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提議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將玫蘭妮心中的喜悅之情劈成了一撮焦炭。
三番兩次的大起大落，即使是以吸血鬼堅韌的神經也快被拗到極限了，玫蘭妮尷尬地笑了笑，連連擺手想要拒絕哈利的好意，卻被他不耐煩地一把扯住。
“怕個屁啊？你又不是什麼黑暗生物，捎上一段兒怎麼了？”
你個蠢貨！！！我就是啊！！！
在女教皇看不到的位置，玫蘭妮拼命用眼睛猛剜這個蠢材，希望他能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抗拒，主動放棄這個該死的提議，遺憾的是哈利連頭都沒回，根本沒接收到她的訊號，直接強扯著她來到了吉娜身邊。
感受著女教皇令她心膽俱裂的氣息，女吸血鬼先是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隨後竭盡全力地收斂身上的黑暗之力，連一星半點都不敢洩露出去，生怕露出什麼破綻會被直接捏死。
“你們先退遠點兒。”
女教皇瞥了一眼拉拉扯扯的兩人，面色不耐地道：“等會兒記得抓穩了，掉下去我可沒功夫撈你們！”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便緩緩失去了人類的形態，從一名身材稍有佝僂的人類女性，向某種體型巨大的四足生物轉變。
“……”
親眼目睹了一場奇妙的變身，哈利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能憋住衝到嘴邊的騷話。
“這踏馬是個什麼玩意？”
……
有這個疑惑的遠不止他一個，還有多薩堡外整整三千名全副武裝的吸血鬼。
那群渾身黑甲的精銳騎士團並沒有急於衝陣，反倒如同遇見礁石的潮水一般，自動地向兩側勻速散開，隱隱抄向自家的後路。
但凡有點戰爭經驗的人都能認出來，這是一個相當標註的包圍陣型，以犧牲強度為代價，追求最大程度的殺傷對手，一般出現在兵力差距十倍左右的殲滅戰中。
三千對三百，這個兵力的差距確實很適合這個陣型，但明明我們才是“十”的那方啊？
接下來更令它們感到費解的事情發生了，那些一看就是精銳的黑甲騎士，居然主動讓出了中陣，把戰場最中央的位置留給了後出現的雜牌軍。
而那群穿得亂七八糟的傢伙們絲毫沒有雜牌軍的自覺，居然大大咧咧地佔據了黑甲騎士們讓開的位置，一馬當先地衝了過來。
愚蠢！
馬修搖了搖頭，把注意力從那些不知死活的雜牌軍身上收了回來，重新投入到了圍攻威廉的戰鬥中。
他催動分擔傷害的【苦痛之繩】，小心翼翼地接下了那根勢大力沉的棒子，接著反手一刀切開了威廉的胸甲，在他胸口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皮的傷口。
該死的，這個混賬怎麼這麼抗揍！
馬修氣急敗壞地收回了手裡的刀子，嗖地一下退出了好遠，等待著【苦痛之繩】的冷卻，即使威廉當著他的面大肆屠戮那些低階吸血鬼，依舊沒有半點上去阻攔的意思。
自己已經在這個男人身上劃了快十刀，可最深的一刀也不過算得上輕創而已，如果正好被他用甲冑抵住的話，搞不好就像剛才那樣連見紅都做不到。刀刃切開皮膚的感觸也極為怪異，完全不像是血肉之軀，而是某種有韌性的鐵料，這個傢伙難道是怪物嗎？
馬修被威廉的硬度搞得懷疑人生時，他的同伴則被【怒焰軍團】的特性搞得頭皮發麻。
西斯驚愕地看著面前的雜牌軍，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剛才那一棍子打壞了腦袋。
在和這支“雜牌軍”接觸之前，他就認為這會是場一邊倒的戰鬥。
事實也的確如他所想，兩支軍團甫一接觸便呈現出了一邊倒的狀況，只不過倒下的並不是對面的雜牌軍，而是他麾下的吸血鬼。
