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話音落, 霍燃忍不住站了起來。
微微發燙的手機螢幕緊貼著耳朵,手心滲出了黏稠的汗水,霍燃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緊張無措過。
他孤身一人站在酒店房間巨的落窗前, 放眼望去是璀璨的萬家燈火。
不知道陶醫生此刻會在哪一盞燈下。
昨天心事重重的霍燃一直熬到午快九點才睡著, 醒來時快要黃昏, 夢反反覆覆見到一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他一睡醒就拿起了手機, pp訊息欄長長一片紅點,卻沒他最期待的那個人。
跟陌生新奇的情感世界做了一夜鬥爭的霍燃, 暫時確認自己變彎的傾向。
是由於他的唐突, 陶醫生似乎生氣了, 到現在也沒理他。
此, 霍燃完全無心工作,取消了去遊戲展的安排,窩在房間無精打采處理了幾封郵件,期間保持著平均五分鐘一次手機的頻率。
一直以來認自己的生活充實豐富的霍燃,頭一次覺得時間這麼難熬, 心像無數只螞蟻在搖擺散步。
吃完服務生送來的晚餐,霍燃放棄了假裝工作, 索性開啟遊戲, 動物島打發時間。
然後他就見了屋門口那束燦爛美麗的鮮花。
還陶醫生在半夜發來的簡短留言。
[一隻刺蝟:網絡故障, 突然掉線了。]
[一隻刺蝟:帶了禮物,向你道歉^-^]
[一隻刺蝟:前天你幫我種的花開了,摘了最好的送給你。]
螢幕中央的棕熊彎腰拾起花束,心捧在毛茸茸的懷抱,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那是遊戲預設的拾取表情,卻和遊戲之外的霍燃一模一樣。
霍燃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概像是喝了很多很多汽水, 那種輕微綿密的刺激感從血管蔓延到心臟,身體到處充滿了泡泡。
原來陶醫生真的是掉線了,並不是生他的氣。
霍燃欣賞了足足十分鐘棕熊抱花的畫面,才想起來要收斂自己冒著傻氣的表情,隨即立刻在pp發去訊息。
[hr:陶醫生,對不起,我剛剛才遊戲,到了你的訊息。]
[hr:花很漂亮,以後我也要建一個花園。]
[hr:熊轉圈.gif]
是一直到晚八點,陶醫生沒復。
他淺灰色的系統預設頭像比平時更灰一些,處在離線狀態。
或者根據搜索引擎得出的結果,他隱身了。
在這個晚,霍燃從網路學到的關於pp的使知識,比這麼多年加起來還要豐富。
他知道了pp可以設定單獨對某個人隱身,知道了拍一拍可以設定字尾,知道了可以對好友設定特別關心……
霍燃非常自然給陶醫生設了特別關心,還設定了附帶咳嗽音效的線提醒。
在待陶醫生出現的時間,霍燃認真嚴肅做了一系列幼稚的事。
他給動物島製作公司的人打了電話,讓他們多注意玩家的網路穩定問題,聽得電話那頭的動物島製作人一臉懵逼,只能連聲應好。
然後霍燃在島徘徊了一圈,劃出了一塊可以來做花園的盤,準備這幾天好好做一個花農。
在路過那顆最的果樹時,霍燃盯著那塊一時興起插下的木牌,覺得[不許偷摘]起來怪怪的。
想了一會,笨重的棕熊從倉庫又翻出一塊木牌,寫下[歡迎品嚐],滿意釘到了木樁。
快到九點的時候,百無聊賴的霍燃準備去刺蝟島風景,電腦和手機忽然同時響起了咳嗽音效。
他一眼就到陶醫生的預設頭像變亮了一點。
陶醫生線了。
霍燃當即緊張起來,拿起手機,待著陶醫生的復。
自從換了新手機,霍燃就對手機聊天這件事真香了。
比起寬電腦屏幕鍵盤敲下的文字,捧在手的對話方塊似乎更一對一聊天的實感。
霍燃了好幾分鍾,對話方塊也沒任何動靜,甚至連“在輸入中”的狀態提示沒。
這不像陶醫生一空就會及時復訊息的習慣。
霍燃點不安,在思考出對策之前,他的手先行動了,撥出了語音電話。
還沒來得及後悔結束通話,語音被接通了。
霍燃的腦霎時一片空白,想要說話卻找不到聲音。
電話那端些嘈雜,傳來模模糊糊的說話聲和笑聲,更靠近的是一道清淺的呼吸,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他的耳朵。
霍燃下意識發問:“……你好,是陶醫生嗎?”
