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表發家獨城學文江晉
細碎柔和的話語像雲朵輕飄飄地落下。
霍燃至少愣了五分鐘, 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雖然說的話還是語倫次。
“我可以把它放在這裡嗎?我要放在最中間的櫃子,我想想,再重新做一個專門的櫃子。”
“不對, 不能放在這裡, 我應該隨身帶著, 但是瓶子有點大, 我要想想怎麼帶。”
然後他真的盯著大大的玻璃瓶煞有其事地思考了起來。
陶知越看著他低垂的眼眸,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霍燃的那天, 他西裝革履地從人群裡走來, 戴著口罩, 只露出英氣逼人的眉眼, 氣質很出眾,看起來簡直像另一個世界的人。
而現在被薄紅的夕陽照著,他們之間的距離又那麼近,因此一切額外的浮華錯覺都褪去,只有伸手可及的真實感。
“放在這裡吧, 我想放在草帽的旁邊。”陶知越輕聲打斷他肯定在跑偏的思緒。
“這裡環境很好,旁邊有那麼多有趣的收藏品, 外面還有梧桐樹, 這是最好的地方。”
“而且, 這是這間屋子裡,第一樣不僅僅屬於你的回憶。”
聽見這句話,滿腦袋胡思亂想的霍燃突然反應了過來,遲鈍地感到巨大的驚喜,想起了被淹沒在其他語句裡的那一聲“我喜歡你”。
——我也想帶給你,你喜歡的東西,然後再告訴你, 我喜歡你,這樣會顯得更真心。
“所以……”
他很罕見地卡殼了,表情很傻,眼神裡寫滿了希冀。
陶知越勇敢地接過了他沒說完的話。
“所以,要跟我談戀愛嗎?”
在全世界獨一二的博物館裡,他不再臉紅與瑟縮,因為周圍的每一樣東西,都傳遞來認真生活時能見到的可愛與美好,都湧動著眼前人對斑斕萬物的點滴體驗和心。
他被最柔軟真切的生活包圍著,所以有了面對未知的盡勇氣。
“我沒有戀愛過,在你之前,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也就沒有因為愛情而試著對別人付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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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以前我工作很拼命,有時候連家人朋友都會忽略,還會忽略自己,那樣不好。現在我不會了,我會改過來,希望可以不再犯以前的錯誤。”
“也許以後的日子裡,我會有很多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但是我會努力學習怎麼去愛一個人,我一定會盡全部的努力。”
“我讀書的時候很認真,工作的時候很認真,談戀愛也會很認真的。”
陶知越絮絮地向他保證。
霍燃看著他,眼睛都不敢眨。
語言不能表達萬分之一,最終他很用力地點點頭,把每一句話都珍藏在心裡。
身邊流光溢彩的物件都成了隱沒的佈景。
可惜天色將暗,陶知越訂了晚八點多的飛機,應該準備出發去機場了。
他們一起走出房子,天邊霞光似火,將整座院子裡的梧桐樹都染燒灼般的燦金。
在這漫長的一天裡,陶知越聽了霍燃講述的很多個故事,總有一種想要反過來跟他說些什麼的衝動。
然而他自己過往的日子太貧瘠乏味,找不到那麼多聽起來就很好玩的趣事。
現在看著霍燃特意為他栽下的樹,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有些久遠的往事,所以忍不住想開口。
那是唯一一件,陶知越曾想過要和人分享的事。
“很久以前,有一天我在公司上班,那時候我跟人合租,出租屋的燃氣費用光了,剛好燃氣卡在我這裡,這周輪到我繳費,一直沒有時間,就忘記了。”
“那天真的很忙,專案馬要線,每天忙得連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但室友在群裡催著說中午要做飯,我只能上午偷偷溜出去,騎車去銀行。”
“我很久沒有騎腳踏車了,歪歪扭扭的,總以為自己會摔跤,所以大氣也不敢出,很緊張地握著車把,連腦袋裡一直在想的程式碼都拋掉了。”
“我很專心地留意著旁邊擦肩而過的車,還有前面的路。”
“那時候是秋天,太陽很明亮,但不曬,風吹起來是暖的,空氣好像會發光,馬路兩邊全都是梧桐樹,是很漂亮的焦黃色。”
“我從樹經過的時候,它們就在我的眼前飄落下來,像無數只扇動著翅膀的蝴蝶。”
陶知越以為自己從回憶裡揀出這件事,對人傾訴的時候,會控制不住地想哭。
但是沒有,他微笑著敘說,眉眼生動,任日光描繪出溫柔的輪廓。
“真好。”儘管心神還在恍惚,但霍燃很專注地聆聽著,“很像電影裡的畫面。”
隨即他很積極地補充:“我的腳踏車騎得很好,次你想騎車的時候,我可以在旁邊看著你,你肯定不會摔跤的。”
於是陶知越想象了一那副畫面,也點點頭:“好。”
真好。
那段人分享的回憶,終於有了停泊的港口。
它和細心疊好的星星、隨風搖曳的梧桐樹一起,被收藏在世間唯一的博物館裡。
陶知越離開這裡的時候,回頭深深地凝望這座寧靜別緻的小院,努力地把這裡的每一寸細節都印刻進心底。
今天也是他人生中最喜歡的一天,之一。
沿著來時的路,他們坐公交車,晚一點再換乘機場大巴。
這一次並肩坐著的時候,陶知越不再感覺雙手處安放。
霍燃卻恰好相反,他在旁邊正襟危坐,沒了此前的輕鬆和隨意,陶知越甚至看見了他額頭很不明顯的汗水。
時光彷彿倒流了。
陶知越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你額頭出汗了,很熱嗎?”
霍燃僵了僵,十分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昨天一模一樣的對話。
“……我好蠢。”他懊惱道,“竟然還真的去開空調。”
“你很緊張嗎?”陶知越跟著回憶起來,“你昨天來接我的時候,一路都沒有緊張。”
霍燃思索了一,很小聲地在他耳旁說。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我每天都在想怎麼做可以讓你開心,在想要怎麼把想說的話告訴你,還有如果你拒絕,我該怎麼辦。”
“但是我好像唯獨沒有想過,成功以後會是什麼樣。”
“所以現在我有點不知所措……我也沒有戀愛過。”
陶知越想了想,很果斷地給出答覆,“那就從最常規的第一步開始吧。”
他將左手往旁邊伸過去一點點,鎮定地握住了霍燃的右手。
霍燃的體溫很高,一如那天傳來的灼熱溫度。
現在他整個人都震了一,右手意識地緊了緊。
相觸的一瞬間,像有電流經過,一路麻到了心頭。
陶知越忍住將要漫上來的羞赧,低頭端詳,像在做學術討論:“你的手比我大,是不是因為你個子比我高?”
他的膚色比常年在外旅遊的霍燃要白一些,現在交握在一起,能很清晰地映襯出彼此手每一紋路。
這是他第一次跟人牽手,是很奇異的感覺。
陶知越的心跳聲劇烈,臉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顯得比鎮定。
“你的手心也出汗了,是不是真的很熱?”
“我……可能是。”
“要不要我調一空調?還在緊張嗎?”
“……不用了,馬上就好。”
“真的嗎?”
“你是不是在笑我?”
“我沒有。”
“我看見你笑了。”
“肯定是幻覺。”
……
車身在行駛途中輕輕地震動搖晃,或站或坐的人們大多低頭看著手機,耳旁偶爾傳來結伴同的乘客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聲。
不知什麼時候,霍燃終於從顫慄的喜悅裡醒來,平復了呼吸。
他悄悄地換掉了牽手的姿勢。
在夕陽斜照的光芒裡,他們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