這支賣相奇差的軍團明明連一個三階的職業者都沒有，但二階職業者的機率卻高得嚇人，一百多人裡有近八十人都達到了二階，剩下的那些看樣子也摸到了二階的門檻。
由普通人類轉化成的【黑死徒】本就比一階職業者要弱，再加上整整一階的優勢，戰鬥力便徹底拉開了差距，僅一個照面，自家的軍團便吃了個不小的虧，最少五十名【黑死徒】死在了第一波接觸上，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擴大。
即使後續二、三階的吸血鬼加入了戰鬥，也只是降低了傷亡數量，依舊沒能把優勢重新奪回來，場面上一直被這些傢伙壓著打。
放眼望去，戰鬥中死得全都是血族，幾乎見不到人類的屍體，這支其貌不揚的軍團，居然硬生生抵擋住了自家的進攻，而且在更高階的吸血鬼入場後，依舊保持著相當誇張的戰損比。
西斯簡單地估計了一下，便被自己得出的數字嚇到了。
五十比一！足足五十比一啊！
光明教廷裡有專職捕獵黑暗生物的【獵魔人軍團】，由他們來圍剿這些【黑死徒】，估計也就是這個戰損比，難道這支雜牌軍足以和【獵魔人軍團】媲美？
不！這支軍團說不定還要更可怕一些！
他們的戰損並不是來自正面戰鬥，大部分戰損都是殺紅了眼後不知不覺脫離陣型，被大量的【黑死徒】圍攻而死，如果有一個強有力的指揮官，甚至有機會保持零傷亡！
……
如果威廉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滿臉無奈地告訴他，打上頭是不可能避免的，這算是【怒焰軍團】的隱藏被動，和勢均力敵的對手戰鬥時，【怒焰軍團】的戰損比一定不可能低，這次之所以能保持五十比一，純粹是因為你們太菜了。
至於指揮官的問題，甭管多強力的指揮官坐鎮，這幫傢伙該犯病的時候必然會犯病，這是擁有超模的戰鬥力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指揮官帶來的區別只是傷亡多少而已。
又一個殺紅了眼的笨蛋被大量的吸血鬼撲倒，正被數百名吸血鬼圍攻的威廉心疼的直咧嘴。
這種意料之外的傷亡怪不了女騎士，老羅曼支援的族人還沒有訓練完畢，這次自己帶出來的【怒焰軍團】全是凡金斯家的人，且都是由他親手訓練出來的，除了他根本誰都支使不動。
這幫殺才能夠聽從傑西卡的命令，強忍著沒有衝擊自家陣型，等到【黑魘騎兵】讓出位置才出戰，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就這八成還是看在她可能改性凡金斯的分兒上，要是換別人來指揮，哪怕天王老子也別想攔著他們打架。
長官？命令？軍法？有屁用！有能耐你弄死我算球！
眼見又一個蠢材將要脫離陣型，威廉雙目圓瞪隔著老遠怒吼道：“滾回去！貝爾曼！趕緊給我滾回去！”
被喊了名字的傢伙一個哆嗦，充血的瞳仁短暫地恢復了清明，看著威廉黑沉沉的臉色，忙不迭地重新鑽回了散亂的陣型。
聽到威廉的吼聲後，彷彿被開啟了某個開關一樣，整支【怒焰軍團】的戰鬥方式頓時穩定了下來，雖然殺傷敵人的效率降低了不少，但卻不再有新的傷亡出現了。
偶爾有幾個不支倒下的，也會被身邊的同伴七手八腳的拖走，丟垃圾似地扔給在外圍“打雜”的【黑魘騎兵】，由他們來進行戰場急救。
隨著陣型穩定下來，【怒焰軍團】的戰鬥漸入佳境，兩個慢熱的軍團特性也開始生效了。
好像身周燃起了無形的火苗，這些傢伙身周的空氣像是被加熱過似的，開始出現細微的扭曲，他們手中的武器也一次比一次有力。
面對混雜在【黑死徒】裡的三階吸血鬼，原本只能做到苦苦支撐，現在已經開始打得有來有回，甚至個別人已經隱隱佔據了上風。
這灼熱的氣浪是【怒焰如焚】的效果，在體力徹底耗盡之前，【怒焰軍團】的戰鬥力會隨著戰鬥持續時間不斷增加，只要體力還沒耗空，戰鬥持續的時間越長便越有利。
同時起效的還有【惡魔威壓】，二三階的吸血鬼們受到的影響並不是很大，但一階的【黑死徒】們卻像是被打怕了似的，動作帶上了畏縮的感覺，連張口咬人都顯得猶猶豫豫的，有一個被打下馬的傢伙甚至還因此撿了條命。
