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禍水奮力推開那隨即近身的數把長劍,運起周身功力,打算生生承受下這兩掌。有真氣護住心脈,她很自信地說,一時間是死不了人的,雖然會斷了別的東西,比如說別的經脈。

“爹,水兒,不要——”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功夫,一條淺灰色人影如疾風撲過來,蘇禍水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死死抱住了腰。

“嘭!”錢謙的兩掌,非常爽快地如願打在他的身上。

“噗——”一口逆血,隨即也噴出來,灑在她如雪白衣上,如一幅雪地紅梅,刺目驚心。

“是你!”蘇禍水呆了呆,伸手將來人軟巴巴的身子接住,反手一掌將錢謙打飛出去。在眾人驚恐的視線中,蘇禍水也發現了來人的身份——清秀不算絕色的面孔,眉眼間頑劣桀驁的高傲,眉頭狠狠一擰,“你為什麼替我我擋這兩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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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心愛的女人,我不想自己後悔。”錢唐說著,殷紅的血絲沿著嘴角滑落,觸目驚心。

“你不必這樣的。”蘇禍水給他把脈,登時一顆心沉到谷底。

錢謙是存了必殺之心,這兩掌也就用盡了周身的力氣。所以震斷心脈,五臟烙血,回天乏術,必死無疑。

“爹,放過她吧。”錢唐回頭,對錢謙說道。

“是她不肯放過我們。”看到愛兒被重創,錢謙一下子似乎也老了很多。

“是的,我們的罪如何能清理得去……噗!”錢唐自語,一口逆血再噴出後,聲音漸漸弱下來,緊緊抓著蘇禍水的衣袖,“水兒,不管你怎麼做,只求你,放我爹一條生路……”

“我……”蘇禍水神色複雜,抱著他的身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孃親被那樣子折磨,她不殺錢謙怎麼消得了這口氣!

“求求……你,讓他活著……”緊緊盯著蘇禍水,眸中神采一點點失去,直到全然無彩,依然直視著蘇禍水。

蘇禍水心一疼,收回去的淚水又落下來:“好,我答應你。”

“謝……謝……”錢唐聞言,似乎鬆口氣,眼睛緩緩閉上了。

“唐兒,唐兒,你活過來,是爹不好,不該對你出手的,唐兒……”錢謙似乎頓悟,踉蹌撲過來,搶過蘇禍水手裡的人,老淚橫流。

“你這會兒明白失去至親的痛苦了吧?可是你永遠不會明白,這痛苦,還沒有看到至親被生生折磨十幾年體無完膚的一半!”蘇禍水飄然後退,眼中呆滯沉重劃過。

遙想那時在皇宮,她躲在樹下依然逃不開慕雲歡的騷擾,心煩意亂時。

他說:“既然喜歡,為何不追?”

她說感情要顧及的地方太多,他卻笑了,罵她迂腐,說:“我只知道,喜歡就要去追,去抓牢,等錯過了,唯有後悔莫及。”

所以他一直沒有錯過,但這個方式……卻讓人心殤到極點。

用死亡的方式讓人記住,用死亡換取一段仇恨的釋解,他真的好傻,好傻!

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那個極品乞丐,再看不到那頑劣叛逆的少年,也再看不到他為她而鬧彆扭的可愛……

是誰的錯?

或許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他們的立場。

“啊——”蘇禍水仰天長嘯,一天之內,失去兩個重要的人,她想要發瘋!身子一旋,手中匕首如靈蛇,飄然間劃過在場除了她和錢謙外站著的人的喉嚨。

她只是答應不殺錢謙,而別人,傷了她在乎的人,還想好好活著?做夢吧!

然後短劍一指,指向錢謙,憤然道:“你真該死!”這個人,惡貫滿盈、助紂為孽,上刀山下火海、關十八層地獄都是應該的!

“你殺了我吧!”錢謙雙目呆滯,似乎失了魂般。痛失愛兒,身受重創,他生命的意義已經沒多少了。

“我不殺你,因為你連死都不配!”蘇禍水笑得淒涼,“罪大惡極,你就在反省中慢慢活下去!”有時候,不殺不是仁慈,而是生不如死!

內心的煎熬,不會比那身體上的煎熬差。短劍一劃,穿透他的琵琶骨。

抱起北浪語的屍體,大步走向水牢外頭。“廢了你的武功,但願你此後不再作惡,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因為你的命,是用你兒子換回來的!

走到密室盡頭,那裡橫著一堵牆,蘇禍水也懶得去摸索機關了,掌風一掃,“嘭”地一聲,牆面應聲倒塌。

來到院子裡,一幫家丁護衛迅速圍上來:“什麼人?”

“送你們見閻王的人!”奪過一把長刀,徑自往前走,誰攔就是一刀下去。

“主人……”一直走,還沒走到尚書府大門,九娘的聲音就迎面而至。

三更已到,蘇禍水沒有出去,擔心她出事的九娘就帶領一批高手闖進尚書府。

蘇禍水看也沒看她一眼,抱著北浪語的屍體自顧往外走,聲音隨後傳來,冰冷如同地府幽魂:“來得好,傳我之令,除了尚書錢謙,一個活口不留!”

“蘇蘇,逝者已矣,節哀吧,別難過了。”九娘走進屋子,濃濃的酒味迎面撲來,不由開口勸道。

“我才不難過。”蘇禍水腳下一堆酒罈,桌子上還放有五個罈子,披頭散髮、形容狼狽至極。可她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依然在一口一口地灌著自己酒。迷離的目光落到對面案几上的骨灰盒,空洞而無焦距。

“蘇蘇,你都喝三天酒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啊!”九娘走到她面前,搶過她手中的酒罈,語重心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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