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 110 章
寂靜的山林裡, 一把長劍穿在竹葉間,冷然的劍光照亮夜色。所有人沒看清怎麼回事,兩側一排的竹應斷裂, 驚風擾月。
鏡頭再跟隨著劍鋒一路往上——持劍人一襲白衣,倜儻挽劍, 身後一片竹葉落。
一鏡到底, 空靈婉轉,觀看全程的眾人驚豔不已,劉導和攝影師都驚歎樣的意境。
“卡——!”
“謝哥, 你剛剛那一劍劈開竹林的一幕太帥了!”吳浩然剋制不住激動跑過來。
謝明舟一身雪色白衣, 酣暢淋漓的打戲讓他體力透支, 額角沁起薄汗。
“謝哥你怎麼了?”吳浩然愣了下。
謝明舟掃了他一眼,眸中的冷冽漸漸退, 半晌勾了勾唇:“沒事。”
“謝老闆辛苦了。”一人圍了過來,小葉立刻給謝明舟遞上了毛巾。
謝明舟笑了笑,望向劉導:“個民間的俠客挺有意思, 走南闖北的經歷麼多。”
期間四處遊歷,積攢了不少名。
劉導回憶說:“嗯, 我走訪了很多村, 都有位俠客的事蹟。”
謝明舟笑笑喝了口水, 拿著毛巾擦汗, 和小葉往場邊化妝間走, 懶懶卸下腰帶, 看了眼手機,今天正是醫院體檢的日,他不準點,某人得盯著他了。
溫陶得留下來和劇組對程, 謝明舟換完衣服,扣完袖口,目光掃向小葉:“走吧,趟醫院。”
平日都是小葉開車送他和溫陶。
小葉躊躇片刻,遲疑出:“謝哥,今天能不能請一晚上假?”
謝明舟低笑了:“和小姑娘約?”
小葉臉一紅沒說話。
謝明舟摸了摸他的頭,小葉和溫陶跟著他沒日沒夜跑劇組,十分敬業,哪有時間顧及自己的私生活,淡淡笑了笑:“吧。”
小葉一開心:”謝謝謝老闆!“
謝明舟:”別忘了把車鑰匙給我啊。“
小葉把車鑰匙遞給謝明舟,“謝哥那我走啦!”
望著小葉活蹦亂跳的背影,謝明舟笑了笑,披上外套,拿上車鑰匙往門外走。
正是晚上六點,上下班高峰期,謝明舟驅車堵在了馬路上,汽笛響個不停。
謝明舟悠閒轉動方向盤,車載廣播連線著手機,傳來幾條謝母的語音。
“明舟,我和你爸在醫院等你。”
謝明舟將錄音聽了幾遍,唇角輕輕揚起。
紅燈熄滅,他目不斜視望著前方,剛轉過了一個拐角,霎時間前方一輛大貨車正面駛來,燈光急閃,強光閃視網膜——
一股許久沒發作過的陣痛突然大腦,寸寸神經急縮。
就頓了那一秒鐘,謝明舟理智回籠,皺眉猛打方向盤,跑車一個猛然擺身,在沙石地面滑出尖銳刺耳的響。
“吱嘎——!!”
一個小時後,仁愛醫院。
“傅總,謝先生是在開車途中出了意外,對方全責。”走醫院,李秘書邊說,不敢看傅沉故的眼睛。
傅沉故全程沒說一句話,冷著臉來到病房門口,徑直推開門。
“謝哥,剛剛伯父伯母說,讓你注意換藥,休養幾天——”溫陶關切坐在旁邊,唸叨說,聽到門邊的動靜轉過身。
“傅總。”溫陶剛出,就被傅沉故冷臉嚇到,回頭看了眼謝明舟。
謝明舟眉眼輕彎,安慰溫陶說:“我沒事了,你先回。”
溫陶點了點頭,走出房間帶上門。
房間立刻安靜下來,只剩傅沉故和謝明舟兩個人。
沉默,僵持,甚至能聽見窗外冬風掠過枯枝沙沙響。
謝明舟坐在床上,病號服懶懶披在身上,扣解開了幾顆,可以清晰看見清瘦的肩膀處,一圈圈纏住的繃帶。
他心情已經慢慢平靜下來。剛剛前方貨車失控的危險關頭,他反應快,拐到路邊肩膀撞上車臂擦傷了,包紮了一圈,身上倒是沒大礙。
傅沉故在門口沉默很久,目光落在他清瘦肩膀,繃帶上隱約看見暗紅的血色,最後落在他蒼白的臉上,盯著他一步一步走來,極有壓迫感。
謝明舟從未見過樣神色冰冷的傅沉故。他嘆了口氣,自從上次交談後,他在劇場已經小心翼翼,有的時候意外猝不及防。
傅沉故垂眸望著他,用儘量平靜的音問:“醫生怎麼說?”
