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張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實在精彩, 青長夜眼裡悄然遊過一抹笑意。他不知道蘭斯看著他真心實意露出笑容的模樣眸色微變。蘭斯開口道:“知道秘密的人通常不會活得太久,你在心裡想想就算了, 當著我的面說出來……”不相當於找死嗎。

對方沒有明說,暗示卻顯而易見。青長夜聲音很輕:“陛下剛才肯留我一命, 現在應該不會殺了我?”

“錯了,陛下剛才肯留你一命,是為了現在把你剁著玩。”

“……”

青長夜還沒反應過來,蘭斯的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脖頸。那種冰冷的殺意證明後者沒有說謊。求生本能讓青長夜握住了蘭斯的手,在他的異能發動前蘭斯的指尖不偏不倚觸到了媚骨的鎖心。已經很久沒人碰過這裡,青長夜平日也會有意避開這處身體部位。青年白皙的面容微微泛起薄紅,他咬唇抑住了險些洩露的聲音, 蘭斯的指頭卻在他的鎖心狠狠一按。

“唔!”

狐狸眼裡閃過驚訝,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他的身體會這麼敏感。余光中青長夜看見自己側頸處多了一塊黑色圖紋。因為安雅的原因,三年來他有意瞭解過咒術和魔藥,這種圖紋簡單說來便是主僕契約的標誌,被細劍刺穿的單翼象徵著喪失自由。青長夜明知故問看向蘭斯:“這是什麼?”

“紋身, 帥不帥?”

“一般的。”

“每隔一段時間用你的異能幫我抑制一次血統暴亂、今天的推測別說出去, ”蘭斯道:“陛下會好好保護你的。”

“如果我拒絕?”

“那就只能剁了你了,大美人。”蘭斯衝他笑笑,雖然他的眉眼都是彎的,色澤深沉的眼裡卻只有凜冽和某種近似於爬蟲類的冷漠:“這麼漂亮的臉和身體,讓我下手還有點於心不忍。”

救援隊在第二日清晨抵達了他們的所在地。蘭斯那個蠢萌蠢萌的秘書抱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被同一個人施加契約的個體彼此之間能相互看見契約,青長夜才發現秘書身上也有同自己一樣的劍斷羽翼標誌。

“嗚哇哇哇陛下!聽他們說您差點就死掉了!”小秘書哭哭啼啼:“千萬要保重聖體啊,您死了聯邦會大亂的!蟲子打進家門大家該怎麼辦――”

蘭斯看上去很想把他扒下來, 薄薄的唇略微抽動,青長夜看他的口型像是想說閉嘴。旁邊趕來救援的副官最先看不過去,青長夜認得他,年輕有為、自新王上任以來便伴其左右,說是蘭斯最得力的下屬之一也不為過。那名副官調侃道:“再哭下去別人會以為你和陛下有什麼特殊關係,你看,護士都扭頭好久了。”

秘書似乎也意識到這樣gay裡gay氣的,他不太好意思地看了青長夜一眼,在蹭了蘭斯一身眼淚後終於站了回去。青長夜無意間看見先前說話的副將身上竟也有細劍與羽翼。他忍不住看向蘭斯神情澹漠的臉。

……這男人有疑心病吧。

因為青長夜所屬的醫療組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軍部不得不從其他星球調來了新的醫療隊員。他們這組新來了六個人、組長也是空降的。青長夜和新組長第一次照面是他跟隨蘭斯執行閃擊返回的兩天後,在看見穿著醫護人員特製的防塵制服、笑容燦爛的新組長的一瞬間,他驚訝地挑了挑眉。

“你怎麼……”

“以後要叫長官,阿夜。”米勒焦糖色的眼裡帶著盈盈笑意,他的褐發比過去長了些、堪堪半掩住眉宇。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往這邊瞟,兩名樣貌出眾的年輕人站在一起非常引人矚目,何況他們都穿著醫療組的制服。在軍隊裡,女人是奢侈品,漂亮的男孩便成了不少人趨之若鶩的物件。醫療組的成員通常不如正規軍那般擁有戰力、且因常年待在飛行艙內膚色白皙,在大多數人的印象裡醫護人員都是柔柔弱弱、說話溫吞的模樣。有人將醫療隊戲稱為軍士們的後花園,這種下流的玩笑並非不無道理。

“長官。”青長夜笑起來:“a幫你弄的?”

“我自己篡改了資料。”米勒道:“a才不想讓我來這兒呢。他生怕我哪天會……”全然褪去稚氣的幻獸笑了笑,比起當初玩著籃球的高中生,米勒現在逐漸變得像個富有魅力的男人:“把你一口吃掉。”

幻獸的嗓音依然帶著柔軟,說吃掉這個單詞時顯得分外曖昧。青長夜避開同他視線接觸,他像是開玩笑那樣漫不經心:“如果讓我吃你的話,我會很樂意。”

米勒的眼睛亮了亮。

透過a,青長夜查詢了血統移植手術的可行性與後期影響,無論是在哪份資料裡都表明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手術,參與者稍不注意便會有全身細胞壞死的風險。蘭斯當初肯冒著被聯邦發現的危險、賭上性命進行血統移植,說明他的確對自己殘疾的肢體厭惡到了極點,這種對自己狠得下心的人絕不可能只做樞機會手裡的傀儡,真不知道是哪位樞機卿瞎了眼找來一隻狼坐上羔羊的位置。和蘭斯再次相見來得很快,青長夜凌晨值班時聽見外面有人一直喊他的名字。

“阿夜!阿夜阿夜阿夜!”

