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番話看似玩笑，實則大有深意，直接把江城的格局劃分完了。
也許只有大頭聽不出來其中的玄妙，反正在座的其他人，都懂了。
原來的大平子，就這麼被踢出局了。
接下來聊的就是家長裡短了，趁著酒勁兒，武瘋子叫東子拿來一樣東西。
這是一個卷軸，外面用錦緞做了一個袋子罩著，他鄭重地把它交給歐總道：“聽說老爺子喜歡字畫，我特意從京城託朋友找了一幅李可染的山水，您帶給老爺子，兄弟的一點心意！”
歐總忙推拒道：“這太貴重了，我可不敢收！”
武瘋子忙解釋道：“歐總為了關照兄弟，得罪了大平子，無端受了驚嚇，我太過意不去了，你的情份，容兄弟日後報，這幅畫是我早就想給老爺子的，一直沒有機會，您要不代勞，那我只能親自送到老爺子府上去了！”
歐總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對六指示意道：“收了吧，回頭交給老爺子的時候，別忘了提一提武老闆的名字！”
六指忙從武瘋子手中接過了錦袋。小心翼翼放在一邊，同時也不忘應了一句：“記住了！”
武瘋子十分高興，彷彿他不是送禮的，而是收禮的一樣。
大家又小酌了幾杯，臨要結束的時候，武瘋子小聲地對歐總道：“還有一件事得麻煩您一下！”
歐總慷慨地道：“講！”
武瘋子道：“這次和大平子盤道，有六七個兄弟被留在看守所了，你和趙局熟，能否打個電話，叫他把人先放了？”
歐總沒有皺眉頭，馬上道：“行，這電話我打，不過罰款得交，這是規矩！”
武瘋子拍著胸脯道：“只要人出來就行！錢不是問題，另外我聽說趙局喜歡天珠，正巧我這兒有一顆，想請他給掌掌眼！”
歐總道：“好說，不過這事得等過了年了！”
武瘋子道：“為什麼？”
歐總道：“這眼瞧著就要過年了，我這個當兒子的，也得去省城儘儘孝心了！”
武瘋子不無遺憾地道：“是這樣啊，那就過了年再約吧！”
一切都看似合情，六指明白，武瘋子太貪了，他想藉著歐總這根高枝，再攀上公安局的局長，歐總能給他這個機會嗎？做夢呢！
酒宴盡歡而散！當然最大的贏家是歐總，六指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江湖不光是刀光劍影，也包括唇槍舌箭，更包括陰謀陽謀。
今天晚上，歐總就給他上了最生動的一課。
分手的時候，依然是劉四開車，歐總還是坐在後排，但過了兩個路口之後，歐總叫劉四靠邊停下了，他叫劉四和大頭下車，然後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一臉懵逼的劉四和大頭站在路邊聽歐總吩咐，他先對大頭道：“明都那邊你去盯著，他給的錢，不要白不要，那邊的事兒，也要一件不落地存心裡，更要記住一點，你是我的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要分清了，懂了嗎？”
大頭連連點著大頭道：“我聽懂了，也記住了！”
歐總滿意地對劉四道：“告訴財務，從這個月開始，給他開五千！”
然後他話風一轉：“大平子那裡不要放鬆警惕，防著丫的狗急跳牆，公司小事你就處理吧，大事打我省城的電話！”
劉四不解地問：“老闆，您要去省城啊？”
歐總道：“我總感覺這事還沒有落地，所以我得出去散散心，等平靜了之後，我再回來過年！另外，明天你去一趟市局，把武瘋子的事兒和他說一遍，人情記在我頭上，說我回來請他喝酒撮麻將！”
他說這些的時候，身傍的六指可是一直聽著呢。
六指沒想到這歐總是一個喜歡突然做決定的人，而且是做了決定，就馬上就執行的人。沒讓自己下車，這豈不是也要把自己帶走，而且還要過年才回來，這期間家裡有事兒可怎麼辦？
他還在想該怎麼和歐總說不想去省城的事，就見歐總一加油，已經把劉四和大頭遠遠地拋在車後了，他連和大頭告別的話都沒說呢！
路虎在街燈的注視下，狂野地奔跑著，這林立的樓房，就是山林，這寬闊的油漆路，就是原野，它盡情地釋放著力量，奔向東南方。
那是省城的方向，車上的六指有些坐臥不安，一傍開車的歐總瞧出來了，問他：“你喝多了？還是暈車？”
六指不好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就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我在想，這衣服要不要還給人家？”
歐總樂了，道：“你沒見劉四都給錢了嗎？它現在就是你的了，這有什麼可糾結的！”
六指不好再說什麼了！因為車已經過了收費站，上了國道，根本掉不了頭了！
歐總也許是不想寂寞，就和六指搭話道：“是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啊？”
六指嗯了一聲，這一世的確是第一次出遠門，可上一世他卻是走過許多地方的，就省城而言也去過十幾次的。
歐總感慨地道：“年輕人還是要多學多看的，不是有句話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可見實踐很重要呀！”
六指心裡道：還有後兩句呢，你都沒說，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今天晚上這些人的精彩表演，都能寫進教課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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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歐總道：“我看那個武瘋子對你挺感興趣呀！你和他之間有什麼特殊的故事嗎？講講唄！”
六指心頭一顫，原來歐總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就是為了這一句呀！
這個人心思太縝密了，這是要核實他和武瘋子之間的關係呀！想想，他這麼做也是對的，自己是他的貼身助理，這要是武瘋子派過來的人，那可太可怕了，他不得不防啊！
想明白了這一點，六指就簡單地把自己離開學校，在江北打工，後又去江南謀生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最後著重講了怎麼和武瘋子有的交集，在酒宴上都發生過什麼，說過哪些話，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講了一遍。
歐總則是聽得津津有味！
六指知道，自己講這些，歐總一定會找劉四核對的，所以絲毫沒有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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