注意到了自家軍團的異狀，西斯立刻將一階的吸血鬼全部調了回來，只保留少量的【鮮血侍從】進行刺殺，連可以遠端施法的【末代血裔】都撤了回來。
那些守在外圍的黑甲騎士好像得到了命令，專門盯著這些具有施法能力的小家夥，一旦發現立刻便會強行衝陣斬殺。
【黑死徒】可以隨意補充，【鮮血侍從】需要精心培養，【末代血裔】的出現可就只能靠運氣了，三者的潛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末代血裔】的數量代表著未來，在這裡折損太多可不行。
看了看那支越戰越勇的“雜牌軍”，西斯那張男生女相的臉上露出了名為不甘的表情，揮手發出了訊號，準備派出四階的吸血鬼了。
沒想到自己居然在法蘭這種小地方栽了跟頭。
開戰到現在還沒有十分鐘，預想的摧枯拉朽並沒有出現，反倒陷入了苦戰，甚至還被逼得率先動用四階職業者，想要靠著等階的壓制擊敗對手。
按照神聖帝國的傳統，這樣缺乏美感的戰爭有違指揮藝術，就算贏了也算不上光彩，不僅無法得到對手的尊重，甚至還會遭到別人的嘲笑。
威廉並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已經“認輸”了，他還在等待著四階吸血鬼的出場。
如果它們只是釋放【女妖之嚎】那就不必阻攔，但如果釋放其它的戰爭法術，哪怕腎虧到夜尿頻多也必須得用【不可說】提前打斷。
那名長得很娘炮的吸血鬼明顯是神聖帝國的貴族出身，指揮時的風格不緊不慢，講求陣型穩固、應變迅捷、調配靈活，算得上是“學院派”的指揮官。
在神聖帝國打拼的那段日子裡，他見過太多這種傢伙了。
這種“學院派”的指揮官突出一個穩健，雖然看著軟綿綿的沒什麼味道，即使大勝也很少能拿出耀眼的戰果，但勝在進退有據，就算輸也不會是大敗虧輸。
換句話說，這傢伙就是一杯溫吞水，下限不低但上限也不高，這種人往往不會把手頭所有的牌都扔出去，更喜歡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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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旦“牌面不好”，離開了熟悉的節奏後就容易手足無措，往往會陷入被動，就比如現在……好的，終於動了！
威廉的眼睛眯了起來。
有十隻四階的吸血鬼開始行動了，其中八隻已經化身成蝙蝠，看樣子準備從空中來一波【女妖之嚎】。
剩下的兩隻則彎下腰雙手撐住地面，身上彌散出了濃郁的鮮血之力，估計不是群攻的【猩紅荊棘】就是大範圍的【流血詛咒】。
威廉瞥了一眼躲在【黑魘騎兵】中的卡梅隆老頭，見他正眯著眼睛打量起了飛在空中的蝙蝠，便徹底放下了心。
側身用肩胛迎接了馬修一刀，威廉催動體內的陰影之力，全數灌進了【拉米婭的尾指】當中。
帶著細密紋路的棍子瞬間膨脹，長度和寬度翻了五倍不止，化為了一株比例有些奇怪的巨大原木。
和【拉米婭的指節】一起膨脹的還有威廉的身體，血肉魔巨人的戰技是【體型巨化】，透過消耗精神力增加體型，並獲得相應的體質和力量加成。
威廉之前的力量和體質已經足夠了，而且考慮到這個戰技的消耗不算低，所以基本沒怎麼使用過，然而現在正是時候。
隨著【體型巨化】被啟用，威廉的身高漸漸突破了兩米，雖然和【拉米婭的尾指】依舊不成比例，但好歹能靠兩隻手抓住了。
他頂著周圍吸血鬼們的圍攻，看向了遠處那兩隻雙手貼地的吸血鬼，掂了掂手裡巨大的原木，擺出了一個投標槍的姿勢。
“混蛋！你要幹什麼！”
剛發動過一次【苦痛之繩】的馬修驚駭地瞪大了眼睛，他順著威廉的目光望了過去，隨後彷彿明白了什麼，目眥欲裂地高喊道：“快……”
“轟！”
空氣被撕裂的爆鳴將他的喊叫蓋住了，在馬修絕望的目光中，那株深棕色的原木一掠而過，在密集的戰場中，硬生生撞出了一條鮮紅的通道，砸向了正準備釋放戰爭法術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