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風吹熱曬粗糙的臉頰,一雙很純淨的雙眼,剪得很短只剩下髮根的頭髮,寬鬆的運動服,壯如牛犢的身材,眼神中帶著對周遭一切的好奇和警惕,身子緊緊靠在座位最內側。

狗孩,不,現在應該叫做韋猛,老太太的姓氏,壯如牛犢身材威猛,取一個猛字。

“跟著我走。”文昊用了一句話,帶走了在承德無親無故的狗孩,不為別的,只因一點內心深處的憐憫。

南宮看到韋猛頓時驚為天人,直道此子天賦絕頂,實乃異秉之士,人生第一次升起主動收徒的意願,孰料韋猛對外界有著嚴重抗拒,如不是文昊那些舉動讓他心生親近之意、也不會跟著文昊離開,南宮的收徒之意直接被韋猛忽略,弄得南宮很是尷尬。

對此,文昊報以淡淡笑容,看著一項自命不凡的南宮吃癟也是件愉悅之事,不過作為以絕世悍將為目標的他來說,天生神力的韋猛很是傷他自尊,從小與狗一同成長,壯碩的身材不失敏捷,閃轉騰挪不失靈巧。

“好吃嗎?”韋猛不善言辭,不喜動,從承德離開上火車開始就一直跟在文昊左右,不離其左右。除了對吃有著執著的喜愛之外,整天就那麼默默的坐著,偶爾文昊跟他說話會報以憨憨的傻笑,至於其他人包括南宮在內直接被他無視,火車馬上到松江的時候,韋猛撓著腦袋憨笑說了一聲餓,五盒泡麵,旁若無人的吃著看得周遭人滿臉驚愕。

“呃…………”吃的時候是韋猛最幸福的時刻,也許除了文昊的問話能讓他停止吃的舉動外,任何人在韋猛吃東西的時候打擾他甚至靠近他都會遭到他強烈的反應。抬起頭,嘴角還抻著盒內的面,猛的咬斷然後傻傻笑著對文昊猛點頭,證實這方便面對他來說實乃人間美味。

伸手揉了揉韋猛的頭,儘管只是幾天的相處,文昊越來越喜歡這個憨憨的同伴,這種純是至真至誠的,沒有參雜任何的雜質,那雙眼眸如山泉水般清澈,塵世間的一切紛紛擾擾都沒有在他的心底留下任何塵埃,因為兒時的狗孩生涯使得他沒有與人接觸過,也沒有接觸過人類社會內的爾虞我詐,此時此刻看著車廂內人流湧動,有些害怕有些抗拒,文昊儼然成為了他的世界中又一個支撐天地的存在,奶奶死了,這個突兀間衝入他生活的同齡人,扮演了一個拯救他世界的角色。

韋猛的心思很單純,如果沒有文昊,奶奶會死在家中;如果沒有文昊,奶奶都沒有辦法進行火化;如果沒有文昊,奶奶火化之前會有一個最乾淨的離開嗎?單純並不是傻,單純並不是沒有智慧,最純淨的心往往會看清事情的本質,會以一個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手裡轉著黑夜裡的王者,烏黑的通體在刃口處老龐專門用剩下的邊角餘料製作了一個檔套,吹毛斷刃的神兵利刃以文昊現下的水平根本難以玩得轉,刮碰蹭難免,有了那檔套則會安全許多。

用南宮的話說,不管是不是神兵利刃,一個人必須要與手中的兵刃建立靈魂之間的聯絡,而如何建立聯系呢?無時不刻的彼此溝通。可即便如此,文昊的雙手在這兩天也被碰的滿是青腫,刃口雖被擋住了,鋼鐵之力也讓其吃到了苦頭。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絕世悍將之路不是那麼好走的,萬里長征的路上,雪山草地不是那麼好過的,趟過每一道關卡都要費勁心力,耗盡心血,用生命來衝擊每一道關卡。

火車停了下來,韋猛第一次見到都市的繁華,在他的眼中松江市就是整個世界,車水馬龍高樓廣廈,衣著鮮豔的居民,歡聲笑語的生活,火車站前飄香的各種小吃一下子轉移了韋猛的注意力,都市繁華遠沒有那煙熏火燎的烤毛蛋烤腸吸引人,聳著鼻子眼中帶著渴望之色,從小的貧困生活往往會讓人很早的成熟,別看韋猛也不過十四歲比文昊大不了幾個月,還是個與狗為伍的狗孩,該懂的一樣不少懂並且比普通人更懂,一股親近寄人籬下,帶著未來報恩的心態自然不想此刻過多麻煩人家,只求一個快快長大。