話一出口,他坐不住了,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驅使著站起來,靠來踱步排遣慌亂。
陶醫生的聲音會是什麼樣的?
足足過了幾秒鐘,那道呼吸的主人才開口應:“陶醫生是誰?”
他的聲線清澈柔和,此刻帶著一股不確定的茫然,尾音點軟,彷彿失去了力氣。
好耳熟的聲音,很像昨天遇見的口罩男生。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霍燃很快注意到電話中的人狀態不太對勁。
他冷靜下來,繼續心問道:“這是你的pp嗎?”
“嗯,是我的。”對方思考了一下,疑惑道,“我不是醫生……你是誰?”
背景的雜聲傳出幾個高亢的男聲。
“陶哥,是不是人打錯電話了?你直接掛了唄!”
“你是不是傻,那是pp語音,怎麼會打錯……”
“啊,原來陶哥喝醉以後會不認識人啊!好好玩!”
那個聲音的主人慢一拍反駁道:“我認識的,你是王恆,我沒喝醉。”
立刻人激動道:“陶哥現在的樣子好可愛啊!能錄下來嗎?”
“你心明天被打,哈哈哈哈哈。”
“陶哥喝醉了還記得我,嗚嗚嗚好感動,來!再幹一杯!”
“好傢伙,郭總還會醉拳呢!躲著點躲著點!”
……
聽了一會,霍燃確定了電話那端是一群喝了的醉鬼,也從一聲聲“陶哥”確定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陶醫生。
陶醫生應該是在跟同事們聚會喝酒。
他記下了對面那群醉醺醺的男人說的話,而後很認真對陶醫生說:“我是你在網認識的朋友,我的暱稱是hr。”
“hr?”陶醫生很不相信的樣子,“真的嗎?我怎麼沒印象。”
霍燃的心驀酸了一下,陶醫生喝醉以後還記得同事的字,卻對他沒了印象。
“真的。”霍燃努力思考該怎麼向一個醉鬼證明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你很多可愛的表情包,光是給我就發過很多,我存下來了,你從不發動態……”
說著說著,這段時間相處的記憶湧心頭,彷彿說不完的話,連聲音也變得柔軟。
“你喜歡網,喜歡逛天空論壇,還喜歡玩動物島,是不知道什麼,很長一段時間沒線,島荒蕪了。”
“是我幫你開墾荒,砍了枯樹,在花園播種,你在遊戲是一隻刺蝟,建了很多不同風格的屋,我最喜歡深灰色的那一座,屋頂一扇的天窗。以前我不知道,原來屋頂也可以改動,是你告訴我的。”
“你好像很瞭解我。”陶醫生愣愣道,“我也最喜歡那一間,因呆在屋就可以見星星。”
就在此刻,從落窗望出去的夜空,繁星閃爍。
霍燃站在窗前,另一只手緩緩放在玻璃,指尖一陣涼意,與遙遠的晚星重疊。
“現在抬頭天空,就可以到星星。”他輕聲道,“不要喝酒了,對身體不好。聚會快結束了嗎?”
陶醫生完全相信了他的話,放下了戒備,聲音變得很鬆弛。
“結束了,我要家了。”陶醫生的聲音帶著一絲愉悅,“我要去外面星星。”
霍燃頓時緊張起來,“你喝醉了,讓同事送你吧。”
“不要,我沒喝醉。”陶醫生堅信自己沒醉,“我走路不會晃。”
霍燃的腦高速運轉著,“那叫輛車,直接載你到家樓下。讓同事送你車,或者我幫你叫車好不好?”