謝明舟勾了勾唇,安慰說:“一點擦傷,不礙事。”
傅沉故手指不著痕跡攥了下,接著問:“身體檢查了麼?”
謝明舟頓了下,點頭:“嗯,剛拍完片沒拿到結。不過——”
他眉目浮起笑意,晃了晃手,“幾日調理,我倒是覺得近日氣血恢復不少,傷口也應該恢復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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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傷口扯動的疼讓他皺了下眉。
下一秒,微涼的手卻被傅沉故捉住。
傅沉故抿了下唇,抬眸注視他,嚴肅說:“劇組那邊我打招呼,先解約停拍。”
謝明舟看的眼睛滯了下:“解約?”
傅沉故深吸口氣:“病徹底治之前,躺在醫院裡,哪裡都別了。”
謝明舟皺眉:“部戲的劇本我一眼就挑中了。”
傅沉故壓下心裡的火氣,淡說:“謝明舟。
“導演,角色都很喜歡,怎麼可能解約......”
“謝明舟你夠了!”傅沉故被繃帶上的暗紅刺痛,臉沉了下來,壓抑已久的不安齊齊冒上來,“你究竟有沒有想過你的病?!”
麼多天,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直沒敢挑破的個話題,兩人都不願意給對方壓力,同一根繃到極致的弦驟然碎裂。
聽到醫院電話的一瞬間,他怎麼可能再理智得住,懷中人在一點一點流逝,彷彿一切在命運般重演。
謝明舟怔了下,也被挑起幾分怒意,沒人比他再更清楚份面對死亡感受。他演戲的每一分鐘都在和時間抗爭。上一世,他活著的最後一天,病疾纏身,也是站在大殿之上,號令百官——那是他身為帝王的尊嚴。
而一世,他不再是帝王,哪怕是個普通人,他也不想一天一天躺在一張冰冷的白床上。
謝明舟看了傅沉故一,自嘲笑說:“傅總,別人說出樣的話勸我,我信,傅總你說出來讓我無法相信。”
傅沉故臉色一僵。
——他一直都是最懂謝明舟心思的人,謝明舟內心想做什麼,他再清楚不過。越清楚,他越擔心。
“傅沉故,病症的事我當然清楚,我從沒放棄過治療,次是意外。”纏著繃帶,謝明舟背脊挺得很直,坦然回視傅沉故,“我答應過你顧惜自己的身體,不表你能替我做決定。”
傅沉故握拳捶向桌面,桌盤裡的蘋怦然彈起來,重重落下,滾出了托盤:“次是意外,下次怎麼辦?”
然而目光掃過謝明舟的蒼白的嘴角,他心猛地一停,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不有下次。”謝明舟閉了閉眼,坦言說,睜開眼迎上傅沉故怒意的眼睛。
卻見傅沉故目光漸漸收斂。
片刻後,傅沉故把蘋重新放回托盤,深吸口氣,冷靜說:“我出下。”
謝明舟望著傅沉故孤獨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動了動唇,最終嘆了口氣。重活一世,他什麼都能坦然面對,唯獨兩世的沈書,他真的割捨不下。戰場上那雙死寂的眼睛,他見過一次不想見第二次。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裡,謝明舟雖然天天都能見到傅沉故,清一色都在處理公事,和他說話語氣淡漠疏離。
“謝哥,你和傅總沒事吧?”溫陶一邊削水,一邊擔憂問,連他都感覺到兩人氣氛比以往冷了幾分,近兩天更是來都沒來。
謝明舟頓了下,啃著蘋,笑笑:“別瞎猜。劇組那邊情況怎麼樣?”