文昊笑著走到攤位前,從懷裡掏出二十塊錢給韋猛買了五串毛蛋、五串烤腸,看著韋猛傻笑著當著美味品嚐,滿心幸福,這或許就是韋猛唯一的幸福了。

還有三天開學,黑瘦了一圈的文昊領著牛犢子般的韋猛返回家中,羅雅靜看到韋猛也是面露驚色,這對於十幾年八風不動情緒幾乎沒有太大波動的她來說也堪稱奇聞,足見韋猛的天賦絕非南宮一家之言,而對陌生人帶著濃郁抗拒意味的韋猛面對羅雅靜伸過來的手沒有反抗,相反還很樂意的享受羅雅靜帶著一絲絲寵溺的撫摸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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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從小到大與自然為伍的羅雅靜也看出了韋猛的不同,身上帶著十足的野性,詫異的問道。

文昊用了幾句話將韋猛的來歷介紹清楚,聽得羅雅靜臉上的柔意更濃,始終拉著韋猛坐在自己身邊。

“可憐的孩子。”

“呵呵……”只是傻笑,憨憨的傻笑,韋猛撓著腦袋滿臉的傻笑。

車上五盒泡麵,下車二十塊錢小吃,晚飯羅雅靜特意多做了兩碗米,可當韋猛上桌後,就連賈利達都不自覺的笑出聲,平日裡對這個家越來越沒有歸屬感的賈雯也被逗笑了,純真的韋猛讓陰霾從每個人心底深處消失,還原每一個人內心深處最本源的真摯,任何非大惡之人面對韋猛的笑容都無法無動於衷。

一鍋飯被韋猛全部一掃而空,賈利達又跑到旁邊市場買了十幾個饅頭和一隻燒雞,韋猛也都消滅乾淨,大家從最初的笑到最後的沉默,是因為餓嗎?韋猛的肚子都撐大了,最後的吃都已經不是享受而是帶著隱隱的痛苦神情了,為了什麼?從小到大的狗孩生活讓他對吃充滿了與人搏鬥時的拼命感覺,吃的不是飽,吃的是不浪費,但凡是擺在面前的任何食物都必須消滅,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下一頓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吃撐到。

“晚上讓他就在我屋打地鋪。”

不客氣是因為拿韋猛當自己人,羅雅靜點頭是因為已經拿身世可憐的韋猛當了家裡人。

夜幕落下,清雪飄飄,馬上進入到三月份雪花落在臉上手上早已沒有了寒冬的冰冷,融化後很清涼,大街上的人群並沒有被冷然的降雪驅散,夜晚的市場內小飯店很熱鬧,即將收攤的賣菜賣水果攤位也都開始了減價處理,下班的人群能夠買到經濟實惠的蔬菜水果肉類,市場經濟的大環境下,普通人的生活水準看似直線上升實則越發的遊離於社會邊緣,下崗風潮席捲了整個華夏,各個存在著大型國有企業的城市受到影響最大,從一點即可看得很清楚現今社會生存之難。

做小買賣的人與消費的人群比利發生著日新月異的電話,前幾年還是一家蔬菜攤幾十人購買蔬菜,現在卻已經是數家蔬菜攤十幾人挑選著購買。

因為什麼?下崗的人多數為三十幾歲四十出頭的工人,他們的家中有著十幾歲上學的孩子,那點買斷錢不足以讓他們坐吃山空,相當一部分沒有辦法繼續找到工作機會的人只能選擇門檻最低的工作——做點小買賣養家餬口。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構成了夜幕降臨初始市場內的另類喧囂,帶著一點面對世事的無奈,帶著一點掙扎存活於世的痛苦。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一幕則是電腦房內那群每小時消費著三元錢的學生們,哪怕這其中只有幾個學生的家庭困難父母迎著寒風在外拼搏著只為了一天三四十塊錢的收入,而他們又哪裡知道,自己的孩子並沒有拿以購買學習用品為由要來的錢用在正地方,而是跑到這電腦房內快速消費掉。

文昊不是神,也不是慈善家。資本積累的過程就是一部萬千民眾的血淚史,資本是殘酷的,充滿著競爭力的社會已經開始有了笑貧不笑娼的發展趨勢。他可以心生感慨卻不能在目前自己能力有限的前提下肆意放縱自己的善心,能怎麼做,將那些孩子趕出去?電腦房不止一家,你可以正己卻無法控制別人。

電腦房的火爆依舊在延續,雖沒有了當初奇貨可居的那種爆滿等待,卻也沒有在這黃金時段有一臺機器閒著,煙味、炒麵味道、帶著點臭腳丫子味,這或許是每一個電腦房都必然存在的混雜味道,寒假之前文昊離開時就特別囑咐過,寧可多花錢僱人好好收拾衛生每天都保持通風良好,也不要讓味道充斥整個電腦房,事隔兩個月,進屋是不習慣那味道一皺眉,隨即也釋然,畢竟對比記憶中那味道濃郁到難以忍受的網咖電腦房,自家的電腦房味道還算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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