴望和程幾肉|體接觸,這是他的執念之一,在他沒有玩|弄凌|辱過程幾之前,他會讓他活。

這個原因不能說出來,齊北崧會被氣裂了。

“直覺。”程幾說。

他穿過客廳躺在沙發上,臉朝下埋著,一動不動。

齊北崧坐在他身邊,揉他的頭髮:“你和陳川去哪兒了?你是不是全知道了?”

“嗯。”程幾悶聲說。

他轉過眸子,問:“我是不是挺窩囊的?”

齊北崧皺眉:“窩囊的是我!”

程幾咕噥:“你有什麼,你又沒救過白眼狼,你也沒養成過罪犯。”

齊北崧讓他往沙發裡邊擠一擠,躺在他身邊,望向天花板:“咱倆還分什麼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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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幾將他的臉拉過來:“不關你的事,是我錯,懂?”

齊北崧環住他的腰:“叫我哥。”

“……哥,”程幾說,“怎麼了?”

齊北崧把臉悶在他脖子邊:“多叫兩聲。”

“哥。”程幾輕聲道,“哥……”

齊北菘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

程幾說:“哥,我他媽好恨。”

“別瞎想。”

“我悔不該當初……”

“你沒錯!”

程幾說:“我當初要是對和他的關係再處理好一些,或許他就不會變成這樣。”

不甘、憤怒和自責在他心頭交織,他不出聲,但齊北崧感覺到了,雙臂圈緊,將他的頭壓在胸前。

程幾沙啞地問:“……哥?”

齊北崧輕聲道:“沒事,你哭吧寶貝兒,反正我在呢。誰敢笑話你,我他媽把他眼睛挖了!”

程幾不會哭,他緊緊地抱著雙臂,指尖嵌進肉裡,那力道恨不得能把自己掐碎。

齊北崧硬是拉開他的手,將其安放在自己腰側:“掐我,別掐自個兒!”

程幾恨道:“我最對不起玉姐,她太冤了!醫院說她至少得植四到五次皮,那把火要是別燒她,燒在我身上就好了!”

這話齊北崧不愛聽,他半撐起,長長的身子罩著程幾,捏著對方的面頰說:“收回去。”

“嗯?”

“把這話收回去。”齊北崧蠻橫地說,“誰也不許燒你,錯,誰也不許動你!”

幾個月前他還恨不得親手弄死程幾,現在誰要是敢在程幾身上蹭破一塊油皮,他也非和誰拼命不可。

程幾問:“講不講理啊?”

“不講理!”齊北崧惡狠狠的,“收回去!”

程幾凝望著他那對濃黑如墨的瞳孔,裡面全是自己的影子,清晰而蒼白。

換做上輩子,甚至幾個月前,他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和會另一個男人貼得這麼近,沒有噁心和荒誕,只有信任、溫柔和疼惜。

他打量他,想找出一絲一毫的偽裝,然而沒有,齊北崧能把心剝出來給他。

“你不收,我替你收。”齊北菘說,“呸呸呸,童言無忌!”

程幾被逗笑了一瞬,攬著他的腰問:“就這麼喜歡我?”

齊北崧將他壓在身|下,手臂用了力,重得叫人喘不過氣:“對!”

“喜歡我哪一點?”

齊北崧兇狠地看了他半天,低頭在他下巴上咬一口,真咬出兩排牙印來。

“嘖!齊北崧!”

齊北崧鬆開嘴,粗魯地說:“喜歡傻逼要什麼理由?”

程幾被咬得淚珠迸流,罵道:“去你……唔!”

齊北崧把他的下半截話堵在了嘴裡。

程幾被圈禁在極小處,昏頭漲腦,許久許久,終於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行了……收一收……唔!”

齊北崧就像狗叼著肉似的不放,眼睛都兇紅了,好不容易鬆開一秒,嘴裡還發狠:“我就咬你!!”

“你幹嘛呢?”程幾氣得想笑,他嘴上都快破皮了,眼睛也是紅的,裡面波光瀲灩。

“你好吃!”齊北崧低吼。

程幾只好曲起膝蓋抵住他的胸膛,以免他真瘋了要吃人肉。兩人在沙發上扭,也不知是打架還是調|情。

“哥,我剛才話沒說完。”程幾又被啄了幾口,在親|吻的間隙說,“那……那沈子默,我要……要幹|他!”

齊北崧停下問:“怎麼幹?”

程幾說:“我還沒主意,但是我發誓要幹|他,乾死丫的!”

齊北崧坐起,把地圖搜出來給他看:“這是宏城……這是k國,直線距離六千公里,請問你怎麼幹?用洲際導|彈?”

程幾不語。

齊北崧誠懇地脫衣服說:“所以別幹|他了,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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