他一拉開門,秘書清秀的小臉便出現在眼前。青長夜看著對方閃亮亮的大眼睛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臉,聲音也溫柔得能掐出水:“在呢,怎麼了?”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被調戲的娘炮秘書支支吾吾:“陛、陛下……他……他找你過去…”秘書看了眼面前眉目如畫的醫生,只覺得自己助紂為虐太罪惡了:“陛下這個時間找你肯定想做見不得人的事情,要不我騙他說你睡死了吧。”

“蘭斯?”青長夜稍微想了想便明白為什麼蘭斯會深夜找到自己。他打斷了秘書的胡思亂想:“帶我過去。”

秘書一臉沉痛地帶青長夜到了蘭斯的飛行器。果不其然,毒舌王大晚上犯病了,青長夜輕車熟路給他輸送了時間。完事後他替蘭斯擦掉了臉上的細汗,後者看著被叫過來後安安靜靜毫無怨言的青長夜,忍不住拉住他的手進一步索要時間。

這個人的手明明沒什麼溫度,卻能把安全感注入他的四肢百骸,惑人到連他都情不自禁眷戀這種溫暖。為什麼會有這麼蠱惑人心的異能存在?

光下青年漆黑的睫毛又長又密,彎曲弧度翹得像是小女孩最寵愛的洋娃娃。蘭斯看了他一會兒後閉上眼睛。

不出任務時蘭斯的日程便是批檔案,第二日傍晚,他偶然路過了醫療組的飛行器,鬼使神差般,他獨自走了進去。他知道今天是青長夜的值班日。辦公桌後的青年正在讀一本古書,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看這類紙質書了。莫名其妙地,蘭斯覺得這種東西和他其實非常相配,他清了清嗓子。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蘭斯話音未落,米勒拉開門走了進來。青長夜知道蘭斯指的是最後拉著他索要時間的事情,其實儘管他看起來臉色蒼白,每次給蘭斯輸送時間才10年左右,對青長夜來說影響並不大。遺憾的是米勒聽見了這句話,sss級幻獸的異能在一瞬間暴走,米勒很快收斂了情緒,他笑吟吟地上前道:“陛下好。”

蘭斯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青長夜從秘書那兒知道蘭斯人前人後是兩個樣子,沒有媒體記者的時候蘭斯非常不和藹不可親。見對方沒什麼反應,米勒狀似無意地瞟了眼他們靠在一起的十指:“您和阿夜在談事情嗎?”

蘭斯非常機智:“和你有關係?”

“沒關係陛下,”米勒保持著微笑:“但您為什麼要拉他的手?”

“我拉他的手可能因為我想泡他、或者我正透過這種方式獻殷勤泡他,”蘭斯面無表情攥緊了青長夜的手腕:“都不是,就因為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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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長夜:“……”

蘭斯肯定一直單身。這男人嘴太毒了。

“這樣不太合適吧?”

米勒保持著笑容,蘭斯的視線若有若無點過他脖頸上的圖桉。米勒看不見他身上契約,青長夜剛想說話,蘭斯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是誰。”

米勒:“……您是陛下。”

“陛下是幹什麼的?”

青長夜很想說混吃等死的,米勒答道:“統領聯邦。”

蘭斯點頭:“他是聯邦公民,聯邦的就是我的,推算一下他是我的,所以我拉他的手很合適。”

小秘書在這時風風火火衝了進來,又是一個話只聽到一半的人。

“陛下!您今早才發誓自己不是同性戀!”

蘭斯沒什麼情緒動了動嘴:“……啊。”

“可您昨晚才單獨找阿夜去您的房間,”秘書痛心疾首:“您都不讓我跟進去!”

“輸了輸了,”蘭斯放開青長夜,他使了個眼神示意小秘書閉嘴:“再叫全軍都知道陛下喜歡深夜雞.奸了。”

秘書十分娘炮地捂住了嘴,閃爍又興奮的視線不停在青長夜和蘭斯之間遊弋,顯然他沒料到蘭斯尺度這麼大。後者生怕他再尖叫,蘭斯做了個手勢,示意秘書跟著自己出去。離開前他看了青長夜一眼:“深夜服務不錯,下次繼續。”

“……”這白痴。

蘭斯出去後米勒陪他看了一會兒書,他們都沒有說話,快到換班時間時青長夜收拾了一下辦公桌。米勒替他拉門,幻獸像是開玩笑那樣隨口道:“阿夜是喜歡王嗎?如果我也當上王,阿夜會不會喜歡我一點?”

“為什麼這麼說?”不等米勒說話,青長夜邊拉開椅子邊道:“不喜歡。”

他以為米勒只是在開玩笑,隔了半分鐘都沒聽見幻獸說話,青長夜有些奇怪地側過頭,恰巧看見對方的手抓緊了門把。金屬製的把手在幻獸的力氣下扭曲,他幾乎有種錯覺米勒捏住的是自己的骨頭,那種碎裂聲令人毛骨悚然。

“好,”幻獸吸了一口氣,焦糖色的眼睛裡波瀾起伏:“你脖子後面是什麼?我們上一次見面時你身上沒有亂七八糟的標記,為什麼現在多了主僕契約?”

青長夜詫異地看向幻獸。

米勒看得見?

“你為什麼……”米勒的語氣幾乎有些陰森:“會願意讓一個認識不過四個月的人給你留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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