他並不想貿然窺探陶醫生的現實生活,只是實在不放心他現在的狀態。
“不要,我自己走去,很近的。”
陶醫生很堅持,“每天下班會經過這條路,公交車只要兩站,在路口左拐一直往前走,就到區了,我每天是這樣一個人家的。”
喝醉後的話語變得輕飄飄,說到後面甚至些模糊,霍燃卻聽出了一種幾不可聞的落寞。
“每天是一個人家嗎?”
周圍的嘈雜遠去了,在同事們亂哄哄的道別聲中,陶醫生似乎走出了餐館。
“對啊,週末也是一個人。”他的聲音再度清晰起來,蕩著寂靜的街道,“我習慣一個人了。”
霍燃一時失語,心頭傳來針刺般的感受,他幾乎反射性答。
“我陪你走家。”
陶醫生愣了愣,“可是你在電話。”
“我可以一直跟你說話,直到你平安到家。”
陶醫生似乎琢磨了一下他的意圖,特意強調道,“那你不要勸我,我暫時不換工作哦。”
霍燃怔住,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好笑道:“我不是做人事的,這是我字的縮寫。”
“噢。”陶醫生想到了什麼,聲音變得悶悶的,“我不喜歡這個縮寫。”
霍燃好奇道:“什麼?”
陶醫生沒答,呼吸時輕時重,電話偶爾傳來汽車駛過的馬達聲。
霍燃顧不這個的細節,連忙囑咐道:“不要走在馬路,走邊的人行道,心車輛。”
“好哦。”
“頭暈嗎?暈的話就坐車吧。”
“不暈。”
“那胃沒難受,會不會想吐?”
“沒哦。”
“離家還多遠?現在不困吧,千萬不要犯困,堅持一下就到家了。”
“很快的。”
霍燃絮絮叨叨了半天,另一端的陶醫生就配合答,很聽話的樣子。
在一問一答,霍燃的眼漸漸漫笑意。
即使不知道陶醫生的模樣,他也覺得現在的陶醫生一定很可愛。
他點嫉妒那群能和陶醫生一起喝酒吃飯的同事了。
氣氛恰好,於是霍燃心問出了那個此前讓他鬱結的問題:“陶醫生,現在你記得我了嗎?”
“記得了。”陶醫生很肯定說,隨即又提出異議,“我姓陶,我不是醫生,什麼要叫我陶醫生呢?”
如果說之前的否認可能是因喝醉了神志不清,聽著陶醫生此刻很認真的聲音,霍燃不禁疑惑起來。
原來陶醫生不是醫生嗎?
……那以後他該怎麼叫陶醫生?
霍燃很慎重發問:“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陶醫生輕聲道,“我叫陶知越。”
清澈的聲音些不好意思報出自己的字,很繾綣的發音,霍燃心頭微微一顫。
“是總之的之嗎?”
依然是慢一拍的反駁:“不對,是知了的知,翻山越嶺的越。”
陶知越。
霍燃悄悄記下了這個字,內心漾開無端的喜悅,“很好聽。”
“是媽媽給我起的。”陶知越低低道,“我很喜歡這個字。”
霍燃想告訴陶知越自己的字,就聽見他些悵然的話語。
“你不問我了嗎?”
“問什麼?”
“問我沒注意車、難不難受、什麼時候到家……”
到後來,他的聲音已近似呢喃,最後一句話被湮沒在急促的呼吸。
“我想爸爸媽媽了。”
霍燃怔住,他聽見了那個聲音滿溢的思念和悲傷。
再想起陶知越之前說過的話,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所以他說自己習慣了一個人。
霍燃定了定神,按下心的波瀾,繼續問了下去。
“到家以後還要洗澡嗎?”
“……要洗,燒烤的味道好。”
“不要洗了,喝完酒洗澡容易摔跤,今天堅持一下,明天再洗,好不好?”
