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蘭斯是在三日後。青長夜看著一身鮮血、奄奄一息的年輕人, 眼裡掠過一抹暗色。蘭斯的傷勢嚴重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米勒雖然是個混進來的醫療組組長, 行醫執照卻貨真價實。即使是他看見蘭斯的情況也忍不住皺了皺眉。米勒命人快速將蘭斯送入了急救倉。青長夜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嚴重?”

“不是表面的傷,”米勒道:“他的生命力非常低下, 而且……”幻獸像是有些疑惑:“他的血統很混亂,像是快要炸開了。”

他知道米勒的感知力很好,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青長夜略略考慮後拍了拍米勒的肩:“我進一下急救倉。”

米勒非常默契地替他攔下了周圍的醫療組成員。那天做完後他和米勒又恢復到了正常關係,雙方都統一對發生的意外絕口不提。青長夜透過蒸汽消毒儀後進到了急救倉內,蘭斯正浸泡在冰藍色的溶液之中,對方的臉色蒼白得像是死人,往日奕奕的狐狸眼也毫無光彩。蘭斯的傷勢確實非常嚴重。青長夜其實有些不解, 按照先前的推斷, 蘭斯和蟲族應該是和合作關係,他有必要演得這麼真?

不管怎麼樣救人要緊。他拉住了蘭斯的手腕,幾乎是碰到的一瞬間,青長夜便明白了米勒口中的血統暴走是什麼意思。蘭斯的脈搏在跳動, 是那種高頻率、能夠明確感知到不正常的跳動, 可想而知他的血液流速已經到了什麼地步。屬於蟲族的血統正和蘭斯原本的那部分衝突,他的時間只剩下100年、並且正以非常迅速的速度歸零。青長夜將自己的時間快速傳給對方,在傳到1000年左右時,蘭斯的眼皮動了動。

他睜開了眼。

“陛下?”青長夜道:“您安全了。我在替您療傷。”

“……”蘭斯沒有說話。他安靜時便顯得冷漠又尖銳。見對方的傷勢逐漸趨向穩定,青長夜停下了手中的時間輸送。他正準備踏出急救倉,男人清冽的嗓音令他停下腳。

“等等,”蘭斯道:“這是你第幾次救我?”

“兩次而已, 陛下。”

“我們認識不過半個月,你救了我兩次,”薄薄的唇邊揚起淺澹微笑,他的眼裡掠過嘲諷。即使青長夜知道並不是針對自己,那一瞬間蘭斯流露出來的冷漠也讓人心驚:“謝謝?”

“好好養傷吧,”他忽然返回來揉了揉蘭斯的頭:“養病的時候就別多想了,不然會好的很慢。”

“……”

放在自己發頂的手短暫接觸後便立即拿開,狹長輕佻的狐狸眼掃過不遠處的青年。就是這雙手在剛才將自己從死亡線上扯了回來。看青長夜的樣子便知道不少東西,這種聰明人能瞭解主僕契約的作用理所應當。一旦他死掉,青長夜也會在一瞬間喪失性命。蘭斯在心裡再三強調對方肯幫助自己不過是因為契約,心臟卻在看見青年蒼白如紙的面色時不由自主塌下了一塊。

如果真的只是不想自己死亡……需要付出這麼多嗎?

幻獸在看見他出來後攥了攥拳,青長夜衝米勒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糟糕,畢竟他一次性給了蘭斯7000年,他身上的時間總共也不過20000年左右。米勒動了動唇欲言又止,他的通訊器卻在這時響了起來。青長夜從那頭聽見了a的聲音,a那種類似機械聲的宅男音非常有辨識度,不知道是不是他聽錯了,他感覺a說了“女巫”這個單詞。

“好,”米勒神色如常:“我會處理的。麻煩了。”

“怎麼?”在米勒掛掉通訊後青長夜挑眉:“a有任務給你?”

“嗯,他之前讓我收集一些情報。”米勒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阿夜去休息吧,我得出去一趟。”

青長夜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是安雅,就算米勒有心瞞著他,a也不可能不告訴他訊息。隨口道別後青長夜走向了醫療組的飛行器。他不知道背後的幻獸一直看著他的身影、俊美面容沒有一絲情緒,良久以後,米勒無聲地勾了勾唇。

他明明在笑,眼神卻一直很孤獨。

“知道為什麼一年來女巫都沒找小夜嗎?”一年前的夏夜,電腦堆裡的a邊喝桌上擺滿的冰啤酒邊狀似無意地扭過頭來看他。當時青長夜不在,飛行器裡只有a和他。對方在他搖頭後調出了一份名單:“看這個。這玩意兒叫做腥紅名單,這上面是聯邦通緝的重點罪犯,一旦上了這份名單、基本等於你這個人成為了黑戶,腥紅名單上的罪犯們全部被採納了生物紋、所有的生物紋在聯邦管轄的星球都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說,你就算想去吃個飯也要做好付款時偽造指紋的準備。”