溫陶關切說:“劉導那邊讓謝哥你養了再說,也不急一時半。而且謝哥,圈內人聽說你入資《驚風》,紛紛都跟過來對咱劇組起了興趣。”
“那就。”謝明舟晃了晃手臂。
“謝哥你的傷些了麼?”
“放心,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謝明舟朝門口望了眼說。
晚上十點,平時個點謝明舟都睡著了,因為明天出院,謝明舟翻來覆沒怎麼睡著,自從上次和傅沉故吵完架,他也一直沒機和傅沉故心平氣和聊一聊。
不僅沒聊,現在是見面都難,總說工作忙。
謝明舟負氣嘀咕兩句,翻過身迷迷糊糊睡。
然而沒入夢鄉,門口卻傳來吱嘎開門的音。
半眯著眼目光掃到門口熟悉的身影,謝明舟愣了下,隨即佯裝閉上了眼睛。
腳步一步一步靠近,謝明舟心臟砰砰跳,突然湧起奇怪的念頭,該不傅沉故每晚都個點來吧。
腳步在床邊戛然停止。謝明舟閉著眼,聽到一極為無奈的嘆息,下一秒,粗糲溫熱的手指輕輕覆蓋上來,輕柔的撫過他的臉龐。
“沒良心......”
感覺一陣酥癢,謝明舟心底一熱,準備“幽幽轉醒”,輕輕動了下臉。
沒睜開眼睛,傅沉故連忙收回了手,站起身。
“......”
誰知,謝明舟比他快,一把捉住他的手,往身邊一帶。
沉靜的夜色裡傳來一輕笑:“傅總剛剛說誰沒良心呢?”
傅沉故俯下身手小心撐在床側,生怕傷到他。兩人對視,被抓包的傅沉故淡淡瞥開眼。
謝明舟輕抬他的下巴,命令他對視:“阿故,半夜三更在我床頭,是想幹什麼?嗯?”
傅沉故對上那雙勾人的眼睛,內心有一瞬間尷尬,語氣淡淡:“剛路過來看看,想確認下......你睡得是不是舒坦。”
“嗯,床不錯,挺舒坦。”謝明舟輕勾了下唇,望著他,“就是缺了個你。”
傅沉故微微一頓,藉著月光,兩人都在對方眼睛裡看到沒來得及收斂的想念和暗湧。
傅沉故閉了閉眼想把情緒壓下,睜開眼暗色卻更加濃重。他剋制著,溫柔低說:“那天對不起,我和你道歉。”
謝明舟看了他幾秒,輕笑說:“了,早就原諒你了。”
一雙上挑的眼睛明亮攝人,傅沉故有一瞬間失神。
“阿故,以後的程都和你彙報。”謝明舟默了下說。
“。”傅沉故音很沉。
半晌,他目光落在那張輕輕開合的唇上,“阿舟。”
“嗯?”
“我可以吻你嗎?”
謝明舟促狹笑了笑,傅沉故原以為要被調戲幾句,卻見謝明舟緩緩閉上眼睛。
得到默許,傅沉故溫柔細密的吻落了下來,從眼睛,到唇角,再遊移到下巴,剋制熾烈。
半夜,謝明舟從夢裡醒來,他不記得自己怎麼睡著的,唇邊留著意猶未盡的餘溫,和傅沉故滾燙有力的心跳。
他有些口渴,半支起身起來廚房倒杯水,路過病房裡屋的時候,房間虛掩,亮著燈。
傅沉故正坐在沙發上,眉目專注翻看著什麼。謝明舟想起來,幾天傅沉故公事繁忙,下班也都在和李秘書聊什麼。
他悄悄走,後面抱住他的脖,輕笑問:“看什麼呢,阿故。”
說完,謝明舟微微一愣,是《明帝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