“好哦。”
“要是明天起來頭痛的話,就請一天假吧,好好在家休息。”
“明天還可以休息,帶薪的哦。”
陶知越的語氣漸漸恢復了常,說到帶薪假的時候,尾音揚,還些的得意。
霍燃便沒能控制住揚起的嘴角,聲音帶了笑,“真好。”
電話那端的陶知越也低聲笑了,笑得赧然,“我好像喝醉了……對不起。”
現在換霍燃不肯承認他喝醉了。
“不對不起,你這樣很好。”
凌晨對著一堆文章糾結性向的時光彷彿變得很久遠,霍燃已記不清那時的自己在思考些什麼。
他只覺得現在的一切很好。
霍燃長久佇立在窗前,不願移開視線。
陶知越或許就在他目之所及的某條街道慢慢走著,在路燈的照耀下,走向家的方向。
他們明明素昧謀面,霍燃卻覺得自己清楚見到了這一幕。
清瘦頎長的身影被暖黃色的燈光籠罩,在柏油路面留下一個斜長的影子。
“今天喝了很多酒嗎?”
陶知越仔細憶了一下,“嗯……沒很多,是忘記喝了多少。”
霍燃沒忍住不斷叫囂的好奇心,“可不可以問你,今天是什麼喝酒呢?”
他直覺陶知越不像是喜歡喝酒的人。
陶知越沉默了一會,當霍燃又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不安想要撤提問的時候,他很聲答了。
“我喜歡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霍燃連呼吸停滯了片刻。
好不容易刻意忘記的“陶醫生了喜歡的人”這個事實,又重腦海。
原來陶知越是了那個人才喝了很多酒。
內心頓時一片酸澀,霍燃簡直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才算得體。
他沉默少頃,聽見了陶知越很懊惱的自言自語。
“明明知道他是個直男,而且沒見過面,什麼我還會控制不住喜歡他?”
陶知越忘記了手機那端的霍燃,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昨天跟我說,他喜歡了一個女生,還是一見鍾情。”
“我應該祝福他的,已經到了中年,沒談過戀愛,終於了喜歡的人,應該是件開心的事。”
“我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霍燃聽著聽著,眼漸漸浮不可置信。
這個描述,什麼這麼熟悉?
……除了人到中年這一點。
霍燃忍住心頭的悸動,聲音強裝鎮定,“什麼覺得他是中年人?”
陶知越對他的激動毫無察覺,一經解釋道:“因他不網,什麼流行語不懂……還很老土的風景照當頭像。”
整個世界霎時只剩下轟然作響的心跳聲。
霍燃握緊了手機,好像要握住一個轉瞬即逝的幻覺。
他連聲音發抖了。
“那你……過他什麼流行語?”
陶知越問必答:“嗯,我想想。”
“綠茶、內涵、安利……”他頓了頓,“不對,安利是他自己學會的,作中年人來說,我很羨慕他的學習能力和接受新事物的速度……”
霍燃下意識忽略掉了中年人之後的那一段。
他的心情陡然間雀躍起來。
即使喝醉了,陶知越也記得與他關的一點一滴。
“然後還橘橘氣……”說著說著,腦反應很緩慢的陶知越又卡住了,“噢,橘橘氣好像不是他,是別人。”
聽到這,霍燃覺得全身僵硬了,血液卻滾燙得如同沸騰了一般。
橘橘氣,玫瑰戰爭,戴口罩的男生……
在擁擠熙攘的陌生人潮中,他一眼就望見了那個人。
世界那麼,恰好便遇見他。
血液一下子升到了頭頂,霍燃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陶知越還在喃喃自語,聲音很是困惑:“什麼會記錯呢?好奇怪,明明他們不是一輩人……”
霍燃知道在對方喝醉的狀態下套話,是一件不夠光明磊落的事,他實在遏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是遊戲展嗎?晉北遊戲展。”
他沉沉的聲音蘊滿了期待和興奮,印在玻璃窗的手指力泛了白,面前暈開溼熱的白霧。
“對啊,昨天運氣真好,被選中成了幸運觀眾。”陶知越笑了一下,“遊戲很好玩,屋也很好。”
“今天我又去了,好多好多人在排隊,拍照,全是粉紅色的花。我捏的蘿莉是粉紅色的頭髮。”
“來我也想拍照的,是忍住了。今天下午轉了一圈,沒見他。”
醉意侵蝕了理智,陶知越說話開始變得顛三倒四,聲音也遙遠了起來。
霍燃瞬間從熾熱的幻想過神來,眼中染真切的擔憂:“是不是不舒服了?”