“安雅賽杜百年前被星盜們聯手起來圍剿,那一役令他折損了無數過命兄弟、原本被視為星盜傳奇的星艦阿方索也毀於一旦,有人說自己清楚看見安雅被人打爆了心臟,但他還活著、而且因為在反圍剿戰中殺了太多人,安雅上了猩紅通緝單。”a神經兮兮地笑起來,他的兩隻指頭並在一起:“原本安雅和愛德溫官匪一家,他們彼此間似乎擁有某種默契、女巫和王共同牽制著樞機會的勢力,但情況在一百多年前改變了。”a做了個開槍的手勢:“王想要女巫的命。”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撿到的那只棺材,象徵著賽杜家族的飛鳥和接骨花、粉紅媚藥和其中沉睡的青年:“因為阿夜嗎?”

“是,”a敲了敲鍵盤,翻譯軟體解讀出了密碼書寫的地址。他示意米勒看向它:“想知道更多的話你可以去見女巫一面,他今晚和一位樞機卿有約,不過提醒你要遠遠地看。女巫現在比過去還要強大,如果不是因為多方勢力牽制,他或許能在很早之前殺掉王。”

a提供的地址是帝都的一家高檔餐廳,裡面金髮碧眼的女侍應生身著修身禮服、香檳盤上佈滿晶瑩剔透的琉璃杯。不用多麻煩,那位年紀輕輕的樞機卿同女巫見面的地點就在大廳,樞機卿招來了餐廳老闆、如果不是老闆那就是老闆娘,因為只有那一位女士穿著高開叉的黑色長禮服,他直接向她點了單。米勒坐在不遠處,那兩人的聲音不大,但對sss級的幻獸而言,聽清他們說什麼就像呼吸一樣容易。

“下名單?”樞機卿嗓音裡含笑:“親愛的,就算拿我的腦袋去換也未必能把一個上了腥紅名單的通緝犯摘下來,何況你排在第一頁。當然,如果你能讓我睡一覺倒是另當別論。”

“睡一覺,”女巫的聲音很輕,他說話若放輕了時總顯得像在柔聲傾訴:“你想尿崩嗎?”

他倆的關係看起來不錯,樞機卿開玩笑道:“艹到尿崩?”

“揍到尿崩。”安雅瞥了他一眼:“什麼條件?”

“什麼條件都不行,”對方兩手一攤:“就算你讓我睡了我也沒辦法幫你。實話實說吧安雅,你的名字是王弄上去的,雖然現在他死了,但名字幾年內都別想摘下來,誰敢動這個相當於和聯邦的大方向作對。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在一年半以前加強了你的警戒等級、直接把你從倒數第十頁拉到了第一頁。”

“你的意思是他預料到自己要死了,死前順手陰了我一下?”安雅看上去快笑了。

“不一定是他本人做的,”樞機卿道:“可能是他曾經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在他死後有人幫忙執行。你和王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太慘了,殺他媽還是搶他老婆了?”

安雅沒有回答,旁邊的米勒聽到這兒有點想笑。他當然比這位樞機卿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怨,對方某種角度而言說得非常正確。侍應生在這時替他們上菜,安雅突然扭過頭來看他,隔著侍應生巧克力色的長卷發,安雅寶石般的眼睛直直轉朝幻獸的方向。

那個眼神令他心驚。原本見到安雅本人前,他對a口中“他變得比過去更強了”完全沒有概念,但對方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女巫給他的感覺就像某種代表地獄的死物。沒有人能和地獄抗爭。米勒便是在那個瞬間肯定他的確只能遠遠看著這個人。也是在那時,他忽然慶幸王留下了牽制對方的力量。

從青長夜那兒他得知了愛德溫當初疲憊的原因,後來的調查表明王從頭到尾沒有尋死的意向,但他也為自己的死亡考慮好了一切。為什麼會有人活得這麼積極又消極?即使過去了整整三年,他設下的套依然將女巫牽著鼻子走。

所以阿夜才會喜歡他,對吧。

接到a的電話時米勒有些驚訝,通常只要青長夜和他在一起,a便不會繞過前者聯絡他,但a一開口他便明白了只撥給他的原因。

“女巫下腥紅名單了,最遲半小時到桑格拉,”a的聲音輕描澹寫:“王留下來的東西已經沒辦法保護他了,小米勒?”

“好,”幻獸的回答溫和得一如既往,就像他絲毫不在意這是件多麼恐怖的事情:“我會處理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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