那一端的陶知越隔了一會才答。
“臉好燙,今天晚的風也好熱。”陶知越喃喃道,“我好像真的一點酒精過敏。”
“不過沒關係,昨天人送給我一盒氯雷他定,我放進櫃子了,家就可以吃。”
說到這,陶知越的聲音劃過悄然笑意。
霍燃很清楚記得,他從自己手接過藥盒的時候,耳朵是紅色的,明亮透徹的眼眸中閃爍著錯愕。
在光滑冰涼的紙盒,他們的雙手短暫相觸了一剎那。
指腹流連過灼人的熱度,肌膚帶著柔軟的電流。
原來他們曾離得那麼近。
霍燃很難形容此刻心湧動著的情感。
他感受到一種於萬千人海中相逢的幸運,生活竟奇妙至此,更感受到一種恍然悟後的遺憾。
如果他今天也去了遊戲展,是不是又可以遇見他?
再見到他,他們之間會說些什麼?
思緒翻騰,到最後,霍燃壓下了所複雜難言的情緒,聲音流淌著純粹的溫柔。
“如果以後你又過敏了,記得馬告訴我。”
陶知越好像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什麼?”
“下一次,我會第一時間把藥交給你的。”霍燃輕聲道,“我不會再忘記了。”
“……謝謝你。”
陶知越點感動,“你真是個好人。”
雖然之前不怎麼網,在生活很常的梗,霍燃還是知道的。
他失笑道:“這是好人卡嗎?”
“嗯……不是的。”陶知越的聲音又飄了一下,似乎是搖了搖頭,“這又不是告白。”
聽到告白這兩個字,霍燃就急促的心跳又加速了。
他努力抑制心頭那股莫的衝動,“對,不是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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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好人卡這個叫法。”
陶知越的語氣難得點執拗,“好人就是好人,不是來拒絕的藉口。我喜歡所很好的人,他們應該被好好珍惜。”
“你說得對,你也是很好的人。”霍燃應得很鄭重。
“……”陶知越又卡頓了一會,訥訥道,“我路過了可以照鏡子的櫥窗,我臉紅了。”
接著他自欺欺人道:“不行,今天家一定要吃藥。”
霍燃覺得心臟似乎被高溫融化了,分散成一點一點的碎片,滲透進身體的每一個縫隙,牽動每一根神經。
他快要忍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
他很想見到此時獨自在街頭徘徊的陶知越。
他又清楚瞭解對方的敏感和謹慎。
想了很久,霍燃心翼翼發問:“明天還會去遊戲展嗎?”
陶知越思考片刻:“明天……明天先睡覺。不想去了,好累,我要偷懶。”
“好,那就偷懶。”
直到這樣的心情出現在自己身,霍燃才終於相信,原來真的會人說每一句話透著可愛。
電話寂靜了一會,只剩下似若無的呼吸聲,和汽車倏忽駛過的聲音。
他們安靜聽著對方的呼吸。
忽然間,陶知越發出聲的驚呼:“今天晚的星星好多。”
“剛才一直跟你說話,忘記星星了。”
他的聲音又遙遠了起來,霍燃覺得他一定是抬起了頭,痴痴著天的星星。
“好漂亮,一閃一閃的,比遊戲更好。”
聞言,霍燃也同步抬起頭,掠過了半座城市徹夜不眠的燈火,望向靜謐的蒼穹。
他們注視著同一片星空。
夜空盛,星河爛漫,在如水的月色,一顆顆綺麗的晚星閃爍,猝不及防墜進洶湧心海。
霍燃覺得時空似乎錯位了,他到了那個的木屋,鏡子前坐著一隻圓滾滾的棕色刺蝟,尖刺泛著銀白的光,皮毛柔順的棕熊推門而入,彷彿該屬於這。
然後它們一起仰頭望向天窗以外的龐世界。
霍燃想起了那天他曾對陶知越說過的話。
[陶醫生,刺蝟也可以被擁抱的。]
那天在遊戲,躲在棕熊背後的他不想嚇到陶醫生,所以只寬厚的熊爪,輕輕拍了拍刺蝟長滿尖刺的背。
而這一刻,霍燃很想擁抱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